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晚其实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她作息一向奇怪,现在上班了倒还好,没上班的时候日夜颠倒,饿了就吃点零食,极少在饭点吃饭。
大半年来第一次吃早饭,胃里暖融融的,她觉着自己的精神气似乎都变好了不少。
刮了一整夜的风渐渐有了平息的迹象,窗外的雨也从瓢泼大雨慢慢变小。
这一切都意味着台风已经有了减弱的迹象。
同时也意味着,周惊寒要走了。
洗衣机传来滴滴的声音。
提醒着她衣服已经洗好。
恰好她吃完了面,唱晚把碗放在桌上,将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抱到阳台,挂到晾衣杆上,抽空看了眼周惊寒,他正在厨房洗碗。
她忽然有种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错觉。
这时,他放在沙发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唱晚走过去,眨了眨眼睛,“周惊寒,你的手机响了。”
周惊寒手上动作慢慢悠的,头也不回道:“帮我看看是谁的电话。”
唱晚犹豫了会,走到沙发前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苏明媚。
她对这个女人印象很深刻,是周惊寒的助理之一,两人私底下的关系似乎也还不错。
她没再回答,怕苏明媚有重要的事情找他,拿着手机快步走到厨房递给周惊寒,“是你助理。”
周惊寒手上都是洗洁精的泡沫,厨房里满满的都是西柚的气味,他垂眸瞥一眼,轻啧一声,“放假打什么电话,帮我挂了。”
“......”
“挂了?”唱晚没有预料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走向,“万一她是工作上有什么急事找你呢?”
手机还在契而不舍地响着,她犹疑道:“要不还是接一下吧?”
周惊寒笑道:“行啊,谁想接谁接。”
“......”
“这怎么行?”
堂堂一跨国风投公司总监怎么这么孩子气。
周惊寒睨她,把手举起来在她眼前晃了下,“我手上没空,你举着帮我吧。”
“......”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男人是故意的!
总共就两个碗,两双筷子和两个勺子,有必要磨磨蹭蹭洗半天吗?
唱晚看了眼周惊寒,又看了眼他满手的泡泡,最终还是妥协着帮他按了接听。
电话里传来一道婉转的女声,带着淡淡的撒娇,“周总监!”
“有事?”
男人并没有被电话那头撒娇的柔意软化,反而连声音都冷了几分。
唱晚这个位置听得很清楚,她并没有听人打电话的癖好,同时也觉得这样做不好,步子便往外挪远了些。
“听说你一直住在悉檀酒店?”
苏明媚早就习惯了周惊寒淡漠的态度,语气中的热情丝毫未退。
“嗯。”
周惊寒瞥了眼垂着头悄悄往外挪的小姑娘,漫不经心地应付着。
“昨天下午刮台风,我的车开到成华大道附近的时候抛了锚,晚上就在悉檀酒店住了一晚。”
苏明媚笑着解释,随后试探着问:“中午要不要约出来一起吃个饭?”
像是怕他误会,苏明媚柔声道:“正好腾志科技的事还没解决完,有些事我想当面向你汇报一下。”
唱晚敏锐的听见腾志科技这四个字,心下一恍惚,然后连忙再度往外退了点。
周惊寒手上的动作停下,毫无征兆地盯着她问:“退那么远干嘛?”
唱晚愣住,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他,男人神色泰然自若,完全忽略电话那头的反应,“过来点,手机离太远,我都听不清电话里在说什么。”
???
她的手没动啊!
明明电话就贴在他的耳边,他一本正经的胡扯什么呢?
唱晚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偏偏始作俑者还一脸气定神闲地和她对视,完全没有半点心虚的模样。
反而是站在道德高地上的唱晚崩不住了,乖乖地往他的方向靠近了几步。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周惊寒似是心情很好,“这样才乖。”
这四个字实在说的暧昧,刚一出来,唱晚耳朵立马就红了,忿忿地瞪他一眼,却不敢出声辩驳。
过了好一会,苏明媚才问:“总监...你在干什么?”
“洗碗。”
“......”
如果在酒店的话,什么事情都有专人服务,怎么可能需要洗碗?
苏明媚依旧不死心,“你...没在酒店吗?”
周惊寒目光落在唱晚身上,见她一脸憋屈,敢怒不敢言,忍不住笑出来,此刻忽然有了闲心认真回答她的问题:
“昨晚送个小姑娘回家,外边风太大,在她家暂住了一晚。”
“说起来你们俩还见过面呢,要不要说两句打个招呼?”
唱晚被他唬得毛都要炸起来,一双绿眸睁得圆溜溜,疯狂的摇着头,看上去更像他养的那只猫了。
苏明媚声音很勉强,“不了吧...”
周惊寒淡淡道:“腾志科技的事我交给Stevin了,有事直接找他汇报。”
“是...”
苏明媚忽然找不到话说了,张了张嘴,“那个・・”
“还有事?”
“没了....”
“那就先这样。”周惊寒眉心凝着点不耐,像是等这句话很久了,“挂了吧。”
“......”
电话挂了后,原本洗碗磨磨唧唧的周惊寒动作加快,三两下冲干净碗里和手上的泡沫。
拿毛巾擦手的时候,他看见唱晚一直站在身边不动,明明知道她有话说,偏偏嘴角含着笑,故意没开口说话。
唱晚毕竟年纪小,不像他那么脸皮厚,纠结了半天,小声道:“你怎么可以那样?!”
明明是气恼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却意外的温软。
“可以哪样?”
唱晚红着脸,别开头,“她会误会的。”
周惊寒往厨房外面走,撂下一句话,“我管她怎么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误会。”
“......”
她忽然想起来上次腾志科技的事情...
不过,还好苏明媚不知道她是谁。
从早上吃完饭,他的电话就响个不停。
他一直都很忙。
只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给了二人一个独处的空间。
让她有机会,窥探他生活的一角。
天灾之后,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总监,自己只是他公司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翻译。
昨天那一晚,算不得什么。
――
唱晚坐在沙发上翻译稿子。
周惊寒恰好也打完了电话,从阳台回来。
他眉头锁着,似是有点烦躁。
唱晚把眼睛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对他说:“到下午衣服应该就能干了,如果你很急的话,我现在可以帮你用吹风机吹干。”
周惊寒挑眉不语,懒懒地靠在沙发上。
唱晚这才发觉自己刚刚的话有赶客的嫌疑,补充道:“我是看你一直在接电话,才那么说的。”
“你似乎很忙的样子,我怕你一直在这里,可能会耽误你的工作。”
周惊寒随手拿起遥控器开了电视,“是挺忙的,但我不打算处理。”
“......”
“该给那群人一点危机感了,省得芝麻大点的事都来找我,我都解决完了,还要他们有什么用?”
“......”
这意思是他不急着走?
第48章 试探
唱晚抿唇,心里冒出来的小欢喜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
周惊寒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唱晚把电脑放在腿上,看似专心的翻译文稿,其实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
大半个小时过去,她看着屏幕上翻译质量奇差的文字,心虚的叹气。
到底是低估了周惊寒对她的影响力。
唱晚默默的将那一整页的文字全部删除。
手机开始连续不断的震动,她拿起来看了眼,是林曼声的微信。
林曼声:【给你看我们学校现在的样子】
紧接着,她发了几段视频和图片过来。
台风过境,新航大学内部被摧残得不成样子,两人合抱那么粗的老榕树都被连根拔起,横躺在马路上,路上积水泛滥成灾,一片狼藉。
有些宿舍的玻璃上甚至趴着章鱼,一些积水较深的地方还能看见小鱼游来游去。
......
林曼声:【最搞笑的是学校的名字标牌被风吹走了。】
下面是一张图片。
新航大学的‘新’字只剩了一个‘斤’字孤零零的挂在上面。
林曼声:【现在全校都在万能墙问‘亲’你在哪?】
林曼声:【下面一群缺德大学生在评论说亲在某宝...】
林曼声:【这届大学生怎么这么有梗啊!】
林曼声:【斤航大学,我要笑吐了哈哈哈哈。】
......
唱晚噗嗤一声笑出来。
周惊寒听见动静,“笑什么?”
唱晚把图片点开给他,“你看。”
周惊寒瞥眼,忽然问:“我记得你好像也是新航大学的?”
唱晚点头。
“云安离余同上千公里,怎么会想来这里读书?”
唱晚抬眸看他一眼,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周惊寒见她犹豫,莫名的想起刚刚厨房里的那个电话,轻声问:“因为你喜欢的那个人?”
心一下子被提到嗓子眼,还没来得及等她开口说话,周惊寒自顾自猜测道:“那个某某,在新航大学读书?是你的学长?”
她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提起来的心也慢慢回到原地,“不是。”
“他在国外上的大学。”
周惊寒讶异挑眉,“哦?国外哪里?”
“我不知道,大学就和他没联系了。”
周惊寒:“那你怎么会想到来余同,新航大学是综合类大学,学翻译的话,北方那几所外国语学校才是更好的选择。”
“......”
唱晚咬了咬唇,没说话。
当初高考分数出来的时候,她的分数足够她随意挑选国内的大部分顶尖高校,但是姨妈想让她留在云安读定向师范,说是师范稳定,以后好找对象。
她的高考分数远远超过云安师大的录取分数线,自己也并不想留在云安这个城市,这里,给了她太多的痛苦回忆。
她迫切的想要逃离,想远远的离开这里的人,然后她想起了周惊寒曾提起过余同这个城市,他说余同他一定会回去。
于是,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抱着那一丝渺茫的希望,不顾一切的去了新航大学。
姨妈一家人都非常生气,甚至偷偷篡改过她的高考志愿,幸好她早有预料,才没让他们得逞。
但这件事情闹到最后,姨妈一家给她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留在云安读书,大学他们不会为她出一分钱,让她好自为之。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说:
“我们让你留在云安也是为你好,定向师范免学费,毕业了就入编制,你一个女孩子,无父无母的,我们也是为了你着想。”
“欢欢再过两年也高三了,成绩不上不下的,你是她姐姐,读了师范平时也能帮她补补课,帮家里省笔开销。”
“再说了,老师工作稳定,以后好找对象,地位高,受人尊敬。”
“......”
再后来,他们说:
“唱晚,你如果这么不懂事,非要去新航大学,这个学费,我们不能出,别怪姨妈一家狠心,我们一家人养你养到十八岁,已经仁至义尽。”
“从来没想过让你回报我们,事事都站在你的角度为你考虑,你这么做把我们一家子放在哪里?我们可是真心把你当家人!”
“......”
“国外的小孩十八岁自动脱离父母,何况我们只是你的姨夫姨妈,更没有道理供你读大学,这是常识,你去报警也没用!”
“……”
曾经让她那么痛苦的话,到现在回想起来,她只觉得可笑。
唱晚的思绪被周惊寒的声音打断,“怎么不说话?”
她猝然回神,抬眸望过去。
屋外电闪雷鸣暴雨哗哗,周惊寒的面容像是这风雨飘摇迷幻世间里,唯一的真实。
“因为。”唱晚认真地看着他,“以前偶然听见,那个人说,以后一定会去余同。”
周惊寒目光复杂,眼底含着抹晦涩的光,“就因为这句话?你一个人千里迢迢地来了这里?”
“嗯。”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说她恋爱脑,可她既没耽误学习,也没为那个男的要死要活,反而很顽强地在这座城市生存下来。
或许是因为周远山的影响,周惊寒对于男女情爱一事极为冷淡。
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他身边就没缺过女人。
在国内读书的时候,给他送零食送早餐的女生多如牛毛,他从来没正眼瞧过,安安分分的读书刷题,周黎阳还老说他装高冷。
这种事若是换成别的男生早开始眉飞色舞的得瑟,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但背地里指不定怎么暗爽。
周惊寒一向懒得辩驳,甚至连拒绝都懒得拒绝。
敷衍冷漠的多了,往他身上凑的人也就少了。
后来去了国外留学,遇见的女人不像国内那样含蓄婉转,她们更加奔放大胆,可他依然没兴趣。
周黎阳一度怀疑他那方面是不是出了毛病,隐晦地暗示过他很多次去医院检查检查,周惊寒只当他脑子有病。
他那方面明明好得很!
再后来,贺洲为了祝安久给祝氏那个快要倒闭的空壳公司一次性注资三十亿,他当时只觉得又病了一个。
周惊寒那会儿在感情上的心态简直独孤求败,他觉得这世上压根找不到像他一样冷静理智又禁欲的人。
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在这方面是个比较传统的人,他的字典里,不存在凑合、将就、随便玩玩这些字眼。
他只要最好的,而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碰见唱晚这样一心一意的姑娘,他很欣赏。
可是,除此之外,还有恼怒。
“他来了吗?”周惊寒压着火,“见到人了吗?”
第49章 门铃响了
唱晚被他问得一愣,讷讷地点头。
周惊寒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他在哪工作呢?”
“......”
唱晚不说话了。
周惊寒:“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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