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宝重新站好,无奈的笑了笑,就开口详细的和林大郎说起来。
“鱼池淤泥及鸡粪作莲藕和桑树肥,桑叶喂鸡和蚕,蚕粪喂鱼,这样循环利用起来,我们少了劳累,多了收入。”
林大郎听了连连拍手叫好。
“塘边已经有十多棵桑树了那我待会去找保甲问问哪家有多余的桑树,用院子里的石榴树和别人交换,讨几棵移植过来。明天再去镇上的码头买些鱼苗,撒在塘里。
至于蚕,你嫂子娘家就养着许多呢,明天让她拿只鸡,带些鸡蛋,去岳父岳母那里讨些来。”
安排完这些琐事,大家便散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林嘉宝回到房中,将书摊开在案前,静坐回想今天老秀才说的内容,仔仔细细的消化。
要说经贴墨义,这些难不倒自己。四书多多熟读背诵,勤加练习默写,日积月累厚总能熟悉的。
现下最大的难题是要能弄到历年来的卷子,方便自己仿写,揣摩。
八股文体要求颇多,言辞要朴实严谨,对仗工整,又要求言之有物。想要写出好文章,真是让人分分钟头秃。
现下家中又要置办许多东西,处处都需用钱,怕是拿不出多余的闲钱给自己买卷子。
况且历年来科考卷子只有在县城中的
大的书店才有,没有脸面和人脉轻易是买不到的。
书店印刷出来早早就被那些有钱的大户,和家中有人的学生买去了。是如今能指望的就只有自己了。
这些日子把需要读的书认真的诵读背诵,并且试着理解其中的含义,然后分门别类的整理好。
再好生的跟着老秀才多多的研读,请教。与着同窗互相学习,探讨,加深自己的印象。
至于策问时文就只能自己多找些题材,在家中勤奋练习,然后在那去请教老秀才修改指教了。
第3章 3 、第三章
日子转瞬即逝,转眼便到了六月。林嘉宝家屋子前边的池塘边种上了几十棵颗桑树,几十只鸡鸭在桑树和池塘边,欢腾的跑来跑去,或刨地找食或在水中吃些浮游物。
池子里荷叶也已经冒出星星点点的绿意,荷花也悄悄地漏出含苞待放的骨朵儿,各处窜飞的蜻蜓贪恋的停在上边,一派欣欣向荣。
林大郎早前撒下的鱼苗也都长大了不少。从拇指般长到了巴掌大小,在荷叶间游来游去,忽隐忽现。
林大郎满面笑容的推开院门走出来。便看见林家宝站在池塘边拿着书在榆树下边走边背书。
“宝哥儿,多亏你出的主意。现下鸡鸭下的蛋已经攒了许多了。趁着你这两天下学休息,同我一起去镇上把东西卖给酒楼的掌柜吧。”林大郎还未走到池塘前就大声朝着林家宝喊道。
林嘉宝见状也知自己今天是念不成书了,于是便把书合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浮灰。
心想这段时间自己在学堂和家中刻苦努力勤勉学习,总算是勉强跟上了明年要去县试的同窗们的进度。
虽说策问和时文还差些火候但是经贴墨义通过这段时间对四书反复诵读精读,背诵默写总算是烂熟于心,不至于拖后腿了。
今日出门就好好的游览一番增添些见识和眼界,也许对自己的文章有所助益。
于是便同林大郎说,“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娘,小妹和嫂嫂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带的?”
“你嫂子早就准备好了,篮子里鸡蛋整整齐齐地码着呢,干货也都系成了一串儿。我们直接坐着隔壁黄老的牛车跟着去镇上,等回来的时候拿四文钱给他就行。”
说罢林家宝回到家中换了身蓝色的直缀,头上戴了方巾,整了整衣领,才跟着林大郎坐着牛车出了门。“黄老早,劳累您老人家了。”林嘉宝朝着黄老拱了拱手。
“不劳累不劳累,老朽这牛车能驮着宝哥儿去县城,也是在沾福气。只盼着我那孙媳肚子里的孩子也能同宝哥儿一般上进就好。”林嘉宝谦虚的笑了笑,并不做声。
坐上牛车后,一路上林大郎同黄老侃天侃地,顺便说着些家长里短。虽说这牛车行的慢,但是板车上没有任何可以减震的措施,众人也跟着土路的高低坎坷,一路上上下下。
到城门外,众人下了车,林嘉宝抻了抻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吐槽道,我的天呐,这牛车自己实在是消受不得了,还不如自己徒步呢。
林大郎招呼着众人在城门口登了记,交了几文进城费,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进城了。
林嘉宝抬眼望去,宽阔平坦的青石板路的两旁,一排排商铺鳞次栉比。
左边上元李家针铺,右
边这家是香铺,大姑娘小媳妇大多徘徊在这两家店铺门口,为家中买办东西。
往前走,看见门口竖着一盏巨大的灯箱上写着“春风脚店”的小酒楼,里面还有说书的艺人,手拿一把抚尺,说的那是口若悬河。底下吃茶的、喝酒的,都分分叫好。
再上前,登上几级台阶,没多远就能看见一颗老柳树,旁边一顶芦棚子,悬挂着“神算、测字”的招子。对面有家纸马店,店铺一侧立有竖牌,另一侧堆叠着楼阁状的纸马。
路拐角有遮阳大伞一把,临街设一小车,上面吊着“香饮子”的招牌,商贩看见林家兄弟俩,热情地招呼着“客官,老小儿的香饮子鲜甜可口,要不要来两碗?”
林大郎摆了摆手“谢过老人家了,前面就是我兄弟二人的去处,不好耽搁。”
林嘉宝看向林大郎手指的方向,只见过了一座小拱桥,临靠着码头边,好一个气派的酒楼。门上一个横匾,写着“清波酒楼”,楼下三间门面,游客老餮进进出出,热闹非凡。
楼上坐着文人墨客,望着岳清河,挥洒文墨。后面还有两进宽阔的大院,隐约还能瞧见里面的亭台楼榭。
林大郎带着林嘉宝行至门前,招呼着门口的穿着青衣小帽的小伙计“劳烦小哥通报一下贵店掌柜的,就说林家村的林大过来送货了。”
“那您稍等,小的这就去。”跑堂的冲着林大弯了弯腰,就朝着柜台后面喊人去了。
还没看见人,就听见爽朗的笑声,可不,林嘉宝打眼一看,一位穿着青色长衫,头上过着长巾,国字脸的中年人,挺着浑圆的肚子,撩着门帘走了出来. “林兄弟,可把你盼来了,快进店里说话。”
“掌柜的莫要客气,多谢你照顾我才是。”林大郎笑着寒暄。孙掌柜上下打量着林嘉宝说:“这就是林老大常常念在嘴边的宝哥儿吧,果然器宇轩昂,一表人才。待明年高中,怕是大姑娘小媳妇要红着眼,排着队,争着嫁进你家门了。”
“不敢当,孙掌柜莫要笑话小子了。”林嘉宝谦逊的拱了拱手。林大郎笑话完兄弟,便拉着孙掌柜看自己篮子里带的鸡蛋鸭蛋和干货。
“恩,这次的品质不错,林老弟费心了,俊生,快接着拿到后厨去。”孙掌柜满意地点点头,招手让后面跟着的小伙计接去了篮子,又让账房结了两贯钱给林家兄弟俩。
出了酒楼外,林大郎开口道:“先去王记布庄把老娘她们准备的绣活交了,然后再去粮店买些米面粗粮。宝哥儿还有甚想去的地方,我们再去转转。”
“谢过大哥,我想去书店看看。”“兄弟间做什么客气,我们快些走吧。”
等去布庄交了绣活,
结了余钱,又买匹青色的细布,时辰就不早了。
林家兄弟俩就去了书店斜对面的茶室里,叫了壶茶,又买了十文钱的薄饼,囫囵吃过才算。二人走了一上午,筋疲力乏。坐在茶室好好地歇晌一午,才整理衣冠往书店走去。
走到店门口,便看见门口贴着的报单,上写“京州张士宣先生著《三科历考心得》于此发卖。”
林嘉宝见之大喜,快步走进书店,取过墨卷来看。一看,果然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历年科考大全,按耐不住就向店主人发问“这书怎样,多少价?”
店主人看林嘉宝如此欢喜,便说“贵客可是要明年科举?若是的话,那可是来对了地方,这墨卷畅销,就剩了这一本了,贵客此时营门,明年怕是有好运道啊!”“呈掌柜的吉言。”林嘉宝朝店主人施了施礼。
“这书可是当世大儒所著,但鄙人愿与小先生结个善缘,只需给个二百文便拿去吧”店主人笑着把墨卷递与林嘉宝。林嘉宝接过墨卷,朝着店主人深深作个揖。“店家大善,晚生在此谢过了!”
林大郎二话不说,高高兴兴的付了钱。待二人收拾好采买的东西,走到城门口时,黄老早就坐在茶棚里等着了。双方见面客气了一番,便乘着牛车出了城门,往家去了。
到了家中,林家兄弟俩同老娘她们交代了今日的日程,又把采买的东西拿了出来。嫂嫂拿着米粮往后厨走,林小娘高兴的抱着布匹不撒手。林老娘则是拉着林嘉宝的手,细细的问上一番。
饭后,众人回房歇息,林嘉宝也回了自己的披房。他把白天买的墨卷小心翼翼的拿出来,将案桌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才将墨卷摊开放在案前。
卷首便写出时文艰难,需得潜心研制。然后翻开阅览,前半部分写的是历年常考的经贴墨义,中间是诗赋例文及作诗要求,最后写的是历年科考的例文及注释赏析。
林嘉宝将墨卷握在手中,如握珍宝。就着蜡烛微弱的亮光,读的如痴如醉。直到天光大亮,方才醒神。
第4章 4 、第四章
林嘉宝把手中的墨卷收好,站起来抻了抻腰,走到院子里从水缸中舀了一瓢水,擦了擦脸,醒醒神。
嫂嫂和林小娘二人抬着装脏衣服的木盆,正从里间屋子出来。
林小娘看见林嘉宝便开口道:“宝哥儿,怎么起这么大早,又无甚事。”
林嘉宝抬头看见两人,便快步走上前把木盆接了过来。“这不就有甚事了。”
嫂嫂见状忙要把木盆端过来,“叔叔是读书人,怎能做这些个粗事。”
“嫂嫂放心,我自愿要做的,哥哥不会怪罪于你的。你同小娘跟在我身后就是,少些劳累。”林嘉宝端着木盆不放忙同嫂子解释。
林小娘挽着嫂子,快步走上前把院门打开。“嫂嫂,把心放肚子里吧,宝哥儿原先就帮着我和娘搬动那些个重物拾,不碍事的。”
林嘉宝搬着木盆走在前面,嫂嫂和林小娘挽着手在后面说小话,好不快活。
到了河边,其他个妇人婆子,看见林嘉宝如此狼狈,纷纷取笑。
“宝哥儿,好会疼人,往后也不知便宜哪家姑娘哩!”蹲在石头上捶衣服的张阿婆笑道。
“对对对,我那家里的,就是泥雕木塑的疙瘩,半分不知道疼人。还是宝哥儿好,即会念书,又是水做的心肠。”村里张屠夫家的婆娘跟在后面附和。
林嘉宝哪经得住这些开惯了诨调子的婆子媳妇调笑,放下木盆落荒而逃。
林小娘和嫂嫂也跟在后面取笑,哪管宝哥儿面皮通红,惊慌失措。
这边林嘉宝慌慌张张的往家跑,推开院门,看见林老娘正坐在门前做绣活。
林老娘抬头看见林嘉宝在门口满脸通红,鬓角冒汗,还喘着粗气。
忙问道:“宝哥儿,你慌则个什么?”林嘉宝回过神来说:“没有的事,娘。就是天太热了。”
林老娘望了望天上的太阳,说:“恩,这天是比往年热得早。你快过来喝口水歇着吧。”
林嘉宝拿起桌上的水壶,往粗瓷大碗里倒了些冷好的凉茶,喝下去后通体舒畅。把刚才的事,也抛诸脑后了。
“宝哥儿,再过些日子就是端午了,你记得要去祭拜你爹。你大姐约摸着也会回来,你到时和大郎看着招待着。”林老娘边赶着手里的伙计,边嘱咐着。
“知道了,娘。昨天大哥和我临回来时,就拐去了王家纸马那,买了些元宝和纸钱。待我下次休假,就和哥哥一起去祭拜爹。大姐那,我也和哥哥商量着来。”林嘉宝轻声回答。
在学堂,老秀才刚同前面的学生讲完课,行至林嘉宝桌前。看到林嘉宝手中研读的墨卷,顿时停住了脚,睁大了眼。
林嘉宝见状,忙把手里的墨卷递给他。只
见老秀才搓了搓手 ,才急忙把卷子接了过去,爱不释手的翻阅起来。
“呵,不得了啊!竟是张先生的大作,晚生有幸拜读,茅塞屯开呀!。”老秀才嘴里不住的说着赞美张先生的话,然后翻阅着卷子细细研读。
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学堂拿着学生的书。
“宝哥儿,你的运道到了。有此本大作,何愁秀才不过!
若是老朽那时有这本墨卷,也不至于考了十来年才是个秀才。如今年岁大了,就是有幸拜读,也有心无力了。”老秀才殷殷嘱咐着林嘉宝。
林嘉宝深深地朝着老秀才弯腰作揖,“学生谢过老师指点。学生这里有些愚见,还望老师成全!”
“说来听听,老夫若是有余力,定不推拒!”
林嘉宝深吸了口气,说:“这本墨卷学生想和其余三位明年要赴考的同窗共阅,若是能多考上几位秀才,对村里,族里都有莫大的好处。
但学生人微言轻,恐拿出墨卷也不能让人信服,还望老师成全!”
“善!大善!宝哥儿有此胸襟气魄,何愁前路!为师这就叫上其他几位学子,与你共同研习。”老秀才抚掌叹到。
不消一会儿,老秀才跟前的小书童就把其他几位学子叫了过来。
分别是族老家的孙子,身穿蓝色直缀的林嘉思。村里林大地主家的儿子,身穿元色夹纱直缀,腰间系了玉坠的林耀德,以及张屠夫家的小儿子,头戴方巾,身穿褐色道袍的张春江。
老秀才把他们招到跟前来,复述了刚才的一席话。三人听后,顾不得自己心中如何翻江倒海,忙向着林嘉宝深深作揖行礼。
林嘉宝哪敢生受这般大礼,急忙避开了身子。
“林弟,大才!如此恩惠,愚兄必不敢忘!”林嘉思满怀感激道。
“就是,林世兄大德,在下口笨拙舌,且看往后如何报答吧。”张春江忙开口道。
至于林大地主家的林耀德,神情别扭,但也跟着附和道谢。
也难怪,之前原主在学堂的时候,念书并不出彩。学堂里最受重视的就是林耀德,老秀才常夸他才思敏捷。
这段日子,穿来的林嘉宝奋起直追,林耀德第一的位子不保,平常根本没有好颜色与他的。
这时受恩于林嘉宝,真是鱼刺哽在喉咙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心中一团乱麻。
至于其余两位于林嘉宝关系平平,毕竟林嘉宝之前家境平常,林老爹去世后,家里更是一落千丈。
虽说后来林大郎经营有序,但是也够不上这三家的家境。所以林嘉宝此次能拿出这般重要的墨卷,其余二人心中也满是惊骇,不解。
“各位同窗,不必如此。
你我虽平日不甚来往,但同在一个屋檐下念书,同窗之谊是假不了的。今嘉宝拿出墨卷,不是希望各位的感激,而是期盼大家同心协力,共赴科举,为村里光宗耀祖。”林嘉宝说罢,便把墨卷递与他三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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