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漫不经心地想,五分钟到了吗?
原来五分钟可以这么漫长,她恨不得下一秒就直接是白天,好过熬着此刻的不知所措。
两人就这么在黑夜里平躺着,中间凹陷的被子像一条隔离带,将两人分开在大床两侧。
苏晏礼躺下后就没有再动,陆嘉努力维持着平稳呼吸,直到她觉得身旁男人应该已经睡着了,才稍稍动了下绷得发僵的手脚。
然而下一秒,她却听见男人低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还没睡着?”
他的声线在夜色里有种颗粒感。
陆嘉心里一麻,整个人再度僵住,又不好继续装睡,只能闷闷地嗯了声:“你也没睡啊?”
苏晏礼回她一声轻笑。
陆嘉瞬间反应过来,她问的不是废话么。
苏晏礼这时又说:“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累不累?”
“……”
陆嘉脸上温度骤升,想了想,仗着他看不见,索性破罐破摔地反问,“你觉得呢?”
苏晏礼说:“那你活动活动。”
陆嘉再度无语,但身体倒是很诚实地往背对苏晏礼的那侧翻去,然后曲起腿。
身后苏晏礼似乎也在活动筋骨,陆嘉身下的床垫不时传来凹陷感。
等他的动静停下,陆嘉才发现隔在两人之间,塌陷的被子没了,被他抻平了,所以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身后来自他身上的热度,即使他们两人并没有挨在一起。
陆嘉大脑嗡地一下,呼吸也跟着乱了几秒。
片刻,她手忙脚乱地将被子往自己这边扯,试图恢复原状。
但她很快感受到了阻力,是苏晏礼拉住了被子。
“你想让我没被子盖感冒吗?”
他话中明显带着笑音。
陆嘉背对着他反诘,可惜声音发虚:“被子这么大,往中间堆一堆怎么了?”
苏晏礼说:“可是我想抱着你睡。”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不带一丝狎昵,就像在跟陆嘉说想尝一口她盘里的牛排。
但陆嘉却整个后背都腾地一下,烘热起来。
她快把自己弓成一只煮熟的虾了,默了好一会,才屈指抵了抵鼻尖,瓮声瓮气对身后男人说:“那样怎、怎么睡啊?”
幽暗中,浅笑声从身后传来。
下一秒,后背的床垫凹陷感遽然加剧,有与她身上一样的西柚沐浴露香味笼罩过来,伴着一阵温热。
陆嘉两颊汗毛直竖,心脏瞬间提至头顶。
还没想好要怎么办,她人已经落入了身后男人的怀抱。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她可以清晰地感知他的心跳,噗通噗通,逐渐与她跳成一个频率。
陆嘉呼吸都在发烫,僵硬地侧躺在那,任由他一只手从上面环过她的腰,捉住了她搭在床单上的一只手腕。
苏晏礼掌心不同寻常地烫。
陆嘉莫名难耐,转了转手腕,试图从他掌中抽离。
“你手好热啊……”
她喃喃低语。
苏晏礼也低声开口,湿热气息全洒在她颈后:“我现在哪止手热……”
他没说下去,但陆嘉听懂了。
烘烘的热气从睡衣领口里涌上来,她不自在地动了动腿:“那这样怎么睡嘛。”
苏晏礼却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长腿屈起来,连双腿都贴着她的弧度。
“像这样弯着,就像在妈妈肚子里一样。”
陆嘉整个人都快炸了,心跳不断漏帧,已经乱得不像样。
虽然还隔着衣物,可这样的接触,于她而言,已经与肌肤相亲差不多。
她试图消解此刻由这个姿势带来的暧昧感,结结巴巴地说了句:“你、你还记得你在妈妈肚子里是什么样?”
身后男人果真顿了一下。
片刻,像是彻底服了她破坏气氛的本事,苏晏礼气笑不得,一本正经地说道:“陆嘉,我好歹清华毕业,虽然没读人体医学类专业,但这点生物常识还是有的。”
陆嘉默了会:“……哦。”
第22章
第二十四章
但无论如何, 这个被他从背后全包裹式抱住的姿势还是很难入睡。
陆嘉的心率就没降下来过,整个人也僵着,一动不敢动, 生怕碰到苏晏礼什么部位。
睡又不敢睡, 动又不敢动, 这个状态无异于受刑。
陆嘉躺了会,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跟苏晏礼聊天转移一下注意力。
她搜肠刮肚地找话题,片刻,低声问他:“你的清华是正规考进去的?”
身后男人呼吸明显一滞,紧接着, 是比刚才更哭笑不得的语气:“你以为我是花钱买学位的二世祖么?”
也不知是不是黢黑的房间里重新响起了他们的说话声, 陆嘉莫名心里安定了许多。
她鼓起勇气动了动胳膊。
苏晏礼握着她手腕的手也跟着松开了, 轻轻一抬,问她:“怎么了?”
陆嘉赧然道出实情:“有点麻。”
苏晏礼似是无语:“不舒服刚才怎么不说?”
话落,他索性整个放开了她, 调整姿势, 一条胳膊枕到脑后仰躺着,另只手搭在自己小腹。
感觉包裹住她的热源和重量消失, 陆嘉也轻松了许多。
想了想,她轻手轻脚转了个身, 面朝苏晏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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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幽昧暗色的遮掩, 没有肢体相触的情况下,她能更大胆地去看苏晏礼的侧脸,用视线丈量幽暗中他的侧脸轮廓。
苏晏礼闭着双眼, 陆嘉已适应了黑暗,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覆盖在下眼睑上。
她忽然好奇, 他到底有多少根睫毛,怎么会像两把小扇子一样,这么好看。
“再看下去就不止抱着你睡了。”
男人忽然开口,睁开眼扭头看她。
陆嘉乍一对上他视线,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变成了呆滞的考拉。
两秒钟后,她才亡羊补牢地把自己脸埋进枕头。
心脏又开始往喉咙口顶弹,陆嘉闷闷的声音从枕间传出:“我不看了,你快睡吧。”
苏晏礼看笑,没忍住去捏她耳垂。
她耳垂也烫烫的。
他又去揉她后脖颈,笑说:“你这样我怎么睡。”
陆嘉只觉冤枉,脸还埋在枕头里:“我都没看你了。”
苏晏礼说:“你这样不会没办法呼吸么?”
陆嘉闷闷的:“还好。”
苏晏礼又问:“你睡得着吗?”
陆嘉默了两秒:“睡不着,你呢?”
苏晏礼说:“我也是。”
陆嘉顿了顿,片刻,把脸从枕头里转向他,两眼在黑暗中炯炯有神:“那我们聊会天?”
苏晏礼不置可否,只说:“聊什么?”
陆嘉想了想,干脆趴在枕头上,问他:“你是用我们宁城户口高考的?”
苏晏礼听笑,无奈扒了扒头发:“怎么还惦记着我高考的事?”
陆嘉老实道:“可能我身边从来没遇到过清华出来的吧。”
苏晏礼也转了个身,面对她侧躺着,这才温和道:“对,用宁城户口参加的高考,成绩还没出来就被清北招生办锁定,最后选了清华。”
他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今晚吃了什么,陆嘉却听得直咧嘴。
“你知道么,选清华还是选北大,是我小时候不懂事时考虑过的事。”
苏晏礼弯唇,顺手将她散落在脸上的发丝勾到耳后,又问:“那后来呢?”
陆嘉鼓着嘴说:“后来你也看到了啊,我是末流985中文系毕业的。”
苏晏礼听出她语气黯然,默了两秒,正色道:“嘉嘉,你要知道学历的高低跟你平常能接触到多少资源也有关系。不止学历,很多人生进度、最终成就,都与资源有关,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优渥的条件。在自己原有的基础上,能往上走,哪怕一步半步,都是突破。”
陆嘉莫名在他的话语声中平静下来。
她眼眶些微发热,吸了吸鼻子说:“我其实浪费了很多时间,大学四年,我只会傻傻地上课、写作业、写论文,到了大四才发现,原来我的同学们早就安排好了毕业后的人生,有安稳结婚生子的,有奔赴自己向往的行业的,只有我无所适从,还满脑子那段丢人的暗恋,一直到现在才清醒。”
苏晏礼纠正道:“这不算浪费,人生从来没有哪段经历是浪费的。”
陆嘉瓮声瓮气:“也许吧。”
默了默,她又说,“我一直觉得我不聪明,只能把有明确流程的,一板一眼的事做好,根本处理不了复杂的人情世故。所以,我跟国外客户谈订单,只需要计算最合理的价格满足他们的需求,还算轻松,可是一跟国内合作商接触,就觉得他们话里有话,交往起来困难重重。”
苏晏礼失笑:“你才多大,国内的生意环境,能把生意做出名堂的都是年纪一把的老狐狸,或者背靠几代人积累的小狐狸。”
他顿了顿,“你急什么,赶着统治全行业么?”
陆嘉一愣,旋即也被他逗笑。
她一拳捶到他腰上,佯作生气:“一说这些你就让我别急,干脆你把你的脑子换给我好了啊,那样我一定优哉游哉一点不急。”
苏晏礼一手握住她拳头,另只手去她腰上挠痒痒,坏意笑道:“说不过就动手,谁教你的,嗯?”
陆嘉低低尖叫一声,一边笑一边躲他,像只翻着肚皮的猫:“别动啊……我真的怕痒!”
两人玩闹的动静不小,床单被子都被他们踢打得乱七八糟,布满褶皱。
最终,是陆嘉又躲又笑,把自己累到脱力,气喘吁吁地躺平不动了。
苏晏礼双臂屈在她耳侧,将身体撑在她上方,停下了捉弄她的动作。
他脸上还带着明朗愉悦的笑意,胸膛快速起伏着,也有些喘。
但很快,陆嘉就意识到他的喘息,与她的不一样,并非源于打闹后的疲惫,而是……
她脸上温度又一次上升,嘴里也突然干巴巴的。
她下意识舔了舔唇。
苏晏礼也笑着俯下身。
但他从一开始就承诺了不会发生她不想发生的事——即便此刻他觉得,若他现在主动,或许她推拒一下,最终还是会顺水推舟。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选择信守承诺。
所以他的吻最终落在了她的额头,是一个温情的晚安吻,像蜻蜓点水。
陆嘉两手蜷在胸口,在他俯身时,她就已经紧张闭上双眼。
直到他温软的双唇从她额头离开,并且许久没有下一步动作,她才小心翼翼,重新睁眼。
男人的脸依然在她上方,但他只克制地揉了揉她的发顶,而后弯唇躺回了他的位置。
陆嘉先是意外,随后又从心口漫出柔意。
她偷偷翘了翘唇角,忽地倾身在苏晏礼脸颊亲了一下,然后快速躺回原来的地方。
“晚安,苏晏礼。”
她揪着被口小声说。
“晚安,陆嘉。”
苏晏礼混着笑音回她。
陆嘉默了默,深吸气,改口:“晚安,晏礼。”
苏晏礼这才跟着喊回她的小名:“晚安,嘉嘉。”
陆嘉跟苏晏礼道完晚安后,大脑继续兴奋了好一会,才终于慢慢睡了过去。
晚上睡得迟,隔天早上自然醒不过来。
等她睁开双眼,明媚阳光已经从窗帘的缝隙中飘进来,在被子上落下细长耀眼的一条。
陆嘉伸出手去捉这束光,当然是捉不到的,但她还是玩得不亦乐乎,自己一个人在那傻笑。
片刻,浴室方向传来苏晏礼的声音:“醒了。”
陆嘉闻声扭头看过去,只见他已经换好了白衬衣黑西裤,除了衬衣还没塞进裤子,连头发都已经打理妥当。
她这才想起去看对面墙上的钟,居然已经九点出头。
陆嘉忙坐起身,嘀嘀咕咕埋怨:“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我?”
苏晏礼趿着拖鞋走过来,目光从高处落下。
这会他没戴眼镜,所以视线很像朦胧的雾气。
“你以为你很好叫醒吗?”
陆嘉一愣,听他的意思,好像叫过她起床似的。
她仰着头跟他辩驳:“我睡觉很浅的,在家时楼下小孩咳嗽一声,我都能被吵醒。”
苏晏礼笑了声:“看来你家楼下那个小孩有唱高音的潜力。”
陆嘉说不过,脸一红,直接捧起边上他的枕头砸过去。
她也没用多少力,苏晏礼很轻易就接住了。
他将枕头丢回床上,俯身两手撑在她身侧,将她纳入自己的怀抱范围,鼻尖几乎贴上她的。
“这么暴力,难怪你睡觉也不老实。”
苏晏礼低声说着,唇间湿热气息全洒在她唇上,带着牙膏的薄荷味。
大早上,陆嘉心率又猛地飙高。
她闪躲地往后仰了仰,鼓着脸道:“我睡相很好的,大学四年高中三年,就没有哪个室友说过我睡相不好。”
苏晏礼一本正经:“那你看看我腰上这块乌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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