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着头痛做的饭怎么也要喂到他的口中。
袁朔盯着昭然看了片刻,撩了一下衣摆,坐下了。
昭然计谋得逞,笑了。
阿满端过来一盆清水,递到了袁朔面前。
袁朔洗了洗手,拿起一旁干净的白布擦干。他用筷子夹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麻辣豆腐包刚包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什么,蒸熟了之后馅料的颜色变显露出来了。比如,辣椒。因为她放的辣椒多,油多,包子口处红彤彤黄橙橙的。
包子入口,袁朔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包子。
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包子竟然是辣的。
他原以为包子不是甜的就是咸的,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种口味的包子。
他一夜没有休息也没有吃一口东西,此刻的确饿了。这包子又是辣的,让人食欲顿开。纵然袁朔平日里是个斯文人,此刻也只用了几口就将包子吃完了。
吃完一个,他又拿起了第二个。
在袁朔吃包子时,昭然的头痛就全都好了,此刻甚至神清气爽,连早起的疲惫都消失不见了。
昭然就这般托着下巴盯着袁朔,一脸甜甜的笑意。
袁朔真是她的命啊。
她此刻越看越觉得此人顺眼。
这人长得多好看啊,连吃饭的样子也那么好看。平日里沉默寡言,话也不多,不吵不闹的,摆在家里真舒服。要是脾气能再好一点,对她再和善一点,那就更好了。
“好吃吗?”昭然忽然开口问道。
袁朔淡淡应了一声:“嗯,很好吃。”
昭然忽然凑近了袁朔,轻声说道:“我亲手包的。”
袁朔脸上流露出来错愕的神情,显然被昭然刚刚的话惊到了,他侧头看向昭然,似是在怀疑她话语里的真实性。
昭然将第二层的海鲜粥端了出来,递给袁朔。
“海鲜粥也是我亲手熬的,凉了就腥了,赶紧喝。”
袁朔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昭然冲着他眨了眨眼,故意问:“怎么,袁大人怕我往里面下药啊?”
袁朔将嘴里的包子嚼完,难得解释了一句:“不是,微臣是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郡主竟会亲自下厨。”
昭然故意道:“你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天,你若是喜欢,我可以日日为你做饭。”
袁朔:“不必了,微臣对吃食不讲究,就不劳郡主费心了。”
昭然想,此人真是无趣,好好的男人可惜长了一张嘴。
“可我愿意为你做,你说怎么办吧?”
袁朔盯着昭然看了片刻,挪开了目光,继续吃起手中的包子。
袁朔也有说不过她的时候啊,昭然忽然觉得袁朔没那么可怕了,甚至有些有趣。
此刻头痛已经好了,见袁朔不再搭理她专心吃饭,她也不再多说话,往椅子后面靠了靠,随意打量起刑部大牢。
这大牢确实有够阴森的。
大牢建在了地下,周围没有窗户,一丝光亮都没有。刚刚进来时,大门处又有重兵把守,又有几重关卡,门特别结实,看起来好似还有机关,一般人也打不开。
若是想从刑部大牢逃出去,难如登天。
而且这里面的味道也着实不好闻,她总觉得有一股怪怪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昭然打量刑部大牢的动作没有逃过袁朔的眼睛。
说起来,今日昭然郡主来给他送饭便是一件奇怪至极的事情。
成亲前昭然郡主曾来刑部找他,言语间多是谩骂,即便成亲当日也是如此。可在成亲当晚,她却一改之前的高傲和骄纵,变得像是另外一个人。对他过分亲近,对他的家人也很是关心,在公主府又故意与英王划清界限。
总之,最近她怪怪的。
他一直没搞清楚她究竟想做什么。
若是按照她从前的性子,她定是一眼都不会多瞧他的,更不会来阴森的刑部大牢。
除非她有目的。
想到这些事情,袁朔吃饭的速度突然放慢了,他状似随意地开口,问了一句:“郡主在看什么?”
昭然也没多想,如实回答:“我在看大牢啊,我还是第一次来刑部大牢,感觉这里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袁朔:“哪里不一样?”
昭然:“我以为大牢是建在上面的,每一间都有窗户。可这里却是在地下,有些阴冷,而且牢房是铁的,不是木头的,锁看起来也不像是普通的能撬开的锁。”
昭然将自己在电视剧里看过的牢房模样形容出来。
袁朔:“郡主说的这种大牢的确存在,不过不是在刑部大牢,而是下面州县的大牢。这里是刑部大牢,关押的几乎都是重犯,因此也更加严密。”
昭然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怪不得,要想从这里救人出去真是难如登天啊。”
袁朔眼皮微动。
这时,那股奇怪的味道又传了过来。
昭然忍不住抬手遮了遮鼻子。
见状,袁朔说道:“这里关押的都是重犯,穷凶极恶犯了死罪之人,牢里也不干净,时常有老鼠虫子,郡主以后若无事还是不要来了,免得熏到了你。”
昭然摇了摇头,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此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袁朔不解:“奇怪的味道?食物腐烂的味道吗?”
昭然又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不是,说不上来,有些像花香又有些像别的气味。而且这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说着,昭然站起身来四处闻了闻,终于,她发现味道是来自袁朔身上。
“好像是你身上的味道。”
袁朔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嚼完嘴里的包子,道:“微臣三日没沐浴了,在郡主面前失礼了。”
三日没洗澡……昭然不可置信地盯着袁朔,她着实想不到他这么不爱干净。重点是,他能把自己不爱干净说的这么平静。
还好他不跟自己一个床上睡,不然她非得将他踢下去。
袁朔像是没看到昭然目光中的含义,继续吃着手中的东西。
昭然却继续盯着袁朔,道:“我说的不是你身上的汗臭味。”
袁朔面露不解。
除了汗臭味,他身上还能有什么味道?
“微臣从来不用熏香,也不会佩戴香囊,郡主许是闻错了。”
昭然肯定地说道:“绝对错不了。”
她对自己的嗅觉十分自信。她打小就能闻到旁人闻不到的气味,再微弱的味道她几乎都能闻到。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被一家上市的化妆品公司招了进去。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昭然凑近了袁朔,细细闻了起来。
袁朔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闻到了昭然身上的味道。她身上的味道才是真的浓郁,满满的栀子花的味道,不会过分浓郁,让人觉得舒服自然。
这味道他前几日便在她身上闻到过了。
他侧了侧头,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眉头也轻轻皱了起来。
终于,昭然在袁朔胸前闻到了那一股味道。
她扯了扯袁朔的衣裳,又闻了一下,道:“就是这个味道。”
袁朔张了张口,正欲说话,忽然,他发现了昭然指的位置。他眸光微闪,问道:“什么味道?”
昭然想了想,道:“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夹杂着檀香。”
说着,她又凑近了袁朔闻了一下。
“还有一丝淡淡的麝香味,血腥味儿,微带一丝苦,像是什么药味儿。”
因为在化妆品公司工作,所以她对花香很熟悉。可中药的话,她从来没闻过,也就无法判断是什么药材了。
袁朔想到了什么,蓦然色变,神情变得郑重。
他昨晚审讯黑衣人时,黑衣人撑不住吐了一口血,有一些喷在了他的胸口。他正愁找不到黑衣人的相关线索,若是能顺着气味找到,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扯了扯衣裳,仔细闻了闻,除了血腥味儿什么都没闻到。
闻了几次都没有闻出来。
她莫不是在诓骗他。
昭然瞧出来袁朔的意思,解释道:“我鼻子从小就比别人灵,能闻到别人闻不到的味道。”
袁朔想到刚刚昭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恰好昭然也在看他,两个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此刻两个人离得极近,近到袁朔能看得清昭然眼底不同于从前的干净清澈,数得清昭然长长的睫毛,感觉到昭然呼出来的温热气息。
他的心蓦然一跳。
一种极为陌生的复杂情绪朝着他袭来。
他压制住这种情绪,沉声问:“郡主刚刚说曾经闻到过这种味道,不知是在何处闻到的?”
第10章 狠厉
◎袁朔的另一面。◎
袁朔眼眸漆黑深邃,浓眉似剑,鼻梁高挺,说出口的话低沉而又有力。有那么一瞬间昭然感觉自己像是被吸入了漩涡之中,被蛊惑到了。
袁朔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比刚刚轻了些,也更悦耳了。
“郡主不妨好好想想。”
昭然晃了下神,这次终于意识到袁朔问了什么问题。她垂眸,避开袁朔的眼神,强迫自己认真思索。
她究竟在哪里闻过这种味道呢?
这种味道她肯定是最近刚刚闻到过的,穿书以来,她见过的人就那么几个,去过的地方也屈指可数。
袁府、长公主府和刑部大牢。
袁府的话,与她接触比较多的就是阿满和袁朔,她不记得在他们身上闻到过。至于袁伯信、姜氏、袁家小弟小妹身上,她好似没闻到过。
长公主府,长公主、户部尚书、许祉然、许凌然……昭然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悄悄瞥了一眼袁朔。
袁朔眼眸微微眯了眯,问:“郡主想到了?”
昭然抬手摸了摸鼻子,顾左右而言他:“那个……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袁朔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非常重要。”
昭然的心微微一紧,再次问道:“有多重要?”
袁朔:“此人试图危害邶国。”
听到这个答案,昭然蓦地瞪大了眼睛。
危害邶国……
她记得这个味道是在英王身上闻到的。
这就对起来了,英王在书中也造反了。
昭然想,此刻她若是将其供出来,是不是正好能打消男主对她的顾虑,从此不再怀疑她。
英王就不是个好东西,书中原主也是被他害死的,她可不想步原主的后尘,干脆利索地说道:“英王。”
说出口后,她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适。
袁朔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更加意外的是这个答案是从许昭然口中说出来的。
“你确定是英王?”
昭然忍住身体的不适,说道:“确定!那日在公主府中,他抱我时我从他身上闻到的,除了没有血腥味儿,其余的味道一模一样。只不过他身上的檀香味儿重了一些,掩盖了桂花的香气。”
说完,昭然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句机械的话,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她这反应将一向淡定的袁朔吓到了。
在昭然倒在地上之前,袁朔及时扶住了她。
“郡主,郡主……”
看着昭然苍白的脸色,袁朔眸色阴沉,立即将她抱了起来,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将昭然放在床上后,袁朔又唤了她几声。然而,无论怎么呼唤,昭然都不见醒来。
阿满过来试了试,也不见她醒来。
昭然脸色难看,又喊不醒,阿满急得哭了起来。
袁朔看着眼前的情形,想到了什么,脸色愈发难看,他一面让人去请太医,另一面去牢中审黑衣人,询问黑衣人身上究竟带了什么毒。
在他看来,许昭然是不可能突然晕倒的,一定是因为刚刚闻了黑衣人吐出来的血。那血他闻过没什么反应,可这不代表没有毒。有些毒对一部分人没用,但对另一部分人有用。
这血一定有毒!
黑衣人被袁朔折腾了一夜,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会儿了,结果不到两刻钟的时间,这个黑脸阎王去而复返,看上去身上比刚刚还要阴森恐怖一些。
袁朔目光凌厉地看向黑衣人,冷冷开口:“你身上究竟带了什么毒?”
黑衣人被吵醒,语气里有几分不耐烦:“大人,我全身上下都被你们搜了好几遍,能藏什么毒?”
袁朔眼睛眯了眯,瞥了一眼一旁锋利的刀子,抬起修长的手指,将刀子放入手中。刀子寒光反射进袁朔的眼中,袁朔眼中的光芒比刀子的光更加锋利。
他缓缓开口,道:“我再问你一遍,究竟是什么毒?”
瞧着袁朔的样子,黑衣人知晓他的狠辣,吓的心脏瑟缩了一下。
“我……我……我真的没□□。”
袁朔一步步靠近:“那你的血中为何有毒?”
听到这个问题,黑衣人愣住了,刑部的官员是如何知晓这件事的?
袁朔是多么敏锐的人啊,黑衣人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没能逃过他的目光。
这反应分明就是有毒!
下一瞬,锋利的刀子插入了黑衣人的身体里。
没等黑衣人叫嚷,下一瞬,刀子已经被拔了出来。
等黑衣人反应过来时,身上已经被扎了一个口子,他连忙抬手捂住了伤口,疼得倒在地上龇牙咧嘴,但却不敢说什么。
袁朔脸上被崩了几滴血,神色看起来更加森然,说出来的话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我专门跟一个擅长刑讯的老捕快学过,知晓刀子扎在哪里最痛,又出血最少。你不如试试看,我扎一百下,你死不死得了。”
眼见着刀子即将再次插入身体里,黑衣人连忙大吼:“我说,我说。”
袁朔嘴角流露出来一抹讥笑,似是在嘲讽黑衣人的胆小懦弱。
这个问题没有涉及到核心的秘密,黑衣人爽快地说了出来:“是七日丸,主人给我们服下这种毒药,若七日不服下解药,必死无疑。”
七日丸?若英王身上也有同样的味道,那么他究竟是被控制之人,还是控制别人的人?
这时外面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狱卒:“大人,太医来了。”
袁朔将带血的刀子往旁边一扔,瞥了一眼一旁的捕快:“给他止血。”
狱卒:“是。”
走出刑部大牢,袁朔似是想起了什么事,从怀中拿出来一块帕子,擦了擦脸上的血渍,又擦了擦手,这才朝着昭然的房间走去。
袁朔过去时孙太医已经到了。
孙太医仔仔细细为昭然把脉,可他把了许久的脉也没法诊断出来昭然郡主究竟是怎么了。昭然郡主的脉象和他前几日诊治时几乎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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