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苦恼,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方法,总不能因为她就让大娘一大家子搬离住了几十年的京城。
裴Z替她出了个主意:“不若让她进宫当差,就在东宫好不好?”
傅归荑疑惑地看着他。
裴Z低声道:“她与你哥哥做了十几年邻居,想必对他的事情知之甚深,如果你想,或许没事可以找她聊聊天。”
至于聊天的内容,当然是他说了算。
傅归荑没想到裴Z有这样的打算,一时愣住了,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怎么?你若觉得会让你触景生情,我便找个其他地方安排她,保证她绝不胡言乱语。”
傅归荑抿了抿唇,低下头,轻声道:“不用,东宫就很好。”
裴Z亲昵地勾起手指刮蹭了一下她的鼻梁,嗓音低沉:“处世之道,贵在礼尚往来,想必傅世子不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我帮你一个大忙,你总要有所表示……”指腹顺着鼻尖暧昧地移动到傅归荑的唇瓣上,微微下压,暗示意味明显。
傅归荑绷直双唇,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抬手去扯裴Z的腰带,被他擒住。
“不着急,等你身体好一点,我们再来谈回报。”他趁势把人搂进怀里,头搭在她的肩膀上,死死扣住她。
傅归荑垂在身侧僵硬的双臂试着往上抬,可它们重如千斤,最终在半空再度垂落。
裴Z埋在她颈窝的双眸掠过阴鸷,旋即闭上眼。
慢慢来,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傅归荑被裴Z禁锢着,双眼看向前方某处,目光冷淡。
她心里正盘算着往后的路该何去何从。
哥哥的死必须瞒住,尤其不能让邓意知道。
若是让他知道人已经死了,一定会催她回苍云九州,然而她现在根本走不掉,到了最后她与裴Z的事情势必会被挑破。
邓意一定会疯掉的,说不准还会在一怒之下冲动行事,届时若是惹得裴Z不满,性命难保。
她已经失去一个哥哥了,不想再失去任何亲人。
最好能够想办法把他送走,送回苍云九州,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当初她应该狠心不答应邓意进宫,可人算不如天算,谁又能预料到后面发生的事情。
至于忠叔,若他知道哥哥死了必定会写信告知父亲。
她与父亲的一年之约还有不到半年,若哥哥的死讯传回去,到时候她再没有理由可以拖延。
想到父亲那火爆脾气,若是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说不准会直接骑马来京城杀了裴Z,母亲怕是也要伤心自责。
傅归荑想到自己的父亲母亲,她空荡无依的心霎时注入一股暖流。
她想家了。
哥哥不在了,她还有父母朋友,她身上还肩负着一族的责任。
她不能倒下。
傅归荑因傅归宜的死而被戳得千疮百孔的心迅速武装起来。
她暗自发誓,自己绝不可以折在南陵皇宫,她一定会亲自带着哥哥回到苍云九州。
第二天,傅归荑找机会回了一趟长定宫,她发现邓意还没有回来。
她后知后觉,自己的计划肯定一早就被裴Z识破。
傅归荑忍不住在当天用晚膳时质问裴Z要把邓意怎么样,没想到他一脸疑惑。
他身边的赵清总管及时出来解释,说这是宫内的规矩,怕他们这些外面来的人不小心触犯宫规,所以才安排集中听训。
不止有邓意,其他世子的长随们都去了,为期半个月。
傅归荑狐疑地打量着裴Z,她总觉得一切太巧合了。
“我若想要动个人,还需要这么麻烦。”裴Z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神色冷淡,似乎在告诉傅归荑他动动手指就能解决的事情,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傅归荑将信将疑地信了。
过后,她私下找到赵清,给他塞了一万两银票,请求他看顾一下邓意。
傅归荑很客气:“我的长随和我一样是个弱不禁风的,如果他有哪里做得不好,请赵公公高抬贵手,教训两句便是,体罚杖责他是决计受不住的。”
赵清笑呵呵地接过银票,奉承道:“哪里的话,傅世子身边的人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再者说,您现在是太子殿下面前最当红得令的人,那群墙头草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敢轻慢您的长随,您放一百个心。”
傅归荑浅笑着点点头,转身的刹那脸冷了下来,眼眸清冷。
赵清这是在拐着弯提醒她,不要跟裴Z作对,更不要惹他不开心。
等她走后,赵清也变了脸,一脸哭相。
他握着手上比刚出炉的山芋还烫的东西,急匆匆地去见裴Z。
裴Z看着案几上厚厚的一叠银票,眼中的寒意几乎能将人顷刻间冻成冰坨子。
“一万两,她倒是舍得。”裴Z冷笑一声:“这银钱便是在京城好地段买上间三进的宅子也使得。一个长随,值得她这样耗费财力,甚至不惜来质问我,还求到你跟前。”
傅归荑是个受了委屈宁可自己忍着的性子,从不多生事端,更遑论与他正面交锋。
赵清被裴Z周身摄人的气势压得心慌,站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出。
心想着若是傅世子今日只是随意打个招呼,或者意思意思给点倒还好,她一出手这么大方反而坏了事,太子殿下哪能容忍傅世子有个这样在意的人。
“罢了,”裴Z想到傅归荑哭晕在他怀里时柔弱无依的模样,把直接杀了邓意的心思往下压,沉声道:“想个法子将人赶出宫。”
赵清忙点头称是。
临近日暮,裴Z正在书房与人讨论夏季防汛事宜,素霖求见。
他做出最后的决定,便叫那人下去按照指示办,随后召见了素霖。
素霖跪在下面回禀说,傅归荑要一套女装,在焚烧王沐然的当天穿,“贵人说,她想要苍云九州的样式。”
裴Z批折子的手顿了一下,沉思片刻道:“按照她的要求来,另外,如果她还有什么需要一齐先应下她,稍后来报。”
“是。”
素霖退了出去。
书房里又恢复寂静,裴Z的笔始终无法再落下一笔。
他目光盯着桌上某处,并未落到实处,脑子里不可避免地会描绘傅归荑穿女装的样子。
裴Z对苍云九州的款式不是很熟悉,依稀记得与南陵的样式很不一样。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若是傅归荑穿上南陵女子的服饰,再点上红妆的样子。
她身材清瘦,腰肢纤细,刚来南陵时身上没几两肉,全身都是骨头,他抱着硌得慌。
后来把人弄进东宫,又听太医说她先天不足,他没少想办法给她孱弱的身子进补。
专门针对她调理的汤药,合理温补的膳食,还有不允许她束胸睡觉,每一样都在无声无息地滋养着傅归荑。
若不是他对她的身体情况有足够的了解,也不敢冒险去制造傅归宜假死一事。
他在心里,傅归荑的命可比傅归宜金贵不止一万倍。
在精心伺候下,傅归荑好不容易被他养得丰腴了些,尤其是该长肉的地方更是争气地一点没拖后腿。
回忆起她身上绵柔细腻的触感,裴Z不由有些心猿意马,仿佛两人亲密就在昨日。
忽然,他想到了那日去睿王府接傅归荑的时候,裴芙穿的那套薄如蝉翼的衣裙,若是穿在傅归荑身上……
薄纱披身,香肩半露,半遮半掩地勾勒出她姣好动人的曲线,腰只用一束细线缚上即可,他轻轻一扯便会自然落下,露出一双修长匀称的腿。
裴Z很早就发现傅归荑有一双极美的腿,皮肤光洁细腻,没有一点瑕疵,像最上等的暖玉,很适合放在掌心把玩。她大腿与小腿几乎是一样的粗细,他一只手就能完全握住。
那天晚上,她的腿缠在他的腰间,滋味妙不可言。
笔尖的墨汁凝成一团,啪地一下落在皱褶上,上面的字糊成一片。
裴Z回过神,连忙把笔扔在一边,手指微屈掩在唇上假咳两声,又慌忙喝了口凉茶压□□内燥热。
距离半个月才过了一半的时间,他的心像是坠入无数根羽毛搭成的窝,稍微动一动,痒得全身难受。
裴Z承认,无论是傅归荑这个人,还是她的身体,都让他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然而他知道她的身子还没完全好,现在无法承受自己索取,不由地躁郁难安,正好看见折子上有人参了吏部尚书行为孟浪,被人发现频繁流连风月场所,豪掷千金。
裴Z冷笑一声,直接用朱笔批复先革了他的职,再让人调查他的钱从哪里来。
若有贪污,抄家流放,严惩不贷。
裴Z愤恨地松了松前襟,又命令人多搬来了几尊冰鉴,凉气入体也未能压住气血翻涌的胸口。
整个夜晚,裴Z的精神一直处在亢奋中。
沐浴更衣躺在榻上,一闭上眼,他眼前止不住地迸出傅归荑穿上不同女装的样子,想到最后竟然心里蓦地冒出三丈高的妒火。
那个王沐然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能让傅归荑为他穿上女装。
若他真是傅归荑的哥哥,那也不行!
裴Z越想越不忿,连夜召来尚衣局的人赶制衣衫。
跪在底下的女官越听脸越红,好不容易熬到太子殿下说完,全身像被烧了一遍似的。
她退下时大着胆子用余光往上方瞟了眼。
太子殿下是怎么用一本正经处理国事的表情提出这些要求的。
女官在宫里也算是有些资历的老人,伺候过不少贵人,听过很多稀奇古怪的要求,仍然被太子殿下离经叛道的构思所震惊。
裴Z说了半天,浑身的热意非但没有散,反而愈发高涨。
无奈之下,他只能又去洗了个冷水澡。
泡在冰冷的水里,心里已经想好如何让傅归荑“报答”他了。
作者有话说:
注视:处世之道,贵在礼尚往来。――拉尔夫・瓦尔多・爱默生 《日记》
文中民间传说都是杜撰,没任何依据,大家就当个设定看,
裴Z:老婆抱抱我。
傅归荑:哎,演戏好难,现在还做不到。
裴Z:没关系,把他们都赶走,你就只能抱我了。
第41章 醉酒 你口是心非以为裴Z看不出来吗
火化王沐然那日, 在场的只有三个人。
白衣金纹的裴Z,一袭红裙的傅归荑,还有藏在暗处黑衣的秦平归。
裴Z的目光在看见傅归荑出现时便再也无法挪开片刻, 她火红的衣裙上绣了大片鎏金图纹,宛如在空中燃烧的烈焰赤金。
平日里高耸的发髻落了下来, 长发如泼墨般披在后背, 额头上仅仅装饰一根三指宽的红珊瑚抹额。
三颗圆润的红珠子串成一串, 挂满了一排,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微微颤动着。
傅归荑平日着装是低调的灰绿, 是冷清的月白,突然穿上如此明艳的衣衫,给了裴Z极强的冲击力。
白皙皮肤比最无暇的玉还剔透, 衬得如血的红唇分外明艳,裴Z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有种将人藏进深宫, 再也不放出来见人的冲动。
他甚至有些生气这样耀眼夺目的傅归荑竟然被秦平归也看了去, 裴Z目光阴沉地望向前方某棵茂密的树冠。
无比庆幸傅归荑平日以男装示人,否则他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挖了其他人的眼睛。
裴Z扫了眼尸体, 暗叹秦平归做得不错, 故意把架子堆得很高, 傅归荑只能隐约看见王沐然一边的侧脸。
他堵在心里的那口浊气方才散了些,王沐然哪怕是个死人,他也是个男人。
傅归荑完全无视裴Z炽热的目光,她举着一把火站在枯枝堆成的高架前, 面无表情,唯有一双微赤的眼睛含了水光, 目视前方。
她蠕动着艳丽的红唇, 最终还是没有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见她迟迟不肯动手, 裴Z走上前握住她拿火把的手,低声劝她:“夏日炎热,尸身已经开始腐烂,让他走吧。”
“不……”傅归荑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她张开五指想丢掉火把,裴Z哪里容许,牢牢握住她的手,推着她往前移动。
“不要……”她的泪无声落下,仰头看向裴Z,小声哀求:“再等等,再等等……”
裴Z一脸冷酷,置若罔闻,强硬地逼她伸手去点火。
枯枝上浇满了易燃的灯油,一碰见火星瞬间燃了起来,大火很快吞噬了一切。
热浪打在傅归荑脸上火辣辣的疼,她伸手想去抓住上面的人,被裴Z死死抱在怀里。
“哥哥,”傅归荑终于叫出她心底一直不敢出口的称呼:“你看看我,我平安长大了,活得很好。”
“父亲母亲这些年也从未放弃过寻找你,我们都在等你回家……”傅归荑说道回家二字,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
哭声戚戚,闻者哀伤。
她无力地靠在裴Z身上,双眸凝视着熊熊大火,跳跃的火焰填满瞳孔,也未能及时灼干她的热泪。
若是有下辈子,她来做姐姐,护哥哥一世无忧。
躺在树杈上的秦平归心口忽然被撕心裂肺的哭声蛰了一下,他吐掉嘴里叼着的枯枝,仰头望着树顶密密麻麻的枝叶,暗暗有些羡慕那个傅归宜能有这样一个妹妹一直惦记他。
东宫西厢房。
傅归荑双手捧着一个青花福禄寿瓷罐,里面装着王沐然的骨灰。
她默默想着,等她死后也要烧成灰,和哥哥混在一起。
他们一同降生,理当一同归于尘土。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罐子里的根本不是王沐然的骨灰而是普通的石灰,裴Z怎么会容忍傅归荑抱着别的男人。
哪怕只是骨灰都不行。
那天夜晚,傅归荑大醉一场,她很少喝醉,一是醉酒伤身,二是没什么人能喝过她,独自饮酒未免无趣。
但是这天,她想用酒麻痹自己,放任自己最后一天沉浸于悲伤中。
裴Z在一旁陪着她,两人谁也没说话。
她喝一杯,裴Z喝一杯,陪到最后,他自己先倒下了。
傅归荑仗着醉意,用力踢了裴Z一脚,嘴里嗤笑道:“没用的东西。”
若是她可以不那么理智,若是她能再冲动一点,此刻就是杀死裴Z逃走的最好的时机。
他对她毫不设防,她的袖口里有十支袖箭,顷刻间可以将他打成筛子。
她手里有太子御令,可以马上带邓意出宫,甚至能让守城的人连夜开城门放她出行通关,一路上也不会有人敢阻拦她,只需要快马加鞭十日就能回家。
但她不敢,更加不能。
傅归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用力扯下新酒红绸,甫一开封,辛辣刺激的酒香扑鼻而来。
她想也没想,径自握住酒坛壁口,欲往上抬送进嘴里。然而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再加上微醺的醉意,眼看着就要砸在头上,忽然窜出来一只手稳稳托住坛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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