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撇了下唇角,双唇微张。
姜泊闻拎着围巾往她脖颈上缠,眉眼弯弯笑着:“我们还要去看夏天,它在等妈妈回家呢。”
话说完,围巾恰好在她身前打好结。
他牵着围巾一角起身,没有松手的打算。朝向榆泽看过去的时候,眸光淡下来:“出门前答应了家里的毛孩子,一会儿要给它带好吃的回去,我们就先走了。”
向榆泽冷冷瞅他一眼,不接话。
他偏头看邹砚宁,还是耐心问:“宁宁,你……”
“我去看看小猫就回家,你回去陪外婆吧,免得一来一回耽误时间。”邹砚宁弯着唇角看他。
一天到晚又是拜年,又是逛街,她实在累了。现在寒风还一阵阵往身上扫,她就更不想在上谁的车这种问题上纠缠。
向榆泽眉心彻底拧起来,未出口的话堵在心口。
双唇还张着,也不是没想过改口说“注意安全,到家了告诉我”这之类的客套话,可似乎意义不大。
况且,他实在没法看着她跟着另一个男人走,却还能表现得若无其事。
他伸手,想去圈她的手腕。
姜泊闻却在这时绕到邹砚宁身后,双手往人家肩上一搭,顺势将人推着往前走。
他咧着嘴笑,语调和脚步一样轻快:“快点快点,夏天还一个人在家呢。”
向榆泽伸出的手,最后只有指尖和邹砚宁的衣角轻轻擦过。
他呆立在原地,望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走出光影,融进夜色,最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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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温度适宜,邹砚宁将裹紧的围巾往下扯了扯。
余光朝左扫过去的时候,姜泊闻恰好把稳方向盘朝右一拧,车子在路口拐了个弯。
她看向窗外,那是驶向城外的路,呆了两秒,疑惑道:“不是要去看夏天吗?”
姜泊闻勾了下唇角,笑容中有几分得意:“大半夜夏天早睡着了,你也该回家睡觉了。”
“……”
也就她天真,刚刚居然信了夏天还在家里等她的话。
可此刻明知是被套路了,她却好像也并没什么不高兴的感觉。
她动了下眉心,偏头看向姜泊闻的脸。
他唇边仍然带着笑,方向盘上的手指偶尔会跟着音乐打节奏,周身散发着松弛。
她承认,和他待在一起,她总是开心的。
无声弯了弯唇,正要收回视线。
姜泊闻偏头,眸光从她脸上滑过,自顾自安排得妥当:“明天上午我去接你,想吃什么可以提前告诉我。”
“明天要去表妹家老屋吃饭,在镇上,晚上才能回家。”她淡声应。
姜泊闻回:“那后天,也一样。”
“后天……”她声调低下去,小心翼翼瞥他,好像已经预想到后半句出来,他脸上会是什么失望的模样。
“后天,要回洛安了。”
作者有话说:
*
某姜(一秒前):宁宁上的是我的车!得意忘形.gif
某姜(一秒后):宁宁又要走了!撕心裂肺.gif
第48章 反转情书 他的身影远到模糊,只剩轮廓
果不其然, 听见邹砚宁要回洛安的话,姜泊闻唇边的笑意霎时僵住。
他眉心一颤,眼底被不舍铺满。
分明也只是正常说明自己的行程, 可看见他这种表情, 邹砚宁还是觉得心口微酸。
她咳了声,扯着唇微笑,想说点什么给他安慰:“姜老师,我……”
姜泊闻唇边漫出一声轻笑。
似有无奈,或是心酸。
他自顾自说:“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邹砚宁不明所以,问:“后悔什么?”
他脚掌缓缓在刹车上发力,车速降下来,窗外一晃而过的街灯变得亮眼。
那光线正正投进他偏头看过来的眼眸中。
他勾了勾唇,回应:“后悔现在就送你回家, 要不我还是掉头吧?”
这种不正经的玩笑,要是搁在以前那些追求者口中说出来,恐怕早已经被她怒骂轻浮, 然后拉黑删除从此江湖不见。
可现在凝眸看他, 她却只觉得心底泛出的酸在一点点变浓。
她抬手揉了揉鼻尖, 忽然觉得好像什么安慰的话都没用,只好说:“我过段时间还会回来的。”
姜泊闻点了下头,眸色稍沉, 不知是不是真的信服这个并没有具体日期的承诺。
沉默片刻,他沉声喊她:“宁宁。”
邹砚宁“嗯”了声。
他接着说:“一定要你回来的时候我们才能见面吗,我可以去洛安找你吗?”
没等回应,他自己急着补充:“我不会在你忙的时候打扰你, 一定会提前和你确认好时间再去。”
可洛安是她和队友们训练的地方, 换句话说, 是像机场一样人多眼杂的地方。
她大概不会希望他出现在那种地方。
这么一想,他也觉得自己此刻是在提无理要求令她为难。
他吞了下口水,凸起的喉结在暗光下滑动,眸色彻底沉下去。
邹砚宁没答话,捧着手机在打字。
三五秒后,姜泊闻的手机响了一声,屏幕随之亮起。
一条微信信息。
她坐直身子看他,颊上是柔和的浅笑:“我给你发了地址,一个是平时常待的训练馆,就是你上次寄快递的那个地方,另一个是集训时候会去的球馆。”
姜泊闻搭在方向盘上的双手紧了紧,迟疑着问:“意思是……我可以去这两个地方找你?”
“不愿意?那我要撤回了。”说着,邹砚宁已经重新抓起手机解锁。
“别别别,”姜泊闻连声制止,“我会把地址好好存下来的。”
她笑笑,傲娇地“嘁”一声,手机又收起来,进一步说道:“除了封闭集训和外出比赛的时候,其余待在训练馆的时间基本固定。至于那个球馆是偶尔打对抗赛的场地,你如果去的话,可以去观赛。”
姜泊闻抿着唇点头,乖巧一声:“我记住了。”
--
邹砚宁离开靖水的飞机在年初四下午四点钟。
她向来反对球迷接送机,但逢年过节拥挤的人潮中,还是难免会混进几个热情过度的球迷。
此刻正是如此,她和向榆泽先后下了车,一小撮人迅速跑过来,将两人围堵在C口进门处的路沿上。有的伸手在递鲜花,有的在递礼物,
七嘴八舌的声音在说:
“宁宁,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宁宁,早日康复,注意身体。”
“小鱼加油!”
……
邹砚宁弯唇笑着,一边不停在说“谢谢”,一边朝入口后退,双手本能地挡在身前,婉拒了递上来的礼物:“非常感谢大家的心意,但是东西不好带上飞机,大家以后不要再破费了。”
余光确定自己已经距离玻璃门只剩最后三步,她站直身子,想着最后挥挥手和大家道别就转身进去。
恰是这时,马路对面一道挺立的黑色身影映入眼帘。
姜泊闻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墨镜掩盖之下是闪烁的目光。
邹砚宁一怔,视线也定定落到他身上。
两人中间有来往的私家车、出租车,有拉着行李箱走动的人群。
周遭一片嘈杂纷乱,入目之处只有他就这么静静站在原地。
察觉她看过来,姜泊闻唇角弯了弯,右手抬起朝身前黑色猫包里的夏天指,接着又举起手机朝她晃。
她也冲他弯唇,反手指身后。
前侧拥堵的人群又往前围了围,没办法,她只能迅速转身往里走。
一直到进入大厅,她才腾出手拿手机看。
姜姜姜姜:【夏天会想你的。】
她捧着手机滞了半秒,回复:【我也会想它的。】
她慢下脚步回头看,姜泊闻仍旧站在远处,又朝她挥了挥手。
身旁的向榆泽递过机票和证件,察觉她心不在焉,也跟着回头瞟一眼,疑惑地问:“怎么了?是不是什么东西落在家里了?”
她摇摇头,“没有,快进去吧,一会儿来不及了。”
两人加快脚步并排往前。
拐进安检口前,她最后回身望了一眼。
外头的身影分明已经远到模糊,只剩轮廓,她却觉得他的笑容在脑海里越发清晰。
她眼眶忽的一酸,心头有些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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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队后,别的队员都在稳步进行冬训、集训,参加国内外的大小赛事,储备体能的同时,也为七月的世锦赛做准备。
邹砚宁却像个局外人。
一开始的一个多月是每天重复着枯燥无味的下肢训练。
四月底,手肘恢复情况稍好一些后,每天的日程又渐渐加入右臂的康复训练。
和下肢训练的枯燥相比,手臂康复的过程让她在做运动员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了看不到尽头的无力感。
已是傍晚。
别的队员们陆续离开训练馆前往食堂。
邹砚宁瘫坐在场边,仰头盯着天花板看。
她一下接一下在沉沉呼吸,额头冒出的汗珠一颗颗顺着脸颊滑落,又被她反手随意一抹。
齐雅套上外衣正要往外走,余光扫见她没动,又折过来。
她轻声喊:“砚宁姐。”
邹砚宁坐直,眼底有些空洞,“怎么了?”
齐雅在她对面蹲下,“一起去吃饭吧,你中午就没吃多少。向师兄出去比赛前可是嘱咐过我们,要监督你好好吃饭。”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监督什么,”她摇摇头,“你先去吧,我有点累,休息会儿。”
小姑娘仍旧不起身,满眼担心看着她,她只好挤出微笑,伸手赶人:“快去吧,我歇会儿会去的,真的。”
无奈,齐雅还是只好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训练馆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气息终于喘匀了些,扯过毛巾擦完汗,她重新拎着球拍回到场中间。
左手拿稳球,右手握稳拍,侧身架拍,转身引拍。
只差最后一步。
挥拍发力将球击出。
白球没能飞多高,被横在中间的球网揽住,轻飘飘落在地面上。
这么简单的一个挥拍击球动作,从前她可以自信地说闭着眼睛也能做好。
可现在,就算是这样一步步在心里把动作要领念得滚瓜烂熟,右臂却根本使不上力。
邹砚宁俯身盯着自己的手臂看,手掌不自觉开始发颤。
她用力握拳,抑制住这阵颤抖,又捡球继续刚刚挥拍的动作。
但循环又循环,重复又重复,一整晚过去,她预想中从前那种高远球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
夜渐深。
邹砚宁一个人躺在宿舍,春末的风不算扰人,轻悠悠从窗口扫过,却还是激得她一阵烦躁从心头涌起。
她揪着被子翻滚几下,沉沉叹了口气,抓过耳机塞住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入睡。
梦里,她正身处一块宽敞的比赛场馆。
看台上座无虚席,大家都挥舞着国旗在喊“邹砚宁”,掌声欢呼声震耳欲聋。
她一如往常,挎着球包入场,和裁判员、对手逐一握手致意,随即开始比赛。
对手一记高远球迎面而来,她兴冲冲起跳挥拍,计划用自己招牌式的扣杀得分。
一切似乎准备就绪,她也成功起跳,却在挥拍的瞬间,右手臂一阵剧痛根本没法发力。
最终那颗球落在了脚边,对手在她眼前拿下冠军。
全场的欢呼声仍在,却是为了领奖台上的另一名选手。
她缩在黑暗角落,再也站不回赛场。
画面到这里,邹砚宁猛地坐起来,额头和后背都被一层薄汗占据。
耳畔的嘈杂似乎还没消退,她像惊弓之鸟,按亮床头灯扭着头左右看了好几眼,这才确认刚刚的事情只是个梦。
她起身倒了杯水喂进去,又到洗脸台前捧着凉水往脸上浇。
她抬眼,镜子里的自己被水珠打湿脸侧的发丝,苍白的脸颊看起来实在没什么精气神可言。
一捧水泼到镜子上,模糊了自己的倒影,邹砚宁才强迫自己忘掉刚刚的梦,折回床上休息。
教练和队友们都在为了即将到来的比赛备战,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压力傍身。
这么一想,她没将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
连续半个月的时间,她白天都装得若无其事在做恢复训练。
可到了晚上却还是不断被类似的梦境折磨。
异样的状态没能隐藏太久。
晚间,朱青语敲响了她的房间门。
邹砚宁拉开门,看清来人,下意识用脚将门后的哑铃又往里踢了踢。
这动作细小,却还是被朱青语捕捉到。
她侧身进来,偏头朝大小不一的三个哑铃上扫一眼,笑道:“别人都睡了你还自己偷偷加练?”
邹砚宁垂下头,支吾:“不、不是,朱导,我……”
气氛这么沉重,朱青语笑意也敛起来,进门扯了把椅子坐下。
她抿抿唇,一本正经开口:“砚宁,你很想参加世锦赛对吗?”
邹砚宁在对面坐下,没抬眼,没张口,只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不想呢?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去年在尤伯杯之后完成全满贯征程,今年的世锦赛就是她职业生涯新阶段的开始。
她会在世锦赛前不断提升自己的体能、精进自己的球技,在比赛上取得理想的成绩,拿到明年奥运会的参赛资格。
可现在的她,连最基础的挥拍回球也做得不好。
更别谈什么参加世锦赛和奥运会。
朱青语身子往前倾了倾,缓声说:“砚宁,我知道你很着急,从年后你一回来我就看出来了。但我更知道你心气高,所以一开始并没想着戳穿。可你现在这样的状态下去,显然是不行的。”
她伸手,握住邹砚宁搭在膝盖上的右手:“你要接受现实,这一届世锦赛你参加不了。”
邹砚宁咬了咬牙,心头一揪,“朱导,我知道自己参加不了,我……”
就是越知道无法参赛,才越是心里乱成一团。
她吞了下口水,扯着喉咙继续说:“我每天都在告诉自己,我只有静下心来好好训练,才有可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可我越这么想,心里就越着急。”
她右手又不自觉抖起来,连说话声也有些发颤:“我觉得自己现在好像连十岁时候的水平都没了,我的右手根本发不出力。”
朱青语紧了紧握着她的那只手,声调依旧沉稳:“砚宁,你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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