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梨陪她一块去,温橙进厕所,岑梨在外边焦急地等:“真来了?那要去买卫生巾吧。”
温橙经期一向不稳定,有时快有时慢的,这次竟然提前了一周。
“真来了,梨子。”
“行,我去楼下买卫生巾,你等等我。”岑梨雷厉风行地下楼,很快买了卫生巾递给温橙:“给,其他的我放你书包了。”
温橙感动地接过,换上后检查了下校裤,没有什么痕迹才放心地出了厕所。岑梨在外边等候多时,关切地嘘寒问暖:“疼吗?”
温橙经期是会疼,而且疼得厉害,可现在痛感轻微,不算特别疼,她摇头:“现在还好。”
岑梨拉温橙的手去前台,梁池和段枞在清点饮料。
“你不能喝冰的吧?”岑梨小声问,“让他们换常温的橘子汁吧。”
“嗯。”温橙小腹犹如下坠,身后有冷汗浸泡。
“梁池,你给温橙换一瓶常温的橘子汁。”岑梨在前台抽了两张纸巾,声音比平时要小一些。
“不是吧,现在又不是冬天,喝什么常温,”梁池朝温橙挑眉,“喝冰的凉快多了。”
“你有病吧。”岑梨语气不悦。
“我靠这什么人啊,”梁池朝段枞抱怨:“我这不是好心提建议,她还骂人。”
温橙眉心一跳,抓紧了岑梨的手腕。
眼前递来一瓶橘子汁,段枞嗓音在头顶响起:“给,常温的。”
“好。”温橙紧了下嘴唇接过,“谢谢。”
“梁池你看看人家段枞,再看看你,”岑梨长叹气,“你们男生和男生之间差别这么大吗?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不该问的别问。”
梁池:“?”
岑梨拉着温橙手回包厢。
梁池蹙眉问段枞:“什么事啊?你懂吗。”
“不该问的别问。”段枞扫了眼温橙背影,低撂眼皮,食指曲起扣开汽水易拉罐,气泡呼啦盈出来,他拿纸巾擦了下手,“走吧。”
梁池:“?”
*
这顿饭吃得很慢,物理小分队的几个人都挺活跃,一边吃饭一边讲学校的趣事。梁池更是一个显眼的,直至吃到九点才结束。温橙吃得很饱,手里的橘子汁是段枞递给她的,没舍得喝,打算带回去慢点喝。
“只有三个小时跨年了,待会九尾巷那边的嘉尾江放烟花,你们不着急回家吧?”梁池扫了一圈。
“你着急吗?”岑梨问温橙,“你奶奶一个人在家。”
“她今天和我说了不回家,住在许奶奶家里。”温橙说。
“那你和我们一起跨年吧?”岑梨眨巴眨巴眼。
“大家都去,就段枞这种常年没空的都去,”梁池笑,“温橙你就赏个脸呗,你要不去岑梨又会不开心,好不容易过年,待会还可以在嘉尾江放烟花的时候许愿呢,听说特灵验,许什么就实现什么。”
“哇噻真的啊――”小分队的人跃跃欲试,“可以许愿!”
听说段枞去,岑梨也希望她去,温橙原本准备今天跨年写数学试卷的,弯眼眸点点下巴应了:“我去。”
“好哎――”吃完饭,一行人坐地铁去九尾巷下车,来到了人潮拥挤的嘉尾江。江面浮着从东边来的水,粼粼地巡回,波澜起伏的壮阔。
梁池:“我靠这人也太多了吧,这该不会都成为网红打卡地了吧?”
“我觉得好像,”岑梨看了眼左边的烧烤摊,“吃烧烤去吧,待会到十一点四十放烟花的时候再过来许愿什么的。”
“可以。”大家一致同意。
段枞低头拿着相机摆布。
梁池轻撞了下段枞肩膀:“你什么时候揣了个相机?”
“周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周仄插兜走过来,“我刚给这少爷送的。”
岑梨看见周仄:“你怎么来了。”
周仄挑唇:“大小姐我不能来啊?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不陪你身边能行吗?”
“哟――”梁池捂唇:“酸的噢。”
岑梨切一声。
“去吃烧烤吧,我请客。”周仄问,“去哪家?”
“别去第一家。”温橙应。
岑梨:“为啥。”
“我以前在那里兼过职,”温橙挠了挠眼皮,“很不干净的,而且还比别家贵,换一家比较好。”
小分队有人惊讶道:“你以前还在烧烤摊兼过职啊?为什么?你很缺钱吗。”
场面陷入很短暂的僵局。
温橙嗯了声,说是。
僵局有更僵的趋势。
温橙很轻地眨了下眼,觉得这也没什么,大家怎么都不说话。
“温橙――”段枞忽然抬头,视线从相机移到她身上,“站过来点,拍照。”
温橙手指抓了抓衣服,他是要帮她拍照?
“还有你们,”段枞举起相机,“站过来点。”
哦,原来是拍合照。
温橙站在人群里,岑梨附耳说:“你别理那个人,她说话就是不好听,兼职怎么了,我们橙子兼职可厉害了。”
“没关系,”温橙笑了下,“我知道。”
她原本也只是想提醒一句不要去第一家,既然目的达成,也没什么好指摘。
“好。笑一个橙子。”岑梨拍拍温橙的肩膀。
“好呀。”
2015年的最后一天,嘉尾江的风浮在脸上,吹起乌黑的发丝,穿白色卫衣的少年站在栏杆前拍照,双手撑起的弧度略带昏黄路灯模糊的光影,温橙双颊阔开一道笑。
岑梨握紧温橙的手:“橙子你是最好的。”
“你也是最好的。”温橙咬住牙齿,侧头道。
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最好的,她现在有最好的十七岁,有最好的橘子汽水,有最好的2015,也有最好的他。
“嗯,我们都是最好的。”岑梨在温橙头上比了个小兔子。
照片就此定格住。
人流涌动的嘉尾江,一群少男少女站在围栏前,面带微笑地迎接新年,段枞按下了快门。
吃完烧烤后到了十一点五十。
九个人去嘉尾江对面。
温橙站在段枞刚才拍照的地方,面对宽阔的江面站着,岑梨在和周仄打闹,段枞在不远处和梁池说话,只剩下她一个人。九尾巷跨年一向很有气氛,到只有十秒跨年时,众人大喊着倒数。
“十!九!八!七!六!”
温橙被气氛感染,也跟着喊:“五!四!三!二!一!”
一束束烟花在江边亮起,点燃九尾巷半边天。人们欢呼着迎接远道而来的2016。
烟火点亮温橙的脸庞,她看向不远处的段枞,对着嘉尾江和2016许下最虔诚的愿:
【希望以后能有很多瓶橘子汽水。】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希望以后,能有你。段枞,你听见了吗。
“橙子!”岑梨欢快的声音在温橙耳边响起,头顶簇簇光辉灿烂的烟花,像连环画册的绮丽,“橙子,新年快乐!”
“你也是!”温橙抬手臂抱住岑梨。
嘴里呼出的白气飘在半空,温橙冷得缩了缩脖脖子。周仄又跑来找岑梨,再次剩下温橙一人面对江面延绵起伏的烟花。
梁池见温橙落单,朝她招手:“温橙过来!我们这儿看烟花的视角更好。”
段枞在梁池旁边,她如果现在过去,也会和段枞站在一片月光下。没什么思考,温橙伪装如常地走向他们。
“新年快乐啊温橙!”梁池朝她弯起唇角。
“新年快乐梁池。”温橙弯眼回复,能看到段枞站在梁池旁边的栏杆前拍2016年的第一场烟花。男生侧脸深刻峻拔,抬高的手臂带有流畅清瘦的线条,许是夜晚冷,他穿上黑白的冬季校服,白色卫衣穿在里面,宽大的帽檐落于脖颈后侧。
她也很想对段枞说新年快乐……
藏在校服下的左手和右手互相拍了拍手心,像是在加油打气,温橙紧张地朝段枞看过去,祝福藏在嘴唇里就要说出来。没想到他也朝她看了过来,桃花眼像是简单勾勒几笔的利落干净,嘴角扬了起来,嗓音清净浮笑,比她更早说出那句话:“温橙,新年快乐。”
第14章 十七岁的第一
比温橙更先反应过来的,是少女的耳朵变红。她微微偏点头,第一次叫他也跟着去掉同学的后缀,她甚至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叫她不再是温橙同学,而是变成了温橙。仅仅是去掉了一个后缀,看起来关系好像要亲近不少。
“段枞,新年快乐!”
“温橙,要不要这么区别对待,你刚刚和我说新年快乐怎么就没有这么朝气有活力?”梁池纳闷地挠了挠后脑勺。
温橙脑袋像断掉的复印纸,一下子卡了壳,心脏也拔高:“我都是一样的啊,我还是先对你说的新年快乐呢。”
温橙偷偷打量一眼段枞,期待他会有点什么反应,可他没有多余的反应,也的确是觉得这种对话与他没什么关系,低头关了相机,“太晚了,回家吧。”
温橙心脏坠落下来。
“可以。”梁池把小分队的人召集在一起。
段枞叫了家里几辆车把所有人送回去。
温橙到家,两层小别墅有光亮传出。胡步青明明今天不回家的。那家里为什么会开灯?
她试探性地给胡步青拨了电话,别墅下路灯映照出一道高挑身形,电话拨通,“奶奶你在家吗?”
“在啊。”
温橙放了心,拿出钥匙开铁门的锁,合上后输入正门的密码,推门,胡步青坐在沙发看某晚会的节目。
“奶奶,”温橙问,“你不是说今晚会去许奶奶那里过夜吗?”
“我不这样说,你怎么能玩到现在才回来?”胡步青吹了口茶:“你都多久没这样玩过了?你要知道我一个人在家,九点钟就能回。”
“哎呀奶奶这又没关系。”温橙坐在沙发上,脑袋乖巧地靠胡步青肩头:“相比于在外边跨年,我更喜欢陪在奶奶身边。”
“我哪用你陪,”胡步青笑话她:“今天玩得开不开心?”
温橙嘴唇掀起弧度:“开心,好开心。”
今天,她和段枞坐在一起看了场电影,还――两个人面对那种镜头都歪开脑袋。他也和她说了新年快乐,嘉尾江的烟花和橘子汁见证了2016年第一场春心料峭。
哪怕知道这大概是他礼貌和教养使然,温橙也还是很高兴。
“开心就好,”胡步青布满皱纹的手摸了摸温橙高绑的马尾,“奶奶就希望我们橙子天天开心,想要的都得到。只要你开心,奶奶就没什么遗憾。”
“说什么呢大过节的,”温橙踩拖鞋去厨房给胡步青切橙子,走到门口想起什么,扒在门缝探出一个脑袋,“奶奶新年快乐。”
“哎,橙子也新年快乐,”胡步青举茶杯隔空地碰了下:“希望我们这一年都顺顺利利。”
温橙随手拿了个马克杯相碰,乌溜溜清纯的眼灵动得很:“顺顺利利!”
*
期末考试不足一月,温橙每天提前半小时到教室写题,时间像煮熟的雨水哗啦哗啦地流逝,下完这场雨,这一月也就这样悄无声息过去。这段时间,她和段枞的关系不再是毫无交集的陌生人。两人在学校走廊路过,会有一瞬间的眼神交汇,于是这一个月温橙自己规定的休息时间,最喜欢拉着岑梨去走廊,小卖部,抑或是篮球场。段枞受尽吹捧,篮球场上无数女孩的眼里都是他,温橙站在场外看着,好像离得遥远。可段枞打完球,全场的女孩,他只会和她打招呼。
手里的橙色笔记本上有记载,十次的眼神交汇,五次在篮球场,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和她点头示意叫她温橙。
可好像也就止步于此了,只是普通同学的点头之交。
期末考前一天,晚一铃声响起,温橙在钻研一道压轴的数学题,岑梨抽走试卷,拉她起来,“别学了,休息会,我们去楼下打雪仗。”
温橙按住岑梨手臂,义正言辞:“学习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岑梨瞥她一眼:“打完雪仗我教你最简单的方法KO这道题,我两分钟就写出来了。”
岑梨的数学是只比段枞低五分的高级选手。
温橙笑了下,说好,听话跟着岑梨飞快跑下楼梯。
温橙系了条红色格子围巾,橙黄色的手套盖住两只手。岑梨凑过来不客气地脱掉她手套:“谁打雪仗戴手套的,你把围巾也摘下来,待会湿了反而难受。”
“喔,好。”温橙扭了扭脖子,摘下围巾跑回教室放在桌,段枞和梁池都不在教室。那是不是他们也有可能在操场?
她好想和段枞一起打雪仗呀。
温橙拍掉身上的雪,下楼和岑梨汇聚。一月末的冰雪天,铺天盖地的大雪堆积,操场上挤满黑白校服的人潮。温橙被这一幕感染,弯腰拿了雪团,舍不得扔岑梨。
“橙子接招!”一个漂亮的弧度,岑梨的雪球扔到温橙黑白校服上。温橙冷得吸了吸鼻子,嘴里呼出的白气被昏黄光线照得几近透明,笑着反手将雪球扔向岑梨:“梨子接招!”
两人你追我跑的互扔。岑梨瞄见周仄,不客气地把雪球扔到他头上:“周仄接招!”
周仄路过被砸,一愣:“岑梨你有病是吧。”说完,他马上捡起雪球扔向岑梨:“岑梨接招!”
可惜没砸中岑梨,砸中了温橙。
温橙被砸得一脸懵,雪球沾在头发上化成水:“周仄你干什么。”
周仄拿雪球奔跑砸岑梨:“抱歉抱歉,温橙你砸回来吧。我想砸岑梨来着。”
又有一颗雪球砸了过来,正中温橙额头。
周仄后悔不及的声音:“温橙我又砸错了!对不起!你现在可以砸我两次。”
温橙怒蹲,揉了个大雪球,朝周仄方向砸去:“周仄接招。”
雪球扔出去的弧度漂亮,温橙眯着眼看它飞行轨迹。
朦胧霓虹的绿色香樟郁郁葱葱,树下分明还站了另外一个人。男生背脊挺直,下颌线条英俊,站在那吸引无数视线。
温橙没戴眼镜也能认出那是段枞。他没参加打雪仗,只是恰好路过。她扔出去的雪球好巧不巧砸在了段枞黑色卫衣上。男生脸一黑,朝雪球飞出的方向看过来。
完蛋!
温橙转过身,假装不是她扔的。
天与地白成一色,周围互相扔雪球的打闹声沸沸扬扬。不远处连在一起的教学楼亮如白昼,偶尔出现一两个趴在窗户看雪的脑袋。温橙默默蹲下,把自己尽量缩成最小一团,希望段枞看不见她。
她手指不自觉在雪地上写写画画,一秒,两秒,三秒,段枞的声音没有响起。
温橙心里有愧,过了会有道高大阴影覆盖住她瘦小身影,属于段枞的脚步声她听得很清楚。
没等段枞找她,温橙主动认错,双手无助地耷拉在膝盖上,头颅抬起,眼睛被雪色映得亮晶晶:“段枞,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好朋友周仄砸了我两次。我就想砸回去,没想到手法如此不精准,竟然砸到你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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