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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耳垂处，也隐约有些红了。
第117章 没脸没皮
今日天气大好，在蔚蓝天空的一边，已经长长地拖直了一条乳白色的狭带，像要将这所有的黛色山峰束合在一起。
客栈今日虽有些客人，却终究是不忙的。
因前些日阴雨连绵的天气而倍感无趣的小黄鹂，就一直吵着闹着说要出去外头玩。
青黛到底是宠着小黄鹂的，林氏见状也赶紧让平日最辛苦的青黛出去外头透透风，好好地放松一日。
此时就快进入夏季了，所幸梅雨时节刚刚过去，还残留着些许凉爽。
青黛见外头有些凉风，天气又不似盛夏那般的闷热，十分舒爽宜人。
她的脑中便有了些主意，提议道：“可要去小山坡处放风筝？”
拐过几条街巷便是人烟稀少的山林了，而山林旁侧还坐落着个山坡。再过些时日，天气可就逐渐闷热了。趁着这段凉风沁人心脾的时日放风筝，便是最合适不过了。
小黄鹂一听，便赶紧拍手叫好，“好哩好哩，我最喜欢放风筝了。大母跑不动，平日都无人陪我风筝……这下好了，有娘亲来陪我玩。”
青黛闻言，心中多少有些悲悯情绪。
她收起这些不合宜的心思，笑道：“今日的长街应是有摆卖风筝的，咱们买一个去。”
林氏听着二人言语，正想开口说话。忽地见二楼阶梯上传来些脚步声，抬眼看去，便见着一双墨靴，以及上边晃动着的绸缎衣摆。
如此，林氏便知道是谁了。
她的心中顿生一计，便赶忙朝着上头的人道：“秦公子，你一路南下来至广陵城，又被阴雨困扰了好些日，怕是还未好好逛逛罢？”
从楼上下来的正是秦肆，他还未完全露面，下头便有人与他搭话了。
他有些疑惑，垂眼看去，便见着慈祥的林氏，以及旁边的青黛、小黄鹂。
青黛换下了平日干活穿的粗布衣裳，如今穿得细致了些。
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斜插着一根样式简朴的花簪，一缕青丝垂在胸前。
面上未施粉黛，双颊边却有着若隐若现的桃粉。
秦肆眼中稍稍一亮，动作顿时便有些缓了。
林氏知道秦肆对青黛有好些意思，可他模样看着机灵，却不知如何讨女子的欢心。
林氏心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面上却仍是春风满面般地笑着：“青儿正要和小黄鹂出去放风筝呢，客官可有闲空一同前去？”
青黛在旁，却对林氏的言语始料未及，面上存着好些惊讶的神色。
她回过神便赶忙看向林氏，微动着不点自红的嘴唇，似乎打算说出些推辞。
秦肆明白青黛的心思，便立即沉着声音道：“自然是愿意！能与姑娘一道，便已是我三生有幸了。”
后面一句，秦肆的眼神幽幽地转着，似是有意无意地对着青黛说的。
如此一遭，便是让青黛的话语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
她微皱着秀气的眉毛，心里暗骂着秦肆没脸没皮，明面上却是无奈道：“唔……那便一起去罢。”
林氏笑得眼尾处都增了些褶子来，“如此，你们二人便快些出门去罢。”
“咦？”一旁的小黄鹂闻声还有些疑惑，小脸都皱在了一起，伸出短短的手指头数了数。
林氏见状又是笑呵呵地补了一句，“哎哟是三个人哩……婆子这记性不行，差点忘记小黄鹂了。”
在白亮亮的天幕的背景衬托下，远方突兀高大的如墨般颜色的山峰轮廓也就显得更加清晰了。微风不燥，阳光正好。
长长街上的路人络绎不绝，有好些蓬勃的生气。
青黛牵着小黄鹂至了长街，面色温温润润的，嘴角也擒着几分笑意。心情似是好的，却是半点都不理会一直走在二人后头的秦肆。
秦肆平日深藏在客栈中，今日抛头露面了一回儿。他这般英俊、玉立的模样与气势，倒是无意地吸引去了好些春心荡漾的女子来。
秦肆似是早已习惯忽视周遭的目光，面上的表情还稍稍地有些迷茫。
他瞧着前头不远处的青黛，心里正想着该如何与她搭上话。
可青黛总是不看他一眼，倒是小黄鹂顽皮地朝着秦肆招招手，“大街上人多，大哥哥要跟紧些，可别跟丢了。”
青黛闻言，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喉咙中。林氏欲撮合她和秦肆，她却是抗拒着秦肆的。
如今，虽是阴差阳错地与他一同出来玩逛，但她只要不理会他，想必他也不会主动地上前来的。
却不料这半大的小黄鹂，虎头虎脑的，此时还跟同行的秦肆絮絮叨叨地说起话来，“大哥哥，你叫啥子？”
秦肆对这小女娃一点兴趣都未有，奈何青黛喜欢女娃得紧。他便瞥了小黄鹂一眼，随意应着一句，“姓秦。”
小黄鹂嘻嘻一笑，“原来是秦大哥。”
小女孩声音软糯，十分可爱，一向不喜孩童的秦肆听着只觉得脖颈一紧，连手臂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他的面上却仍旧是僵硬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个颇为别扭的笑来。
小黄鹂见秦肆少言少语，她反倒有些越挫越勇的意思，缠着秦肆不放，一路上都在噼里啪啦地讲着话。
她话语天南地北的，角度清奇，听得一直有些拘谨的青黛都有了些笑意，笑道：“你这娃子，怎么这么多话要讲的？”
小黄鹂闻言却是撇了撇嘴，闷闷不乐道：“娘亲，秦大哥一双眼睛都不停地看着你哩，都不理我的。我若是不跟秦大哥说话，秦大哥怕是都要把我忘了，哼。”
小黄鹂的话音落下，最先有异样的却是青黛。
小黄鹂人小不懂事，青黛却是知晓的。她知道秦肆会时不时地看她，她只是装作不知。
可小黄鹂这么明明白白的一讲，倒惹得二人都十分不自在。
青黛动作都僵硬了些，目光都未敢往秦肆那边瞟去，只轻飘飘地对着小黄鹂说了一句，“说……说什么胡话，待会可不给你买糖葫芦了。”
小黄鹂哼哼唧唧着，刚欲说些什么，就见前头已然出现了个卖糖葫芦的大伯。她眼里倏地亮起光芒，立即朝着糖葫芦的方向跑去了。
青黛“哎”了一声，也拦不住她，只好随着她去了。
此时，除去周遭不相识的路人，便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秦肆也有些不自然，却见此时似是个搭话的机会。心里来来回回地想着措辞，这才犹犹豫豫地凑近了她，“你……可有想买的物件儿？”
那阵清冷又低沉的声音自身侧传来，青黛只觉得自己靠近秦肆的那一侧身子，都有些僵了。
秦肆好生忐忑，话音刚刚落下，便能清晰地听见自己不顾控制的心律。
一节节的增快，一拍拍地敲打着自己焦急又无用的脑子。
这般放低身段，让他觉得有些难为情。他稍稍转动着躲闪的眸光，看着周遭鳞次栉比一般坐落着的店铺，又咬牙逼着自己道出了一句。
“快入夏了，衣裳总是要置办些新的。你看看有什么心仪的，我都给你买来。”
岂止是几件衣裳首饰，青黛只要开口，就连一整间铺子，他都愿意给她买下。
青黛心里有些惊异的，却是微垂下首去，随即开口婉拒了他，“我若是有想买的，自己便会买来，就不劳烦大人挂念了。”
她对他的称呼一直很是疏离，在客栈称呼他为“客官”。在私下，便称呼他为“大人”。
秦肆也不是未察觉青黛刻意营造的生分疏远，被她这般冷淡的模样伤了大半月，他倒是有些习惯了。
他如今也变得有些厚脸皮，轻咳一声便道：“夫妻之间，不必这般客气。”
青黛顿时就被噎了一口，万千句话语梗在了口中，却寻不得一句合适的话来激他。
所幸前头的小黄鹂已经挑选了个喜欢的糖葫芦，青黛便赶紧加快了脚步，上到前头去。
第118章 旖旎风光
苍翠的山坡，如同春雨洗后一样的鲜绿。空气里还充满着大自然的清香。
鸟儿叽叽喳喳闹成一片，枝枝叶叶间都响彻颤动着鸟儿喜悦的欢唱。
初上山坡，三人的脚步声在微微润湿的草地上轻响着。虽未说些什么，气氛却是温和愉快的。
适才，小黄鹂在长街上挑了个燕子风筝。
风筝外形像一个“大”字形的“沙燕儿”，它的眉梢上挑，两眼圆溜溜地十分有神，再加上那对墨色的锋利剪子尾巴，一下子就夺走了小黄鹂的注意力。
小黄鹂舔着还残留着糖葫芦甜味的嘴，举起手里头的燕子风筝，阳光映着墨色与七彩融合的燕子图案，十分亮眼。
她越看越是喜欢得紧，不禁傻笑着，“嘻嘻，可真好看。”
风筝是秦肆掏了银财买的，趁着青黛还没来得及拿出荷包来时，他便眼疾手快地上前结账去了。
他还在街头买了好些小黄鹂喜欢吃的吃食，多少有些要堵住她嘴的意思。
小女娃的话实在是太多了，听得他耳里都有些疼。
青黛却是有些不满的，小黄鹂喜好的都是甜的、不好消食的吃食。秦肆却是好坏不分似的，一股脑地全给买了。
她垂眼，瞧着秦肆手上提着的好些油纸包，又忽地有些发愣起来。
身份如此金贵的他，如今竟甘愿沦为一个提物儿的小厮。
青黛还未细想，小黄鹂便急急地“哇”了一声。
原来是前头的山坡，已经有好几个半大的孩童扯着风筝线在玩闹，天空上飞着各个兽物形状的风筝。
多是憨态可掬的小粉兔、展翅的七彩鸟儿，还有一两个威猛地山中大虫风筝。
小黄鹂见到同龄人也在放风筝，便是喜上眉梢，立即就提着燕子风筝跃跃欲试。她边抓着风筝骨架处，边朝前跑着。
奈何她个子矮小，风筝拿得低，又不知该如何操作，风筝怎么也飞不起来。
她一下子就泄了气，瘪着嘴十分的委屈。
青黛觉得自己和秦肆一同待在一处，二人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周遭的气氛好生冷淡。
她见着小黄鹂垂头丧气的模样，便赶紧借故似的上前去，安慰道：“要逆着风跑才能让风筝飞起来……我来试试。”
青黛说罢，便拿着风筝竹篾，逆着风儿跑了一回。也不知是不是拿的姿势不对，风筝也没能飞起来。
她也是个三脚猫功夫，看着别人放风筝十分容易，本以为是件简单事。没想到，自己试了几次，都是不成的。
也许得一人拿着风筝线，一人在后头提着风筝才飞得起来。
青黛正犹豫着该如何摆弄风筝时，身后便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嗓音，“我来罢。”
她回眸，只见秦肆已经将油纸包置在了一处干净草地。
他两只有些宽大的袖子向上束起来，露出截白净的手腕，以及手背处隐约彰显着力量的微突青筋。
那双指节干净细长的手，已经朝着她伸了过来，似是准备接过她手中的风筝。
青黛一怔，心里却并不是很想让他帮忙。可惜自己与小黄鹂无法让风筝成功飞起来，无奈只能让他上手帮忙了。
秦肆接过燕子风筝，便细致观察了一番。只见风筝篾子厚薄、弧度几乎一样，应是受风十分均匀的。
他向上举着风筝的竹篾，燕子尾巴比头略低些。随即朝着拿着风筝线的青黛道：“你在前头先跑起来。”
青黛看着拿着风筝的他，与她中间有细细的一线相连。
她的心里总归有些异样，微微弱弱的。
她压下那明灭的情绪去，在前头牵好了风筝线，瞧着他将燕子风筝调整好了角度，便说道：“你可备好了？我要走起来了。”
秦肆不知在想些什么，望着她，眼中稍稍地迷茫了一下，才道：“嗯。”
青黛闻言，便迈动步子缓慢地跑了几步，步子轻盈，秋水般的眸子时不时地看向身后的风筝，里面满是期待的神色。
反观秦肆，他向来稳重，不似他人一般莽撞轻浮。在京城时，更是高官职位在身，哪能似个粗野之人随意跑动？
秦肆并不能放开拘束随意跑动，见着前头青黛那般自由又明媚的笑容、以及那如天上仙子一般柔美的身姿。
他竟也有些怔了，实在舍不得让那花容模样黯淡下去。他缓缓地迈开了些步子、也慢慢地跑起来了。
不受世俗礼乐约束，在微风荡漾中，似是寻常人一般跑着。
感觉，似是不差的。
青黛见秦肆手里的风筝隐隐有了些颤动，眼里倏地就有了光，唤着他，“再举高一些。”
秦肆听话地将手中风筝举高了些，不过一会儿，就感觉风劲大了很多，风筝都有些拉力了，应是成了。
秦肆放开风筝，燕子风筝便立即乘风而起，开始飞向了半空中。
青黛见状，便慢慢放着手中的风筝线。那浓墨重彩颜色的燕子风筝便在空中飞着，似是只真的大燕子。
风筝刚刚飞稳了些，一旁的小黄鹂就争着过来了，兴奋道：“我要玩，我要玩！”
青黛将牵引线给了小黄鹂，她便蹦蹦跳跳地拽着线朝前跑去，与那些孩童一同玩在一起。
此时，又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秦肆看着逐渐远去的小黄鹂，也许是听不到了她吵闹的声音，他忽然觉得她顺眼了很多。
青黛本就是陪着小黄鹂出来玩的，见她一个人玩耍得如此开心，青黛便不用再上前去。
她到了放置着油纸包的草地上坐下，目光还是紧紧地跟随着小黄鹂玩闹的身影。
一旁的秦肆，面上还存着些许微微红晕。似是适才跑动过后，才后知后觉自己有些掉了身份。
见青黛静静地坐在一处，他犹豫了一瞬，便也跟着坐了下来。
只是二人的距离还有些远，他见青黛无些异样，才往她的方向凑近了些，中间却仍是有一尺有余。
青黛知晓秦肆过来了，她的后背有些僵硬，挺得直直的，心里头也颇为紧张。
她却不好直接站起身来绕开，只能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情绪，不搭理他便是。
她一双水水的眼眸，只盯着不远处拽着风筝线的小黄鹂。
此间，混合着泥土、树木和野花香味的清新空气，刺激得秦肆的头脑清凉清凉的。
沁人肺腑的微风，像是一股淙淙作响的溪流，流过他那有些发焦的心。
自南下以来，秦肆与青黛这般平静的坐在一起，还是头一回儿。
他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眸光也有些飘忽不定的。
微垂下首来，目光抑制不住地朝着青黛的方向看过去。
视线中，晃进了她微微垂在草坪上的素手。翠绿青草映着葱白柔荑，十分好看。
他有些怀念握着她手的柔软触感，一时看得有些怔了，竟有些鬼使神差地想去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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