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忙我帮了。”
“真的嘛?”我的身体感到一阵阴凉,脖子也被一股蛮力勒紧。
“松开松开!我喘不过气了。”我从地上爬起来,拿出手机给知秋打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知秋才慢吞吞接起,声音含糊不清:“宁舍?”
“知秋你在哪呢?”我问她。
“还能在哪,宿舍呗。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困得不行。”她全然不记得我们去过寺庙的事情。
按照我现在的情况,我已经没法工作,留在学校只是多一笔开销。我交代了知秋帮我收拾学校的东西,告诉她我要去乡下看看奶奶。
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我完全不晓得接下来要去哪里,身边的夏夏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天黑了,我们要去哪啊?”夏夏问道:“这条路我们今天已经走好几遍了。”
“帮我找个地方坐坐。”
“咦,那里有个桥洞。”
我走过去用手摸着墙壁,慢慢坐在台阶上。
夏夏却一声惊呼:“宁舍!好多人出来了!他们好恐怖,我先走了。”
……
“我谢谢你嘞!你是只游魂,什么东西能有你恐怖?”
夏夏没有说话,兴许是真的走了。接着我听到了脚步声,很多很多的脚步声和笑声,大多数是小孩的声音,也有男人女人的,他们向我包围过来。
我捏着手机问道:“你们是谁?我只是在这里休息一下,如果打扰到你们我这就离开。”
“嘻嘻嘻……哈哈哈哈……”
“很久没来这么俊的小姑娘了,不晓得吃了能不能变漂亮。”
“姐姐跟我玩捉迷藏吧!”
“一人一口,不许抢。”
“嘿嘿嘿……看看这脚。”我感觉到有东西摸上了我的脚踝,我用手疯狂地打着前面,什么也没有摸到。
那些笑声更肆虐了。
我起身跑起来,不知道路在哪,不知道会不会有车驶过,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
“别跑啊……嘻嘻嘻嘿嘿……”
“别吓到她,吓死的最难吃。”
“看这手,白白嫩嫩,烤熟的怎么样?”
“还是打晕吧,那种死了,又没完全死的状态,哈哈哈哈哈……”
“还是你懂。”
……
第6章 开眼
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一群恐怖的东西在讨论着我会以怎样的方式死去,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
“走开!滚开!你们滚开啊!救命!”我的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我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听见。
他们疯狂地笑着,而我就像一头待宰的羔羊。
“滚。”一声冷冷的声音响起,我周围的寒冷被温热代替,之后我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还没从那种害怕的状态中走出来,张牙舞爪地拍打着:“走开!走开啊!”
“宁舍,是我。”他的声音很温柔,双臂紧紧的环着我,一手有节奏地轻轻拍着我的头,一下,两下,三下……柔声安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别怕,我会一直在的。”
“你是谁?”在最近的几个小时,我经历了这么多的怪事,我再也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他俯下头在我耳边说道:“我叫……白恪。”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可是没来由的,他在我身边我竟然觉得安心。
我与他拉开些距离,问道:“我们认识吗?”
男人很有耐心:“认识,认识的很久,久到你已经忘了我。”
我还想继续问,远处的夏夏哭唧唧道:“宁舍,你让他把火收一下,不然我一靠近就灰飞烟灭了。”
我说:“夏夏是我朋友。”
不知道白恪有没有收起火,他扶着我问道:“饿了吗?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饿,我超级饿,只是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我竟然没想起我一天没吃饭。
白恪牵住我的手一直往前走,不一会儿带我走进一间屋子。那屋子想来不是在城里,因为我连汽车的声音都听不见。
我失去眼睛以后,脑子成了一团豆渣,我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做什么。现在有一个没伤害我的白恪愿意牵着我,我感觉就像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一块浮木。
“想什么呢?”白恪端着一碗米饭坐到我前面,“记得你喜欢吃烤鸡。”
我用手在前面摸索着,一只大手拉住了我。
“我喂你。”
“不用,我自己能行。”
“逞什么强。”他把我的手放下,一口烤鸡一口饭地喂我,等我吃完引我坐在一张床上,烧水让我洗漱。
我呆呆地坐在床上,身体疲惫不堪,却没有半分要睡的意思。
“睡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白恪揉揉我的头发。
我要怎么跟他讲,我害怕睡着又梦见那团血狐。
“我……我害怕。”我说了出来:“我昨天下午以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可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成了瞎子,还老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我明天该去哪?该做什么?”
“宁舍,乖。有时候没了眼睛,用心看东西能看得更清楚。”白恪坐在床边说道:“听话,快睡吧,我守着你。”
我安心地睡了过去,果然一夜无梦。
当我裹着第二日的晨曦醒来,听见的是悦耳的萧声,山谷泉水的叮咚声……
微风抚耳,花香漫漫,我扶着床边下床喊了一声:“白恪。”
萧声渐停,他应道:“我在。”
“我现在……我该去哪里?我……”我语无伦次地说着,一个指头抵在我的唇边。
“别想,该吃早饭了。”白恪走到我的旁边递给我一块帕子:“先擦擦脸。”
白恪把我照顾得很周到,在我记忆里找不出第二个人这样对待过我,他的存在让我渐渐从那团乱麻里走出来,我竟然产生了一种想法,要是能一直这样跟他在一起倒也不错。
我也跟白恪说过我遇到的那些怪事,他也不觉得奇怪,一直安慰我说我一定能应付那些事情,前提是我得修养生息。被他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摆烂也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
只是好景不长,某日我醒来没听见白恪的萧声,反而听到似有若无的争吵。
“白恪。”我下了床,刚坐直身子,便被蛮力推倒在床上,一股危险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你是谁?”
“呵,不过寥寥几时,你连我都记不得了。”他低头吻住我的嘴唇,似有惩罚之意。
“放开我!”我不甘示弱地咬了他一口,双手推搡着他的胸口抵抗着,大喊道:“白恪!”
他更生气了:“我说过你的嘴里不能出现别人的名字!白恪是吗?他不会再出现了。”
“不会的!他说他一直在。”
“呵……”
那个男人死死压在我身上让我无法动弹,一只手霸道地把我的双手捉住固定于头顶,另一只手在我腰间游离,暴风骤雨的亲吻带着啃咬落于我的脖颈,我拼命地挣扎着,但那以卵击石的扭动在他的眼里越发有欲抗还迎的意思。
“放开我,求求你。”
“放开?胡宁舍,本君忽然发现,在白恪的家跟你做这样的事情,竟能让我更加快乐。可惜如果他能看着就更不错了,哈哈哈哈哈……”
我在白恪的家,睡着白恪的床,和一个恶心的东西做着令人感到羞耻的事情。
“不要……”我鼓足全身的力气挣脱了手,一巴掌准确无误地打在白九阎的脸上。
他明显愣住,起身自嘲地笑笑:“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抱着被子缩在床脚,却被他一把抓出来。他没耐心地帮我整理着衣裳,双手再次覆上我的眼,当他的手移开,我的眼睛复明了。
“胡宁舍,你自找的。”白九阎走了,只留我一人站在原地。
我身处夜幕之中,惨白的月亮发着幽幽的光,目之所及无数墓碑排成行行列列。我正前方有一块墓碑,用手机屏幕的微光一照,我看到夏夏的名字。
“夏夏。”
“呼呼~终于找到你了。那白狐真是厉害,那天我都没反应过来,你就不见了。”
我知道旁边的是夏夏的游魂,问道:“我离开了多久?”
“不久,几个小时而已。”
才几个小时吗?可是明明我跟白恪已经住了好一段日子才对。
我抬起头看夏夏,结果只看到一半脑袋,黏黏糊糊的血浆止不住往外面滴,视觉冲击过大,我一下子吓坐在地上。
“不好意思宁舍。”夏夏伸手把那堆东西往脑袋里塞,然后用力把脑袋合上。“我死的时候就这状态,所以我也没办法。”
我胃里感到一阵翻江倒海,却没吐出来什么东西。
“没事,我需要一点时间适应。”我努力不去想夏夏的样子,然后问道:“夏夏,你去看过你男朋友吗?”
“去了,他很难过。不过我进不去他家,我也不晓得他家门口为什么多了一面镜子。”
“介意我刨你的坟吗?”
“……”
第7章 白猫
我把夏夏的坟刨了,里面确实有骨灰,我用食指蘸一点在两指间搓开,然后凝神看到了一只猫。
夏夏的尸身果然被掉包了。
我不会什么玄术,只是自从我的眼睛失而复得,有些事情就好像我原本就会一样,做起来得心应手顺其自然。
夏夏蹲在我旁边瑟瑟发抖,连眉毛上都凝结出一层细霜:“宁舍,好冷噢,每天的这个时候,我就觉得好冷好冷。”
我既然答应了夏夏会帮她,那就一定会帮她,既是为她也是为我自己。
夏夏有一个感情很好的男朋友,名叫范水全,我之前去上班经常能看到他男朋友开车送她。两人在一起六七年了,还能保持热情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我带着夏夏来到范水全家楼下,他家屋没亮灯,走到楼上真发现夏夏说的那面绑着红色毛线的镜子。
我敲敲门,不曾想门咯吱开了。总觉得私闯民宅这件事情不对,可鬼使神差地我就是走了进去。
屋里深色窗帘严丝合缝的拉起,客厅正中摆放着各种贡品,金粉描写着‘囍’的红烛发出淡淡的火光,整个屋里忽明忽暗。
叮铃铃……
我往卧室走的时候,触碰到桌子脚上绑着的毛线,线上绑着的铃铛发出声响。窗外闪过一个黑影,我迅速拉开窗帘问道:“谁?”
喵~
原来是一只猫。它静静坐在阳台上,眼睛注视着屋里,突然它弓起身子,以一种炸毛的状态冲进屋里。
屋里的铃铛声叮叮当当响起,那猫像是着魔一样在屋里乱窜,红线每碰到它的身子,它就发出痛苦的声音,奇怪的是即使屋里乱作一团,正中间的摆台却是一点没被触碰。
最终,那白猫被红线困在其中无法动弹,只有呼吸让肚子起起伏伏,墙上映出那只躺着的猫影,那影子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一个躺着的人。
我听到那猫的呻吟有些不忍,走过去把缠着白猫的红线拿开,白猫眼睛灼灼地看着我,它突然跃起一爪子抓伤我的手臂。
吃惊之余,范水全从门外闯进来怒喝道:“谁!坏我事!”
范水全是一个游泳健身教练,以前见到他的第一映像就是干净阳光,很难跟眼前这个胡渣满脸,瘦骨嶙峋的邋遢男联想在一起。
“范水全。”
喵~
那猫敏捷地跳上阳台,消失在黑暗中。
“你是谁?”
“我是……”
“不管你是谁,你坏了我的事。”他朝我走过来:“我想起来了,你是夏夏的朋友。”
我点点头,直接开门见山:“夏夏托我问你个事,你知道她的骨灰在哪吗?”
范水全紧捏着手,眼神闪躲:“夏夏已经入土为安。”
我在屋里走了一圈:“是吗?那屋里这些是什么?”
“少管闲事。”
我看他不想跟我聊这个,于是只能拐着弯问:“夏夏她的事情我很抱歉,只是你得支棱起来,夏夏她看到你这样子会很难过。”
“你说她怎么就出事了呢?”范水全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我看出来那是戒指盒。“她喜欢的那套小公寓,我已经付了首付,那天晚上我打算跟她求婚的……”
范水全说着泪流满面,胡乱抹了一把,抬头看向我:“我会让她回来的,不管用什么代价。”
“人死不能复生,放下吧。其实夏夏她很担心你,所以托我来看看,她托我劝你要好好生活。”
范水全笑着:“是吗?我不信。从她出事以后,我一天都没梦见过她,她为何能托你来看我,你是谁?”
我说的话,他肯定不信,可能还会被当成神经病。我说道:“你在家里摆的这些东西很邪门,赶紧撤了吧,另外晒晒太阳对你有好处。”
说着我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个木雕娃娃,我与那娃娃对视时,她的眼睛竟咕噜咕噜转起来,隐约还看到她的嘴咧开了。
手一抖,木头娃娃从我手中滑落,摔在地上成了两半。
范水全一下子就急了,几乎是爬过来捡起那东西,指着门大声吼道:“从我家出去,我看在夏夏的份上,不想对你动手。”
我从范水全家走出来,感觉外面的温度高了不少,夏夏可怜兮兮地坐在花坛边上,我刚走过去她脑袋又裂开了。
夏夏问道:“怎么样?臭全全他一定很难过吧?”
“人没事,还活着,就是邪兮兮的。”
“什么意思?”
我把屋内的情况跟夏夏说了以后,她感动得痛哭流涕,只是一用力过猛那脑袋又时不时裂开,弄得我很无语。
“夏夏,话说你去世这么久了,你对范水全屋里那些东西怎么想?”
“没啥想的。”
“夏夏,你找个人问问呗。”
“我死去没多久,在下面就是一个新人,你是不知道,这下面比上面还难混,我看到人都得绕着走的。”
“行吧,你真的是怂,容我想想。”
我走在小区外面,一只白猫从天而降摔在我前面,我仔细一看竟然是范水全家我遇到的那只。
白猫嘴里有鲜血溢出,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小心翼翼走过去,抬脚推了推它的屁股,还是没有反应,我这才放心地把手放在它的肚子上。
夏夏说道:“它还活着。”
“愚蠢的人类,把你的脏手从老娘身上移开。”
我竟听到这白猫在跟我说话,一时没反应过来要跟她说点什么:“……”
“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对你感激!人类都没有好东西!”
“不是,我觉得我们之间有点误会。”我抱起白猫轻轻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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