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罗延,帮帮我,我难受……”她撕扯着抹胸,一双斜飞的凤眼愈发的迷离。
拓跋纮咬着舌尖,退开一步,“我可以找人帮你,也不会泄漏你的身份,甚至往后人的处置也可以随你。”
听着这话,冯敏整个人都愣在原处,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找别人?你不是……”也中了香?
此言一出,看着他洞悉一切的眼神,她霎时清明过来,他这是在试探她?
“那罗延,我……我不要别人……”眼泪汨汨流了出来,此时的她才方知什么叫做后悔。
还需要说什么?拓跋纮退后两步,“今日之事,我会为你保留最后一丝体面,不是因为其他,只往后我再不欠你或者郡公府分毫,好自为之吧。”
说罢,毫不留情将人推开,夺门而出。
看着他孤绝的背影渐行渐远,冯敏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她只是想修正当年做下的错误选择,却没想到将人越推越远,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
瑶光殿,后院。
这个季节,山上难得见到太阳,阮阮坐在院中摇椅上,摇摇晃晃闭目养神。
忽然,她动作一顿,看向一旁,“那时候你去找拓跋赫,是有机会逃走的,为什么还要回来?”
绛珠本是默默做着针线,闻言被刺了一下,血珠顷刻冒了出来,她按了下来,等血止了住,这才回道:“娘娘是奴婢的主子,主子在哪儿,奴婢自然在哪儿。”
阮阮轻哧,“倘若真把我当成主子,那那个时候怎么不出现?”
她被拓跋纮为难的时候,她知道她在殿外,不是不想跑,拓跋纮封锁了邺城跟行宫,没有消息没有援助,应该是他们根本就跑不掉。
绛珠并不心虚,只避重就轻道:“娘娘,奴婢察觉到四殿下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那个时候奴婢出来,也并没有什么用。”
这倒是事实,阮阮知道她说得有道理,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刺她两句,因为她知道,绛珠主动回来,定然是还有事情找她。
她猜得不错。
绛珠明白她因何发脾气,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娘娘,东都出事了。”
阮阮冷笑,懒洋洋坐了起身,“东都出事干我何事?不会又要拿解药方子威胁我让我做什么事情吧?上次说我帮你们除掉魏帝让北魏大乱就把解药方子给我,可是现在莫说解药方子,就连解药也没见着一颗,你觉得我还会再相信你们吗?”
阮阮连自杀都敢,要是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绛珠十分诚恳地解释,“并非不给您,也绝非故意食言,实是邺城被封锁,崔大人根本递不了消息出来,原本奴婢是想等回邺城,请崔大人亲自将解药方子交到您的手上,可没想到成了这样,最令人忧心的是,崔大人很可能已经被谁给控制起来了。”
阮阮重新躺了回去,故意不接她的茬,反而语带轻嘲,“你在南唐宫里地位挺高吧?竟然请得动崔大人,跟我来南唐就算了,还只能在我身边当个奴婢,可还真是委屈你了。”
绛珠没有理会她的嘲讽,径直跪了下来,“就算您不顾念自己是南唐人,可您在南唐总还有顾念的人吧?娘娘,您知道为何陆少将军这次没有能来北魏接您?是因为老皇帝出事了,二皇子正是危难之时,他实在是走不开。”
陆家满门忠烈,陆璋也是,只不过他忠的是二皇子李策,阮阮嘴唇微动,没有说话。
看她气消了些,绛珠倒了杯茶,递了上去,“娘娘,这次实在是没有料到,拓跋纮能这么快就将叛乱镇压下来,顺利接管皇位不说还把朝局给稳了住,他向来是个主战派,倘若此时开战,南唐简直腹背受敌,您也不想看到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百姓又进水火吧?奴婢看着拓跋纮对您并非没有情谊,您若能安抚住他,打听到一些消息,不管是对崔大人,陆少将军还是南唐百姓,都是莫大的好事。”
阮阮没有接下这杯茶,“这是你的意思?”南唐那边消息应该传得没那么快。
“是,这确实是奴婢的私心,”绛珠垂首,“但是娘娘,您知道陆少将军为何这么拼命保二殿下继位么?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最好的兄弟,二殿下承诺过,一旦他登基,魏帝身死,就会送来国书,接您荣归故里。”
这事阮阮知道,她虽感激陆璋所作所为,但却从来没有抱过希望,一来,根本没想过魏帝死得这么快,二来,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但现在魏帝当真死了,李策也是真的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近了,回南唐似乎也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事情,只要她能坚持下去,但让她跟拓跋纮虚与委蛇......
距离宫变那晚已经过了两日,自那晚拓跋纮离开之后,阮阮其实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可是脑中还是时不时就会响起他说的那些话。
表面上看着,他对她倒也有些男女之间的意思,不然为何保下她?为何要跟她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仅仅是想继承父兄的一切的话,那为什么是她?或许她也可以像利用太子那般与他周旋?
一想到这,她忽然大白日的打了个冷战,惊讶于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是被绛珠洗脑了么?
拓跋纮可不像拓跋赫那样好拿捏,更不是随她糊弄的性子,跟他周旋无异于伴虎而行,说不得被人吃干抹净还帮人擦桌子,更何况他一旦知道她当初唆使拓跋赫截杀他的事情,还能容忍她?万万使不得。
她索性直接拒绝了,“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你觉得我能左右拓跋纮的决定吗?”
当然不行,拓跋纮跟拓跋赫不同,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但绛珠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她感觉自己陷入了信息孤岛,不说其他的,至少先得联系上崔进,南唐那边出了事,她比谁都心急想要回去。
“奴婢觉得,或许可以尝试,娘娘,就算不为南唐作想,您的解药方子捏在崔大人手上,倘若他出了事,您下次发作了可怎么办?”
绛珠固然有私心,但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崔进捏着她的命。
“你确定崔进是在他手上?”
绛珠摇头,“不太确定,但邺城是被他控制起来的,还有谁能从他手上拿人?就算有,他应该也清楚状况,找他大抵没错。”
阮阮抿唇,他把崔进捏在手上干嘛,不会真是为了帮她拿到解药方子吧?但万一不是呢?又或者崔进落在了别人手上呢?
她不敢赌,还是决定去打听一下。
*
自水月殿成了行宫中心,守卫很是森严。
阮阮在外间徘徊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上前。
邱穆陵河一眼就看见了阮阮,心想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刚刚自家殿下匆匆进了去,把他们都给轰了出来,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阿史那浑不在,他正愁找不到办法,这不刚好有个进去的理由了?
他赶紧喜滋滋上前见礼,“宸妃娘娘,您是有事要找我们殿下吗?”
对于他如此和善,阮阮有些诧异,但也来不及深想,崔进的事情,宜早不宜迟。
“嗯,确有要事,劳烦邱穆凌大人通传一声。”
“不敢,不敢。”说罢,转身进了宫门。
原本是可以叫个侍卫跑腿的,但是他不放心,便决定还是亲自跑一趟。
估摸着自家殿下这会儿该是在侧殿书房,邱穆陵河一路跑了过去,可惜书房竟然空荡荡的,前殿都跑遍了,并没有人,他又往后殿跑,一路的练功场跟寝殿也没有。
难不成在囿院?
心中担忧,他哼哧哼哧往前跑,“殿下?殿下——”
假山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声,“何事?”
虽则声音不似往日那般冷,尾音甚至带了丝余缠,但邱穆凌河觉得,或许是假山后的小瀑布的缘故。
“殿下,宸妃娘娘求见。”
她来干嘛?水瀑下的拓跋纮睁开了眼睛,好不容易被流水压下去的那股燥意又莫名的升了起来。
“不见,让她回去。”
“是。”
邱穆陵河转身回去原话说了。
阮阮有些着急,这个时候不见她,不是心虚是什么?莫非他真的将崔进抓了起来,打算食言不给她解药方子?不行,一定要问个清楚。
“劳烦大人再去请示一次,就说我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人命关天。”
她都这么说了,邱穆陵河不好拒绝,于是硬着头皮又跑了一次。
“不见,让她先回去。”
这一次声音明显有些不耐烦,邱穆陵河不敢再说,躬身准备退下去,不料才走几步,就被自家主子给叫了住。
“等等,”假山后有些迟疑地问道:“她可有说是什么事情?”
邱穆陵河如实回道:“没说,只说是人命关天的要紧之事,属下看着,宸妃娘娘似乎挺忧心的。”
假山那边沉默了,只能依稀听见稀里哗啦的瀑布水流声。
久久未能得到指示,邱穆陵河有些忐忑,“殿下?”
“让她进来。”
听着似有隐隐约约的急切,邱穆陵河不敢再耽搁,赶紧应“是”。
第35章
◎故意的吗?(小修)◎
这还是阮阮第一次踏足水月殿, 没有想到这宫殿比她想象的大多了。
邱穆陵河领着她穿过前殿,沿着大理石道一路绕过靶场,再上了后殿的廊道, 他便不再前行了。
“娘娘,属下还有些事情,就送到这里, 廊道尽头就是囿院入口, 殿下在假山那处。”
阮阮谢过, 一路前行, 很快便到了囿院。
瑶光殿是没有像这样专门的囿院的,只前后殿中间一个小院, 栽种了一些花木而已, 因此看见这满园亭台楼阁假山池竹的时候,阮阮有一瞬的惊讶。
不像是在山上的行宫,倒更像是到了南方的富贵人家后院, 尤其是听得水瀑潺潺声,竟颇有种亲切的感觉。
但阮阮无心欣赏园中景色,一路提着裙角上了石桥,径直朝着假山而去。
“哗啦啦——哗啦啦——”
自假山顶落下来的水瀑不停的冲刷着头发, 肩背, 水珠自发尾汨汨流了下来, 再顺着胸腹后背的紧实纹理顺势而下, 原本宽松的亵裤因得湿了水,部分贴在身上,勾勒出挺拔劲削的窄腰长腿。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 拓跋纮原是闭着眼睛, 可是依然能清晰的在急促的流水声中分辨出她的脚步, 一下一下,像是踩在他的心坎上,让原本沉寂下来的心又慢慢浮躁了起来。
“四殿下——四殿下——”
因得常年水瀑飞溅,假山四周的青石步道长满了绿苔,阮阮的绣鞋踩在上面,容易滑不说,还很容易被打湿,她只得小心翼翼的,一边往前一边试探着唤他。
两人原本隔着半个影影绰绰的假山,是看不见彼此的,合该安心,但不知为何却有些紧张,拓跋纮甩了把发上的水珠,因得急促声线有些莫名的低沉喑哑,“别过来,有事快讲。”
这声音在阮阮听来却有些不耐,像是在催人速速离去,是压根不想看见她?莫非这人终于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羞耻的事情了?
阮阮心中起了恶劣心思,越想让她走她越要恶心他,因此特意又往前了些,娇声娇气问:“殿下,你没事吧?怎么声音听起来有些喘?”
两人除了在菩提斋那会儿,何曾如此说过话?拓跋纮忽然想起了她恶作剧给他绑月事带那事儿。
余光瞄了一眼假山后,能隐隐看见她微湿的裙角,或许是无聊,她的绣鞋荡呀荡的,精致又小巧。
他深吸了一口气,语调沉沉,“说。”
这下估计是来真格的了,阮阮眼睫微动,不敢再闹,老老实实问他,“听说邺城被封锁起来了,崔大人在你手上吗?”
拓跋纮闭了闭眼睛,将心中那些汹涌的燥意压了下去,沉声道:“你说的人命关天的大事,就是这吗?”
一脚跳上了前面的石墩,阮阮略微平复了下呼吸,试探着道:“是啊,我的解药方子在他手上,下次的解药还没着落,你说过要替我拿到的,倘若他在你手上,我也能放心些。”
她的嗓音侬软,到底是姑娘家,说这么长的一串,就是想求个安心,他对她确实逼太紧了,拓跋纮软了些,“你不用担心,等回邺城,我必让他给你,你先回去。”
看来确实在他手上,为什么?只是为了她的解药?为何一直催她回去?阮阮有心唱反调,故意又进了一步,“你是为了我吗?”
她为什么还不走?甚至声音更清晰了,那句话一直扒拉在他耳边......
拓跋纮轻轻阖上了眼皮,手不受控制的往下.....
在发现太子的鱼鳞卫有异动的时候,他就已经抽调了部分十二卫秘密前往邺城,那个时候崔进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所以才能确定她身中蛊毒为人所控这件事。
虽则目的最后是一个,但起因并不是,一方面他想让她知道,但另一方面他的骄傲觉得倒也没有必要因此撒谎,而且是不是他回答了她,她就立马离开了?
心里有两个小人,一个是想让她离开的,但另一个又想她留下来,两个小小人为此争执不下,甚至打做了一团,谁也占不了上风。
假山后没有立刻回答,这倒让阮阮误会了,莫非他是哄她的?看不见人,她总觉得不太安心,很想要打听清楚,于是蓄势准备往前再跳一个。
谁知道绣鞋底已经被浸湿了,石墩上青苔腻腻,脚下忽的一滑,左脚绣鞋被甩了出去,她惊呼一声整个人径直往池子里掉了下去。
山上的冬日天格外的冷些,阮阮半个身子浸在水里,直接来了个透心凉,眼前忽然划过一些画面,吓得她小脸煞白,只能胡乱的挣扎着呼救。
绣鞋拍在后背,拓跋纮原想立刻跳下去的,可是临到边上他犹豫了。
她一过来,只是远远地察觉到她的脚步,听见她的声音,他原本好不容易压下来的谷欠望死灰复燃来势汹汹,倘若两人有身体上的触碰,他不敢想能否控制得住,关键是这池子并不深,她若肯睁开眼睛看看,不那么惊慌,必然是可以自己爬起来的。
阮阮却已经失去了理智,脑海里全是当初被人按进水里的画面,耳边是鸨母跟龟公们刺透耳膜的责骂与嘲笑,窒息的感觉太过可怕,她绝望地朝着那个岸上的唯一的人影求救。
“拓跋纮,救我!呜呜......救我!”
这么浅的水池,她是看出来了他的异常,故意的吗?
拓跋纮摇了摇不甚清醒的头,定定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她,飞溅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衣襟,发丝,脸颊因为失色变得苍白。
是把他当成拓跋赫那般了吗?这把玩得挺大。
他俯身看着她,像是在确定什么,“让我救你,不论代价是什么?”
此时的阮阮却无暇分辨他话中的深意,也不管他说了什么,只管拼命点头,随后一把拽住了他的手,像是拉着唯一的救命稻草,猛地朝自己拉去。
在她环上他的腰的那一刻,拓跋纮整个身子都忍不住一震,浑身的血液都叫嚣着冲往一处,所有理智分崩离析,他只知道一件事,现在他身体的每一处都愉悦不已充满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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