微生夜攥住她的双腕,双目欲裂,死死盯住她的眼睛道:“疯?我早就疯了!我还能更疯,你要看吗?”
他生疏又急切,吻上殷红的唇,一点点啃到修长的颈。
她喘着热息,承受着痛。
微生夜蛊惑的声音不断在苏了桃脑中回响。
她能听懂每一个字,却失去了分析它们含义的能力。
“我们是一同长大的亲人,我们,本就是天生一对!”
哪怕敲碎一寸寸骨头,从缕缕血脉中翻找!
欲望仍旧高呼、写着非你不可。
“你得留下来陪我,永远不能离开!”他执拗道,像极不愿放弃手中好不容易得来的糖果的顽劣小孩。
疯子、疯子!
苏了桃几近昏厥。
暗夜中,火在交织。
烧过起伏的山峦,留下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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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商幽琴
微生夜开始夜夜留宿。
但他从不宣召,每晚都和苏了桃挤在小床上,暗中交流,互通有无。
过了几晚,微生夜终于忍受不了,床小得令他心碎。
看他不悦的模样,苏了桃心里忐忑地想,或许以后微生夜就不来了。
悄悄松了口气。
微生夜发现了她的举动,眼睛微眯,捏起她的下巴:“你嫌弃我?”
“没有”两个字就在嘴边,却说不出口。
苏了桃欲言又止。
不嫌弃是假的,他总是让她很痛。
但微生夜也好不到哪去,他大概也觉得痛,却十分热衷。
听她的求饶声,能使他更加愉悦。
天亮之前,微生夜摸回了自己的宫殿,一本正经批阅奏折。
他状似无意地提起:“孤前些日子去王后宫中逛了逛,发现王后的床榻似乎比孤的小很多。孙祈,别的夫人宫中床榻也这么小吗?”
孙祈摸不着头脑,却还是恭敬答道:“回王上,按照仪制,王后的要比其他夫人宽敞些。”
微生夜略一沉思,似乎觉得床太小是件相当残忍的事。
“吩咐下去,将王后和各宫夫人的床榻都换一遍。”他补充道,“按孤的仪制。”
孙祈愣了,没想明白王上是怎么关心上这种事的。
后妃们除了被宣召到王上殿中,其余时候都是独自就寝,床榻大小完全有余。
再大些反而不利于凝神聚气。
但疑惑归疑惑,王上的吩咐还是得照办。
孙祈的效率奇高,当天就办好这件事,回去复了命。
“办得不错。”微生夜难得夸赞旁人。
夜风习习。
微生夜俯身咬上苏了桃的红唇,她不受控制向后软倒,头发散在榻上,他顺势欺.身压上。
屋内烛火摇晃。
苏了桃呼吸紊乱,无力地垂下一只手。
她眉眼如晚霞般绮丽,偏过头去,看不远处燃着的烛火,想熄灭它。
微生夜抓回她的手,无视她眼底的恳求。
转而一口咬在她颈侧,辗转着,惊得苏了桃一声痛呼。
声响惊动了路过的白芍,白芍以为苏了桃做了噩梦,紧张问道:“夫人您怎么了?”
夜深了,白芍不敢贸然进去。
苏了桃咬住唇。
她正要开口回答,微生夜却又故意捉弄般,咬上她。
“我没……哈!”
“夫人是做噩梦了吗?”
得不到回应的白芍十分担心,轻轻拍了拍门,似乎想推开门进去。
“没事!没事!”
苏了桃断断续续,几近哀求,“你……别进来!”
热气晕红苏了桃的眉眼,无端冶丽,像浮动在水面的芙蕖。
微生夜一只手插在她松散的发间,另一只手撑起,看着她泫然欲泣的神情。
微生夜没料到这幅局面。
他愣神片刻,轻声安慰:“她进不来,门锁了。”
苏了桃整张脸通红,她急急地喘.息,湿润的眼紧紧盯着微生夜,似乎气极。
微生夜手足无措,去吻她的眼角。
苏了桃闭上眼,轻微颤抖着。
直到屋外的白芍离开,她紧绷的身体才彻底放松下来。
烛火“哔啵”一声,燃至半途。
又是一声响,苏了桃抬手扇了微生夜一巴掌。
微生夜没躲,被扇得偏过头去。
他沉默半晌,又匆匆起身,去灭了烛火。
*
不知不觉,已经十月。
像王宫这样热闹的地方,总有数不完的的流水宴席。
今日是家宴,没有外臣在场,众人敞开了怀地喝酒听曲。
一位小郡王喝得醉醺醺,胡言乱语起来:“犹记当年王后一舞,惊动了半个晟王都。”
小郡王意有所指,众人却噤若寒蝉,悄无声息往远处挪了挪,生怕和他扯上关系,被这个喝酒没品的废物给连累上。
人家以前的是世家小姐,现在是王后,今时往日大不相同。
还是小心眼微生夜的王后。
敢叫微生夜的王后给他跳舞看,活得不耐烦了吧。
坐在主位上的王后闻言,也是脸色微变。
但在场的都是王侯贵族,天子近戚,她并不好发怒,只能微微一笑,表示拒绝。
微生夜却没什么反应。
不知在看些什么,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了桃却了然:他肯定在想那晚为什么会被扇一巴掌。
微生夜想不通,想不明白。
于是决定往细处想,往深处思。
两人都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让旁人无法联想,更无法串联他们之间纠葛。
微生明景一笑,出来打圆场:“虽说是家宴,但王后不便,想来其他夫人也是出自高门,四书五艺自然不在话下,不知今日能否让大家一睹风采?”
闻言,微生夜终于回过神,冷冷撇了微生明景一眼。
微生明景视若无睹,依旧清雅,摇着扇子笑起来。
王后松了一口气,笑问:“诸位妹妹可愿意展示一二?”
这种场合,拒绝无疑是打景王爷和王后这对表兄妹的脸面。
得罪景王爷事小,惹恼王后却事大。
不管好与坏,微生夜的几个夫人都出来展示了一番,众人的目光终于能光明正大移到苏了桃身上。
她的妆容浓丽,衣着却极为清淡。
似乎为了掩盖什么,十分矛盾。
都说王后美得不食人间烟火,但眼前的苏夫人,五官明艳到让人移不开眼的地步,两两相较,后者更盛三分。
清减消瘦,让这份美丽更显脆弱动人。
众人万分期待,苏了桃却迟迟没动作。
众人疑惑。
连王后也投去目光,关切地询问:“苏妹妹,可是……不愿?”
沉默半晌,苏了桃突然抬眼,向王座上的微生夜看去。
微生夜自然读懂了她眼里的不愿意,却忍了忍,没开口。
在微生夜看来,她完全可以像前面几位一样,敷衍过去。
反正也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但是……她要是实在不愿意的话。
只有他能帮她。
在微生夜忍不住要松口时,苏了桃已经收回目光,收回期待。
她起身走到大殿中央,行完礼,表示其他的都不会,只有弹琴勉强能听。
其实苏了桃也会跳舞,但她不想跳。
听闻苏了桃要展琴艺,众人雀跃,但令人为难的是,一时半会找不出适合她弹奏的琴。
微生明景突兀地鼓起掌,令人捧出古琴:“可巧,臣弟带了。”
“王后曾托臣弟去寻这张商幽古琴,本想献与王后,但眼下光景,先借与苏夫人一用,也是一桩美事。”
微生夜幽幽看向身旁的人:“王后,景王说的,可是真的?”
王后微愣,立刻回到:“确有此事。臣妾许久之前曾托表哥去寻这张琴,时日太久,竟有些忘了,才一时没反应过来。”
微生夜笑道:“忘了不打紧,能想起来就好。”
巧合是假,故意是真。
他看穿了微生明景的把戏,懒得点破。
只见苏了桃抚了一把琴弦,赞道:“好琴。”
随即在古琴前坐定。
微生夜坐直身子,目光紧紧盯着苏了桃。
就他所知,她根本不会弹琴。
苏了桃究竟想做什么?
可接下来,苏了桃以一手行云流水的指法,彻底打破了微生夜的认知。
像是许久不碰,初时还有些生疏,不过她很快沉入状态,琴声益发精妙。
自小学琴的人,才能弹得如此好。
微生夜突然想起什么,难掩厌恶,直白朝微生明景看去。
然而微生明景没有想象中的得意,反而一脸失魂落魄,期待落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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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醉花阴
故事要从八年前讲起。
是年春日,途州大旱。
晟国的王上还是微生九皓,作为皇子的微生明景奉命前往赈灾。
微生明景大概是见多了王城中的贵女,对她们产生了免疫力,这一赈灾就出了问题——他去途州捡了一个孤女。
临时搭建的粥棚外,荒民都忙着争抢馒头,连微生明景都是靠着身边的护卫,才勉强没有被不知轻重的荒民冲撞到。
万万人慌忙,只有她害怕地被挤到一边,不敢上前争抢。
那一刻,她身上仿佛有光,引起了微生明景的注意。
——这可不是挣名声的绝佳表现机会?
微生明景整理了一下仪容,带上温和疏离的笑,不慌不忙走过去。
那双养尊处优的手朝孤女递去馒头。
旁边百姓嗓子眼的馒头都咽不下去了,开始争相传颂,这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幕。
贤王啊!
在众人注视下,少女脏兮兮的手伸过去要接馒头。
天知道,有洁癖的微生明景下了多大决心,才生生压住心底万般嫌弃,没有立马将手缩回来。
那是怎样一双手啊。
除了比周围荒民宽大的掌骨小上一圈,其骇人程度,几乎与他们别无二致。
少女似乎感受到了微生明景的嫌弃之意,她抬起脸,不安地向微生明景道谢。
那张脸抬起时,微生明景的嫌弃烟消云散。
他脑中突然空白一瞬,全然忘记出发时,母亲的殷殷叮嘱。
他再也听不见嘈杂的纷乱声,连嘴边礼貌的微笑也僵硬住。
他眼中只剩下少女湿漉漉的眼眸。
像一只脆弱的小鹿,令他再也移不开眼。
“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微生明景忽视了脏污,亲自扶起少女,以小大人的口吻轻声细语问着,生怕吓到她。
少女干巴巴嚼了几口馒头,随后摇摇头:“家里以前开武馆的,可惜和家里人走散了,找不到他们了。”
说完,她的眼睛又不安地轻颤起来。
太平时节,倒有可能是真走散。
现在嘛,微生明景心中一嘲,多半是被丢弃了。
不是他冷漠揣度,而是人性自古如此。
微生明景点点头,一双眸子亮起,面上惊喜似地问:“那你会武吗?”
少女迟疑地看向他,缄默不语。
被少女这样看着,微生明景没由来地紧张,仿佛被问询的成了他自己。
此刻的他暴露在少女无辜的视线下,被她审查着安全性。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少女轻轻点头:“以前哥哥教过一些。”
听到答案的一瞬,微生明景舒了一口气。
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是这样的反应。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了悟——因为他找到能说服自己留下她的理由。
景王府不留无用之人,他为能留下她而感到真切喜悦。
一个长得好看还会武功的少女,不当杀手培养简直可惜了。
微生明景颇为得意地想。
其实他的暗卫中完全不乏这样的人,比少女更合适的,简直一抓一大把。
但都被此刻的微生明景下意识忽略了。
微生明景问孤女:“你叫什么名字?”
知道名字,便有了牵挂。问出这个问题时,微生明景已经有了决断。
他决定收养她。
“我……”
少女缓缓开口,“我叫鸢尾。”
“谁给你取这样的名?”微生明景难忍笑意,随即又自觉问了个蠢问题。
名字自然是父母取的,总不可能是大街上捡的。
被他这样一问,少女又低下头,十分不自信的样子。
“不好听吗?”
微生明景摇头,正色道:“不是的。很好听。”
鸢尾花,在王室中寓意日神之花,寻常百姓并不知晓。
微生明景想,他真幸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朵。
微生明景收起笑,伸出手正色道:“你愿意与我一起去晟王都吗?你替我做事,我养你长大。”
少女迟疑片刻,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
她长睫轻颤,终于伸出手,放进那只看起来既高贵又干净的手中。
“——愿意。”
*
景王府中,人人都知道,主子闲来无事,养了一个孤女。
微生明景时常和其他人说,鸢尾只是他养的普通暗卫,不必特殊对待。
假话说得多了,连他自己也骗过去了。
微生明景打心底认为,鸢尾对他而言不过是暗卫。
可下人们都看得出来,景王对鸢尾就是很不一般——整个景王府里,就数他对鸢尾最上心,偏偏还不自知。
微生明景用许多不合理的行为,将鸢尾捧上不属于她的特殊高位,为了谋求平衡,言语却不断贬低她,试图蒙骗自己的心。
他得闲暇时,总往鸢尾的院子去,亲自监督教习她的人。
日光下,少女轻盈,手中的铁剑却沉重。
她颇为笨拙地比划着铁剑,看得一旁的教习师傅不住地叹气。
唉,真是造孽,从没见过底子这么差的!
偏偏微生明景看得细致,竟不觉得少女朽木愚笨,未出言打断。
他审视杀手标准的眼光仿佛突然间一落千丈,让教习师傅摸不着头脑。
主子在一旁看着都不觉得有异,他一个下人怎么敢越过主子的审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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