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前,王青泽并没有什么太耀眼的成绩,没上过大学,高中毕业后就一直帮家里看店铺,据调查,人品堪忧。
当时的几个老邻居现在还住在那家店铺周围,王青泽借着景华集团发迹后,店铺就关掉了,给父母换了大房子,这几个老邻居说起王青泽都直咂嘴:
“啧啧啧,那个小伙子啊,可真是走了狗屎运了,也不知道景华集团老总的闺女看上他什么了。”
“表现怎么样?还能怎么样,不好好看店,天天带着不三不四的女孩回来,回来后就把卷闸门一拉,谁知道在里面鬼混什么。”
“他父母?那两口子谁能管得了那小子啊,说不得骂不得,一点办法也没有。”
“现在?现在当然不一样了,他们从这里搬走好多年了,我听说他家那小子成了景华的女婿后,就收了性子,一心一意对人家闺女好。”
“本来就是,他敢不对人家闺女好吗,要还跟原来那样,景华老总不得给他扫地出门啊,这将来等老头退了休,景华集团都是他的,捧着这么个聚宝盆,他敢不老实吗。”
……
之后,警方又去王青泽现在居住的高级别墅区附近悄悄进行了走访,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没敢走访邻居,而是问了门卫、保洁等一些周边人员,并要求他们保密。
由于别墅区业主并不多,所以门卫和保洁对每一家情况都比较了解,据他们所说,王青泽和夫人婚后极为恩爱,两人育有一儿一女,平时有保姆负责照顾,王总一有空就回家陪夫人和孩子,连吵架都很少见。
通过这些调查,周时了解到两件事。第一,王青泽婚前在男女关系上比较混乱。
第二,王青泽婚后的确是收了心,为了身份和地位也不可能再做出这样的恶性案件。
谭满案发时间既然正处于王青泽婚前不久,这就说明他有作案可能性。如果王青泽想要掩盖自己之前的行为,他就极有可能去说谎。
毕竟这个问题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很难提前做准备的刁钻角度,更容易诈出真实表现。
周时原本是想当面试探一下王青泽的,谭满案在之前被炒的沸沸扬扬,正是因为舆论的压力,才这么快就启动了重新调查的程序。所以王青泽也一定是知情的,如果他心里有鬼,以周时敏锐的观察力,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是否慌乱。
不过王青泽既然不在,问他的岳丈也不是不行。
周时暗地里跟自己打了个赌。
赌如果谭满案和王青泽有关,且他岳父目前是知情的,那么他一定会替王青泽打掩护。
周时也不急,问完后,就静静地盯住罗景华的眼睛。
罗景华一边说着“哎呦,时间太久了我想想啊”,一边做思索状,虽然没有慌乱,但也看出这个问题多少难住了他。
半分钟后,他回答了周时,答案正中下怀!
罗景华所说的登记时间,和周时调查出来的结果是一致的,虽然没有精确到日,但月份是对的,15 年前年底登记结婚。
而办婚礼的时间,罗景华所说恰好是在谭满案发之前。
“你知道我就这一个女儿嘛,结婚这么大的事儿当然是挑好日子了,我特意找人算了算,就先办了婚礼,后领的证。说是婚礼,其实也没有大操大办,就两家人一起吃了个饭,但从那天起,青泽就是我罗家的女婿了,对我闺女没得挑。”
罗景华不知道的是,周时其实连这个时间也已经查了出来。
当年罗景华女儿未婚先孕,非王青泽不嫁,罗景华觉得丢尽了脸,原本是强烈反对他们结婚的。
谁料女儿偷了户口本出来,跑去和王青泽领了证。罗景华一看生米煮成熟饭了,最终拗不过女儿,不得不同意,但由于他很长时间都不认可王青泽,所以没有对外办婚礼,而是两家人吃了个饭就算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外界并不知道他们具体结婚时间。
不好查,也要查。
这个时间,是从罗家一位老保姆那问出来的,这位老保姆在罗家干了十年,后来不小心摔了腿就辞职回家养老了,小方辗转了好多人才找到这位老保姆的家。
周时知道后,对小方大赞特赞,回头就看张立阳怎么看怎么来火:“亏你还是我亲手带的徒弟,学学人家小方,脑瓜转的快,做事还麻利!”
很显然,罗景华在这个问题上说了谎!
他故意把王青泽办婚礼的时间提前了,因为他知道登记时间肯定一查就查得出来,做不了假,但办婚礼时间就不那么好查了。成了他罗家的女婿,从此规矩做人,自然就没有犯案动机。
周时也不当面戳穿他,装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点头说道:
“那我就知道了,看来以王总当时的身份,绝不可能做出那张恐吓纸条上所说的事情,多谢罗董,我就告辞了,王总如果哪天回来了,还要麻烦您第一时间告知我。”
罗景华站起身,彬彬有礼地与周时握了下手,说道:“那是自然,配合警方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待目送周时走远后,罗景华掏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压低声音说道:“他们已经怀疑了,先不要回来了。”
———
“给我查王青泽的出入境记录,看他到底去了哪里!另外,继续协调出入境和大使馆那边,寻找李建的行动轨迹。”周时从景华饭店出来后,一边走一边给队里打电话。
王青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国,他才不相信是真的去谈业务,而且怎么会这么巧和李建前后脚一块出国。
一个跑了,两个也跑了,真以为跑出国就是万事大吉?
呵呵,周时冷笑一下,他周时想要盯死的人,还没有能逃得过的,接下来,就看看谁比谁更快了。
坐回警车,周时插入钥匙,打着火,他此刻心情好的很。
王青泽已经跑了,说明他们已经有所警惕,所以今天也不怕打草惊蛇了,有时候,就得打打草才行,蛇动起来,才能露出尾巴。
这不,尾巴就出来了。
周时慢悠悠把车往警队开,正巧要拐弯时,不经意看见两个人正在一栋楼前说话,他猛得踩了一脚刹车,后面差点追尾,后车司机伸出头对着他骂骂咧咧,他连忙把车开到路边停下,再回头看时,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
周时给刘猛打电话:“我看见了两个人在一起,如果没看错的话,一个是谭满的班主任,另一个是景华商场的那位保洁……”
第二十九章 突破
“大姐,我们真没别的意思,您就开一下门,问几个问题我们就走,我们真的是警察,您不用害怕,我们能保护您的安全,哎,大姐,大姐,别,哎哎哎……”
“走,赶紧走,我不管你们是警察还是谁,不要再问我任何问题,我什么都不知道,走啊!”
张立阳眼见着她拿着一根晾衣杆,咆哮着就从房里出来了,要不是他躲得快,那杆子直接就杵到他脸上了。
“这沈铭阳的老婆脾气怎么这么火爆啊,差点就袭警了她。”回到车上,张立阳一脸惊魂未定。
小方也气喘吁吁:“出门之前我去问过赵大哥,他说沈铭阳老婆这些年一个人拉扯孩子,还照顾着年迈的婆婆,没再结婚,脚本身就跛,干不了什么好活计,也不要别人接济,挺不容易的,今年孩子 15 岁了,马上要中考,估计是怕孩子受到什么影响吧。”
张立阳没说话,神情有些沉重,过了好一会,才回了句:“不应该啊,沈铭阳死的这么蹊跷,她不想为沈铭阳伸冤报仇吗?就这么认命了?”
小方想了一下,刚要回答,张立阳马上又把话抢了回来:“我知道了!你先别说!我有个猜测你看对不对。”
小方一扬下巴,示意“你说”。
“咳咳,我刚才也是灵光一现,沈铭阳老婆反应这么强烈,会不会是因为怕沈铭阳的悲剧重演在自己或者孩子身上?如果是这样的话……” 说到这,张立阳打了个响指:
“既然她害怕,那是不是就说明她手里有些东西,怕被任何人知道,以至于担心和沈铭阳一样引火烧身?难道……沈铭阳留下东西了?!”
小方对这番话有些出乎意料,他刚才顶多想到沈妻怕影响孩子,却没想到这一层。
但他对张立阳的脑回路并不信任:“我说,你这脑洞是不是有点大了?事情过去 15 年了,说不定人家就是不想再回忆当年的悲剧呢?”
“恩……你说的也对,但我觉得我说的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周队不是说过,任何可能性都不能放过,走吧,我们回去跟周队做个汇报。”
车轰地一声响,跟箭一样弹了出去,留下小方一串骂声:“你开慢点会死啊!”
***
周时此刻正在会议室和刘猛兴奋地进行推演。
谭满的班主任,与景华商场的保洁认识……
这两个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认识?!
周时敏锐地捕捉到,他们二人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此前,张立阳和小方走访了谭满的班主任杨国涛,从他的口中得到了作案时间的疑点,如果杨国涛所说是真的,那么谭满根本没有充足的作案时间,是可以排除作案可能的。
杨国涛在那件事后不久,就辞了教师的职务,去了一家私营培训机构做培训讲师,谭满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出了这样的事,往根上讲,跟他找来那张试卷脱不开关系。
“杨国涛心里必定不好过,所以才会辞职,且必然会替谭满抱不平。”刘猛言之凿凿地分析。
“你说得对,而且谭元元和孟开良肯定是找过他的,那么,他们有没有可能达成了某种合作?”
“当然有可能!”刘猛猛点头。
周时抱臂思考,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名保洁既然与杨国涛认识,是不是也能证明她是合作里的一份子?”
刘猛一击掌,对着周时伸出一根大拇指。
如果这个推测成立的话,那么谭元元遇害案中,关国栋发现的那个被切割出通道的水管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之前由于排除了保洁的嫌疑,所以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谭元元到底是怎么死的,但如果把保洁纳入进来,一切就变得非常简单。
不管是孟开良刻意掩盖指纹杀了谭元元,还是谭元元故意制造出他杀的迹象,他们肯定要藏起某些东西来,下水管就是唯一的那个完美的传递通道,而保洁是唯一一个顺理成章进入案发地点的人,有她帮助,带走并销毁东西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所谓的密室杀人中的密室将不复存在。
这段时间来,周时每每查到一些线索,就会发生一些突发状况,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利的,但今天的这个发现,一下子打破了某些僵局,虽然对谭满案的调查帮助不大,但至少能够破解谭元元死亡的谜题,怎么说都是一个重大的突破。
另外,如果保洁大姐是谭元元死亡现场的第三人,那么杨国涛会不会是放置笔记本电脑发布热搜的第三人?他们两个,会不会同时也是威胁王青泽的第三人?
一连串的想法不断冒出来,周时感觉马上要触碰到孟开良创造的这场游戏的关键所在。解开了这一环,就可以缓解当下面临的上级和舆论压力。
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功夫不负有心人啊,之前不断被孟开良牵着鼻子走,现在总算轮到他周时占据主动权了。
谭满是否冤屈是一回事,孟开良制造了这么多事端又是另外一回事,一码归一码,每一笔账都得算。
只是,接下来谭满这边,还是让周时很头疼,也不知道出入境那边能不能提供有价值的反馈,会见谭满的那个谭韦,找了好几天了,暂时还没有消息。沈铭阳的家属那里……周时没报太大的希望,如果真有什么线索,还至于等到今天吗?
“师父,师父,我们回来了!”张立阳大呼小叫地跑了进来,打断了周时的思考。
“叫唤什么,我们听得见。”刘猛翻了个白眼,气恼张立阳打断了他们沉浸式破案。
周时却难得的耐心十足。“怎么样?有收获吗?”
张立阳顿时泄了气,小方抢白道:“我们被人乱棍叉出,当警察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丢脸。”
刘猛一听乐了:“呦呵,你们俩小子怎么把人家老婆惹生气了?”
“哪啊,我们连门都没进去,那大姐根本不听我们说,一听是警察,直接不开门。”张立阳嘟囔两句,接着又来了精神:“对了,我有个想法,你们看有没有可能。”
张立阳把刚刚跟小方说过的猜测又说了一遍,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周时,盼望得到一个肯定。
周时很认真地想了又想,看向刘猛:“你觉得呢?会有什么线索是沈妻恐惧被人知道的吗?”
刘猛没有妄下论断,而是分析:“沈铭阳的妻子这么大反应,是有点不合常理,可如果真有什么线索留下,当年她为什么不给孟开良和谭元元呢?为什么不报警呢?这一点,同样不合常理。”
“嗯,看来,咱们得再走一趟沈家,亲自会一会她。既然直接去不行,那我们就……”
“嫂子?”刘猛打断了周时,周时顺着刘猛的目光,就看见了站在会议室门口的老婆。
“你怎么来了?”他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忙起身迎了过去,其他人一看,一个接一个悄悄地溜了。
“怎么,我不能来?两个月没见你,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老婆李菁冷着面孔,说话直戳周时肺管子。
“来来来,快进来,你看见了,我们这不是在讨论案子,最近我也回过家,但你都睡着了,醒了后你又走了,就是,就是时间有点没碰上。”周时越说声音越小,心虚的不行,他不敢提那张离婚纸条的事,只要老婆不提,他绝对当没看见。
“我就不进去了,今天来就是通知你一声,离婚协议我拟好了,麻烦你这两天抽出半小时回家签一下。我等不起你一个案子接一个案子了,这个案子结束,恐怕还会有下一个案子,之前你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说调了岗位就可以缓口气,好好经营这个家,结果呢?我看你这个队长当得挺依依不舍的,既然这样,那不如各自安好,谁也别干扰谁了。”说完,李菁扭头就走。
周时在后面追上去,死死拉住李菁的胳膊:“你别走,咱们再谈谈,这真的就是最后一个了,真的!我们已经找到一些线索了,离破案很快了,你相信我,你要不信,不信你问他们,他们都可以给我作证。”
李菁停下来,转头深深看了一眼周时,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女儿今天参加钢琴比赛,她一直希望你能在台下听她表演,她从头盼到尾,但你就和每一次一样没有出现。我前几天就给你发过短信,你是不是到现在都没看见?你知道她有多失望吗?原本她可以拿第一名的。”
说完这句话,她用力甩开周时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时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才想起掏出手机,果然,有好几条未读信息,都是李菁发的,可这两天他都投入在案子上,竟然一条都没有看到。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呢?周时心里想,我要是接到电话,怎么也能挤出时间去的,他接着翻开通话记录,结果就看到有 3 个李菁打来的未接来电,时间在短信之前,看来是没打通电话,才又发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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