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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棠欲醉——糯团子【完结】

时间:2023-12-01 14:41:36  作者:糯团子【完结】
  秋雁和白芷亦是瞠目结舌,二人纷纷乍舌:“姑娘真是神机妙算,竟连这都猜中了。”
  宋令枝抿唇莞尔,目光缓缓自校场收回:“走罢,也没别的可看了。”
  衣裙逶迤曳地,宋令枝羽步翩跹,背影渐渐消失在阁楼。
  临月阁悄然无声,只有三三两两的小丫鬟在院中拨弄花草。
  转过花障,宋令枝倏然一怔。
  廊檐下远远站着一人,垂手侍立,却是那本该在校场上大放异彩的魏子渊。
  秋雁惊讶出声:“魏子渊,你怎么会在这?”
  魏子渊垂首上前,跪在宋令枝身前,手上捧着的,赫然是刚才的箭矢。
  宋令枝惊讶,而后一笑:“你这是怕赌钱被我赶走?”
  魏子渊仍高捧着箭矢。
  宋令枝讶然:“我不会和父亲说的,你……”
  魏子渊仍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不动。
  秋雁悄悄凑近宋令枝,压低声提醒:“姑娘,他会不会是想……讨要奖赏?”
  白芷皱眉:“适才不是赢了那么多珠宝,怎的这会子还要讨赏,且赌钱本就不对,姑娘不追究,已是宽宏大量,他怎么还……”
  “白芷,父亲去岁送过我一把龙舌弓,你去取了来。”
  白芷跺脚:“姑娘。”
  宋令枝坚持:“快去。”
  龙舌弓是上好的弓箭,相传是龙筋所作,可百步穿杨。
  魏子渊却没有接,他双手依旧高捧着箭矢。
  白芷失去耐心:“这是姑娘赏你的,你怎的如此不知规矩?”
  魏子渊只低头不语。
  宋令枝蹙眉:“罢,再拿十两银子赏他便是。”
  魏子渊摇摇头。
  天冷得厉害,零零落落又飘起了雪絮。
  宋令枝拢紧鹤氅,只觉无奈:“弓箭不要,赏银不要。罢了,你先回去,待有好的再赏你便是。”
  话落,宋令枝携秋雁白芷回屋。
  台矶上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宋令枝回首。
  少年还跪在廊檐下,身影坚.挺。他身上穿着石青长袍,一张脸早不似初见那般灰扑扑。鬓如刀裁,眉似秋山,竟生得一副好相貌。
  风雪飘摇,魏子渊孤身跪在青石台矶上,身影单薄,似一只无家可归、无人要的小狗。
  宋令枝转身,快步上前,绵柔嗓音如飘雪落在魏子渊耳边。
  “今夜祖母设宴,你随我一同过去,日后同白芷秋雁一样,在我身边伺候便是。“
  高捧着箭矢的双手终于收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康康我的完结文《做戏》!
  【男主是替身/追妻火葬场】
  【文案1】
  北城最近发生了两件趣事。
  一是秦家那个乖巧听话的女朋友跑了。
  二是秦珩疯了。
  【文案2】
  刚交往的时候秦珩就知道,知岁最喜欢的,莫过于他的茶色眼瞳。耳畔缱绻之间,女孩纤细手指轻抚上男人眉间,她说:“阿辞,你的眼睛真好看。”
  知岁喜欢鸢尾花,所以秦珩让人将后花园都栽满了鸢尾花。
  不过也只是仅此而已。
  对待沈知岁,他总是有他的耐心和办法。
  所以沈知岁将满腔爱意付予他时,也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直到沈知岁离开后,秦珩偶然闯入一个花园,他看见一温润男子坐在轮椅上,眉目清秀,眼瞳是和他一样的茶色。
  沈知岁正伏于男人膝上,长长头发掩住了后背的蝴蝶骨。女孩仰着头,笑靥如花,声音温柔犹如落英拂过湖面。
  他听见她说:“阿辞,你最喜欢的鸢尾花开了,我给你摘好不好?”
  秦珩如坠冰窟。
  他终于想起,那天沈知岁答应和他交往时,是因为母亲唤了他的小名:“阿辞,你过来。”
  阿辞,那个男人的小名也叫阿辞。
第7章 宫中之事,宋姑娘如何知晓
  宋老夫人今夜设宴款待客人,酒席自然早早备下。
  廊檐下玻璃画圣寿无疆纹挂灯高高悬着,丫鬟遍身绫罗,双手捧着描金洋漆茶盘,自两侧抄手游廊穿过。
  花厅花团锦簇,两侧紫檀嵌竹丝梅花式圆凳设汉白玉长方形花盆,盆中供着数株水仙。一侧的黑漆长方凳上置银火壶。
  宋令枝着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披一身孔雀氅,鬓间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映着烛光,灼灼生辉。
  魏子渊亦步亦趋跟在宋令枝身后,待要踏进花厅,忽见秋雁伸手将人拦下,她轻声:“白芷姐姐在里边伺候便好,我们站廊檐下候着,不用进去。”
  秋雁声音不小,宋令枝闻言转身,笑着朝秋雁道:“在这里作甚,去暖阁吃杯热酒暖暖身子才是正经,倘或真有事,我再喊你们。”
  秋雁不愿:“姑娘……”
  宋令枝:“去罢。”
  花厅立一方紫檀嵌玉插屏,雕梁画栋,褥设芙蓉,不时有细乐声喧绕耳。
  宋令枝款步提裙,任由祖母牵着坐下。
  席上摆着珍品果馔,又有佳肴美酒。
  乐姬轻敲檀板,琴声幽幽。
  隔着一扇紫檀嵌玉插屏,宋令枝不时闻得父亲的笑声。
  席上推杯换盏,珠围翠绕。
  乌银洋錾自斟壶提着,宋瀚远满满为自己斟了一杯,亲自捧与沈砚。
  “寺中之事母亲已尽数告知于我,幸好严公子出手相助,否则小女定不能转危为安,这杯,我敬您。”
  沈砚抬袖:“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宋瀚远摆摆手:“于严公子是举手之劳,于我却不是。”
  他笑笑,目光投过紫檀嵌玉插屏,隐隐望见插屏后人影绰约,“我这小女虽顽劣,却是最玲珑的,她祖母视她为眼珠子。不怕严公子笑话,倘或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莫说我,便是我这母亲……”
  宋瀚远双目垂泪,重重叹了一声,又觉今夜是谢宴,不该如此扫兴,忙为自己斟了三杯,自罚。
  又让小厮冬海捧上一个描金洋漆锦匣,重重红缎裹着,解开,却是一颗足有一尺多高的珍珠。
  那珍珠莹润饱满,光泽透彻,细腻白净。
  便是上等的汉白玉,也不及它半分。
  宋瀚远亲自接过,奉上:“此乃南海的舶来品,那的渔人都道,这般大的珍珠,万年一遇。还望严公子莫要嫌弃。”
  沈砚再三推拒。
  宋瀚远:“严公子两次救我与小女,我虽粗鄙,不似你们有学问的,却也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严公子若不收下,便是看不起宋某了。”
  话落,宋瀚远又自斟自饮了一杯,拍拍沈砚双肩:“我和你说句实话,若非那海上文书迟迟未下,今日、今日我定当……”
  青花海水云龙纹高足杯在手中轻转,沈砚抬眸,墨色眸子映着席间的金窗玉槛。
  他声音清冷,似腊月寒泉:“……您是想走海路?”
  宋瀚远哈哈一笑:“当然,不瞒公子说,这舶来品就是从海上淘回来的。”
  宋瀚远摇头惋惜,“可惜没有那海上文书,否则我定亲自出海。”
  本朝虽无海禁,然若想出海,却需要海上文书。文书难得,宋瀚远花了大价钱,在京中上下打点,仍是未得。
  此乃宋瀚远近日烦心事,大好的日子,他不愿再提,只招呼沈砚喝酒吃菜。
  “罢罢,不提这事。严公子尝尝我们家这红煨鳗,说起来这还是小女的功劳。”
  沈砚面露怔忪:“宋姑娘做的?”
  宋瀚远笑得开怀:“她哪会做这个?不过是有日醒来忽然说自己做了个梦,梦中仙人和她道红煨鳗该用甜酱代秋油,且皮不可皱,我让厨子照她说的试了试,果真可口。”
  宋瀚远说得尽兴,未曾留意到沈砚眼中的诡谲复杂,他好奇:“严公子怎么不吃?”
  沈砚不动声色:“宋姑娘可是去过京城?”
  宋瀚远实话实说:“那倒没有。去岁本是要随我一起上京的,可惜那时她身子欠安,只能作罢。”
  席上丫鬟穿花戴柳,垂手旁侍。
  沈砚擎着高足杯,视线漫不经心自紫檀嵌玉插屏上掠过。
  宋府乃钟鸣鼎食之家,吃□□细,盘中鳗鱼嫩滑润口,肉香不柴。
  红煨鳗固然不足为奇,然用甜酱代秋游油却是……御膳房的做法。
  沈砚眼眸渐深。
  ……
  火树银花,香屑落地。
  席上丝竹悦耳,锦绣盈眸。
  宋老夫人搂着宋令枝,喜笑颜开。
  忽见姜氏身边的春桃匆忙赶来,身上的鹤氅落满雪珠子,可见走得急。
  她福身告罪:“老夫人,夫人今日起来身子欠安……”
  宋老夫人不悦摆摆手:“罢了,原也不指望她能来。”
  春桃面露窘迫,尴尬站在原地。
  素日宋令枝去往碧玉轩给姜氏晨昏定省,见的最多的,便是春桃。知她怕冷,春桃每每都嘱咐小丫鬟多添银火壶,省得宋令枝受寒。
  不忍心春桃在下首站着,宋令枝弯唇,朝白芷招手:“你来,给春桃姐姐倒一杯热酒,这天冷,暖暖身子再去。这一碟胭脂鹅脯我吃着不错,拿攒盒装上,给春桃姐姐带去。”
  春桃福身:“谢姑娘赏。”
  白芷应声而去,不多时又转了回来,手上多了几卷经书,白芷福身:“老夫人,这是春桃方才给奴婢的,都是夫人亲手抄的经书,请您过目。”
  宋老夫人一手拄着沉香木拐,并未抬眸:“难为她有心,放着罢。”
  白芷垂首应了声“是”。
  宋老夫人冷笑:“自家的孩儿险些丧命,她这个做娘的倒是看都不看一眼……”
  白芷赶忙屈膝福身:“老夫人恕罪,夫人刚托春桃问过姑娘的身子,还说待姑娘身子好全,她要亲自过问姑娘的功课。”
  宋令枝大惊失色:“……什么?”
  她自幼最怕的就是念书,每每见了教书先生,宋令枝总觉得头疼。
  偏生姜氏出身官宦,极为看重学问。若是她考自己的功课……
  重生后,宋令枝早将功课抛到九霄云外,四书五经忘光,连大字也不曾好好写。
  她躲至宋老夫人怀里:“祖母,我不想写。”
  宋老夫人乐得开怀:“不过是写几张大字罢了,有何害怕?”
  宋令枝撇撇嘴:“祖母不知,母亲可严苛了。若是见我学得不好,又该打我手心。且我见‘之乎者也’就头晕,有这功夫,还不如跟着祖母学看账本。”
  宋老夫人年轻时也是铁血铮铮的铁娘子,随丈夫走遍四山五岳,天下十分也走了□□,见识阅历自是寻常妇人比不上。
  闻得孙女的抱怨,宋老夫人只笑:“前些日子我打发柳妈妈送去的账本,枝枝可瞧过了?”
  宋令枝自宋老夫人怀里抬首,端正身子坐下:“瞧是瞧了,只有一本孙女颇为不解。”
  话落,又招手示意白芷去取来,宋令枝翻开账本,递到宋老夫人眼下。
  “这是刘庄头送来的,他管着我们家十处庄子,去岁有三处报了旱灾,如今只剩下七处尚可度日。”
  “我找人问了一通,旱灾倒是属实,可刘庄头送来的账本却着实奇怪。”
  宋老夫人抿唇笑:“哪里奇怪了?”
  宋令枝悄声道:“我找人去隔壁村子问了一圈,他们也有旱灾,但收成却足足比刘庄头高了两成。我怕错怪人,又将往年的账本找出来。一千五百里的地……”
  宋令枝在算学上颇有造诣,不用算盘便可得出结果。少时宋老夫人还不信,亲自拿了算盘一遍遍算,竟真的和宋令枝所得分毫不差。
  宋老夫人喜得直喊心肝宝贝,亲自带在身边教导。
  今夜闻得宋令枝一席话,宋老夫人点头,目光透着赞许之意:“枝枝是想说……刘掌柜送来的是假账?”
  宋令枝颔首:“确实是假账。”
  宋老夫人循循善诱:“那枝枝意欲如何?”
  “假账自然不能容忍,亏空的银子明年补齐双份交上来,若不能,日后也庄子也无需他打理了。”
  宋老夫人点点头,不语,只望着宋令枝。
  宋令枝了然一笑:“祖母这般盯着我,莫非觉得我不近人情?”
  宋老夫人笑而不语。
  宋令枝:“假账这事是他做错的,我问心无愧。不过我也找人去村子问了,他们说刘掌柜的小儿子生了重病,如今卧病在榻,靠人参吊着续命。我想着打发人去给他送去两根人参,也不枉费他跟了祖父一场,省得寒了其他老伙计的心。”
  宋老夫人拍拍她手背:“恩威并用,你倒是学得极好。”
  宋令枝抵着宋老夫人肩头笑:“那也是祖母教得好。”
  宋老夫人:“虽如此说,然先生让学的……”
  宋令枝捂着双耳站起身,纤纤素腰不堪一折,似弱柳扶风:“祖母我头晕,得出去走走。”
  话落,也不顾宋老夫人应不应允,忙忙往外走。
  白芷忙不迭跟上,嘴上急呼:“姑娘,外头冷,披了孔雀氅再走。”
  雪珠子簌簌,白芷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提着玻璃绣球灯。
  夜色清冷如水。
  青石甬路,宋令枝难得好兴致,转过花障,循着台矶拾级而上。
  白芷亦步亦趋跟在宋令枝身后,她轻声劝人:“姑娘,再往前走便是望仙阁了,还是回去罢。”
  宋老夫人爱听戏曲,望仙阁便是宋老爷子为妻子所建的戏楼。望仙阁为三重檐,红墙绿瓦,檐角下悬着掐丝珐琅云蝠纹花篮式挂灯。
  云影横斜,出来得急,宋令枝的手炉落在花厅。
  偏生这一处偏僻,少有婆子丫鬟走动。
  树影婆娑,重重黑影映在两侧游廊。
  宋令枝回首,唤白芷上前:“你回祖母那,拿的手炉来。”
  白芷担忧:“姑娘,这儿黑灯瞎火的,你一人在这,倘或遇上什么……”
  宋令枝挽起唇角:“这是在家中,哪里会遇上什么不相干的,你快去快回就是了。”
  望仙阁离花厅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白芷福身道了声“是”。玻璃绣球灯留下,白芷只撑着一把油纸伞,转身匆匆而去,背影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游廊栏杆榻板上铺着青缎牡丹纹褥子,宋令枝倚栏坐下,耳边风声鹤唳。
  先前不觉得,这会子果真觉得朔风凛凛。
  宋令枝拢紧孔雀氅起身。
  寒夜料峭,倏然,脚下猝不及防多出一道黑影。
  宋令枝唬了一跳,猛地抬起眼眸。
  瞳孔紧缩。
  沈砚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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