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问题大家可以不用那么担心,但这一行最重要的主要是又苦又累,我们这里没有性别歧视,男女都可以来到司机,只要你技术够硬,路随便开,车也随便开。”
“苦和累的问题是真的没有办法解决,我们也有很多多年的司机,因为受不了苦和累,攒了钱之后也就不干了,回老家了。但是我可以向大家保证,每一分收入都绝对值得。如果你想挣钱的话,攒钱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我们车队回来之后都包吃包住,不会有其他的额外开销。”
吃苦受累,包吃包住,但是可以攒钱,这样的工作对于一些家庭情况比较贫困的学生来讲,是一个很好的去处。
参观结束之后真正报名的,只有五个女孩子。
五个女孩鼓起勇气,站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
她们其中,有人说:“我愿意吃苦。”
“我想,没什么事,是我做不到的。”
她真想,像阳光下的许老师一样,能那么自信,那么耀眼。
她也想像家里人、村里人、全世界证明,尽管她是个女孩,但是她的价值并不仅仅是嫁给一个男人,然后生孩子。
她明明可以有更广袤的天地,更宽阔的世界去探索。
她也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和支持,得到一个技术工作。
她也可以靠自己的勤劳攒下钱,挣钱养家。
她一定可以!
第37章 寒冷冬夜
复读班的一批女孩子们,一边在上学,一边下了课或周末,就可以去车队练车。
学习开大货车本身就是一件极为不容易的事情。
梁叔车队里面的很多司机,也曾受了自己老家村子里的亲戚朋友托付,希望能带着自家的年轻小伙子去学开车,练习这门技术,以后也能当大货车司机挣大钱,但是能真正考下驾驶证,并且还当上司机的,几乎寥寥无几。
梁叔一开始也不看好,几个女孩子能吃下这份苦。
不过所有从他这儿学过大货车驾驶技术的人里面,他对自家兄弟的厉害闺女许贝朵,完全超出了想象。
一个女娃,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居然有这个毅力和机灵劲儿,很快的学会了大货车驾驶,而且驾驶技术行云流水,就像上辈子天生会开车一样。
既然这几个女学生是许贝朵挑选过来的,梁叔对她们也稍微有一点点信心。
校长听说了这件事情还大力的鼓动,复读班的学生们可以多学一门技术,因为现在要考上师范,越来越难了。
这对这些孩子们来说是一条很好的出路,虽然苦是苦了一些,但是收入绝对不差。
在学校的助力宣传下,车队的备选培养人员又多了几个。
还有一些孩子还没有满十八岁,但是也有这个心思。
许贝朵许诺,等他们满了十八岁,也可以过来学习。
反正如果有足够的司机资源,货车不是问题,车队的规模还可以继续扩大,以后的生意也会越来越大。
这个秋天在忙碌中按部就班的过着。
很多女孩子一边学车一边读书,许贝朵带着她们,车队去不远的地方都可以带着她们去看一看,比如说临近的其他县城还有市区。
理县所在的市区,离这里其实并不远,但是如果爬山涉水的话,对村子里的女孩来说,那就是一辈子望不到头的地方。
但是只要开动大货车,发动机轰鸣阵阵,大约四十分钟就可以到达市区。
很多村里的女孩子从她们的祖辈起,到她们的奶奶、外婆和妈妈这一辈的人,甚至一辈子都没有踏出过村子的范围。
而她们凭借自己的努力抓住了这种机会,甚至可以去踏足县城外面的世界,看到市里一座座高楼大厦伫立,晚上有各色的霓虹灯闪起,原来这个世界上不只有贫瘠的土地。
见过了这些小小的世面,女孩子们练车的时候更加刻苦,更加激励了自己,一定要走出去,走出村庄,走出她们原本被禁锢的人生,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冲着远方的希望努力奔驰。
初冬到的很快,一场小雨下过之后天气突然变冷,第二天县城里陆陆续续下起了雪,天气一下子降温许多。
许贝朵以前生活的城市不算很靠北方,很少经历这么冷的天气。
走出门去到学校里的一路上,地上都结了冰,走起路来非常滑溜。
学校里办公室都燃起了火炉,这年代还没有暖气,所有的取暖方式都是在火炉里面添碳,燃烧取暖。
但是每个办公室的碳都是限量的,碳也是一种很贵的资源,并不是免费发放的,碳量有限,自然不可能一直添碳,所以火炉并没有多么暖和。
许贝朵的手冻得发红,甚至裂开了小缝,她每每忍不住寒冷,坐在火炉旁边烤一烤暖,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会再次冻到浑身发青。
暗无天日的工作一天,外面路上已经积满了大雪。
学生们在学校的操场里面疯狂的打雪仗堆雪人,玩的不亦乐乎,每个人都冻得冒出鼻涕泡,手也裂开了,但这就是北方学生的常态。
尽管天气条件这么恶劣,他们还是很高兴,能找到很多乐趣。
走出办公室外面,寒风呼啸而来,直扑脸上。
许贝朵觉得耳朵冻得发疼,简直像有刀片在刮耳朵一样。
她走到学校附近看到一些小商铺,想进去看看有没有卖什么保暖的小物件,比如说毛绒的手套呀,耳套呀,围巾之类的东西。
其他的都好买,但是能保护耳朵的确实没有。许贝朵感觉自己冻得几乎要听不见别人说话了,耳朵边只有轰隆隆的寒风声音。
市里肯定有耳朵套这种东西,不如跑去市里进一批货好了。
许贝朵还暗自想着这件事情,没有想到当天下班回去,她就发起了烧。
她现在还住在澜水村里的宿舍,宿舍里每个房间都有火炉。
因为发烧了,许贝朵整个人沉沉闷闷,她学习生火炉的方式也不是很娴熟,所以火炉烧了一会儿就熄灭了,无论如何添炭,有的时候还是很快会熄灭。
许贝朵破罐子破摔,不管了,灭就灭了吧。
最近晚上天黑的早,看许贝朵没有到厂区来,许黑豆不放心,秉承自己的保镖职责,跑到宿舍楼里来找许贝朵了。
回来的时候许贝朵的脑子昏昏沉沉,甚至连门都没有锁,开了一个缝。
看到门上开了一个缝,许黑豆是心里一惊,他朵朵姐向来最是注重自己的安全,出门一定要锁门。
许黑豆还以为屋子里进贼了,悄咪咪的不出声,想进去把贼一网打尽。
谁知道推开门之后,许黑豆发现了熄灭了的火炉,屋子里冷得和冰窖一样,许贝朵的脸烧得通红,就这样歪歪扭扭裹着衣服躺在自己的床上,神情迷迷糊糊,看东西都是模糊的,也几乎听不见别人说话。
“姐你咋回事?你可别吓我呀!”
许贝朵一看她通红的脸,就知道事情不妙,慌慌张张两三步跨到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烫得惊人。
“姐你发高烧了,你是不是很难受?我……我想想该咋办!”
许黑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他并没有照顾别人的经验,尤其还是一个女孩子。
而且他小的时候也没有发过这么高的烧,并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自己发烧,都是妈让他睡在被窝里,捂着被子出一出汗就好了。
他是一个村里的糙汉子,和他姐可不一样。
许黑豆心想,烧成这样,必须得送医院去看看吧,可是村子附近的卫生所,这会儿天都黑了,肯定已经下班关门了。
要么只能去县里的医院,可是他一个农村小子,县里的医院大门都没有见过,不知道怎么去,也不知道进去之后该怎么看病。
思来想去,许黑豆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方法,他直接去外面蹬着自行车去找大佬好了,大佬出面什么都好办。
……
许贝朵晕晕乎乎的,只记得许黑豆好像来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面,后来又风风火火的走了,再后来她就因为发高烧彻底昏死了过去,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是一个干净的白色天花板,放眼望去,这是一间小小的病房,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胳膊上也扎着吊针。
许贝朵挣扎着想起身,还不知道是谁把她送来了医院,头一偏就看见了陆淮宁的侧脸。
房间里的挂钟指向了凌晨四点,原来现在还是半夜,她发高烧昏睡过去之后,直到现在才醒来。
这是一个单间病房,病房里很安静,没有其他人,陆淮宁居然帮她守着夜,看着她的吊瓶。
陆淮宁看到她醒了,轻轻地问了一声:
“朵朵,你还好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凌晨四点,格外寂静,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微微沙哑。
许贝朵虚弱地说:“还好,但是我这是怎么了?”
其实浑身都疼的很厉害。
陆淮宁眨了眨眼睛安慰她说:“你应该就是突然着凉了,秋冬交际,气温一下子降了十几度。”
“叱咤风云的小许总,多休息几天吧,学校那边我帮你请假。”
许贝朵心虚地点点头。
其实这种温度变化在理县这个地理位置来说是很常见的,只是因为她以前没有经历过,所以一下子就没有承受住。
许贝朵躺在病床上,望着身边这个微微疲惫的男人,原来小陆总这样的少爷熬了一个大夜,也会显得有些困倦。
她忍不住出口道:“你在这里看着我有多久?是不是很累呀?要不然你去休息吧,我已经醒了,我可以自己看吊瓶。”
说着,许贝朵就想挣扎着坐起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按住了她的胳膊。
陆淮宁摇摇头,对她说:“别动。”
“我看着你一晚上,不差这两个小时。”
“而且你是我最重要的……”
“合作伙伴。”
“我怎么也得亲眼看着我们小许总安全退烧,才能放心。”
他轻轻地笑了,笑起来棱角分明的下巴也透露出一种极度温和的感受。
这个小陆总,是一点也不霸道,一点也不高冷啊。
许贝朵脑子昏昏沉沉的,胡思乱想,不一会儿她就再次睡着了,睡得死死的。
陆淮宁用胳膊撑着自己的下巴,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许贝朵的病床前,看着她烧红的小脸,像极了一尊雕像。
他心里有一个大胆的计划,之前只是想想而已,但现在看来倒是有希望实行。
冬天,真的是太冷了……
学校都是有寒假的,即使是许贝朵处在的行政部,也和其他教职工一样,正常放寒假。
大约再过一个月学校就会放寒假。
现在的温度许贝朵已经开始发高烧了,更冷的时候还没来呢。
凌晨六点,许贝朵再次醒来,看到了坚持着熬了一整宿的小陆总,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朵朵,在你睡的时候,我想了一件事,跟你商量商量。”
“你现在脑子清醒了吗?能听得进去吗?”
许贝朵连连点头,虽然她还是昏昏沉沉,但是她是不能藏事儿的人,她必须马上知道这是一件什么事。
陆淮宁侃侃而谈:“再过一个多月,你们学校就会放寒假,寒假你有什么打算吗?”
“如果村子里面没什么活动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一项工作,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完成。”
陆淮宁目光殷切又温柔地看着她。
寒假?哦,想起来了,入冬了。
每一年都有寒假,寒假之中会包含春节假期,学生们的寒假会一直持续到元宵节。
总之漫长的寒假里,除了天气寒冷,假期还会跨越各个传统的节日,包括最重要的春节。
而往往寒假里面所跨越的这些节日,全都是传统的亲人团聚的节日。
许贝朵懵懵地想着,其实她现在,并没有亲人。
原主的爹妈都已经去世了,在澜水村里有一部分人对许贝朵来说虽然可以攀上亲戚,但是其实都属于远亲。
唯一一个血缘关系比较近的五伯,也已经去世多年了。
至于村子里其他的人,过年的时候都合家欢乐。
甚至梁叔也有自己的家庭,过年的时候肯定要回老家和自己的妻子儿女团聚。
总之别看许贝朵平时手下有那么多人,但是大家基本都是同村邻里互利互助的关系,或者是和手下员工的雇佣关系。
在学校里认识的所有人,也都是同事关系,没有过多的私下来往。
主打一整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虽然她并不在乎这个,她也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但是这个春节多多少少是有些寂寥的,注定了一个人过,而现在这个年代也没有任何娱乐设施,没有手机也没有游戏,甚至许贝朵可怜的小宿舍里,连个电视机都没有。
她想起来她还有一台录音机,不知道除夕晚上,录音机里面的电台会不会罢工,否则也可以听一晚上。
许贝朵正胡思乱想着,微微叹气,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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