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岚自然不会放过孙三娘。
赵岚偷偷跟着孙三娘去了河边,让人在河边勒死孙三娘,然后自己拿着火把烧烂孙三娘的脸,用匕首砍断她的小指,最后将孙三娘的尸体扔进河里。
突然一滴雨滴打在赵岚额头,她抬手摸了摸,仰起脸。
一滴、两滴,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迅猛,豆大的雨点砸在赵岚脸上,她却突然笑起来,“看来老天都在帮助我呢。”
“这天下只能是我赵家的!”
赵岚看着河面被雨滴砸起的一个个水波,缓缓说道,“三娘,我会记得给你一个金排位的。”
赵岚弯下腰,在三娘的木桶里找出一件三娘的衣裳套在身上,抱着木桶朝三娘家走。
大雨滂沱,冲净了河边的血迹。
有人从自家窗户看到“孙三娘”站在远处,呆呆望着那个已经成了废墟的房子,心中不免感叹,这雨早点下就好了。
杏桃挺着肚子在堂厅里来回走动,眼睛时不时瞄向紧紧关闭的大门。
“咳咳。”赵岚用力推开门,手扶着门框频频咳嗽,余光看见杏桃要过来,连忙关上门跑了过去,她托着杏桃的小臂,“你别动,我来找你。”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都不买把伞?”杏桃握住赵岚冰凉的手,皱紧眉头,忍不住责备她。
赵岚微微一笑,宛若盛开的梨花,“看见了名女子落河,心中焦急便跳下去了,谁知道把人救上来之后就下雨了,左右衣裳都湿了,索性就直接回来了。”
“女郎!您的身子金贵!”
“我知道,可那是一条人命啊。”
赵岚替杏桃安排好身份送入皇宫后就回广州城了,接下来的每年都会安插一个棋子入宫,有时是她亲自来,有时是赵青来。
赵怀意收起画像,随口问道,“广州城有什么消息吗?”
竹六:“传信说赵岚前几日对赵青用了家法。”
可不动用吗?赵青毁了她最好的棋子。
明月如霜,因为宵禁整条街上只有闻莺坊灯火辉煌,绿瓦红墙内传来丝竹之声,还有女子玲玲动听的笑声。
“裴公,日子一天天近啦,今年春闱的主持还没定下呐。”一名穿着深蓝衣袍的四十多岁的男人晃着手里的酒盅,笑眯眯地问。
“康年,你还不知道裴公?他啊,肯定早早就给赵侍郎留着了。”男人屈指在怀中穿着紫纱裙女人的下巴勾了勾,“是吧?紫竹。”
紫竹想起赵青走前说的那句话,眼珠微转。
紫竹倒在男人怀里,手握成拳娇俏的砸在他肩头:“赵侍郎?可是那个满眼桃花,风情俊朗的赵侍郎?”
“怎么?坐在我怀里想着其他男人?”男人掐紧紫竹的腰,吃味道。
紫竹娇叫出声,“郎君莫要打趣奴家,奴家只是看见过几次他去醉花楼吃食,觉得他像我入行前的闺友。”
“唉,也是怀娘命好,进了宫去做皇妃,一世的荣华富贵啊……”
紫竹的话一出,在座的三个男人微醺的醉意立马消散。
什么皇妃?陛下后宫可只有一个皇后娘娘!
康年试探地问:“怀娘?”
紫竹一看他们对别的女人起了兴趣脸色就变了,拿起一个酒盅仰头喝了下去,“许怀晴啊。”
许怀晴!前朝晴昭仪!
紫竹是无心之言还是故意说之?
数十日前,城南小院。
赵青打开信鸽脚上的纸条——已来,速离。
赵青一把推开紫竹,走到池边愤怒地丢掉纸条。
余光扫到跪在地上的两人,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赵怀意,这都是你逼我的!
赵青掐着紫竹的下巴,迫使紫竹与他对视,咬牙切齿道,“我要你回闻莺坊,散播赵怀意是前朝遗孤的秘密!”
紫竹目露惊恐,不知是惊赵怀意的身世,还是恐赵青让她做的事。
紫竹吼道,“你明明告诉我替我赎身的!如今不给我赎身就算了,你还要我去死?!”
一旦赵怀意身世曝光了,不论是皇帝还是赵怀意都会杀她的!
赵青用力掐着紫竹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都提起来,“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死!”
咻——
一支利箭擦着赵青的脸颊钉在贵妃榻上!
“谁?!”赵青像丢掉一块破布一样扔掉紫竹,眼睛警惕地打量四周。
他走进贵妃榻,扯下上面的字条,瞳孔放大,随即笑出声,“这大齐皇帝得罪的人真不少。”
“红叶,”赵青对着安静跪在地上的红衣美人招手,“告诉云栖,时间到了。”
“告诉她,你就自由了,天高海阔,任你漂泊。”
红叶抬起头,木讷的表情突然有了一丝生动,她怔了片刻才点头答应。
赵青带回城南小院的两个青楼女子竟都是仔细挑选的!
赵青嘴角勾起一个阴笑,“去吧。”
紫竹阴郁着脸盯着红叶曼妙的背影,都是青楼女子,怕什么她就可以天高海阔,从此自由了?
“你想好了吗?”赵青垂眼觑着她。
紫竹攥紧双手,“奴家知晓了。”
第11章
◎现在有光了,你不要怕。◎
“许怀晴啊。”
短短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在裴公他们耳边。
裴公三人视线交织,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凝重和惊疑。
他们都是事过二君的人,自然知晓紫竹说的是真是假,正因为知道是真的才更加心惊。
前朝赵氏,后宫二十七位嫔妃,可最后只有二十六具嫔妃尸首。
如今看来,许怀晴就是那失踪的第二十七具尸首。
赵怀意的祖父是谁?赵老太傅,他可是当过前朝三位帝王太傅的!
这么看来赵怀意的身世十有八九是真的,那他的存在就耐人寻味起来了。
赵老太傅为何在二十年前抱养赵怀意,还给他安排了一个嫡长子的身份?赵怀意成为礼部侍郎监管科举,会不会是为了笼络人才,复兴赵室?
三人怀揣满肚疑虑,神情蔫蔫的上朝。
皇帝坐在龙椅上,身穿明黄色龙袍,眉眼之中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他眼睛轻飘飘地扫过下方的裴公,“眼看春闱的日子就要到了,可礼部为何还未上书监官人选?”
皇帝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闷雷在殿堂内回荡。
裴公颤巍巍地站了出来,面带惶恐,额上已是冷汗淋漓。他捧着手中的玉笏,声音微颤,“回陛下,老臣尚未确定。”
皇帝眉毛一挑,疑惑的目光如同鹰隼般尖锐,“哦?裴公素来夸赞赵侍郎博学多才,又是言情书网。此次春闱不交于他吗?”
裴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背上的衣衫已被汗水浸湿,他举着玉笏的手颤抖,“不是!不可…….”
皇帝眉头微蹙,大殿中的气氛瞬间紧绷得如同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爱卿这是做甚?朕只是问你要一个人选,又不是在要你的命!”
皇帝看看背脊挺直的赵怀意,又看看跪在地上的裴公,他捏捏眉心,深深地叹了口气,“罢了,退朝。”
大殿内的气氛随着皇帝的话语瞬间松懈下来。裴公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面容疲惫至极。
众官:“恭送陛下,吾皇万岁。”
赵怀意望着裴公的背影有些不解,今日上朝他就隐隐约约察觉到频繁打量他的目光,其中就属裴公的最为炙热和复杂。
齐书煜端详着赵怀意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勤之,你也别多想,许是裴公有要事要交给你。”
齐书煜见赵怀意久久不答,无奈摇头走了。
齐书怡收起短剑看着齐书煜绵软的动作说,“皇兄,你近日状态都不太对。”
自从养好身子齐书怡就跟着齐书煜学一些简单的招式防身了,她不能只依赖别人,也不会次次幸运,她必须自己强大。
齐书煜重重叹气,剑归鞘,随意的坐在地上,抬头望了望万里无云的天空,“皎皎,我总觉得这些日子朝堂的氛围不太对。”
此刻的万里无云就好像是一层屏障,掩盖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齐书怡眼底划过一丝疑惑,难道皇兄他们有人察觉到大胡的动作了?
齐书怡坐在齐书煜身边,柔声问:“皇兄为何这么说?”
齐书煜:“我觉得我也不太对。”
齐书怡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站起身,叫了他一声,做了一个搞怪的表情,然后用袖袍遮住脸,又做了一个。
小时候齐书煜总用这个方法哄她。
“噗嗤。”齐书煜拉住齐书怡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揉搓她的脸,宠溺道,“脸都皱巴巴的了。”
“皇兄能开心就好啦!”齐书怡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齐书煜把玩着齐书怡的手指,目视前方:“皎皎,你觉得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好的人啊,爱母后,爱你,爱大皇兄,爱我,也爱天下的百姓。皇兄要背着父皇说坏话了吗?小心我偷偷告诉父皇哦。”
“那只是我们看见的现在,我们看不见的以前呢?”齐书煜垂下头,不停眨动眼睛,满眼茫然,“孙乳娘说天下不姓齐。”
“皇兄。”齐书怡握住他的手,神色郑重,“就算孙乳娘说的是真的,皇权更迭也是时代所趋。天下永远不会成为一家之天下,它是属于千千万万普通人的。孙乳娘的话只能证明他们在曾经的皇权之争中失败了,并不能证明父皇登上皇位的方法不正。”
“父皇曾经是英勇的将军,现在是贤明的帝王,作为家人,我们应该相信他。”
“皇兄难道忘了,自己是为什么要习武进军营吗?”
齐书煜看着齐书怡的眼睛,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嗫嚅着嘴,最后突然笑起来,“皎皎长大了。”
齐书怡弯弯眉眼,问他:“皇兄为何说朝堂氛围不对?”
一说这个,齐书煜刚展开的眉头又忍不住皱起来了,他叹了口气:“朝中好多大臣都在排挤勤之。”
齐书怡惊讶地问:“为何?”
齐书怡很快就知道为何了。
三月二十,齐书珩来芳华殿找她。
“皇兄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了?东宫事务都处理完了吗?”齐书怡笑盈盈的望着齐书珩,伸手就要揽住他的胳膊。
齐书珩轻轻拂开齐书怡的手,表情严肃,“赵侍郎今日不会来授课了。”
齐书珩的话音刚落,周围的气氛就似凝结了一般。齐书怡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为何?先生还有课未讲完呢。”
齐书珩的嘴唇张张合合,似有千言万语,却几次欲言又止。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几秒钟后,终于艰难地开口:“他是前朝遗孤。”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齐书怡的头顶轰然炸开。她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她摇晃着身体,差点站不稳。
齐书珩默默地转过头,不忍再看她。那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片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比如,他很小的时候不是住在皇宫的,叫齐广也不是叫父皇的。
“什么?”齐书怡稳住身形,难以置信地望着齐书珩。
可齐书珩的表情告诉她,他说的是真的。
倏忽之间,齐书怡想到了很多。
赵怀意明明知道刺客是谁,却不告诉她的原因。赵怀意明明会武,却假装成文弱书生的原因。
他是前朝遗孤,为什么要教她圣贤明理?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入宫看她?
不对,赵怀意是怎么知道她中毒了的?孙乳娘莫非是他的人?
也不对。
那就是她身边有赵怀意的人。
会是谁呢?能迅速发现她中毒,传递出消息,带赵怀意入宫?电光石火间,齐书怡想到了那个很久不曾出现在赵怀意身边的侍卫。
竹久。
齐书怡之前还问过赵怀意,怎么不见竹久了?
赵怀意是怎么回答的?
“去办了点事。”
齐书怡冷笑,什么事?监视她的事吗?
齐书怡阖上眼,语气沉沉,“知晓了,辛苦皇兄跑一趟了。”
齐书珩看着她隐忍的表情,心底泛酸,“皎皎,不舒服可以表现出来,不用憋着自己。”
“没事的,皇兄。”齐书怡嘴角扯出一个笑,怎么看怎么苍白。
许是白天的事对齐书怡冲击太大,当晚她就梦见了小时候的事。
“公主,天已经黑了,我们该回宫了。”一名宫女亦步亦趋的跟在齐书怡身后,担心齐书怡跌倒。
“姐姐,再玩一会儿好不好。”齐书怡眨着湿漉漉的杏眼,“我还没去过那儿。”
宫女禁不住齐书怡装可怜撒娇,咬着牙点头了,“真的就一会儿了,宫中快落钥了。”
“知道啦。”齐书怡飞快跑过去,“呀!这里怎么有个人!”
宫女心里一紧,害怕是什么歹人,连忙跑过去,看见是一个半大的小子,松了口气。
齐书怡蹲下身,托着下巴,一寸一寸观察坐在地上的男孩。
他双手圈着腿坐在阴影处,眉毛细细长长,看着齐书怡的眼睛里充满警惕和不屑,他还记得齐书怡骗他要拿回手帕的事情。
“哥哥你怎么不回家一个人坐在这里啊?”
赵怀意脚底挪动,转了个方向,“你不也没有回家。”
齐书怡:“我马上就回家了,哥哥也会马上就回家吗?”
赵怀意刚刚张开嘴就被不停的“咕咕”声打断了,藏在阴影处的耳朵顿时红了。
齐书怡靠近他,圆圆的眼睛里充满了无辜和疑惑,“哥哥你饿了吗?你没有吃饭吗?”
赵怀意看着她,心底升起了一股诡异的期望,他轻声说道,“今日是我的生辰,我想吃一碗长寿面,可是没人记得。”
“怎么会没人记得?你父亲母亲也不记得吗?”
赵怀意将下巴埋进臂弯里,声音闷闷的,“我没有父母。”
齐书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噤声,从怀里掏出被自己捂的很好的金黄杏仁糕,吸吸鼻子,伸到赵怀意面前,“给你。”
赵怀意抬起头,颇感诧异,他原本只想试探一下,认为得到一两句安慰祝福的话就很不错了,没想到齐书怡直接将自己留的糕点送给他。
面前的糕点杏仁味浓郁,赵怀意不打开都能想象到是怎样的金黄澄亮。
赵怀意迟迟不接,齐书怡直接塞进他手里往回跑了。
赵怀意小心翼翼的拆开油纸,仿佛那不是一块糕点,而是能救人的灵丹妙药。
“就你也配吃清香斋的糕点?”原本想看赵怀意哭丧着脸的赵元洲一把夺过糕点,用力砸在地上,恶狠狠地碾碎,“你不配吃长寿面,更不配吃清香斋的糕点!”
8/34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