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出事端来……
“吕侍卫,您倒是想个办法呀……”
吕定环抱双手:“八斗,你又不是第一天服侍太子殿下了,他要做的决定,哪能容我们来置喙。”
此次回宫,他算想明白了。
不论殿下如何决定,他都坚定的跟着太子殿下走。
于是两个人又沉默下来。
又过了一会,才见太子殿下牵着一脸娇羞的小娘子的手,自假山后出来。
“殿下。”吕定与八斗忙行了礼。
宫烨霖看着二人,倒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又攥紧了玉桃的手,朝二人颔首。
玉桃见着熟悉的吕定,也开口:“吕公子。”
吕定再次行礼道:“裴娘子客气了,喊我吕定即可。”
“这怎么行……”玉桃摇头,她心里一直记着吕公子在瑞安镇的衙门里救她于危难的事,怎可直呼吕公子的大名,如此没有礼貌。
“罢了。”宫烨霖发话,“以后你也会是东宫的主子,你管他们叫什么,他们都该受着的。”
八斗听着太子殿下的话,腰弯的更低了。
这东宫来位女主子,他也是替太子殿下高兴的。
只是不知,上头那位是否会让太子殿下如愿啊。
玉桃不适地摇头:“我想要的只是你,从来都不是哪里的主子。”
宫烨霖伸出手别过玉桃额前的一绺头发,宠溺道:“都听你的。”
八斗在一旁小心翼翼问道:“主子,今日是否要先把芙蓉殿收拾出来?”
芙蓉殿就在太子寝殿的后方,前厅的路直通太子寝殿,一般是为太子妃准备的。
宫烨霖抬眼看向八斗,眼中闪烁着赞赏之意。
从前他只觉八斗有时爱揣度她的意思自作主张,今日却觉得八斗如此机智也挺好。
宫烨霖颔首,转向玉桃道:“既然误会解除了,你便留在东宫吧,让八斗把芙蓉殿收拾出来。”
玉桃摇头:“我当初为何拒绝跟你回东宫,今日我仍是要再拒绝的。??如此名不正言不顺,若让你父皇和母后知道了,只怕更会生气。如今事情都好了起来,梁公子做了状元,我也在京城立了足,我想,总有一天,我可以名正言顺走到你身边。”
适才一直没说话的吕定听到裴娘子的话,这才抬起头正眼看向她。
从前,他觉得裴娘子美丽善良,太子殿下心悦于她,吕定便为殿下着想,也跟着接纳裴娘子。
如今,他才发现,裴娘子不同于其他的女子,她的身上还多了一份坚韧与通透。
若是平常女子得了殿下的青睐,早就迫不及待留在东宫了,哪会像裴娘子一般,不仅拒绝了太子殿下,还拒绝了两次。
“殿下,离席太久,该回去了。”八斗提着心小声提醒道。
“也好。”宫烨霖现在心情好,旁人说什么,他也乐意听。
宫烨霖毫不避讳地牵起玉桃的手,就要回到宴会中。
玉桃红着脸,不着痕迹地从宫烨霖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宫烨霖:?
虽然看着像是和好了,但总感觉被嫌弃了。
宫烨霖的手还停在要牵手的动作上,他轻轻撇了撇嘴,此刻眼中的委屈一览无余。
吕定和八斗两人见此情况,都不自然的假装将视线移至别处去。
尤其是八斗,吃惊到偷偷趁没人注意他的时候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以确保此刻他确实没有在做梦。
他跟着太子殿下十几年,见过他的杀伐果决,见过他的冷漠疏离,唯独没见过他表现出亲昵与委屈的情绪。
太子殿下只不过离宫三个月,这位娘子究竟有怎样大的魅力,竟让太子殿下转了性子……
吕定好歹也是在瑞安镇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毕竟当初太子殿下的“纯情傻子与俏娘子”的戏份他都有幸见识过。
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内心就得强大,不论是何种情况。
玉桃见宫烨霖流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不由得让她想起从前在瑞安镇时,她碰到的流浪狗,那上千摇尾垂怜求抚摸的表情,简直跟现在一模一样。
瞬间,玉桃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怜爱的心情来,不自觉凑上去牵上宫烨霖的手,低声温柔解释着:“这里毕竟是在东宫,如此招摇于你于我都不好,我们来日方长。”
听了玉桃的解释,宫烨霖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捏了捏玉桃的手,假装叹口气说:“好吧,不过我不会等太久的。”
八斗在一旁听着,暗自感叹道,太子殿下这哪是等着垂爱的小狗啊,这明明是只阴险的狐狸!
就等着那小白兔般懵懂纯洁的裴娘子上钩呢!
宫烨霖却觉得,他现在是越来越容易知足了,只是被玉桃稍加安抚了一下,他便心满意足地开始等待。
太子殿下当众将新科状元梁文山旁边的娘子拉走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恩荣宴上下。
那胡姓探花讨好太子不成,反被无视直接从他面前走掉,胡探花更觉面子上过不去。
他看似面无表情端着酒杯,仔细看去,指节根根都用力到发白,后槽牙恨不得都一口咬碎。
不过胡探花品着刚才太子殿下临走前说的话。
孤怎么觉得开酒楼的女子甚好?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胡探花好似嗅到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他转动了下眼睛,挤出个笑来,走到梁文山面前。
胡探花先是作了个揖,虚与委蛇地举杯,低声道:“梁兄,太子殿下如此堂而皇之将您未过门的娘子拉走,瞧着甚是没把你放在眼里。让小弟我看着,都觉得过分呢。”
梁文山从前只是读书,对人情往来的事不甚关心。
可即使这,他也在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不适感。
梁文山是个懒得做表面功夫的人,他与胡探花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如今对方语气里颇有挑拨他和太子的意思。
实在是令梁文山不齿。
虽然,从情感上,梁文山确实不怎么喜欢那个太子。
在瑞安镇时,玉桃虽从不在他面前表露太多的情绪,可偶尔几次,玉桃开心时都会脱口而出喊出“宁郎”的名字来,待看清是他梁文山而不是那什么裴宁后,纵是玉桃掩饰的很好,他还说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失望与落寞。
那时,梁文山便知道,即使他再怎么努力,却怎么都不会代替那个早已在玉桃心里住下的男人。
可即使这样,他还想多在玉桃身边待些时日。
梁文山垂着眼帘,并未举杯,而是淡淡道:“胡兄这话,梁某我就听不懂了。是太子殿下亲自审阅,选出了你我二人为状元、探花,如今胡兄你不知感恩也就算了,天子脚下怎还敢妄议殿下的不是?”
胡探花听梁文山一眼,当即白了脸色。
“梁状元莫要胡说,胡某怎敢妄议太子!只是刚才情急,替梁状元喊屈,梁状元不念着胡某的好也就罢了,怎么还要强行替胡某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第66章
◎旁边这可是你的娘子?◎
话音刚落,宫烨霖冷冽的声音在胡探花身后响起:“妄议孤什么?”
胡探花倏地挺直了背,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这才捏着手里的杯子硬着头皮转过身子。
而他转身时,早已换上了一副笑容。
不过,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不由得愣住。
太子殿下身边,竟如此不避讳地站着他拉走时的那个娘子。
虽表面上讨好地笑着,胡探花心中已是不屑,太子不愧是太子,堂而皇之抢臣子的女人,看那梁状元,自己的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拉走,屁都不敢放一个。
玉桃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笑着走到梁文山身边。
梁文山打量着二人的面色,很显然比之前离开的时候好了许多。
尤其是那太子,一开始看到玉桃的时候脸上冷的像是化不开的霜雪,而现在看去,就像是开在六月里的花,迎风招展。
梁文山心里一阵吃味,不知是羡慕好还是嫉妒好,却还是满面微笑:“事情都解决了?”
玉桃羞赧地点头。
宫烨霖宠溺地看了一眼玉桃,目光拉回到胡探花身上时,又变成了冬日里的寒冰,他沉着脸,再次出声:“孤问你,在妄议什么。”
胡探花心里打着鼓,强撑着脸上快要挂不住的笑容,心一横道:“太子殿下,小生刚才在夸赞梁状元的娘子,真是眼光极好,能识得梁状元这样的人才……”
四周静悄悄一片,胡探花滚动了下喉咙,不再言语。
宫烨霖瞥了他一眼,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差。
印象里胡探花好像叫胡硕,呵,叫“胡说”还差不多。
此人虽文采也斐然,可却是个背后爱嚼舌根的主,自认为学识出众便高人一等,此人断不得在他身边留用。
正想着,只听一声“圣上驾到”!席间所有的人都跪到了地上。
宫烨霖一愣,顺着父皇来的方向迎了过去。
穿一身常服的照徽帝,笑眯眯向宴席的方向走了过来。
“父皇。”宫烨霖行礼之际,猛地看到身后还跟着一脸得意的宫烨承。
照徽帝点头,示意宫烨霖起身,随后慢慢踱步到上席,抬起双手:“都起身吧,今日恩荣宴众卿无须多礼。”
大家这才起身,却并未多言语,只乖顺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宫烨霖不悦地瞥了一眼宫烨承,问道:“你怎么来了。”
宫烨承维持着表面虚假的笑容,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在父皇面前装装样子,低眉顺眼道:“父皇让我来跟着学习。”
照徽帝听到二人对话,眼睛扫视着前方,问道:“哪一个是梁文山?”
放榜前,他特意招了读卷官前去书房,问了太子在科举考试期间的表现,顺便还问了他属意的人选。
读卷官特意捧了梁文山的写的卷子给他看。
果然是文采斐然,字字句句都能窥见此人格局之远大,是近几年科举中不可多的让人眼前一亮的人才。
此次,照徽帝前来,也是为了瞧瞧这梁文山。
宫烨霖立刻道:“父皇,我来引荐。”
宫烨霖带着照徽帝走到梁文山面前,梁文山与玉桃立刻又行了礼。
照徽帝打量着眼前的一男一女,感慨道:“天佑朕大齐,想不到此次新科状元竟是如此年轻之人,笔下的鹅文章却写的极为老练。太子此前就给朕夸过你,今日看来,果然是个人才。”
被夸赞的梁文山面上也不曾显山露水,敛着心绪再次行礼:“谢圣上。”
照徽帝满意地点头,此人既不过分谦卑,也不骄傲自满,性子如此沉稳,便对着宫烨霖道:“太子,既然你如此看好他,就让梁文山来东宫做少傅吧,我看他性子沉稳,倒与你相称。”
宫烨霖垂首道:“谢父皇!”
梁文山心里知道,得了个好恩典。
历朝历代,凡是高中的都得去翰林院编修,慢慢熬资历,如今他不用从头开始,直接能入东宫,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当即再次跪地,叩拜圣上:“谢圣上恩典。”
照徽帝笑着让梁文山起身,视线不自觉移到站在一旁的女子身上。
这小娘子性子也沉稳得很,见到他该行礼便行礼,其余时候便低着头,模样看着倒也娇小可人。
能进恩荣宴的人,必得是亲眷才行,这小娘子照徽帝看着讨喜,索性今日他心情好,于是开口多问了几句:“旁边这可是你的娘子?”
这话一出,宫烨霖当即抬头瞥了一眼梁文山,他的手不自觉攥紧,梁文山在文采上自是没的说,他是个惜才的人,而且父皇刚指了他到东宫来,这做人的第一步,就希望他谨言慎行,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莫要说出什么荒唐的话来,否则他不敢保证日后梁文山进了他东宫的门,他是否还能尊敬他。
见照徽帝在问自己话,梁文山道:“圣上,此女子是臣的义妹。臣当年在老家穷困潦倒,父母也相继去了,一度只能靠卖字画为生,是义妹赏识臣的才华,不忍臣辱没于市井,这才出资鼓励臣来参加科举。”
玉桃在一旁默默听着,一直未曾开口。
此时的她,只要落落大方地站在这里,按照她与梁公子之前商量好的路数走,就成功了一大半。
宫烨霖在一旁听着梁文山的话,提起的心放回到了肚子里,也拱手附和道:“父皇,梁少傅与义妹此举,属实是感天动地,儿臣斗胆也为梁少傅的义妹求一份恩典,为的是让世人知道,皇家对此举的恩惠,从而让更多的穷苦学生有一条报国实现自身才华的机会。”
照徽帝在一旁听着,眼睛在梁文山与裴玉桃面前来回扫视。
宫烨承是见过裴玉桃的,那日宫烨霖让他给那小厨娘端茶倒水喊“嫂嫂”的屈辱经历还历历在目,眼看着不知道这三人在耍什么花招,可宫烨霖居然为了那厨娘向父皇求恩典,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开口阴阳怪气地反驳道:“父皇能让梁状元进东宫做少傅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了,怎么还要连旁边的女人一起赏了,只是个义妹而已又不是亲妹妹。皇兄,只怕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第67章
◎赐婚未遂◎
宫烨承不怀好意的话一出,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照徽帝不着痕迹地抖动了一下眉毛,抬起眼帘看了一眼四周,又将视线拉回到宫烨霖脸上,沉着脸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面无表情,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照徽帝沉沉眨了下眼,又将视线移到宫烨承身上。
他正因为能将宫烨霖的小心思点破而洋洋得意,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些细节全部落进了照徽帝的眼中。
宫烨霖蹙着眉头,他怎么样无所谓,可他决不允许让宫烨承破坏了玉桃的计划,毁她的清誉。
宫烨霖刚开口要辩驳,只见照徽帝一脸不悦地呵斥道:“你住嘴!”
宫烨承一愣,随即意识到这句呵斥是冲着自己说的,当即白了脸色。
照徽帝瞪了一眼宫烨承,吓得对方当即跪到了地上。
“朕此次带你来东宫,就是为了让你向太子学习,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成日在户部做什么,说出来朕都嫌你丢人!太子尚且知道惜人才,你呢,眼界里只有女人那点事,不知羞耻!”
声音不大,却还是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宫烨承跪在地上,头垂的很低,嘴蠕动着,不停地喊道:“儿臣知错了,父皇别气坏了身子。”
“让朕不生气?你什么时候像太子一样,朕才不生气!”照徽帝摔着衣袖,恨铁不成钢地又看了一眼宫烨承,都是他的儿子,怎么差距就这样大?
照徽帝背过身去不再看他:“今日朕心情好,你跪安吧,没事不要再来烦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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