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七浑身充满干劲,“我下午就来接您二位。大人您忙,我去安排修炼地儿了!”
说罢,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原地。
司遥看着范七离去,透过窗户看向温如蕴的房间,浓浓的叹了口气。
范七办事效率果真快,两个时辰不到,他就已经安排好道门,前来将军府迎接司遥。
彼时柳凝抱着自家女儿哭得那叫一个惨,“遥儿啊,一定要常回来看娘还有你爹啊,不要饿着自己了,冷了衣服要多穿一点……”
柳凝细细嘱咐着她每一个事项,司遥颇为触动,回抱住她,“阿娘,放心。阿遥会常回来看你的和爹爹的。”
这时范七及时道:“好了,夫人。时辰已到,贫道该带着令嫒上路了。”
柳凝不舍的松了手,眼眶都哭肿了,司遥怜惜地替她抹去泪,“阿娘,我走了之后‘表弟’就交予您照顾了……”
说到这,司遥特地音量抬高了些,在柳凝看不见的地方冲范七使了使眼色。
范七领悟,他突然掐指一算,“嘶——”地一声,惹得柳凝疑惑望去,“道长,怎的了?”
范七薅了一把胡子,道:“贫道方才突然感知道还有一份微弱的机缘。敢问府上是否有一父母双亡,身体微弱并天赋出众的孩子?这孩子也与贫道有缘呐!”
柳凝迟疑半晌,司遥这时开口点醒道:“阿娘,道长说的不就是阿蕴嘛!”
看向范七,“道长问阿蕴可有何事?”
范七笑道:“小姐口中的阿蕴正是贫道的第二个有缘人啊,此次不如让贫道一同带走收为徒弟。”
旁边的毛驴蓦地发出欢快的贺声,“恭喜道长,贺喜道长,在将军府喜得两位徒儿!”
柳凝皱眉,“道长,阿蕴身体不好,怎经得起这长途跋涉……”
“正所谓仙途漫漫,两人在一块儿也能做个伴,况且令公子身体不好,修仙一道正好能够强健身体,何乐而不为呢。”范七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司遥忍住笑意,也跟着道:“道长说得对呀阿娘,况且阿蕴身份特殊,总不能一辈子将他困在将军府里,蹉跎一生吧?”
柳凝也考虑到此处,不忍温如蕴此后终生岁月都消磨在将军府这一方小天地,终于松了口,她叹气道:“罢了,翠儿,去将表公子请来。”她吩咐贴身丫鬟道。
“翠儿领命。”翠儿去叫人了。
不一会儿温如蕴便来到此处,他先是向柳凝行礼,然后来到范七面前,“晚辈温如蕴见过道长。”
突然受了温如蕴一礼,范七心中一慌,险些把胡子薅下来。
“好,好,哈哈,贫道观你筋骨奇佳,可愿做随我回道门做我关门弟子?”范七维持住神色问他。
温如蕴神色庄重,“晚辈愿意。”
“嗯,不错,此后你与司遥二人便是我的两个关门弟子,你师姐弟二人定要勤学苦练,惩恶扬善。”
温如蕴一听,突然跪下,“师尊在上,受徒儿一拜!”说完,他就要磕头。
范七吓得魂飞魄散,一蹦三尺远,“不可!不可!”
司遥吓了一跳,连忙拉住温如蕴,将他拉起来。
温如蕴疑惑望去,柳凝也看过来。
范七勉强稳住,干咳一声,道:“咳,是这样的。修道之人不必遵守凡界这些框框条条的规矩。”
“修道本就是一随缘之事,我只不过是引领你二人跨过这个门槛罢了,不用下跪,也没必要跪。况且,跪我,于我修为也无益处。”
温如蕴受教点头,道:“师父说得是,徒儿受教!”
他脸色微红,司遥知晓他这是太过激动,老毛病有些犯了。
她朝范七眨眨眼,道:“天色快暗下去了,我们是不是该赶路了?”
范七道:“不错,夜晚邪祟横行,不宜赶路,是该走了。夫人,您保重。”
柳凝点头,忍痛送走了两个孩子。
司遥看着站在府门相送的柳凝,身子单薄,面露不舍与担忧,她的面容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这抹身影渐渐与脑海中的那一道身影相重叠,心中一痛,司遥果断放下马车帘子不再去看。
考虑到温如蕴的身体,柳凝特地雇了一辆马车,外表朴实无华,内里别有玄机,不但铺了上好的软毯,连茶具也是珍品。
温如蕴上了马车之后体力明显不支,有些昏昏欲睡,范七点驴为马,跟在马车一旁骑着。
温如蕴靠着车壁,马车颠簸,他微微皱眉,脸色有些惨白。
司遥又叹了口气,将他的脑袋抚到自己肩膀上靠着,“不舒服就睡吧,睡醒了就到了。”
温如蕴迷迷糊糊“嗯”了一声,调整一个舒服地姿势沉沉睡去。
造孽,拖着这么一副病躯还怎么修行,得想办法改改他这一体质。
先前说的修仙健体自然是真的,可温如蕴是先天体质有损,打从娘胎里就带的,无论成就有多高,身体的根却改变不了。
只能想想法子,替他固本才行。
司遥在脑海里传音,“范七。”
一道男声回应道:“哎,我在。大人有何贵干?”
第8章
“你选的地方是哪儿?”
范七一笑,“嘿嘿,梧栖山三清派,在灵泽国姑苏一带。”
“三清派有个客卿长老闭关多年不出,其实那人早就老死了。我只需易容成那客卿长老的模样,接下来这些时日我会暂代这个身份,装作出关,您两位就是我出关从凡界带回来的弟子。”
三清派由来已久,此地钟灵毓秀,山中灵气四溢,出过不少神官,确实是个养人的好地方,司遥道:“不错,有劳了。我还要托你一件事。”
“您讲。”
“你抽空去上天庭一趟,以我的名义找到菁华神君借他一瓶凝露一用,我得给温如蕴泡泡,改善他这病弱体质。”
范七差点从马上栽下去,“凝露?!您认真的?”
且不说凝露有多珍贵,一瓶凝露可以让一个神官多增加十年法力,菁华神君从飞升到现在总共就提炼出不到十瓶,他自己都舍不得用,宝贝得紧。
眼下为了给一个凡人淬体,司遥一张口就是一瓶,范七严重怀疑还没到人家仙府,菁华神君就会把他给丢出去。
“您确定菁华神君肯给?”
“嗯。他会借的,你放心去。”司遥肯定道。
断了传音,范七坐在马上有些飘飘然。
一剑捅了陌玉神君那多好啊,两人不是一直不对付嘛?孟婆为什么又为了给神君改善凡体,舍得用如此珍贵的凝露呢,想不通。
天色渐暗,范七伸手一点,那傀儡车夫顿时化作一张纸人,消散了。他下马坐上原本车夫的位置。
“大人,您坐好了,我要加速了。”
司遥掐了个法术让温如蕴睡得更沉。
在没人的地方,马车行至一处郊外密林,周围空气渐渐扭曲,范七一挥马鞭,马车蓦地冲刺出去,消失在了原地。
范七使用了缩地千里,拂晓,天色微亮,没有惊动梧栖山之人,马车直接穿过山口结界行驶到一处庭院,这里的空气清新,灵力很是充沛。
“大人,我们到了。”范七道声音传来。
司遥深吸一口气,将温如蕴脑袋摆正,让他暂时靠在车壁,自己咬着牙转了几圈已经麻木的肩膀,肩膀带着手臂一圈犹如万蚁啃噬,这滋味令她倒吸一口凉气,不禁想念起原来的身体。
等恢复了一会儿后,司遥掀开车帘下马车,庭院四周种满了桃树,花开正旺,院子东西方各有一栋竹屋,中间空了一大片地,适合用来练剑。
想到这里,温如蕴的体质不适合练剑或者刀这样极废体力的武器,她拍拍范七肩膀,“温如蕴不适合练剑,你想想有什么适合他练的武器。”
范七一拍手,“这还不简单吗,那就做乐修啊!当下不是流行乐器作法器么,您看天上那些神官,凡界这些仙门道家子弟,修剑之余,哪一个不是古琴傍身,玉笛在手?”
“虽说乐修不是很厉害,但也足矣自保。”
司遥想都不想就摇头拒绝,“不行,他是个音痴,在上天庭时就如此,如今成了凡人也没变。”
自从仙府被劈,司遥在上天庭就没地儿住,帝君索性在鬼界开了座孟婆殿给她作栖身之所。
司遥天天在鬼界熬汤,左右没什么事儿做,加上每隔几日都要回一次仙府,某日突发奇想,又一次跑到上天庭想去瞧瞧自己的仙府整体已经破败成什么样,结果人还没接近,就听一阵难听至极地琴声传来。
她想究竟是哪个神官如此无聊,竟会跑到自己仙府旁弹琴,还弹得如此呕哑嘲哳,琴音如同老妪撕心裂肺的咳嗽。
凑近一看,就见一袭玄袍的温如蕴一脸严肃地盘腿坐在自家檐顶,腿上放着一把古琴,正弹得起劲,连他最宝贝的匡正剑都被搁在一旁。
原本栖息在仙府四周的灵鸟奇兽听到这琴音,连夜逃离了这里,这下自家仙府周围彻彻底底再没了活物,荒凉至极。
司遥心想这人劈了自己仙府还不够,居然还要用如此琴音来摧残周围灵物,内心火气冒了上来,司遥直接飞到檐顶上去,将人连带着琴音嘲讽一番。
温如蕴脸青一阵紫一阵,你你你了半天,一个字没憋出来,索性把琴往地上一摔,飞走了。
后来再也没有谁见过陌玉神君奏过乐器。
到了凡界,在灵泽国,琴棋书画盛行,世家子弟都会学来陶冶情操。
温如蕴除了琴,其他三样无一不精通。
温如蕴曾经夜以继日地习琴,指腹不知破了多少次,流了多少血。温丞相甚至请了最好的先生来教他,可他就是弹不好。
引得教习先生也连连皱眉,疑惑怎会有如此愚钝之人。
寻常孩子即使天赋再差,在这样高强度的练习之下也能勉勉强强奏出完整一曲,可温如蕴如同着了魔一般,永远止步原地,怎么练都没用。
自后有段时间,这件事甚至成了他的心结,导致他又大病一场,还是司遥好说歹说才劝他放下,不再习琴。
这样令范七头疼了,不能习乐,不能挥剑,那还能做什么。
看见不远处的箭靶,估计是先前那位客卿长老留下来的,他灵感迸进,“既然如此,不如习弓箭!”
“找一把轻盈易拉开的弓,等神君引气入体,再辅以灵力,这射出的箭威力可不小!至少能射死普通恶鬼邪祟。”
“左右人界这些邪祟也都厉害不到哪儿去,这一技够神君傍身了。”
司遥一想,点头道:“这个好!那就交予你了,辛苦辛苦。”
范七苦笑,“应该的,应该的。”为了这五十年法力,苦一些也没事儿。
司遥回到马车里,唤醒温如蕴。
温如蕴一醒来感觉身上的不适感减轻了许多,胸口也没有这么闷了,他还没睡醒,温吞抬眼,“阿遥,怎么了……”
司遥探了探他的手,热乎的,她扶住温如蕴的手,道:“我们到了,下车吧,把东西带上。”
柳凝给司遥装了许多东西,最后司遥只拿了银钱和一些衣物,而温如蕴只带了两身换洗的衣物外加一个发黑的铁盒子。
温如蕴拿过行囊,将铁盒子抱在怀中,随司遥下了马车。
司遥看着温如蕴从小宝贝到大的盒子,好奇心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为什么温如蕴总是抱着这个铁盒子?
但这是别人的隐私,司遥不好多问,压住心中好奇,慢慢将他扶下车。
范七顺了顺白胡子,面上带笑,看着下车的两人,内心止不住吐槽:两位不是一直不对付嘛,孟婆现在怎么又将对方宝贝得紧,上司的脑中在想些什么,他们这些打工鬼永远搞不懂。
温如蕴已经没了睡意,看着四周,眼中满是新奇。
范七微笑道:“徒儿啊,以后你就跟你师姐住在这间院子,你二人各自选一处竹屋,从明天开始,以后每日辰时起,去与其他弟子一起上晨课。”
“为师每三日会来一次,传授你二人功法,定要认真修习不得懒惰,知道了吗。”
温如蕴眸光微亮,拱手回道:“弟子明白!”
司遥默默别过脸。
范七道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温如蕴,“照着这本功法练习打坐吐气,每日两个时辰。”
接着范七又交代了一些事宜,人就走了。
接下来他不仅要去上天庭一趟问菁华神君借凝露,还要寻一把合适的弓,鬼界一大堆事务公文还等着他处理,去往上天庭的路上范七一边垂泪一边赶路。
二人去了竹屋把东西放好,不一会儿有杂货弟子敲响院门,司遥还没出去温如蕴已经开了门。
杂货弟子看着眼前谪仙般的人儿,呆呆地道:“我来给二位送被套……”
温如蕴微微一笑,和善道:“交给我吧,谢谢你。”
小弟子道:“不、不用,我来给您二位铺吧,怎么能让您做这些杂货儿呢。”
温如蕴直接揽过小弟子手中被套,“小事而已,不必麻烦。”
这时司遥已经出来,“阿蕴,谁来了?”她看着小弟子,“是来送东西的吗?”
看着突然出现的仙女般的人儿,小弟子顿时双颊爆红,舌头都打结了,“是是是……我给二位来送、送被套…”
司遥已经看见温如蕴手中的被套了,她扶上温如蕴肩膀,冲小弟子道谢:“谢谢啊,麻烦你了。”
“不不!不麻烦!”小弟子耳朵红得快要滴血,温如蕴见小弟子直勾勾的眼神,神色微黯,心头有些不舒服。
他微微侧身,挡住小弟子视线,突然咳了起来,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司遥连忙替他拍背,“那个,你先回去吧,没什么事儿我们就回屋了。谢谢你了。”
小弟子见状也不再多留,“好,二位再见。”
走之前他还在想,长老怎么会收如此体弱的男弟子为关门弟子呢?他真的提得动剑吗?
很快温如蕴停下了咳嗽,双颊咳得微红,司遥干脆接过他手中被套,“我来拿吧,你去替我开门。”
温如蕴道:“好,谢谢阿遥。”说完,又咳了几下,似乎难受极了。
司遥看着他这副模样,内心隐约有些后悔,如果当初不给他灌这么多汤,是不是他的身体会好一些?这样自己也就能名正言顺的欺负他了。
而不是如今这样小心翼翼,生害怕一个不小心人就没了,司遥叹了口气。
没想到叹气声有些大,被温如蕴听了去。
第9章
他开门的手顿了顿,很快若无其事地继续手里的动作。
司遥眼尖地看到他这一下停顿,心中暗道:不好!
自从丞相府没了,温如蕴寄人篱下,拖着这副病弱的身躯,心思比从前更加敏感,也爱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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