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衡帝剑眉轻拧,语气恭敬地说:“儿臣不孝,让母后担心了。不过宫中一切如常,这妖孽作祟从何说起?”
说着目光怀疑地瞥了万化道长一眼,明显是不信任他。
万化道长站出来道:“皇上,妖孽有伪装变化之能,寻常人很难发现。但贫道观承乾宫上方有黑雾笼罩,极为不祥,定有妖孽藏身宫中。只待贫道做法一番,将这妖孽收复即可保皇宫平安。”
唐诗一听就知道他在吹牛,讥笑:【哟,这牛鼻子老道还真是来降妖除魔的啊!】
太后一听到这个声音激动得手直颤抖,对,就是这个妖孽,上次道长做法没能收了她,原来是被她躲到了承乾宫。
太后眼神幽深又忌惮地瞥了安嫔一记。
天衡帝眼底滑过极浅的笑,听这口吻也知万化奈何不了她。
葛经义等人则是无语。福星姑奶奶你别光顾着看戏,把对皇上的这点心眼子拿出来啊,人家都来除你了,你不但毫无所觉,还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热闹。
要是万化知道真相,估计得被气死。
天衡帝淡然开口:“哦,不知万化道长有何降妖伏魔的妙法?”
万化道长昂着下巴,背脊挺得笔直,一副超凡脱俗的模样,挥手指挥师弟和两个徒弟:“贫道自有妙计,皇上请看。”
说着,他扬起桃木剑,四人围成一个正方形,在院子中转了一圈,然后耍了一套流利的剑法,最后剑尖一挑,四张符纸同时祭出,无火自燃,速度极快,在空中发出“扑”的声响。
众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就连原本对万化道长持怀疑态度的葛经义等人也不禁揉了揉眼睛。
见大家都被他们这一招装逼给震住,万化道长满意收剑,四人齐刷刷地行了一记道礼:“皇上,贫道不才,掌握净火,专灭妖孽。”
【我当是啥呢,就这……】
【符纸上抹了白磷,白磷燃点低,跟桃木剑尖一摩擦就自燃了。】
【瓜瓜,我只知道坟地有白磷,也就是俗称的鬼火。这老道士从哪儿弄来的白磷?不会是去坟地挖的吧?】
大臣们的眼神陡然从敬畏变成了嫌恶,不由自主地退了好几步。
什么玩意儿,从坟地里挖出来的,不会是死人的尸骨吧?太恶心了。
万化道长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把戏已经被拆穿了,还以为大家是被他的神通给吓到了,颇为自得,捻了捻胡须,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太后看着洋洋不自知的万化道长,眉心轻颦,冷声提醒道:“万化道长,既如此便动手吧。”
怀远候事先跟万化道长通过气,万化道长应该知道怎么做。
万化道长行礼然后带着三人绕着承乾宫院子里缓缓转动,边走边撒符纸,嘴里还念着众人听不懂的咒语。
不多时,轻薄的符纸铺了一地,寒风一吹,符纸满天飞,营造出一种阴冷恐怖的气氛。
突然,四人飞快地摇动三清铃,一声比一声急促,待铃声停止时,他们手中的桃木剑猛地一挥,挑起空中的符纸串成一串,嗖地飞到了天衡帝……旁边的安嫔面前,行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妖”字。
万化道长蓦地收了剑,神情严肃:“皇上,妖孽已现形!”
安嫔吓得脸色惨白,不住摇头:“不是的,不是的,皇上,太后,臣妾不是妖孽,臣妾不是啊……”
万化道长铁面无私:“是与不是,验证即知!”
说罢,他挥手,高个的徒弟立即端了一盆清水过来,放在空地中央的木桌上。
万化道长看向安嫔:“这位娘娘已被妖孽附身,站到水盆前即可将附身的妖孽消灭,娘娘请吧!”
安嫔害怕地望向天衡帝。
天衡帝面无表情。
【又要玩什么把戏,我看看。】
听到这句饶有兴致的话,安嫔极度恐惧的心忽地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她咬了咬唇,踩着小碎步来到水盆。
万化道长递给安嫔半碗清水:“娘娘请将清水倒一点点在水盆中,方可知贫道所言非虚。”
安嫔颤抖着捧着水碗轻轻倾斜,水倒进了盆里,很快透明的水中出现了红色的血迹。
“鬼血现身,娘娘已被妖孽附身,定!”万化道长嘴里念念有词,左手捻起一张黄色的符纸就贴在安嫔身上。
安嫔已经被吓傻了,呆愣愣地站在那。
万化道长急速摇动着三清铃,铃声相撞,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他念了几句咒语,然后手指往水面一点:“灭!”
霎那间,水中窜起一道火,火势形成一个球在火盆中旋转数圈才渐渐熄灭。
万化道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有些虚弱地说:“皇上,太后娘娘,妖孽暂时被封印,但若要彻底净化,需得将这位娘娘带去白云观,布下七星诛妖阵,诵经祈福七七四十九日方可将这妖孽彻底湮灭。”
虽然有些曲折,但总算达成了目的。
太后从容一笑道:“皇儿,哀家知你喜欢安嫔,但她被妖孽附身,此事可是关系着你龙体的安危,不可疏忽。便让安嫔去白云观净化之后再回宫吧。”
天衡帝明白太后折腾这一通的目的了,不过是想找借口将安嫔弄走。
至于回来,只怕安嫔永远没回宫的机会了。
安嫔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一去很危险,眼神求助地看向天衡帝。
天衡帝冷声拒绝:“母后,神鬼之说不过是无稽之谈。况且万化道长不已经将妖孽封印了吗?实在要净化,何必去白云观,直接让他们进宫呆四十九天便是。”
万化道长行了个道礼:“皇上,白云观有祖师爷留下的阵基,方可施展此阵,宫里不行。”
唐诗已经从瓜瓜丰富的知识库里找到了万化道长的玩的什么把戏,轻嗤道:【装神弄鬼,碗里的其实是酚酚液,遇碱变红,这就是所谓的鬼血。水中起火,乃是因为刚才万化道长悄悄往水里放了一块钠,纳遇水反应,生成大量的热和氢气,故而燃烧起来。】
【好好的,能造福社会的化学知识硬是被他们弄了玄学,神学,拿来装神弄鬼,欺骗百姓,暴殄天物。】
原来是这样啊。
虽然这里面有好多词听不懂,但他们明白了,万化道长就是个骗子。
天衡帝冷冷一笑,接过安嫔手里的碗,吩咐东来:“端两盆清水,再拿些碱过来。”
东来立即吩咐太监去取。
不过片刻功夫,两盆清水和小半碗碱便被拿了过来。
天衡帝命东来将碱分别倒进了清水中,然后拿起碗一斜,酚酚液一入碱水,很快水里便出现了血红的颜色。
大臣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万化道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他用的不是碱水,而是在水中提前放了硝石。这怎么……最后效果竟还是一样的?
天衡帝将碗递给太后:“母后要不要试试?”
太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狠狠地剜了万化道长一记,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不过这声音明显不是从安嫔身上发出,莫非她搞错了,其实这道声音跟宫里的妃子宫女没有关系?
这神秘的声音知道得太多了,神通广大,不似凡人。
太后心中惊疑不定,有些拿不定主意下一步该怎么办,却又听那声音响起,还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天,我看到了什么?做法事,除魔降妖只是白云观的副业,他们还有个财源滚滚的主业,绝对没人猜得到白云观的主业是什么。】
啥意思?你倒是赶紧说啊?
熟悉宿主的人都知道,这又是要来劲爆消息了。
唐诗真的震惊了。
【瓜瓜,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看这个。白云观的主业原来是拉皮条,专门为京城贵妇们解决生子难题。】
【但凡不易受孕,久久生不出儿子的找上白云观,保证给你找个俊俏聪明又年轻的公子。】
【这群臭道士是懂优生优育的。】
【而且他们还找出了排卵期,什么时候发生性关系最容易怀孕都被他们摸得透透的。难怪白云观求子的名声最响亮,去拜几次送子娘娘很多许久没怀孕,或是怀胎老是流产死胎的妇人很快就生下了健康的孩子。】
【这就是干一行爱一行啊。白云观干脆改名叫白云妇产科医院算了。】
白云观由一个好好的道门清净之地变成了这等污秽之所,最打脸的莫过于太后。
太后气得脸色铁青,正想命人将万化道长四人拖出去却又听那道声音惊呼起来。
【呀,这里就有一位助人为乐的义士。】
大臣们心里一惊,你看我,我看你,心里涌起无数个猜测,尤其是那些子嗣艰难家中妻妾又去过白云观求子的更是感觉头顶大草原,要绿得发光了。
【我只知道傅国公素来玩得花,没想到他竟还有当种马的爱好。】
【妈呀,傅国公究竟在外面留了多少种?他自己恐怕都搞不清楚吧,他才是真正的送子大师啊。】
众大臣齐刷刷地看向了傅国公,有好几个大臣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
傅国公脖子一缩,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做得如此隐秘的事会在这种场合被拆穿。早知道是这种结果,他今天说什么都不进宫。
生怕引起众怒,心虚的傅国公决定脚底抹油赶紧开溜。
他硬着头皮道:“皇上,太后娘娘,微臣记起府中还有点急事,微臣就先告退了。”
唐诗正看八卦看得乐呵,听到这话又找到了乐子。
【呀,今天十五了,傅国公跟怀远候夫人约定生二胎的好日子到了啊,难怪他这么着急要走。”】
傅国公看着双目喷火的怀远候,坚决否认:“我不是,我没有,我不会……”
第023章
别看怀远侯爷一把年纪了, 但膝下只有一子一女。
长女是庶出,体弱多病,十来岁的小姑娘了还弱得跟只小病猫似的, 五岁的儿子倒是健壮得像头小老虎。
怀远侯最疼这根独苗苗, 捧在手里怕碰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说是他的命根子也不为过。
但现在听说命根子是野种,还是自己最好盟友在背后偷家,他怎么能忍。
愤怒就像那野火一下子将怀远侯的理智焚烧殆尽,他冲了上去,一拳砸在傅国公的脑门上:“亏本侯如此信任你,你竟然勾搭那贱女人……”
傅国公心虚,不敢还手, 闪闪躲躲的。
其他大臣则在心里拍手称快,打得好, 打死这个爱偷□□的东西。傅国公忒不是东西了, 家里妻妾成群, 荤素不忌就算了, 还出来沾花惹草,太该打了。
只有唐诗一片迷茫。
【咋回事?怎么打起来了?】
【傅国公有什么错?他只不过是圆了你们一个当爹的梦想罢了。】
你是懂阴阳怪气的。
怀疑头顶绿油油的大臣们都如鲠在喉。
只有天衡帝轻轻对东来吩咐了一句,东来立马出了承乾宫。
唐诗看到傅国公的丰功伟业,叹为观止的同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傅国公竟能勾搭上这么多贵妇人,他到底长得多帅啊,我得仔细看看。】
众人心中甚是无语, 你放了这么大一把火,还有心想傅国公到底好不好看?
但几个女人能理解她的这份好奇心, 不约而同地往傅国公身上看去。
傅国公虽然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但身形修长挺拔,完全没发福的迹象。一张带着细细鱼尾纹的脸儒雅贵气,眼眸深邃,似有无尽情意。他的皮肤保养得也很好,白皙干净,可以想象年轻时是何等的风采。
唐诗咽了咽口水:【妈呀,好帅,难怪这把年纪还能勾搭上那么多贵夫人。】
【傅家的基因真好,都点在了美貌上吗?要是怀远侯世子遗传了傅国公的美貌气度,那这波怀远侯也不亏,当给他家改善基因了。】
神他妈不亏,这种不亏谁要谁拿去。
就连天衡帝的脸色隐隐也不大好看,他不着痕迹地往后面的妃子们看去,但一个个都盯着傅国公看,眼角眉梢都是好奇,根本分不出哪一个是宿主。
他后悔了,哪怕不拆穿,也该搞清楚宿主的身份。
唐诗还在感叹。
【哎呀,早知道傅国公这么好看,我该多看两眼的,亏大了。瓜瓜,傅国公位高权重,以后会经常进宫吧。】
这是还想盯着傅国公看呢。
葛经义悄悄觊了一眼浑身散发着无尽冷意的天衡帝,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福星姑奶奶,皇上在跟前,你看谁呢?
实在受不了这种几乎要让人窒息的气氛,葛经义咳了一声:“皇上,这……要不让人将他们俩分开?”
看着傅国公那张勾人的脸上又挨了一拳,天衡帝冷声拒绝:“不用。”
葛经义碰了一鼻子灰,默默退后,摸了摸鼻子,不再言语。
还是太后看不下去了,脸色铁青地让人将他们俩分开。
“你们加起来都快一百岁的人了,还当众打架,像什么话?这么冲动,小心中了奸人的计。”
太后的本意是想说那神秘的声音故意挑拨离间,破坏他们的关系。
反正这种事,又没抓到现形,只要不承认那谁又能确定这事是真的呢?
但落在怀远侯耳朵里,却是太后偏袒自己的兄弟。
他为傅家卖命这么多年,付出良多,可最后呢?不过是一场空,想到自己百年之后,怀远侯府的一切家业最后都传给了傅家血脉,他就气得想吐血。
愤怒涌上心头,他开始口不择言:“傅国公,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
这可是他们家最大的钱袋子之一,也是傅家最坚实的盟友之一,这要断了一年得少好几十万两银子的收入,还有通过长乐赌坊维系的人脉也要重新布置,那损失可就大了。
傅国公当然不愿意,连忙劝道:“怀远侯,这都是误会,误会,咱们先回去说,回去说。”
洪国公等人看到两人闹翻,心下痛快不已,都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只有唐诗在惋惜:【哎,可惜了,傅国公这张脸得养十天半月吧,希望别留疤。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是留疤就不美了。】
这话隐隐有些耳熟。
天衡帝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上次脸被划破了一道伤口,她也是这样唉声叹气的,而且不止一次。
想到这里,天衡帝就觉心里莫名的堵得慌。
傅国公这个贪图美色,到处乱搞,荤素不忌的东西怎么配跟他比?
看着皇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葛经义聪明地缩了缩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下一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他这明哲保身的举止是正确的。
果然,下一刻,天衡帝就朝傅国公发难了:“舅舅不是带人来朕宫里铲除妖孽吗?这妖孽都还没收拾,舅舅这是要去哪儿?莫不是跟人有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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