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说出来,申明立刻道:“草民遵命。”
随后他站起来,走到公主和皇子身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落在这两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年人身上。
“可否请两位殿下摊开手掌?”
两人不知道赵瑾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将掌心摊开,算命的看了半晌,终于转身对赵瑾道:“回禀陛下,草民斗胆,公主命格贵不可言,有龙凤之貌,长寿绵延……”
他说着一顿,随后又缓缓道:“皇子命格上同样尊贵,但寿命一线时隐时现,若熬过弱冠之年的大关,日后定然也是王侯贵卿之相。”
两番话,倒是谁都不得罪。
赵瑾却扯了一下嘴角:“继续。”
那位申明大师确实扑通一下又跪了下来:“陛下恕罪,草民方才斗胆看了三位殿下的面相,草民学艺不精,只看到三位殿下皆是明君之相,但真龙之命尚未降临。”
因为如今坐在龙椅上的人才称得上是真龙天子。
赵瑾将人给放了。
她确实不是什么当暴君的人才。
几个打着她名头招摇撞骗的江湖人士,不至于要他们的命。
此番过后,武朝境内算命的便低调了许多。
没人想找死。
赵瑾改年号“归一”。
只是,中秋前夕,皇宫里面迎来了一位稀客。
安悦公主。
自从先帝驾崩,赵瑾登基以来,安悦公主入宫的频率便大大降低,稍有入宫的时候都是为了探望德太妃。
原本当大侄女的来探望一下姑姑也是合情合理,但安悦公主来求赵瑾办的事就不那么好办了。
“安悦想与驸马和离,望陛下成全。”
赵瑾:“……”
棘手的事情来了。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
“安悦,朕听闻你与驸马感情甚笃,成亲二十余载,孕育儿女各一位,郡主如今也差不多是及笄的年纪,你要与驸马和离,是什么原因?”
“小姑姑。”这一声,便将赵瑾的人喊得一激灵。
她自然是清楚的,这个侄女,也是她皇兄唯一的女儿了,某种程度上,她和宫里精心养着的赵诩一样金贵。
“小姑姑身处高位,但您也是女子,应当懂我的处境。”
其实要说起来,也没什么好说的。
无非是曾经也年少情深,安悦公主是真真正正按照皇室女子要求培养起来的贵女,下嫁了勋贵人家的公子,前几年恩爱两无疑,后来生了第一个女儿,中间隔了好几年肚子没有动静。
驸马的母亲,也就是公主的婆母,背着公主给儿子塞了通房,或者是帮忙让儿子在外面养外室。
安悦公主不像她那个妹妹一般胆大妄为,也没有养面首的意思。
皇室公主,自然不是婆母可以磋磨的,她发现之后,二话不说便将外室给解决了,当时外室已经挺着大肚子,被她一碗药灌了下去,孩子没了。
婆母动手打了公主,之后驸马为了安抚公主,曾经跪着向她求饶。
毕竟曾经先帝还在,安悦若是回宫告这一状,全家上下都得完蛋。
公主与驸马,君与臣。
之后驸马一家自然是老实了许久,没多久,安悦生下了儿子。
赵瑾听着这个比自己年长十余岁的大侄女说着生活的细碎。
“小姑姑,我曾经问母妃,她说男人便要自己掌控着,像拴着狗链子一样偶尔让他喘口气便行,我这般做了,与驸马却渐行渐远……”
直到前两年,她发现自己的驸马还是有外室,可笑的是,那个外室是他们家的远房表妹,记在他大哥的名下,生下的也是一儿一女,生下后便记在嫡母名下,还是嫡子嫡女呢。
那女儿年纪竟然和她女儿差不多大,驸马前些日子还来让她给自己的侄女挑门好亲事,却丝毫不知道,她早就知道了那些龌龊。
“他这般疼爱与自己表妹的孩子,却不知将我的孩子置于何地,从前没有儿子的时候,他甚至提出将那个孩子过继到我名下,想让那个孩子当世子。”
赵瑾这个人有些时候是帮亲不帮理的,何况她没看出来什么理来。
“你是铁心要和离是吧?”赵瑾问了一遍。
“是的,望小姑姑成全。”
赵瑾在心里叹了一句,她那个皇兄如果还在,这会儿都该下令抄家了。
于是在这一日,安悦公主的驸马,包括他们一家都没想到,好日子就这样到头了。
先是陛下做主让安悦公主休夫,再是以他们一家不敬公主为由抄家。
抄的不仅仅的驸马的家,包括他的兄弟们。
这样的局面来得太快,驸马一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再想要向安悦公主求救时,安悦公主带着儿女搬回皇宫住了。
后宫没几个人,住一个公主的地方还是有的。
这下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驸马甚至求到儿女跟前,尤其是儿子。
赵瑾看到跑到自己面前的俩侄孙,笑了。
她就说了一句:“你们母亲不忍心告诉你们,朕可忍心,知不知道你们父亲在外还有一个外室,一儿一女,他们全家可都帮着将你们母亲蒙在鼓里呢。”
这句话之后,已经懂事的郡主便牵着弟弟的手站起来,同赵瑾告退后离去。
外室子女,简直是有辱皇室颜面,将他们母亲的脸按在地上践踏。
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
有的人快活太久,丝毫不清楚,荣华富贵是拜谁所赐。
赵瑾没有要他们的命,也没有将他们驱逐出去,倒是吩咐下去让《朝报》将这位前驸马的好事刊登一下。
原本的嫡子嫡女,变成了见不得光的外室子女。
原本养尊处优的驸马,沦为庶人。
连累全家。
皮肉之苦还是要受的,赵瑾让人给那对苦命鸳鸯一人打了三十大板。
百姓也是需要吃瓜的,
这点皇室八卦,由官方告知,大家都很喜欢。
作者有话说:
第181章 正文完结
如果是以赵瑾曾经在法治社会生活多年的涵养来说, 只是算计了一个女人的一生而已,该死,但罪不至此。
但可惜的是, 她是封建朝代的君王。
安悦公主的遭遇, 已经不仅仅是她的遭遇了,在天下统一,民心所向之时,就是她那位前驸马对皇权的挑衅。
自然,那两个外室子女都已经十几岁, 十几年前便敢如此, 那一家子本身最大的依靠便是安悦, 安悦公主如今不想忍了, 倒霉的自然就是他们。
安悦公主看着比自己小了十余岁的小姑姑坐在龙椅上, 她似乎从登基以来便这样游刃有余, 说实话, 如果当初登基的是那个几岁的皇帝,安悦公主还会觉得“本该如此”。
但看着意气风发的小姑姑, 她想了想循规蹈矩的大半辈子的自己,都是公主, 有人坐上了皇位, 她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枕边人算计着自己的一切,就连她女儿的婚事都想算计。
她的那位婆母, 竟然想让她的女儿许配给她娘家的侄子,一个游手好闲且未娶正妻就已经有了妾生子的蠢货。
安悦不指望自己也有指点江山的魄力,但好歹, 她是皇帝的亲侄女, 也是先帝的长女, 她的娘家总该为她撑腰的。
赵瑾也没有让安悦公主失望。
事实证明,这位前驸马自从得安悦公主下嫁以来,便因此得看不少的好处,一个正在日渐衰微且没有人才的家族,想靠着女人立住自己的地位,居然还敢看不起她。
赵瑾没有将他们一家逐出京城,便是要那一大家子看着,得罪了皇室的下场。
看着他们远离从前的圈子,也让他们互相埋怨,曾经帮着前驸马养外室和子女的大哥一家,如今又会是什么心态呢?
赵瑾剥夺了他们的财物,但也不是没有余地。
何况这样将一位皇室公主玩弄于鼓掌之间又无用的家族,赵瑾杀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她饶了他们一命,说不定还会有人称赞她心慈。
日子就这样过去,这件事也就告了一段落了。
安悦公主和两位世子和郡主生活在自己的公主府,没了驸马那一大家子,日子显而易见清闲了许多。
据赵瑾后来了解到的,就在安悦公主休夫后没多久,就有人为了巴结她,给送了一个身强体壮的面首。
乖巧听话,长得不错,在床榻之上自然也能给公主带来前所未有的体验。
赵家的人生得都不错,何况安悦公主向来也注重保养,一个离异带俩娃甚至还生得不错的单身富婆,想当她面首的年轻才俊可多了去了。
赵瑾听到前驸马一家的现状,很满意,于是继续低头批奏折。
这世间又不是只有老百姓才爱吃瓜的,皇帝也爱。
门外传来“吱呀”一声,皇夫端着两盅东西进来,那边原本正等着时刻侍奉陛下的李公公见状,自己便悄无声息退了出去,连带着其他人一起。
这里还有谁不知道皇夫的专房之宠?
陛下甚至懒得给他赐宫殿,直接像从前在公主府一般,两人吃住都在一起。
按道理来说两人也成亲十余年了,最大的孩子都十一岁了,偏偏这两人就是不腻。
陛下腻不腻不知道,皇夫这个人,以前在外打战,现在闲下来了,开始抢宫人们的活干。
画眉这种事比宫里的大宫女还要好。
宫人们是敢怒不敢言。
就连李公公有时候也会被抢活。
“……”这皇夫真不会做人。
这点事,他们口中的紫韵姑姑是看淡了,某人还是驸马的时候就一度让她濒临失业的。
现在已经算收敛了。
“陛下,喝点东西吗?”唐韫修坐到了她身边。
目光倒是不怎么爱往奏折上看,就是喜欢看赵瑾的脸,赵瑾先败下阵来。
“最近觉得很无聊吗?要不要给你安排点事做?”
唐韫修回京之后也负责过几桩大事,他身为男人,抛头露面这件事自然是没法让人说出什么来的,但朝臣确实因为这一点给赵瑾上了好几次眼药。
只是唐韫修办事确实利索许多,最后赵瑾只给出一句话,不想让后宫之主出去奔波,他们这些当官的倒是将解决问题的效率卷起来。
所以唐韫修凭一己之力让整个朝堂的官员卷了起来。
他们还真的就不信了,自己还能比不上一个以色侍人的?
“陛下,你最近忙着政务,疏忽了圆圆满满,还有我。”
最后一个字着重强调了,显而易见的重点。
赵瑾笑了一声,终于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今儿个不是去看你晨练了吗,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哀怨的小媳妇儿模样?”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对于赵瑾的魅力有所下降,唐韫修昨夜极力邀请赵瑾今早看他在御花园晨练,光着膀子的皇夫在御花园里舞着刀枪,汗水从背上缓缓流淌而下,每一招一式都是动人心魄般的存在。
皇夫的脸在武朝境内也算是上乘的那种,加上在战场上立过战功,这样的男人并不算多。
因此也不怪赵瑾的眼光高。
这些年来想要爬上她那张床的人无一不是长得一张好脸的,有长得像唐韫修的,也有与他截然不同的,更有是各种异域风情的青年。
说实话,倒不是唐韫修比他们所有人都强。
人的感情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当它成为两个人的羁绊时,某个人也许就会成为唯一的存在。
赵瑾是爱唐韫修的。
尽管这些话通常只在夜深人静缠绵时才诉诸于口,但床榻上的话向来半真半假。
她说了真话也是合理的。
“陛下只是去看了晨练,但今晚依旧在批阅奏折,想来是我的美色留不住陛下了。”唐韫修叹了一口气。
三十而立。
这位三十岁的皇夫,模样比十八岁时更加勾人,随着岁月累积的魅力和欲念完完整整敞露在他的脸上,甚至是夜深无人时的喘声里。
赵瑾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又没忍住停顿了一下,气息萦绕之间,案前的奏折被她扫落在地。
龙袍被压在黑色的桌面上,雪白的肌肤上泛着绯红,空气中弥漫着欲念与暧昧,被端进来的那两盅汤被好端端放在一旁,无人问津。
外面的李公公将守候的侍卫派远了些。
自己也跟着站远了。
陛下与皇夫,确实恩爱如常。
这御书房从前可不是什么寻欢作乐的地方。
事情若是传出去,陛下还不知道要被多少个迂腐的臣子弹劾呢。
不过这种事,陛下应该已经习惯了。
赵瑾身体力行证明自己确实还没有厌弃自己的皇夫,只是代价还是有些大,那些洒落在地的奏折,后来还是唐韫修收拾的,他餍足地为怀里的女子重新穿上了龙袍,确保她依旧是那副威严的皇帝形象。
赵瑾也没有再批阅那些奏折,倒不是耽于情爱,只是皇帝也是要放假的。
大半夜的,确实是秀色可餐的皇夫更诱人。
这男人,得劲儿。
——
赵瑾在位的第十年,武朝百姓与从前其他国家的百姓在生活习俗方面已经出现了许多融合之处,通婚的情况时有发生,尤其是在曾经的国交界处附近。
她修建的水利工程基本竣工,“南水北调”的概念第一次这样频繁出现在百姓口中,这项工程花费了巨大的民力财力,甚至在修建过程中死了些人,因为始终在摸索,在代价这方面确实给众人上了一课。
和之前炸开的山路一样,修建过程中,赵瑾不知多少次面临着那些请求停止工程的奏章。
早朝在那一段时间直接成为闹市一般的存在。
赵瑾就像是从前历史上记载的那些昏庸无道的君王一样,执意要将这些大工程修建起来。
武朝出现了许多新玩意。
像肥皂、玻璃甚至水泥都出现了。
赵瑾为此付出了不少代价,她自然没办法凭一己之力将东西都弄出来,她需要人才。
需要那些能够将设想变成现实的人才。
天下统一之后才是赵瑾这个当皇帝的战场,她和下面的臣子各执己见。
她知道自己不一定是对的,但皇帝的身份某种程度上确实可以为所欲为。
臣子们说她的想法过于天马行空。
但正因为她真正见识过,所以明白,再天马行空,那也终将是是未来会出现的东西。
如果她活着的时候不能出现,那么她死后,也一定会有人将那些看上去离谱至极的设想变为现实。
于是在这些年劳民伤财的坚持下,武朝拥有了一条贯穿南北的大运河,武江夏季洪涝的问题基本上得到了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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