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道:“姑娘可要随我一同入内上一柱香,以求婆婆保佑。”
司遥看向庙内,并没有丝毫鬼气,她摇摇头:“不用了,您去吧。”
“好,那我就进去了。”瘸腿老人进了庙,将篮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摆放在供台,又拿出三炷香点燃,高举过头顶,神色诚恳,认真跪拜。
这时,耳边又传来一声叹息,司遥转头,对面只有一条河,空空如也,没有一人。
看来是找不出什么了,只能等晚上。
村里没有多少人行走,估计睡得太晚,都在家里补觉。
忽闻空中传来动静,司遥抬头望去,只见几个人正御剑而来,其中一人嘴里还喊道:“快快快!来不及了!!”
不到片刻,几人落地,激起一地尘灰,司遥捂住口鼻往后退了几步。
“咳咳!李开心你刹那么急干嘛!”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那名叫李开心的弟子反驳道:“再不快点人都没了!这信号弹都放了那么久,谁知道这些人有没有遇难啊!”
一名女弟子劝架:“行了行了!你俩别吵了,还不快去看看,人还在不在!”
“对对对!”
三人把剑收回手里,齐刷刷转头,就看见司遥捂着口鼻站在原地。
……
“只有一个人?”
“怎么看见其他人呢?”李开心问道。
“难不成遇难了?”落星凡道。
沅芷一掌拍向落星凡后脑勺:“闭嘴吧你!少乌鸦嘴!”
灰尘散去,司遥默默放下手。
落星凡捂住后脑勺,委屈巴巴,突然,他脸色一变,指着司遥:“你!”
司遥:“……嗯?”
沅芷和李开心也一脸戒备拔剑看向司遥。
“司遥!?你怎么在这?!村里其他人呢?我们来迟了吗?!”落星凡道。
“我刚好在附近,看见有人放信号弹就来看看。”司遥道。
“你们确实来迟了,人已经没事了。”
三人提着的心放下,落星凡道:“太好了,没事就好!司遥!多亏你了!不过这村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司遥简单把缘由阐述了一遍,多几个人也好,至少能帮忙一起寻找母虫。
三人听后陷入了沉思。
李开心道:“痋虫?为什么先生讲课时从未提起过有这种邪祟?”
沅芷道:“世上邪祟千千万,总不可能一个一个全给你画到书里,就算画得完,你还能全都记得住吗?”
李开心挠挠头:“也对哦。”
沅芷这时走到司遥跟前:“敢问姑娘师承何派?多亏你及时赶到救下这些村民,改日沅芷当禀明掌门,定要好好谢你。”
落星凡走上前拍拍司遥肩:“沅芷!你干嘛那么客气,这是自己人!客卿长老新收的关门弟子,司遥!”
他又对司遥道:“司遥,认识一下,这是沅芷,我师妹,那是李开心,我师弟。”
“原来是司遥姑娘。”客卿长老新收了两个弟子,一个叫温如蕴,一个叫司遥,三清派众人都略有耳闻。
毕竟客卿长老目前是灵泽国唯一一个最有希望飞升的修士,三清派几十年前将其请来作为自家门派客卿长老,也算是作为一个门面。
只是客卿长老闭关多年,从未收过弟子,这次一出关就带回来两名关门弟子,这令众人都有些好奇,司遥和温如蕴的名字也就在梧栖山中传开了。
两人朝司遥行了一礼:“司遥姑娘。”
司遥也回礼。
落星凡见不得这些客套礼,挥挥手:“唉呀行了行了,都是一个门派的干嘛这么生疏,不是说要找母虫吗?司遥,你说说这母虫长什么样子?”
司遥想了想,道:“母虫与这些子虫长得差不多,只是它的额头有一颗红点,需要仔细区分才能看出。”
“行,记住了。”落星凡道。
“既然这些虫晚上才出来,现在还早着呢,不远处就是一个镇,御剑一刻钟就能到,里面有许多好吃的,司遥,不如同我们去玩玩怎么样!”
司遥体内的法力已经所剩无几,秉着能省就省的原则,她婉拒了落星凡:“不用了,我不太想走远,你们去吧不用管我。”
“好吧……”落星凡失落道。
道完别,三人御剑去了小镇上。
司遥又在村中几处阴气偏重的地方转了转,什么也没发现,只好打道回府。
路过婆婆庙时,司遥察觉到一阵冰凉阴翳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她转头望去,婆婆庙里的石像不知何时有了脸,正阴恻恻的盯着自己,唇角带着诡异的笑。
司遥一道符纸打过去,并没有什么反应,庙里也没有阴气。
又有村民带着贡品去上香,石像上的脸消失了,仿佛先前看到的只是错觉一般。
看来只是幕后之人施展的幻术,他正真的本体还不知藏在何处,司遥没有理睬,回了明烛家。
已经到了正午,家家户户厨房顶上都升起了白烟,天南此时正在做饭,明烛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也不说话,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天南忙碌的背影。
司遥发现他的生机已经很微弱了。
她准备回屋,天南听见动静探出头来:“午饭马上弄好了,待会儿我叫你。”
司遥点头:“好,谢谢。”
明烛转过头,看向司遥,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司遥冲他点点头,回到屋内。
夜幕降临,家家户户备齐了火把,落星凡三人也到了,众人全神戒备,可是等了大半夜,直到天光拂晓,依旧没见到痋虫的影子。
司遥让众人回家补觉,落星凡等人摸不着头脑,他问道:“都一晚上了,这痋虫怎么没出来?”
司遥摇头:“不知,许是有了戒备。”
到了后几天,众人晚上丝毫不敢松懈,白天补觉,晚上戒备,昼夜颠倒,影响了许多人的正常生活。
见此,司遥提议,让村民晚上将火把安置在屋内睡觉,她来守夜,一旦有动静,立刻知会大家。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依旧毫无动静,一切风平浪静。
而梧栖山恰好正在筹备论剑大会,介时各个仙家道门都会派人前来,现在三清派急缺人手,落星凡三人被急召回去,司遥依然守在水坞村。
这几日唯一反常的是,明烛还活着,与前几日没什么区别,只是精力没有从前旺盛。
这日深夜,司遥从屋中出来,准备去婆婆庙看一看,却见院子里井口边站着个人,他一直看着井口,不说话。
一缕银辉透过云层缝隙撒下,停留在他眉眼间,淡淡的紫色瞳孔里盛满光辉,剔透玲珑,只是他瞳孔上附着的薄膜似乎更厚了一些。
云层散开,露出浑圆银盘,这双眼看向井中月,眸中微微泛起波澜,他眉眼间明明平缓,可总像是缠满了愁藤。
再一瞧,他的眼底平静似水。
司遥出声打破这一寂静:“天南?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天南循声看去,看向司遥,此时的天南更加像一个盲人,他回道:“屋内闷,出来打点水。”
见他周围空空,司遥提醒他:“痋虫随时可能出来,你记得将火把带上。”
天南开始拿木桶取水,不忘回道:“好。”
司遥看着天南颜色越来越浅的眸子,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叹息一声:“我出去了,你自便。”
“好。”
司遥出了明烛家,一路朝着婆婆庙走去,还未至跟前,司遥就看见不远处河里有个人,司遥身形没入暗处,仔细观察那人。
瞧着身形似乎是一老妪。
她身着黑色斗篷,单肩挑着一担子,一手拿瓢,正往竹篮里舀水往河里倒,这水一接触到河面便化作铜钱沉入水底,,在如素锦般的月光照射下,一闪一闪泛着微光。
不一会儿,竹篮里的水没了,老妪叹了一口气,似乎身上压了千斤重,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往岸上走。
司遥想,这哪儿是山灵精怪,这分明是位神官,还是一位法力稀危,已入式微之兆的神官,那铜钱就是用她自己的法力化出来的。
按理说如今天下太平,凡界信徒遍地,但凡是个神官,轻轻松松想个办法就能获取一批信徒。
就算天赋不够,不能靠修炼来提升自己,也能从信徒那里获得香火来增加修为,像撒钱婆婆这样虚弱的神官司遥还是第一次遇见。
司遥想上前去询问一番,未曾想刚迈出一步,撒钱婆婆身形一没,凭空消失在原地,她停下脚步。
很快,不远处钻出来一个人,鬼鬼祟祟,他看谨慎地看一眼四周,见没有人,这才迈着步子踏入河中,眼神贪婪,将河里的铜钱一把一把往兜里装。
撒钱婆婆走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司遥看着河里那贪婪的人,顿感无趣,转身回去。
第13章
回去的时候,明烛屋里还亮着油灯,天南刚好推开明烛屋门,怀中抱着木盆,正往外一盆一盆倒着水,盆中的水还冒着微弱的热气。
趁着天南倒水的功夫,明烛钻到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天南动作,身上还穿着白色里衣,头发半湿,似乎刚沐浴完。
看到院子里突然出现一个人,明烛眼神清澈,好奇地转头看向司遥。
司遥礼貌的别开视线,转头朝别处。
这时天南刚好倒完水,抱着木盆正往回走,就见司遥站在院子里,他朝她点点头。
三月天寒,天南余光瞥见明烛冒了出来,身上只着一层薄薄里衣,连忙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将人带回了屋。
司遥也回了屋子。
第二日一早,村口聚满了人,司遥听到动静赶到村口,见众人围在河边,正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有人看见司遥,喊了声:“司遥姑娘来了!”
司遥推开人群钻到里面去,看见一具尸体正面朝上躺在河岸,半边身子没入水中,身体被泡的发白,额头有一伤口,司遥认出了他,是那日在婆婆庙上香的瘸腿老人。
周围没有他的魂魄,多半是已经被阴差勾走了。
司遥早就布了结界在村中,如果有邪祟出没,她会立刻感知到,可昨晚她并未感知到结界有异动,周围也没有鬼气,那便只有一个可能,老人之死,事在人为。
众人讨论纷纷,村长来到了老人尸体旁,颤颤巍巍道:“司遥姑娘,这……这又是怎么回事啊,您不是说邪祟来了,会通知我们吗?可,王老汉这么就……”
司遥指着老者头上的伤口道:“此事不是痋虫,也不是邪祟所干,而是人为,这位老人死去的正真原因,正是额头上的这道伤口,是磕在硬物上所至。”
突然有道声音冒了出来打断她:“你说有痋虫,大家天天晚上都提心吊胆,睡也睡不好,可这么久了连个鬼影也不见,现在有人死了,你又说是人为,我们凭什么信你啊!”
司遥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青年,贼眉鼠目,神色嚣张,司遥一眼就认出这是昨天在河里捡钱那个人。
疑心起,司遥抱手,反问他:“那你倒是说说,这老人是怎么死的?”
他一时结巴,似乎没料到司遥会反问他。
半晌,他走了过来,理直气壮道:“那,那,明烛先生不也是在这里被发现的吗,只是运气好,没死成,现在同一个地方又发现了王老汉,我看啊,不是什么痋虫,分明是那劳什子撒钱婆婆干的!”
说完,似乎是找回了信心,他信誓旦旦道:“不然这撒钱婆婆怎么会这么好心,天天来我们村子撒钱,我看她就是借撒钱为由,把人引出来,然后吃了他的魂来滋补!”
突然凑上来的男子说完这番话,并没有人回应,反而有人捂住口鼻,远离他身边:“什么味儿啊那么臭,李连你掉粪坑了啊!”
周围人纷纷散开,离他三尺远。
村中还有不少受过撒钱婆婆恩惠的人,听见李连这么揣测撒钱婆婆,立马不服了:“李连你怎么说话呢!你说是就是,有本事你把证据拿出来啊!”
司遥一瞧,内心大致有了猜测,她转头问村长:“我记得这撒钱婆婆的钱可不能乱捡,一旦被心术不正之人捡到,这人身上好像会变得巨臭无比,味道要三天过后才散去?”
村长听后神色凝重,看向李连:“正是。”
“老子走夜路没注意,不小心摔粪坑里了!难不成你还想诬陷我捡了这些钱不成!再说,谁能证明昨天那撒钱婆婆来过?!”李连听到两人对话,神色一慌,迫不及待打断二人谈话。
司遥勾唇:“我什么时候说过是你了?”
有人附和:“对啊李连,今天你怎么这么反常啊!我记得以前出了什么事,你总是躲得最远的哪一个,如今突然出来跳,该不会做了什么事儿心虚吧!”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
司遥俯身蹲下,仔细查看老者尸体,她目光停留在老者攥紧的手中,好像发现了什么。
司遥伸出手轻轻掰开老者掌心,拿出两枚铜钱来。
仔细一看,铜钱新得很,甚至微微反光。
村长也看到了,他道:“这不就是撒钱婆婆撒的铜钱嘛!现在这个时候,哪儿还能找到这么新的铜钱?”
因目前铜矿已经极为稀缺,灵泽国新帝在即位时便下令,禁止再造新的铜币,但凡钱财额数到达一定数目,通通用银票代替。
距离颁发的禁令已过去二十多年,这种一看就是崭新的铜钱已经不再出现,如今只有撒钱婆婆撒出的钱才这般崭新。
司遥道:“既然如此,看来昨天老人来这里就是为了捡钱,只是不知因何缘故命丧于此。”
村长解释道:“王老汉有个儿子得了重病,需要钱治病,他自己又是个瘸腿,想找个活儿干养家,可没人要他。”
“以前全靠明烛先生免费救济,他儿子这才吊着一条命,后来明烛先生失了智,村中唯一的大夫没了,王老汉只能自掏腰包去几十里外的镇上找大夫。”
村长叹了口气:“可一直这样根本没办法啊,他没钱了,就去婆婆庙烧香求助,结果晚上去河边一看,还果真遇见了撒钱婆婆。”
“有了撒钱婆婆的钱治病,他儿子这才勉强活了下来,如今王老汉一死,他儿子可怎么办啊,唉。”
有人这时提出了疑惑:“王老汉昨天来河边捡钱,刚好今天李连如此反常,身上又臭得很,该不会是李连为了抢钱把人给害了吧?”
李连反驳道:“胡说,简直胡说!都说了老子只是掉进粪坑里才有味儿,我抢钱?你有证据吗?拿出来呀!!”
司遥道:“证据倒是没有,不过……我们三清派有个特殊的符纸。”
她从乾坤袖中拿出一张符纸:“这符名为测谎符。”
“将它贴在要测之人的背上,只要这个人说谎,测谎符救会自燃,将这个人活活烧死,而且他的火一般的水还灭不掉,所以说跳进河里也没用。”
9/92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