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我就住在北面的素兰院,你上次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答谢你呢。”
想通这点,舒颜给柳浮游盖了一个大大的安全章,虽说恋爱脑了点,但言情小说哪都不缺这种角色,要是洛殊喜欢完全没问题。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相对于女孩的热络,少年冷淡许多。
“那怎么行,你可是帮了我大忙!”面对这个纠缠不清的女人,洛殊心中略感不快。
“若小姐真想答谢,折些银子过来就是了,洛殊另有要事,先告辞了。”说完这话,他就拱手离开了,连头也不回。
天之骄女何时遭受过这种忽视,柳浮游气得涨红了脸,咬着唇看向那个黑衣少年,说什么另有要事?明明就是在那站着发呆。她不服气的跺了跺脚,转身跑开。
本以为是个翩翩公子,谁知道竟然是个土包子,想到他朝自己要银子的模样,柳浮游既气愤又诧异,我堂堂药王谷,什么稀奇宝贝没有?居然去要那些金银俗物,真是俗不可耐!
可是想起他说话时微微压低的嗓音,垂着眸子看向自己的模样,那样俊俏的一个人……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个呆子!
“你说什么了,那小姑娘似乎有点生气?”
看见徒儿两句就把人打发了。又默默站回原处,舒颜有些好奇。
“没事……”洛殊面上摇头,心里却计算着,要是真有了银子,可以给师父做两件衣裳,打几件首饰…
经过这么个小插曲,客人们也来得差不多了,几个貌美的婢子在这青天白日下,各提着两盏灯笼。恭敬的把外面的客人引进内殿。
“宝剑难得,不可置于阳光曝晒,还请诸位客人随我们一道前往内室共赏。”
第十三章
舒颜一行人跟着其他人的脚步走进内室,里面装饰气派典雅,却十分空旷,除了一些木几木架,便再无其他。那婢女不知动了哪个机关,一个地道咔咔显露出来,露出一截石阶,从上面能隐隐看到底下透出的灯光。
“呵!这贺兰安真是故弄玄虚。”连渐青挑了挑眼皮,手拿折扇弄出一副风流作态。
他们走下石阶,穿过一个长长的石道,虽是在底下。但两周烛火通明,十分敞亮,也不妨碍行走。
待走到一个宽敞的石室,果然摆了许多剑架,上面无疑就是今天的主角。
这里弄得很像现代的博物馆。每一把剑都被放在漂亮的盒子,里以金银为支架,嵌上透明的琉璃,最神奇的是盒子上自带的一种力量,能主动把人推拒开去。
“贺兰庄主,今年又得了不少名剑……”
许多江湖儿女看到架子上的绝世好剑都啧啧称奇,甚至有人的手激动到发抖,眼里也流出泪来。比起那些狂热粉,舒颜一行人则冷淡很多,她不是内行,只能看出这把剑白色的,漂亮!那把剑略宽,但很大气。要让她说些什么,她只能说出一个:好!
比起宝剑本身,她更赞叹工匠们的技艺,和打造一把宝剑的毅力和恒心。
“贺兰”庄主怎么也不现身,把我们全都扔在这?一个留着长髯的中年男子开口问道。
等候在旁边的婢女微微一笑,说话轻柔婉转。
“我们主人吩咐了,今天的宝剑有些特殊,故请各位继续往里走,各位大人,请~”
人们继续往里,不知是不是错觉越往里走便越能感觉到一股寒意,舒颜穿得轻薄,觉得手上都冻出了鸡皮疙瘩,嘴里呵出白雾,不自觉搓了搓胳膊,就在这时,洛殊悄悄从后面走上来,与她并肩走在一起,他的手轻轻凑过来,碰到舒颜的手时微微一颤,慢慢向上握住她的手腕,一股暖意从两人碰触的地方升起。
“师父,内力…”洛殊小声提醒。舒颜才想起电视里内力驱寒的种种情节,试探着运功,身上果然暖和许多。
往前继续走了数十米,舒颜一看前面的墙壁,竟都冻上了寒冰,而屋子中央竟是一块五人大小的冰块,骚包地雕刻成了剑座的样子,冰块中央细细的身影正是洛殊颇为嫌弃的那柄长剑。
一个红衣男子从旁边走出,金色的皮革腰带勒着他宽大的肚子,脸上留着两撇小胡子,笑眯眯向众人炫耀这把长剑,看到高冷倨傲的各派掌门师伯和他熟稔的模样,舒妍不得不扶了扶自己的下巴,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剑痴贺兰安。
“多谢诸位多谢诸位百忙之中拨冗前来,贺兰在此感激不尽…”
“庄主别卖关子了,直接给我们说说这把剑的来头吧。”有急性子的人兴冲冲打断了贺兰安的开场。
………半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这人不会被轰出去吧。
那贺兰安脾气甚好,长笑几声,理了理衣袍,神色肃然,恭敬地朝剑作了一揖,才施施然道:“此剑不知为何人所铸也不知何时所成,故吾将其称为无名,有开山裂石之威,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稚嫩孩童,凭借此剑也可打败一流高手。”
洛殊从走进洞穴开始,就听到阵阵嗡鸣声直直往耳朵里灌。
嗡嗡嗡
嗡嗡嗡………
他被吵得头疼,手指微微握拳,冷冷的看着中间的那把长剑,那剑似有神识一般,叫得愈发活跃,他的眼睛里逐渐带上浸凉如水的冷意,周围的气压也低了些许,嗡鸣声逐渐变弱,最后就像死物一样沉寂下来。
突然,洛殊发现那把长剑突然浮现出莹莹光芒,包裹着剑身,不过呼吸之间,刺目的白光突然炸裂开来,照得整个石窟亮如白昼,洛殊伸出右手挡住强光,再回过神周围只剩他一人,四周也被无边黑暗蔓延。
“...师父?”清朗的男声在空间里回荡,又遥遥散开。
他从虚空中一寸寸踩去,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和衣摆摩擦的声响,忽然,空间里凭空出现一扇木门,洛殊慢慢推开,陈朽的木门发出‘吱呀——’的长长一声。
朴素的桌椅,画着小猪的花盆,疏于打理半死不活的药草......这里是槐溪镇的家。洛殊只觉这里处处透着诡异,他取下长剑,用剑挑开紫色的纱幔,看见了熟悉的妆台,用了一半的脂粉没合上盖子,发出淡淡的甜香。
绕过木屏风,洛殊心口一缩,舒颜一身血迹倒在床上,发丝散乱,他向前走了两步,冲到床上,此时房间一黑,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定定地往前,手上握着那把无名剑,一个血人被手腕粗的铁链牢牢绑住,身下积了浓黑的一摊血,那人的指尖满是浓稠的鲜血,慢慢地聚在一起,然后凝成血珠,“啪——”一下砸在地上,炸出漂亮的血花。
她的脸结满了血痂,混合着血液和蜜糖的芳香,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蚂蚁上下爬行,而‘自己’一步步走近那个血人,心里畅快和痛快交织在一处。
他颤抖着拔出手里的长剑,准确插进她的心口,甚至能听到骨骼切碎的轻响。
师父...师父!洛殊瞪大眼睛,嗓子里涌上一股腥甜,他觉得他的身体从里到外慢慢裂出缺口,从骨骼从血肉一点点崩裂,但眼前这个人还好好站着,肌肤完好,面带笑意。
长剑锐利无比,轻易穿过身体,捅出一个寸余大小的血窟窿,点点血迹溅到他脸上,没有腥味,反而带着淡淡的馨香,切口处凝上一层薄薄的霜,结出了晶莹的冰花。
洛殊眼角溢出泪,心里却只觉无比痛快,他被死死束缚在这个身体里,看着‘自己’狠厉地握着剑柄,旋出一个完满的圆,而面前的‘人’,如果还能称之为人的话,仿佛已经变成了一摊烂肉,毫无知觉。
他看到自己的身体放开手,任由长剑插在上面,然后坐在地上发出一串畅快的笑容,那笑里带着真诚、舒心,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活,只剩下洛殊神思恍惚地盯着那个血人。
“叮叮~叮叮...”
又是这个梦......洛殊睁开眼,听到不知何物碰撞出的清脆响声,他动动手指,却发现被什么压住了。视线左移,才看到舒颜坐在矮凳上,趴在床边。
“师父...”洛殊抽出手,隔着半寸的距离停在舒颜的发髻上,他深吸两口气,只觉如获新生,眼眶里却有泪溢出,他咬着牙,闭上眼把泪水都忍了回去。
“小殊!”舒颜动了动,一抬头就看到徒弟醒了,他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静神色,但眼里积聚着莫大的痛苦,像一个在世界坍塌后的侥幸存活的幸运者,心里却无半点喜悦。
“...小殊,你怎么了?”
洛殊轻轻摇头,撑着手坐在床头,嗓子有些嘶哑。
“师父,我怎么了。”
“昨天你走进洞窟,忽然就晕过去了,后来庄主给我们请了大夫,我们现在也还是在浩剑山庄。”她抽下衣裳上自带的手帕,擦了擦洛殊头上的冷汗,洛殊闻到手帕上的甜香,想起梦里的场景,面色一白,靠着床柱开始干呕。
“!洛殊,我去请大夫。”舒颜着急忙慌地起身,却发现洛殊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腕,就像溺水的人紧紧抱住海上的浮木,她把另一手放在洛殊手上,温柔地盖住。
洛殊慢慢放开手,嘴角勾起一抹笑,看着舒颜的目光带着温柔、不舍。
“那就麻烦师父了,一会师父也要好好休息,别累着自己。”
舒颜珍重地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我很快就回来。”
看到舒颜放心出门,洛殊嗓子里发出一阵低笑,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头:“哈哈哈哈哈...婆婆,不是我该小心师父,是师父该小心我才对。”
洛殊这一病就病了几天,不仅舒颜、连渐青来过,连贺兰安也来了几趟。
洛殊抬手把苦药喝了下去,听见门口几声轻响,一个插着金簪的姑娘磨磨蹭蹭走了进来。
“洛殊,你这几天怎么样了,我来过好几次,你都睡着,这是我们药王谷的补药,固本培元、益气强身,每周两粒,不仅能补身体,对功力也有好处呢。”
柳浮游手上拿着个小瓶,红着脸放在洛殊眼下。
洛殊靠着床栏,轻轻偏过头,“无功不受禄,姑娘何必客气。”
这人怎么不知好歹呢?!热脸贴了冷屁股,柳浮游憋着一口气,想与洛殊说上两句,一看到他垂着眼眸,皮肤脆弱得几乎透明,嘴唇因为生病而有些苍白,只是淡淡的粉,她想起了父亲亲手栽种的那盆君子兰,优雅闲适,不与世俗同流合污.....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洛公子就收下吧。”她把药往洛殊怀里一塞,就满脸娇羞地跑了出去。
洛殊生病的这几天舒颜收到了谢亭生的书信,他在青州城遇上了一支商队,准备和商队一路向北,因事情紧急,只得以这种方式同两人告别,除了书信,他又另附了一只木牌,上面刻着谢家的徽记,若是有事可拿此物去谢家寻求帮助。
若是能与正规商船一道,倒比他孤身一人要好许多,舒颜放心把信叠好,去厨房倒了中药端进洛殊的房间。
第十四章
“徒儿身体已大好,又怎好劳烦师父。”推门进去的时候,洛殊坐在桌前,看着自己的手发呆,看着舒颜手上的药汤,他连忙起身,不等催促就端起苦药一饮而尽。
“不过是拿个东西,哪里就劳烦了。”舒颜有些担心,他这病来得蹊跷,大夫说这是心病,可是这些年他们生活平稳,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洛殊遇到过什么事...被人欺负了?可谁又敢欺负他,如果是大人,洛殊在槐溪镇有捕快撑腰,谁会来自寻麻烦,若是不懂事的孩子...她脑子里慢慢闪过那些扎着小辫流着鼻涕的小屁孩,0.0他们怕是有心无力?!
思来想去,舒颜只得出两个结论,第一还是归结到童年被拐卖的阴影,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小时候的阴影或多或少是会伴随一生的,第二就是那把“绝世名剑”,看了许多网文,这种威力非凡的名剑个个大有来历,若是什么正经的剑也就算了,若是一把邪剑,要么吸人精气要么令人发狂,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到这里她也特别庆幸洛殊把这烫手山芋快快扔了出去。
“贺兰庄主出了好些金银名剑做彩头,外面热闹得紧,你要不要出去看看?”想到他在屋里躺了几日,舒颜主动问道。
“好。”洛殊柔声应下,从架子上取了外袍就要走出门去。
“欸,等等。”舒颜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眼里带着笑。
“怎么?闷久了急得连头发都不梳了?”洛殊碰了碰自己的发髻,果然早就松散了,他抿了抿唇,面上有些尴尬。
舒颜把他按在妆台前,解开发带,手持木梳一点点把发丝梳顺,洛殊想伸手拿过梳子,舒颜的手微微一抬,露出个促狭的笑:“好久没给你梳头了,你小时候发髻梳歪了可都是来找我打理的。”
洛殊手指微动,最后还是慢慢放下,乖乖坐着任由打理,眼里也染上一丝怀念,只是嘴里说出的话却没有他的身体乖顺。
“师父从前的手艺可不比弟子好到哪去。”
舒颜穿越来不久,梳髻是不可能会梳的,灵机一动直接找了发带给他绑单马尾,这一绑就绑到现在。
“哼,为师现在的手艺可比从前好多了。”提起从前的黑历史,舒颜颇不服气,硬下心要给他梳个天下一流的发髻。
洛殊唇角浮出极淡的笑容,心神一会放在镜里,一会又注意着身后。温软柔腻的指间轻轻擦过他的发丝,擦过他的头皮,抬起的袖间散出阵阵暖香......未经世事的少年耳廓慢慢爬上薄薄一层红。
舒颜把发丝握在一起,盘了个古装剧主角最常见的髻,往四周看看,没有找到能束发的发簪,一时兴起拔下头上的木兰簪插了进去,往镜里一瞧,忍不住低头轻笑出来,她和洛殊挨得很近,手臂和洛殊的背靠在一起生出暖意。
镜子里的少年面容精致,气度风流,往日散下的长发被规矩束起,添了几分文质彬彬的书卷气,只是隐在发间的半只小小木兰与他的气质实在不符。
“算了算了,还是直接束发吧,也该给你买些发簪发带什么的了,身为男子也该注意自己的形象~”舒颜笑着把头发换回平时的样子,满意地拍了拍手。
“怎么样,不比你平时的差吧。”
洛殊认真打量了一会,才缓缓说道:“师父梳的自然好看。”其实他哪里有关注发髻梳成什么模样,只要舒颜开心就无所谓了。
“那我们走吧~”
“哎!”洛殊拿起放在一边的帷帽,浅浅笑着看向舒颜却不说话。
刚教训完徒弟自己就中招了...舒颜有些尴尬。
“唔......这大约就叫有其徒必有其师。”
-师徒俩顺着院子往外走,看了几场比试,喊了一通666。
“你说那个练铁砂掌的小哥是不是手上都是茧子,我听说很多连掌法的人要把手放进热砂里翻炒,那我猜测他们做糖炒栗子应该也是一把好手。”
后面传来一声嗤笑,柳浮游一声翻领修身长袍,面带娇羞,目光灼灼地看着洛殊。
“师父大约是初涉江湖,不懂许多事情,怎么可以把我们江湖人和那些贩夫走卒相提并论,现在是我听到了还好,假如让其他人知道了,师父怕就不能好好站在这了。”
舒颜眉头一挑,这也要搞个鄙视链?再说我和小徒弟说闲话你干嘛来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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