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俊气得直跳脚,偏他又晓得自家夫人从来都是个贤良淑德的,如今说这番话,到底是因今来多事之日, 她心里难过,不免是言语失态。
最后也只得气急败坏地回了一句:“罢了罢了,我不与你争辩这无用之话, 只是我还那句话,你不单一个女儿,你还有两个儿子, 还有孙子。”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口, 文氏一怔,便将余下的话都全数给吞了进去,不再抱怨心中不满。
但见着李若水这细皮嫩肉的,往昔要去那山野道观中修行祈福, 也不知是何时才能归来,只上前拉住她的手又忍不住哭起来:“好孩子, 你到那头,也不要太难过,这是宫里的意思,你大伯父也没得法子。”
李若水可不难过,只是没想到不知实情的大伯母会这么担心自己,还为此将宫里的娘娘给冤枉了一回。“大伯母放心,我和我娘一样,这上京城条条框框的我还不爱呢!我就稀罕那山里头自由自在,作甚都没人指指点点,嫌弃我不像是朱门闺秀。”
这话结合她本身的性子,多少是有些安慰到了文氏,这心里才好受了一些,想着可能若水真没那么多难过。
又见金银忙里忙外的,但收拾的都是李若水的行李,便道:“你两个也收拾着,跟若水一并去,你们会武功,真在山里遇到什么危险,也能护得住若水。”
她俩倒是想去,可她们知道李若水其实拿的是去眠州的密旨。当下得了文氏之言,面面相觑,随后齐齐看朝李若水。
但李若水还未开口,李时俊就走了上来,一把将文氏拉过去:“你不舒服就去歇着,哪里要你操心。那多的是皇家安排的人马护送若水,金银美玉两个小丫头,能去做得了么?再说去那道观里,是清修,凡事要亲力亲为,你叫她们跟着去,是不是让宫里觉得咱家不愿意,不诚心?”
文氏闻言,少不得一番埋怨,只不过这次是在心里了。再看李若水,越发心疼。
李若水心说自己出了这上京,那就是脱缰的野马,要多快活就有多快活,可大伯母以为自己是去受罪的。于是上前安慰了她好几句,最后又道:“大伯母,您且去休息吧,头上的伤仔细些,这时间也催得紧,我这里收拾好,去看看祖母就启程了,您也不必担心我,我这么大一个人,难道还照顾不了自己么?更何况我哥得空了,也可叫他去看我。”
李时俊在一头听着,心说李丹青那头怕是也没空了,他虽早前就从将军府沈老将军那头晓得了李若水进了天机宫办差。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侄儿和自己的小儿子,也到天机宫去了,眼下听说是接了什么案子,和那永宁王府的世子一起办。
而自家这小儿子,也每日早出晚归的,一个个大忙人。
还有自己这个五品的朝廷官员,放在那地方州府上,是了不得的,简直是一州之主,可是到了这上京里,一个棍子落下来要打中七八个自己这样的。
连皇帝自己虽然总是上朝,但御书房却没有进过几回。今儿算是沾了若水的光,居然还得进了一回御书房。
果然,早年那算命的说,自己这天生的木命,偏偏又不是什么好木,只能投靠上面的大树。
还真是,先是靠弟弟,这以后是不是要靠这帮小辈了?
他想想,又觉得好笑,不过更觉得自己好命,唯一遗憾的是那个女儿。
其实现在想来,傻了倒也还好,免得那嘴里再说出些刀子一样的话来伤人心。
而李若水,也在他的注视之下,匆匆忙忙收拾了行李,去见过了老祖母,在大家的催促和拥簇中离开家,上了那宫里安排的豪华大马车。
消息虽是今儿傍晚才从宫里传来的,但是这会儿华灯初上,却已然传满了这上京城,多的是笑话的,觉得这本就是待嫁之年了,即便是有个不错的未婚夫,可是去那山中道观里回来,不得变成一个土包子一样么?
更何况这还不知几时回来,虽说现在永宁王世子在病中出不得门,可司云峥这身体,时好时坏的,没准明日又生龙活虎能舞剑了。
到时候她们这些姑娘的机会,可不就来了。
所以不少人心说那李若水和司云峥有婚约又如何?如今她远在天边,世子想成婚了,难不成还要专门等她?
李若水坐在宫里安排的马车里,和洞洞幺赞叹着:【这宫里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啊,你看着垫子好软,还有这车厢好大,车壁上都嵌了一层软布。】
她像是没见过世面一般,上下打量着马车,这里摸那里看的。
洞洞幺却是朝窗外看去,十分疑惑:【水水,这平时你独来独往的,也没见有多少朋友闺蜜的,如今怎么你要出远门了,这大晚上的,还有这么多人来送你?】
李若水闻言,【当真?】一面将脑袋从车窗里伸出去,果然是见着了不少熟面孔,虽她们都坐在马车里,隔得也不近,但李若水竟然看到她们眼里都是笑眯眯的光。
也是很匪夷所思:【想不到我这么受欢迎。】
却不知,人家高兴,专门来送她,就是不确定消息的真实度。如今见她果然上了宫里的马车,不知道多开心呢。
当然了,也许司云峥没有在大朝会上打败那天下第一的大剑师,没有露这风头的话,兴许还没有这会儿的热闹离别呢!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司云峥在大朝会上的风姿,已经完全镌刻在姑娘们的心中,本他身份又尊贵,如今即便晓得他身体孱弱,总是犯旧疾,但仍旧是止不住姑娘们的爱慕之心,宛如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
人家现在有机会了,怎么可能不高兴?
洞洞幺和李若水一样误会了大家的意思,还点头赞同道:【水水最好了,算她们还有些眼光。】
秦照雪身体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做了一番乔装打扮,仿若那江湖少年一般带着斗篷,骑着马跟在身后,自是将李若水和洞洞幺的对话听见了。
但他同样也听到了这些姑娘们来送李若水的目的是什么。
因此听到李若水这自恋的话,心说这是天大的误会啊!可惜自己不能上去和她说,不然的话实在想看看她若是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表情?
不过秦照雪觉得有些不对劲,那队伍后面怎么还跟着一匹黑不溜秋的小马驹?
可若说小马驹,好像也不算太小。
他踢了一下自己的马肚子,扯着缰绳加快了步伐上前一些,终于看清楚了,是匹半大的黑马,只是绳子也没有,竟就这样跟在队伍后面?
便以为是谁家走丢的黑马?便与那护送李若水出城队伍里的人知会了一声。
没想到他们也不知是谁家的马,这便要驱赶,哪里晓得小马儿哒哒地绕过他们,追到了马车旁边。
李若水一下看到出现在窗口的小黑马,有些不确定:【洞洞幺,你看这马好像是咱们的小白。】本来李若水是打算给取个雅致些的名字。
比如这小黑满身黑没有一根杂色毛,因此就准备用它这一身黑来取名的,但是黑的雅称不是元青、玄英、玄青什么的,便是墨影等等。
她和洞洞幺一盘算,好像和人撞名了,于是最后决定返璞归真,就叫小白。
洞洞幺也是惊呼:【真的和小白一模一样,难道马儿也有双生么?】
小白很急,有没有可能,它就是他们的小白?
【是真的像,不过咱家小白确定关住了么?要不我叫它一声,它要是答应,就是咱们家的小白。】李若水和洞洞幺说着,随后朝窗外唤了轻轻一声:“小白?”
小黑马顿时高兴得抬起前面的蹄子,发出咴咴的回应声。
李若水和洞洞幺大眼瞪小眼,还真是小白,只是它怎么跟来了?怎么从家里出来的?
而听到这话的秦照雪得知这是李若水的马,便示意队伍里的人作罢。只是他怎么看着小马儿,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李若水想要马,开开金口就是了,什么宝马不由着她来挑?
到底是上哪里弄了这么一匹病马来?
而且,浑身通黑的马,叫小白?
大抵是任务来得及,李若水感觉这出城一路有些兵荒马乱的感觉,尤其是出了城后,她忽然想起自己麓水庄园里的高产粮食,一下着急起来:【完了洞洞幺,我的稻谷还没收呢!还有玉米,忘记和他们说了,嫩的时候也可以摘来吃。】
一面慌里慌张地在宽大的马车里找笔墨,急着要给老陈和阿大他们写信。
这会儿已经出城了,秦照雪也不用躲躲藏藏,直接就跟在队伍里,等过了这五里短亭,队伍再度精简,就该将这马车改一改,佯装城那商人队伍。
听到李若水说起麓水庄园的粮食,心说哪里要她操心,现在大表兄就在那里看着呢!暗卫更是数不胜数,如今那麓水庄园比皇宫都要安全。
就这么说吧,里头的蜜蜂但凡想带着点蜜出来都成问题呢!
唯一让人担心的就是这大表兄在外浪就浪吧,还去招惹人家小姑娘。
如果招惹的是寻常人家的就算了,偏还去招惹那狐月国的公主,如今人家非他不嫁,他躲在麓水庄园,人就守在麓水庄园外面。
让皇帝舅舅觉都睡不好,生怕那狐月国的公主已经知道麓水庄园里的秘密,压根就是不是想嫁给他儿子,而是眼馋里头的稻谷。
他正想着,李若水的信就从车窗里递了出来:“小侯爷,劳烦帮忙想办法送回去。”她上面的收信人虽然是她哥,但是里面还有一层,她哥能帮她转到麓水庄园去。
秦照雪接了信:“李姑娘你客气了,也不必总叫我小侯爷。”
“那叫什么?”小雪?小秦?李若水觉得哪个都不如小侯爷顺口。
是啊,叫什么才好?重点以后自己要喊她表嫂,但是现在还没成婚,倒不用着急喊,问题在于自己年纪还比她小一点,不然到时候可以伪装成兄妹。
他正想着,忽然听李若水说道:“我听云峥哥哥说,你月份还比我小呢!到时候咱们不如以姐弟相称,你看如好?”
秦照雪大惊,心说不是吧?自己才在心中想,她就说出了口,莫不是也同自己一般拥有了读心术?
李若水倒没有这什么读心术,只是想着这出门在外,到底找个合适的身份才好,方想着以姐弟相称。
不过见秦照雪露出一脸不情愿的表情来,便道:“罢了,是我没考虑周到,小侯爷身份尊贵,怎可能与我姐弟相称。”她嘴上说完,心里却和洞洞幺吐槽道:【我大意了,竟然想和他姐弟相称,我又不是冰妹,他拒绝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现在没直接跟我说不,而是以不说话的方式婉转拒绝,已经是算是给我这个恶毒女配面子了,对不?】
洞洞幺深以为然:【不过好久没看到冰妹了,也不知现在有没有被她继母欺负?】
秦照雪心说自己没有拒绝,只是以为李若水听到自己的心声才犹豫了一下。眼下见她误会了自己,急得忙脱口道:“没有没有,我觉得这样甚好。”
李丹青太凶,夫妻做不成嘛,做个姐弟也行,四舍五入,以后李丹青也是自己的大哥了。
【呀,他怎么又忽然答应了?不会是想耍什么阴谋吧?】李若水坐在马车里挑眉。
秦照雪心说冤枉啊!自己就是对皇帝舅舅有什么居心,想耍阴谋,也不敢对她啊。一面弱弱地开口问:“怎么?姐姐不同意了么?”
“同意同意。”这声姐姐叫得心都化了,李若水立即就重新挑起车帘:“这样甚好,以后我就是你姐了。”有事自己罩着他。
洞洞幺等李若水将头伸回来,这才啧啧道:【水水,你现在这副嘴脸好像坏人。】
秦照雪表示也想看看李若水现在什么神情?但是他不敢拉起车帘看。
当夜他们入驻在官道边上的驿站,第二日启程,队伍里的人已经回去了大半,宽大华贵的马车也被改成普通的马车了。
秦照雪围着转了一圈,最后决定让余下的人也会去,他来赶车。
这样,更像是寻常人家的兄妹俩。
李若水觉得也好,反正经费足够,一路上又有官方驿站歇脚,最重要的是自己现在会武功轻功又好,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
如此这般,翌日就是他两个独自启程了。
这样断断续续走了三天,沿途李若水须得做9527他们那三天一刷的任务,在一处小镇子上歇了半天。
堪堪将任务潦草完成,所以抽奖也不怎么理想。
不过总胜于无。
于是又继续赶路,转眼间已是到了源江,等乘船跨过源江,他们就真正地到了西南地境。
此刻已然入秋,河边的芦苇丛里开满了白毛花,那风一吹,到处都是芦苇花,使得李若水喷嚏连连,便扯了个头巾搭在头上,又拿面巾捂着脸,与秦照雪排了好久的队伍,终于等到了那大船来。
这样的大客船,不但是载人过江,还连带着车马等一起运送过去,只是如此一来,价钱也不太便宜。
但经费是宫里出的,李若水他们有公费,倒不去介意这多出来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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