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后面的刘司晨:……
……
几人酉时才到达醉龙城。
醉龙城,城如其名。
整座城池,有如一条游龙,远远看去,气势磅礴,色彩斑斓。
随着人群一同进入城内。
入目便是青白红相间的色彩,青砖黑瓦马头墙,砖雕门楼小天井。
房屋上高高翘起的红蓝燕尾脊,整齐有序的街道,尤其夜晚,人潮涌动,满城灯笼的映射下,充满了欢快热情的韵律气氛。
“哇,这就是海城!真是阔气啊!”元樱驾着马车,眼睛都不够用。
“呦!这儿还有个夜市呢,周桥夜市,旁边真的有河道啊!河上有船,还是双层阁楼画舫!”
“你小声点。”阙清月在车里提醒元樱:“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就像没见过世面一样。”
元樱闭上嘴,心里嘀咕:“那我本来也没见过……”
醉龙城乃海上贸易之地,极为繁华,街边酒坊饭铺一字儿排开,各种好酒佳酿,香味扑鼻。
车马路过夜市,街边货物之齐全,各种摊位比店铺还要多。
最重要的是,现在正值夏季炎热时,街边有许多挑担卖吃的商贩,元樱就见到有叫卖砂糖冰雪冷元子,荔枝膏和生淹水木瓜。
她口水都快下来了。
忍不住回头:“祖宗,你渴不渴?有卖砂糖绿豆甘草冰雪凉水……看着就解渴,要不要喝点?”
阙清月手撑着额头,抬眼问她:“你有钱吗?”
元樱:“……没。”
“那还不快走。”
“哦。”
很快一行人找到落脚客栈,停放马车时,阙清月手揣在袖子里,站在一旁等元樱,她四处看了看,瞥见对面街道有家当铺。
元樱栓好马哒哒跑过来,一路跑到她身边站定。
阙清月问她:“箱子里不是有块羊脂玉?你拿出来。”然后她冲街对面的当铺点点下巴。
元樱一看不得了:“你要当了它啊?那不行!”
“巴掌大的一块羊脂玉,值老鼻子钱了,当了就亏大了。”那玉就算元樱不懂,但也会看啊,白如截肪,上手如摸一手油,脂白脂白的,让人爱不释手,她怀疑那是个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一看就很贵重,她家这位祖宗,用的东西一向都是最好的,衣服玉佩皆是上品,非名家定制不穿 ,就连头上随便绑的一根发带,都是请人用天蚕丝织成的。
阙清月斜了她一眼:“那你有钱吗?”
“我可以去码头赚钱,这边码头挺多的……”
“嘁!”阙清月白了她一眼:“你是外来的,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你把码头的活儿全抢了,等于抢人家本地人的饭碗,早晚被人打出去。”
武功再高,也怕流氓啊。
否则她也不至于第二天就离开归巢客栈,这傻妞再干下去就要出事了,别看现在站在她面前,长得人高马大,但她脑子不好使,就是个傻子。
“赶紧拿去当了。”
被阙清月催促,元樱只好将背后的箱子取下来,“这上面还有个阙字呢?真要当啊?”元樱蹲在地上问。
“财是养命之源,也是身外之物,无需看得太重,快去。”阙清月直接踢了她一脚。
元樱拗不过阙清月,她一个眼神,元樱就灰溜溜地背着箱子跑进当铺里去了。
阙清月在客栈门口,亲眼看着元樱走进去。
不一会儿,元樱跳着跑出来,因为个子高,远远看着,就像只上窜下跳的猴子。
她一路冲到祖宗身边,还知道看看周围的人,小声说:“当了二百两银子,我放到箱子里了。”这下不用饿肚子,干啃馒头了。
虽然一路上住宿请大夫的钱,刘司晨一起付了,可总不能连平日吃饭买东西都要跟人家要钱吧?
祖宗虽然平时吃的少,可架不住她吃得多啊,没有钱,饿肚子可真难受。
阙清月听罢,颌首点头:“行,走吧。”说着转身进了客栈。
元樱在后面跟着时,心里还嘀咕:“二百两?”那玉佩原来得值多少钱啊?一毛不拔的当铺,竟然舍得出二百两的价钱,她还以为最多只有二十两呢。
东方青枫坐在前堂,几人走了一天,如今既打尖又住店,刘司晨在掌柜那算帐,小二在忙活酒菜,他坐前堂喝着茶。
这时一个留着八字胡手拿幢幡的人走到桌边。
“咦,这位公子,我见你天庭丰满,鼻若悬胆,头生九龙骨,乃大贵之相!日后必登高处,可喜可贺!如今逢你红鸾星动,桃花旺盛,此桃花不沾世俗之气,品自高洁,乃姻缘上上品,很可能是你此生挚爱,命定之人,要不要老朽为你算上一卦?”
东方青枫听到头生九龙骨时,他抬眼看向对方,见此人倒是一脸仙风道骨之相,但眼神躲闪,四处游看,腰间又未佩戴天师牌,乃是神棍之流,他嘴边的话顿住,瞥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呀,将军!这人算你红鸾星动啊?你这红鸾星也该动一动了。”刘司晨付完房钱走过来,坐到堂凳上,笑看那位拿幡的人:“那你就给算算,他何时会遇到这个人?”
算卦之人闻言,立即捻着胡子,望着面前天生一副骄子模样的人。
“嗯。”故作玄虚道:“这个人嘛,不凡,不似凡品啊……”
东方青枫瞪着刘司晨这不知死活的玩意儿。
“那自然是,心动时,便能遇到,要再细说,就需要给老朽些润口金……”
话还未说完,伙计凶神恶煞地冲了过来,一把拽住这个拿幡的:“你这厮,又跑进来招摇撞骗,连个天师牌都没有,也敢称天师,给我出去!”
胡子男一路被伙计抓着衣领丢出门口。
伙计冲他呸了一声,“再让我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说完回身进了店里。
刘司晨看着笑道:“原来是个神棍。”
阙清月和元樱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他被丢。
“真是有辱斯文!岂有此理!”胡子男子捡起幡,拍了拍衣服,一抬头,见到一人迎面走来,一时间惊为天人。
不凡,不似凡品啊……
阙清月见有人站在门口,她余光扫了他一眼,目光还未落下,便与元樱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胡子男在门口愣了半天,直到一男子要进客栈中,他清醒过来,立即拿着幡追上去。
“咦,这位公子,等等,我见你天庭丰满,鼻若悬胆,乃大富大贵之相,且近日红鸾星动,桃花旺极,很可能遇到了你此生挚爱,命定之人,要不要老朽给你算上一卦?”
那人犹豫道:“家中倒是有人介绍,那你看我应该何时遇到命定之人?”
胡子男立即捻须忽悠道:“那自然是你心动之时,来来,我们去那边细说……”
“那何为心动?”
“心动自然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仁者心动。”
“什么意思?”
“风未动,幡亦未动,是你的心,在动……若再细说下去,就需要给老朽些润口金了……”
第13章 阙白衣 吃你的饭,少管闲事
客栈门前红灯挂彩。
一缕炊烟过灶膛,满腹皆是饭菜香。
客栈上菜速度很快。
阙清月元樱二人刚在前堂坐下来,就有伙计端来了饭菜。
客栈外的路人络绎不绝,时不时传来小孩子你追我跑的欢闹声。
这样的声音,这样的景色,让远行历经风霜的人,身心放松。
四个人走了一下午,只喝了碗糙米茶,吃了两片瓜果,如今早就饥肠辘辘。
客栈不似酒楼,无法点想吃的肉菜名酒。
如果想点菜,就只能从客栈当日的家常菜中挑选。
伙计过来时,顺手拿肩上的布巾将桌子掇弄了下,放上了一盘牛肉,三四样菜蔬,一盘麻辣讯垢,还有一道红白鱼汤。
因醉龙城离海近,正是海鲜当令季节,今日多了一道鲜香味美的炒海鲜。
这一桌饭菜便齐全了。
伙计放筷箸的时候,偷偷瞧了眼桌子左面坐着的人。
扎眼得咧!
现在进客栈的客人,哪一个不先望向这一桌?只远远地瞧,便像收不回眼睛似的一看再看,形貌i丽,活色生香,刚才有个客人都看傻了。
出门时一头撞到了门框上,摔了个屁股蹲,惹笑了客栈不少人。
“菜齐了,客官慢用!”
刘司晨招呼道:“好了,咱们也吃吧。”
元樱先将筷箸递给祖宗,自己则端碗飞快地扒了口饭:“刚才有个人,走路不看路,一头撞到了门柱上,摔得四脚朝天,可真逗……唔,还是米饭好吃。”干硬的馒头这一路她都啃腻了,用火烤都救不了那噎人的口感。
阙清月接过筷子拿在手中,看了看,然后自面前盘子里挟了一片青菜,放入元樱碗里:“好吃吗?”
元樱嘴里炫着米饭:“好吃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憋说话了。
刘司晨吃着饭,还不忘看桌前几人的反应,菜是他点的,也不知合不合他们胃口。
殿下自不必说,刘司晨了解,荤素搭配即可,吃饭时一举一动还带着些许宫里规矩,哪怕在营帐里忙的要与兵士一起吃,也只是速度加快,丝毫不见狼吞虎咽的举止,举手投足间有着浑然天成的贵气。
至于对面那位阙家祖宗阙姑娘,更不必提,吃起饭来比殿下还要优雅三分,米饭从不会大口往嘴里炫,都只是筷尖挟起一小撮米粒,轻放进嘴里,放进嘴里的时候,牙齿会轻碰筷箸,露出一抹如羊脂玉一般的玉齿,当真秀色可餐。
大概他视线看久了些,阙清月吃了一口,察觉到了,抬头,目光瞥向他。
似乎在问他,看什么呢?
刘司晨立即低头,筷子装作随便挟个什么东西。
没好意思再看,虽然还想再看看。
至于他旁边的元樱。
他不知道阙家祖宗怎么会将元樱带在身边,实在太能吃了。
刘司晨觉得她一人能吃下一头牛。
虽然夸张,但如果吃饭的空碗能叠在一起,估计现在已经摞很高了。
这主仆二人,一人不食人间烟火,就算吃,也只吃天生地养的食物,可身边这侍女,则来者不拒,米饭都已经吃八碗了。
脸那么大的一个碗,八碗米饭,说句不好听的,比他都能吃。
阙家祖宗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并不在意她在旁边吃喝,亦或吃相怎样,只要别溅到她身上就好。
饭后伙计又送来一盘甜瓜,入口如蜜香甜。
阙清月多挟了两块。
其它三人见她爱吃,都没有跟她抢,因为她吃得实在太少了。
就连元樱都能忍住嘴馋,跟没看见那盘瓜似的,等祖宗放下筷箸,不吃了她才吃。
四人一起吃饭,还是比较和谐。
一餐毕,刘司晨喝了口水商量道:“将军,我看阙姑娘的身体,现在也不太适合赶路,不如听郎中的,先在醉龙城调养半月,待身体好了之后,再出发?”
东方青枫目光看向阙清月,打量她道:“你要休息几日?”
元樱旁边抢着说道:“怎么也要半月吧?郎中补药都是按月算的。”
“半个月?”东方青枫手在桌子上点了点,如果停留半月,那待赶到京城时,那个时间恐怕已冰封雪飘了。
天越冷,路越不好走。
不过想到她在铜庐时,低头吐血时的样子。
他点了点头,“就半月吧。”
待到四人商量罢,起身时。
客栈匆匆进来一人。
“小白衣!你站住。”
来人布衣宽袍,腰间挂了一只天师紫牌,另一面刻着阙字。
迈步气势汹汹地向几人走来。
“殿下,他是……”刘司晨本想阻止此人靠近,但见到他腰间的天师牌,犹豫了下。
东方青枫也看到了,他手拿剑抱臂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是阙门的李长老,多年前见过一面。”
阙清月回头见到来人时,颇有些意外。
她转过身。
待对方走近,她将双手交叠,轻轻行了一礼,“见过李师叔。”
“李师叔?”元樱在后面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美须男子。
没错,他就是阙门长老之一,六长老,李洵逸。
“你。”李洵逸上下看了一番,“都长这么大了”
他摸着美须仔细端祥半天,道:“嗯,不错,当真骨骼清奇,身俱天人之姿,好。”
阙清月将手放在袖中,听罢,忍不住脸扭向一边,看看旁边门柱。
这话,听得她耳朵都磨出茧了,不忍直视。
“当年初见时,你不过才十岁,我记得你还在我府里养病三个月,后来才去了罗煞城,这么多年也没有给我来一封信,我还以为你把我这个师叔给忘了。”
阙清月回过头笑了下:“白衣绝不敢忘记李师叔当年一路护送的恩情。”
李洵逸也是当年护送她到罗煞城的几人之一,当年他不过三十出头,如今却已四十了,胡须都已经留出来了。
李洵逸见到阙清月,一时放下心,目光望向刘司晨等人,最后在东方青枫身上停留了一瞬,刚要说什么。
阙清月开口道:“李师叔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她才不过入城半日都不到。
本来还和颜悦色地李洵逸,听到她如此问,终于想起他此行为了什么,当即怒道。
“你还来问我?要不是我门下弟子发现有人拿着阙氏玉佩去当铺,他冒充伙计半路截去了这块玉佩,你这……还真要将老祖宗的玉佩给当了?”
……
客栈二楼房间内,方桌前坐着二人。
东方青枫倚在门外的栅栏处,刘司晨则在门口站着。
元樱留在屋子里,有点紧张地泡了壶茶,放桌子上。
阙清月见这傻妞没给两人倒茶,她自己一抚袖子,拿起茶壶,似乎要亲手为对面的布衣紫牌长老,斟上一杯。
“G。”李洵逸伸手阻止她,没好气道:“我可不敢,祖宗斟的茶,我一小小长老怎么敢喝?毕竟,祖宗主意大到,连阙氏老祖的身份玉牌都敢拿去当了……”
这要传出去,太悟阙门所有长老的牙非要被人笑掉不可!族长也不能幸免。
阙清月手一顿,只好将茶壶拿回来,给自己斟了一杯。
祖宗这两字,真是走哪儿也甩脱不掉,罢了。
她手拿茶壶,抬头看向旁边的元樱,示意了一下。
元樱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接过茶壶,给长老李洵逸倒茶。
客栈的门没关。
门外站着的刘司晨,忽然听到里面那位长老突然重重拍了下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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