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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的品格——裴千羽

时间:2023-12-04 14:31:33  作者:裴千羽
  “拜天地罢。”
  敏鸿拉了拉她的袖子,两人整肃衣装,秋容掏出一方红,递给敏鸿,敏鸿将它小心盖到晴秋头上,便算作戴盖头了,相携跪拜下去。
  ……
  礼成后,敏鸿抱着秋容回到马车,掀开她的盖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说道:“先刚我发的誓都是真的,我会一生一世都对你好,否则叫我下地狱!”
  秋容忙张口也道:“我也是!”
  “呸呸呸!”敏鸿听了她的话,连呸三声,道:“你就算了,你就别下地狱了。”
  如此良辰美景,说这些个……秋容嗔睨他一眼,又有些羞赧和紧张,攥着袖口道:“接下来……干什么要……敦伦 
  敏鸿脸上一滞,捏了捏她颊边软肉,“你还操心这个,你受着就行了。”
  “不行!”秋容抬起手臂拦着他,舌头打结,“现在……啥、啥都没有!”
  敏鸿噗嗤一笑,松开她,“你放心,我还不至于在野地里……况且本来就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秋容摸了摸他的脸,壮着胆子挨过来,伏在他怀里,感受他咻咻的气息,和强健的胸膛,心里也涨潮一般,哗啦哗啦的,小声道:“抱抱你罢,你别难受。”
  这个姿势,够他能够轻松的将下颌卡在她的颈窝,他自然也是这么做的,她的香味萦绕着他,让他脑袋也发胀起来。
  “其实除了抱抱,我们还能做些别的。”
  “G咦――”
  ……
  他二人如何温存,碍于审核,无法详写,笔者却穿凿《点绛唇》一首,诸君请看:
  山花烂漫,锦帷屏却蝴蝶眼。两鬓厮磨,佳人启檀口。
  好个晴天,正结良辰日。骊车摇,谁人知晓,是鸳鸯意浓
第100章 逢故人
  出了邺州, 夫妻二人架着马车来到德州地界。
  这里不似邺州那般山是一重山,水是一弯水,反而到处都是开阔的平原旷野,百姓也更阔达健谈。走了几个村坊, 秋容才知道, 原来外头压根没有时疫, 朝廷大肆在邺州收缴的药材, 不过都高价卖给各州药商了!
  “背后发财的是谁这么丧尽天良, 还敢打着天子的名号欺戮百姓”村坊茶寮底下, 她啜着一碗凉茶,万分愤慨着小声说着。
  还没等鸿哥儿说话, 便有一个卖瓜的赤脚老汉儿搭茬道:“还能是谁, 当朝太尉姬新亭呗!”
  这穷乡僻野,还有人能说出姬太尉的名号, 着实令穆沈二人侧目,看一眼, 敏鸿从怀里摸出一排大钱,道:“老人家,挑个甜瓜解渴。”
  “小老儿的瓜各个都甜呐, 包您吃了喝不进这苦兮兮的茶!”那老汉儿也是个妙人, 一边麻溜捡了个瓜劈开呈上来,一边诙谐打趣着。
  秋容吃了口瓜, 果然沁甜无比,浑身舒畅, 亦笑道:“您老当着茶摊主的面儿, 这么拆台合适”
  那老汉儿但笑不语,那年轻的茶摊主啜了口茶, 无可奈何道:“合适,他是我老子喱!”
  说罢,连旁边的茶客也纷纷笑了,与他二人道:“听你们声口,是外州人呐。”
  出门在外,自然都很谨慎,敏鸿颔首,淡淡道:“行脚商,做点儿小买卖罢了……听诸位乡亲的意思,是都晓得姬太尉”
  便也有人搭话道:“原也不识他名号,这不是头两个月,他干儿子带着一干人明火执仗地来我们德州给皇宫里选宫女儿,说的倒是好听呢,说保不齐就被皇上瞧上了,能当娘娘光宗耀祖,便有许多人家都争着把女儿填了进去,可没成想……G!”
  秋容一听,忙问是怎样!
  那卖瓜老汉儿一拍大腿,接过话来,道:“前阵子村里放牛刘二家的闺女不是破衣烂衫地跑回来了,他还吃惊呢,不是进宫当娘娘≡趺茨殖筛鲆饭架势你猜刘二闺女咋个说”
  “咋个说”
  “甚么进宫,是被人拉到船上,要卖到浣州瓦子里唱曲儿!那船上就有龟奴和教导嬷嬷,得亏那丫头天天替她爹放水牛,熟识水性,才噗通一声跳了船,逃出那魔窟!”
  众人听了,无不感慨唏嘘。那老汉儿道:“我们在此贩瓜卖茶,一路上听得多少人说话,都说那姬新亭作孽唷,打着皇帝的旗号搜刮民财,中饱私囊,实在是――”
  那茶摊主为防有耳目,忙冲他老爹摆了摆手,又给各位茶客都续了个满杯,叹道:“也罢了,莫议国事,天热喝茶罢!”
  ……
  秋容满腹心事地踏上继续北上的马车,鸿哥儿也沉默下来,他想到了当初在连州时和刘丰年打擂台赢得的所有钱财都给了老虎滩霍帅旧部,他也曾写信问过,当年的十个人,是真带着钱上了京城,可惜别说事没办成,连命都搭进去了。
  到了一处驿站,俩人投宿,又取了信,总也有十多封,一半是青州来的家信,剩下那半都是蒋兴昌写来的。他今年又擢升了,如今已经是吏部吏部司郎中,虽然还是从五品的衔儿,但却是京官身份,已然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蒋兴昌的信是一封密信,解密的是一本崇元三年的老黄历,敏鸿将信解密,转手递给秋容,秋容看过之后,当即决定:“不回青州了,去京师!”
  敏鸿眸光一凝,与她对望,浅笑道:“知我者,妻也,我亦正有此想。”
  蒋兴昌的信上说皇上早有诛姬之意,只可惜太尉权柄滔天,附庸扈从又多,像一颗蒸不烂煮不熟锤不扁捣不碎的铜豌豆,须得寻个良辰时机,将他罪证钉死坐实,方可下手!
  他在信中拜托穆沈二人,沿途收集姬新亭罪证,传急脚递送往京师他下处――可惜,这样骇人的消息如何能用急脚递传送他们这种保密法子也不堪严查,他二人便不消多想,决定亲自上京师。
  ……
  从德州取道平州,花了月余功夫,紧赶慢赶,总算到了京畿地界儿。
  京师者何天子之居也。
  宫阙嵯峨,雄伟壮丽,行人打从皇城根脚下走过,都要饱受皇城戍卫钉子一般的目光审视。秋容掀起车帘一角,抬头望去,定定地出神……恰逢戌时定更钟悠然一荡,惊起一大群白鸽飞跃红墙,直冲碧蓝天际,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庄严肃穆之美。
  “好!再来一个!”
  一声喝彩引得她回神,扭头去看,原来街上有卖把势的,她也走南闯北见过许多闯江湖的,却没见过这等高超技艺――
  只见一枝数丈长的长竿立在地上,上头赫然立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女童,她穿着彩衣,在长杆上攀爬走动如常,一会儿站在竿头表演金鸡独立,一会儿顺竿下来做猴子偷桃,直看得秋容心里为她捏了把汗。
  看客们发出阵阵喝彩,耄耋老者便手托草帽,向看者讨赏,秋容抓了一把大钱,从车窗里伸出来往那帽子里一洒,那老者便垂首谢道:“谢小姐恩赏!”
  ……
  *
  在帝都最大的酒楼包下一间上房,夫妻二人栉沐小憩一番,便携手下楼,逛起这煌煌帝都来。
  自从成亲后,秋容出门便不再做男子装扮,穿上裙钗和敏鸿并肩走在街上,饶是见多识广的京师百姓,也都频频朝他们施以回首。这是一个男女亲昵地走在一起就会引人旁人侧目闲话的时代,初时秋容也有些羞涩,但耐不住鸿哥儿的手不松开,一来二去,便也自在许多,再不管别人旁人眼色了。
  稀奇的是,他们越大方自在,那些戏谑讥哂的眼神反倒越少了。
  “京师怎么样”
  “真好,真热闹,而且也没宵禁,是个做生意的好去处。”
  现在已经是戌时三刻,九月的京师已经进入秋天,天早已昏暗下来,沿街各色商铺却把灯笼挑到高出,到处灯火通明,仿若白昼。
  敏鸿展颜,晃荡着手,笑道:“那咱们就把鸿庆楼也开到京师里来。”
  秋容抿唇想了想,忽儿摇手一指,指着前方一栋三层楼高幌子挑上天的会仙酒楼道:“那就开在它边上,保准客迎八方!”
  敏鸿作势瞧了瞧,勉强道:“行罢,就叫这会仙楼也沾沾咱们鸿庆楼的人气儿!”
  边上闲听他夫妻二人说话的行人闻言嗤了一声笑,摇头晃脑地腹诽:这大言不惭的外乡人,可真会说大话!
  ……
  却说穆沈二人沿着皇城根儿漫无目的地走着,渐渐地两人手上便多了许多披挂,甚么兔儿灯、樱桃煎、蒸软羊……敏鸿在前头带着路,秋容晕头晕脑地跟着,想着,这也不是回客栈的路啊!
  终于,敏鸿拐进了一个小胡同,秋容拿着灯朝胡同口石碑上照了照,上头写着“二柳”二字,心下这才了然。
  站在二柳胡同最大一座二进宅邸门前,他夫妻二人放下东西,整了整衣襟,敏鸿这才上前敲门――
  *
  “奶奶,有客来了!”门前小童朝里喊了一声,又道:“说是连州人!”
  只听门内忽然有女子“咿呀”一声,然后片刻功夫,就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疾步出来――
  “红玉姐姐!”秋容失声叫了一句,敏鸿那句“红玉姨姨”便落在口里,硬生生咽了进去。
  张红玉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仔细地端详打量着他们,要上前又不敢确信,惊喜地道:“这许多年,不曾想还能见到你们!好孩子,都长高了,也长大了!”
  她瞧瞧秋容,又打量打量鸿哥儿和她牵着的手,执起拭着眼角,感慨道:“兜兜转转,竟叫你们两个凑做一堆!姨奶奶泉下有知,知道鸿哥儿有了媳妇,还是这么秀美能干的,一定也会开怀的罢!”
  敏鸿粲然一笑,秋容有些羞赧,低下头。
  张红玉忙把他们迎进来,长远未见,一向寡言干练的人也有些爱唠叨,她叽咕着敏鸿,抱怨他来了也不提前写信,家里什么都没有,要慢待秋容了。
  秋容哪里敢听这个话,张红玉怎么说也是自己师傅,敏鸿还没开口,她便道:“红玉姐姐,我还和从前一样,怎么都行!”
  张红玉抿唇笑了笑,连道哪能一样,又亲自领着晴秋往后院走,边走边盘算道:“家里空屋子不多,后头太太和容姐儿曾住过的屋子倒是空着,只是白空了许久,如今洒扫却是来不及了,我这里落地罩外倒是还有一间屋子,我挪出来,你睡进去,咱们一屋里说说话。”
  “我睡外头罢……不对不对,红玉姐姐,我们已经在客栈定了住处了!”
  张红玉却不提这茬,反而道:“你该改口了。”
  秋容赧然笑了笑,改口叫道:“红玉姨姨。”
  “G,这才对。不然那小子平白高了一辈!”
  张红玉人虽然唠叨了些,但还是一惯强势,她按着晴秋在她卧房里休息,叫了丫鬟拿新的梳头家伙出来,又吩咐厨房准备晚饭,秋容不敢呆坐着,便起身和她一起操持。
  有她在身侧帮忙,张红玉也有些恍然,喃喃道:“这光景,有多少年了”
  秋容想了想,道:“当年您离开连州时,正是崇元十七年。”
  张红玉心下一算,不觉怅然,“那也有十多年了啊……”
  *
  饭菜备好,三人落座,张红玉眼睛却不停地看着更香,显得有些焦急。秋容与敏鸿对看一眼,敏鸿疑惑,红玉姨姨不至于撵他们呐
  正疑惑着,却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个男子清亮的嗓音高声道:“是有外客来了”
  听见这声儿,张红玉这才舒了口气,秋容敏鸿又互相看了看,心里都有些了然,便也伸着脖子往外看。
  阔步走进来的是一个青年文士,三十多岁模样,头簪白笔,一袭布衣,虽是书生打扮却能看得出体格健朗,言语间也带着飒然,远远地就高声笑道:“是红玉的客人〗褚乖律正好,不若把我窖的蓝桥风月拿来,我来陪客――穆敏鸿”
  他走进来,突兀地失声叫了一句。
  敏鸿亦仔细端详他,想起来了,也讶然道:“李尚雨”
  是当年老虎滩其中一位书生将军,他没有死反而在这儿
  “穆公子好记性!”李尚雨笑了笑,打发人去拿酒,红玉忙为他和秋容引荐,大家厮见一番,这才落座。
  ……
  在座既都是故人,闲谈难免谈及旧事,不论是连州城里的穆家还是故去的帅司,都令人唏嘘不已,因此这酒喝得就有些沉闷。
  “你们当日因何失手”敏鸿思忖半晌,还是问出了压在他心里的这个疑惑。
  尚雨哂笑道:“我们低估了那老贼身旁扈卫的严密,满以为他回到家里应该到处都是缝儿,哪想到他这些年做多了恶事,已然是惊弓之鸟,卧房里都藏着死士!我大哥二哥接连失手,被他下了大狱,放出声儿来,引得三哥四哥亲赴囹圄,反倒中了他的奸计……我最年幼,被强留下来……G,我这条命也是多余,将来也是要为取他狗命而死的!”
  秋容看着李尚雨,又看着一脸平静的张红玉,一时有些默然。
  敏鸿给他斟了满杯,“李叔叔,你难道还要继续 
  李尚雨一口饮尽,虽没说话,但态度分明。
  敏鸿觉得这样冒险太不值得了,不免劝道:“他既然当年有所准备,如今这两年必当越发小心谨慎,你只有一个人,如何得手以我的看法,不若庙堂事庙堂了。”
  引来李尚雨一声嗤笑:“庙堂那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有甚么可指望的!”
  李尚雨不想把自己的计划说得太细,牵连到别人。
  秋容端详李尚雨这个人,是个孤勇的英雄,不觉心里也很是感慨,道:“这两年我们行走各州,也遇见许多有侠义的江湖儿女,他们都很愤慨如今奸官当道,利惑君心,渐渐地汇集在一起,已经隐隐有了反叛之势。我想着那一位大概会因着权衡朝堂的关系放任奸相当道不管,但不会坐视这股民间势利崛起,定会派人清缴。”
  这话一落,李尚雨也不禁看了一眼,笑道:“少夫人见地高远,可是世上有些事,就是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其实朝堂那点事,我和红玉业已打听出来不少。”
  他环顾四周,虽然已经遣尽仆从,但还是不放心四下里看了看,才回到桌上,压着嗓子又和敏鸿秋容说了好些内情。
  敏鸿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念头,思忖着见了蒋兴昌和他商议。
  ……
第101章 诛新亭
  会仙楼地处京师九洞桥一带, 下了桥之后便是各色酒楼商铺鳞次栉比地开着门,门前都矗立着彩楼,绣着金线的丝绸彩旗在上面迎风招展,好不华丽夺目。酒楼后街又是一溜儿的妓馆, 宾客们车马盈门, 川流不息, 通宵达旦地在此间宴饮玩乐。
  敏鸿携着秋容一路走马观花, 上了会仙楼二楼, 点了个包间, 不一会儿,便有一位穿着纱罗的女郎招呼都不打一声挨到桌旁唱歌――这叫做打酒坐, 京师酒楼遍地都是这些钻缝儿的妓子, 敏鸿摆了摆手,秋容熟练地从荷包里摸出一把大钱, 赏了过去。
  那女妓便朝秋容盈盈一拜,然后拧身朝着另一桌客人奔去。
  这里市井人情都和别处不同, 晴秋推开支摘窗,探头往外头望去,却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甩着袖子走来, 正是多日不见的义兄蒋兴昌, 不过他后头还跟着一个青年,脸生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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