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任是情有可原,但是喜欢却难寻踪迹,都说咳嗽和喜欢是世界上无法隐瞒的东西,她没感受到的话,那就是没有。
霍泠可以把愧疚怜悯错当成喜欢,但她不会。
她清醒地审视着过去的五年,那五年剥开来看,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和求之不得。
套以爱情的躯壳好像把这些美化了不少,但她身处其中,深知里面都是很难堪的东西,包含着一个人打破又重组的自尊。
想起来都是痛的。
白落安没去看霍泠的表情,“没有不原谅,说不上。那些事都是我自愿做的,我自愿到君越做棋子,自愿占了霍太太的位置,这几年有些时候是不太容易,但能帮到霍老,其实我觉得挺值得的。你什么都不知情,有的时候相处不太愉快,但那是我们两性格如此,一码归一码,站在你的角度,你没有错,我从来没怪过你,所以更谈不上原谅。”
从头到尾,霍泠都是不知情者,不能把自己心甘情愿承受的迁怒给别人,没这个道理。
月亮从来都是那个月亮,月光暖不了你,错的不是他,是试图抱月的人。
不要去怪月亮太冷。
霍泠哑声道:“你不怪我,但是你也不想和我再有任何瓜葛了是吗?小白,你不能进了局又散了局,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被蒙在鼓里,你一开始就没给过我选择的机会,这对我不公平。”
白落安想起了什么,心平气和道:“是你没给过我机会。”刚开始的有些记忆已经有些混乱了,但之后的事情她却记得很清楚。
“我有想过谈谈,但空口白牙你不会信,我总得拿点东西,那时候职位低,不好查,大半年之后我才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她看着霍泠,语气平缓:“而且那时候我也见不到你,你不回青山,在公司我是实习生没有权限进总裁办那一楼,想和你谈也没机会。那个时候我还发现,和你关系不好反而更方便动手,他们才不会那么防备我,霍老身体不好,他等不起。”
霍泠陷入回忆,白落安平直地叙述着:
“霍泠,亲口承认不喜欢是你,你自己可能不记得说过多少次不喜欢我,但我都记得,一个人的喜好是很难改变的,别把现在这点愧疚错当喜欢。”
“很抱歉,那天在老宅你和小惜说话的时候我听见了一些。你说,不要用喜欢绑架你,现在希望你别用愧疚绑架自己。”
门在眼前合上,霍泠沉沉吐出一口气。
第61章 野猫
数天后,白落安出现在君越的宴请各界的庆功酒会上。
霍泠打蛇打七寸,让陈静带着邀请函上门,白落安不得不应。
除此之外,白落安答应前往的另一个原因是她的好朋友骆温的作品是本年度娱乐版块投资率最高的片子,酒会上少不了制片人资方,她不放心要跟着把把关。
白落安圈出来的几个节目有一档就是骆温亲导的纪录片——从一众综艺中杀出来的播放量冠军。
大学毕业后骆温一个相机一个背包,走遍了大江南北,五年磨一剑,她的镜头语言流畅温暖,记录着风俗人情,时间变迁,播出之后某瓣评分开分变达到了9.1,现在仍然在持续走高。
前一晚上她从南半球的航班接骆温回家,她们18岁相识,那时骆温正经历着人生最低潮的时期,是白落安一手把她从泥沼中拉出,从那之后两人结下了友情。
骆温是外省人,但她的家里有一间属于白落安的房间,白落安这里亦是。
机场出口人来人往,但骆温是最显眼的,因为黑得很出众。
好友见面第一眼,骆温扔了行李箱三步并作两步跳到白落安怀里。
“小白,我成了大导演了!”
白落安搂住她的小身板,“嗯!骆大导演!”
骆温抬起头,一头自然卷发配着一口银白的牙,神采奕奕。
白落安很喜欢她身上阳光肆意的感觉,像一个小火把:“回家再聊。”
“好,回家!”
白落安买了辆代步车,骆温坐上副驾,一路上嘀嘀咕咕说在非洲这半年的见闻。
到家时候白落安先让她进卧室转了一圈,问她有什么不满意的,骆温一头扎进暖和的被子里眯着眼睛享受状:“还是家里好哇,睡了几个月木板终于睡到床了我好幸福。”
骆温活力满满,抱着七月半四处晃悠,看这里也不错,那里也满意,一块普通的地毯都被说出了花。
白落安在厨房准备汤锅,回过头看一眼两只毛茸茸,只觉得心里好笑。
骆温自己家里是三百平的大别野,却把她这个小三室夸上了天。
白落安在阳台支了个矮桌,白色烟雾在室内热腾腾地升起,骆温一口牛肉一口橘子汽水,吃得热泪盈眶。
白落安专注地给她烫菜,骆温把碗里的牛肉卷分了一半给白落安,“别光顾着我,你自己也要好好吃饭。”
再给七月半一片清汤锅里的肉:“胖胖也要好好吃饭。”
白落安笑:“这么叫,它要生气的。”
七月半嘴都张开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吃下这一口肉,在那里犹豫起来。
尊严还是肉。
算了,还是肉吧!
真香。
骆温哈哈一笑,下一瞬脸皱起,闭上嘴巴小声打嗝。
吃饱喝足,骆温和七月半一起躺在地毯上,白落安走过来坐在她们背后的沙发上。
骆温艰难地翻了个身:“明天你真要和我一起去啊?”
骆温是为了多见几个投资商忽悠几个冤大头赞助她拍新系列的片子,纪录片烧钱不说回报率还低的离谱,有君越牵线搭桥会容易得多。
但白落安没必要陪她一起去,再见到霍泠那张脸不纯属给自己添堵吗?
白落安给她打电话说自己离婚了那天她在站在漫天黄沙里笑得肺里吸进了两斤灰。
她知道白落安是不放心自己,但她可是从和狮子上演过生死时速的女人,一般禽兽她还真不在怕的。
白落安:“正好去见见以前的同事。”
骆温并不意外:“你就是心太软了。唉,长了一张高冷脸,性格怎么就这么小猫咪呢?”
白落安失笑:“除了你,谁都不觉得我像个猫。“她看着某人卷发:“你才像个猫吧。”
骆温眯了眯眼:“猫科,但不是猫。”
两人聊了快三个小时,骆温才被白落安赶着睡觉,两人钻进一个被窝,白落安身上一到冬天冷得像冰,而骆温却正好相反。
七月半睡在两人中间,露出柔软的肚皮。
庆功宴这地儿白落安来过无数次,但离职场不过才几个月的光景,她对眼前的一切竟然感到有几分陌生。
她没开车,但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门口的保安仍然殷勤地上前,一如从前。
白落安一袭黑色吊带长裙,锁骨平直长发做了卷,脸上的妆容并没有用宣宾夺主的颜色,她眉眼精致,眼尾上只铺了一层银色的高光,纤长脖颈细腻白皙,像一只冷艳的黑天鹅。
骆温脚踩12公分高跟鞋,银色亮片短裙衬着小麦色肌肤,小腿上肌肉的线条流畅好看,她画着倒钩眼线,和她本人完全反差的野性撩人。
一路走进会场,有相熟的人和白落安问好。
托霍泠的福,她短时间都不会和霍家解绑了。
从她进会场第一眼霍泠就没有挪开过视线,这样的场景以前也不常有,通常是他在这个酒会,白落安就在那个宴席。
她天生从容,这几年的历练又使得她飞速成长,任何场合之下她都是显眼的那处,再次回到这一类场合她仍旧淡定。
这比不得商务酒会那般正式,骆温早就去寻找自己的冤大头金主去了,外圈寒暄一阵后,白落安走到里面的休息区休息。
陈静她们在君越都还不错,霍泠从一开始就没为难过她的人,她也放心了。
只是听说副总一职仍然空着,白落安下意识分析哪一位可以接她的手,但很快回过神来,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她从18岁开始学的就是为君越服务,7年来的思维都是以公司利益为先,但她从来就不是霍家的人,离开了还替别人操着主人的心,那是僭越。
霍泠简短致辞后来到白落安这边,此时闵言已经左一个白姐右一个白总叫起来了。
看到白落安身边那人的时候,闵言的雷达就响起来了,他直觉,那是他的同类。
他从不对熟人下手,为了避免分手后尴尬,但实在架不住那女孩笑得太对他胃口了,像只小猫咪抓心挠肝似的。
节操丢了,但野猫不能不要。
第62章 又来
骆温的通讯录里多了十几位联系人,君越今天的摊子支得大,她收获满满,白落安特意来给她撑的场面见效甚快。
在场的人给白落安面子,更是给霍泠面子,毕竟上一个不给白落安面子的人现在还躺医院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骆温知道没有无缘无故的人脉,能搭上的人脉,意味着你自己身上也有成为别人人脉的资本。
单向的不是人脉,是巴结。
对于和白落安的关系,骆温大大方方毫不遮掩,坦白之后再自信十足地和制片人投资商聊拍摄。
姐们儿都为了她把梯子放好了,扭扭捏捏不爬才是辜负了她。
白落安提前给她做过功课的重要人员见完,骆温准备撤场。
“骆温?是这个名字吧?是白姐告诉我的,你的名字真好听,我能知道是具体是哪两个字吗?”
骆温微愣,来人一身印花西装本身就骚包到了极点,他仍嫌不够扎眼似的还给自己加了条银链choker,俊秀的脸上却有几分纯真,眼神清澈但看人的时候放着勾子,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痞。
够骚,也纯。
但骚是真的,纯嘛,当然是装出来的了,骆温想。
谁还不会装了?
接回闵言手中的香槟,骆温毫不矫情:“骆宾王的骆,温水的温。”
闵言一笑:“闵言,门文闵,妙不可言的言,交个朋友?”
骆温舌尖抵上犬齿,展颜一笑:“不已经是朋友了吗?闵言哥哥。”
这边聊得风生水起,这边却是南极的冰山撞上北极的寒冰。
冻都能冻死人。
两个人平时都不是话多的人,但只要出于需要,聊闲的话都能信手拈来,金融财报,霍家老小几口,其实什么都能谈。
现在这幅光景,白落安是不想说,霍泠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总不能一直冷着,本着就近原则,霍泠当即选牺牲最好的兄弟。
“骆温不太熟悉闵言,他会哄人,但新鲜感过了就没耐心哄了,女孩子如果和他做朋友的话其实不太靠谱,骆温不一定能招架得住,你不准备拦一下你的好朋友吗?”
白落安闻言分了几分心思到骆温那边,闵言已经开始捏上手看上手相了,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骆温直笑。
霍泠好意提醒,白落安也不是不好歹的人,收回视线,淡淡道:“没事,骆温应付得了。”
非洲大草原追过狮子逗过鳄鱼的女人又怎么会被花言巧语捕获,谁是猎人谁才是猎物尚未可知。
她们是朋友,她会在骆温需要她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身边,再大的风雨也能替她扛一半过来,但她不会干涉或是改变她的观念。
白落安这样说,他自然不会怀疑这话的真实程度,她对自己身边的人多好他是知道的。
不过闵言要是真的把骆温怎么样了,白落安这里估计有一百种方法能整死闵言,为了他的小命儿着想,霍泠准备今日之后狠狠敲打敲打他。
霍泠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你这星期哪天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德叔?他一直念着你。”
白落安:“除了周六的上午我都可以,时间你来定吧。”
霍泠点点头,自然而然地拿出手机:“德叔搬到另一个地方住了,那里不太好找,我把定位发给你吧,这个星期事情多,我不能来接你,到时候你自己过去可以吗?”
他的态度自然无比,似乎前几日告白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过去了就好。
“好。”
白落安拿出手机,霍泠动作飞快地解锁点开微信扫一扫。
白落安的头像是比上一次见要圆一圈的七月半。
两人互相加上微信之后,霍泠没有多看,正派得不能再正派。按熄屏幕,把手机扣在桌上,潮湿的掌心收缩成拳放在身侧,脸上一派从容。
话匣子打开,两人不温不火地聊着,章书走过来,先后叫了两人。
“霍总,白总。”
霍泠点点头,白落安回道:“章助。”
他来去如风,拿出一张支票交给霍泠后转身离开。
霍泠应该是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和白落安详谈,光是叫他打听白落安来不来今天的宴会都问了好几次。
他在会场替霍泠招待嘉宾,顺便还阻拦了一众想要过来攀谈的无关人员。
这两人谈的都是事关君越新一年发展战略的大事,可不能被打扰,章书拦得很认真。
白落安看霍泠递过来一张面额为三百万的支票,心下有了计较。
果然,霍泠说:“这是项目奖金,今天发给大家,这是你应得的那部分。”
他的重点落在应得的三个字上,白落安坦然接过,平放进随身的小包里:“多谢领导。”
这的确是她应得的。
霍泠松了口气,镜框后顾盼生辉的眼睛里缱绻的目光在白落安抬头的那一刻收得干干净净。
他知道只要一谈感情一谈喜欢,白落安回应的态度就是强硬的拒绝,他们现在能坐在这里交谈,是不谈感情才有的片刻安宁。
霍泠:“现在公司有个事情需要决定,介意提点意见吗?”
白落安:“如果我帮得上的话。”她吃了君越的饭,回报一辈子都是应该的。
霍泠弯了弯唇:“其实也是一件小事,不过这事你最有发言权。”
“你要问我副总的人选?”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省心,不过历史遗留问题太深,霍泠多此一举解释道:“我想沿用你之前的那一套体系,但娱乐投资板块君越涉猎不深,是一块的短板,我想找一个既熟悉土地开发城区建设又熟悉这方面的人,可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出来。年底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白落安倒是没有多想,说到底她摸出来的东西也是霍家手里学来的,霍泠即使在看不上她的时候,也不会看不起自家的东西。
沉吟片刻,白落安心里有了一个人选:“如果公司里没有合适的人选的话,我可以推荐一位。”
霍泠微微欠身:“你说。”
“我的师兄,马上要从M国回来了。他在国外的工作内容和我的重合度很高,胆大心细,脑子灵,情商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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