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她还愿意带他离开借景之馆去往外界,说是会尽量满足他的所有需求,无论是帮助,还是陪伴。
可惜,美好的东西果然都是短暂的。名叫唯的少女还没来得及带他走出一间和室就瞬间消散而去,突然得和她来时一样。
是不是刚刚那些其实都是梦呢?都是虚假的?人偶不由这么怀疑到。
可看到确实被移动过的坐垫、摸到确实已被揉乱的头发,人偶还是更倾向于那位少女是真实存在。
而且他又怎么会做梦呢?还是那么具体的、有关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的梦。
唯,唯一的唯,只有他一个人偶朋友的唯。
人偶记住了这个名字,并且无可抑制地期盼着自己与她的下一次见面,期盼着她那时会说的话,期盼着她会不会还愿意带他离开。
而后不知过了多久,唯又出现了。
她的这次出场同样伴随着痛苦的表情,而且似乎比之前还要痛苦。
上一次没有询问唯这件事是因为那时人偶还不认识她,而且她的离去实在太过突然,人偶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更别说要他再去深究唯那副复杂的表情了。
但这一次他可不能再不问,因为他们已经是朋友了,是会尽可能帮助对方、陪伴对方的人。
虽然人偶对此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底气,但他又觉得唯确实已经向他承诺过这句话,而且她好像真的很喜欢他。
所以,相信她的话、挪用她的话也是可以的吧?
“唯小姐,你还好吗?”人偶大胆地选择出动出击,“你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糟糕。”
接着他拿起一个新的坐垫,帮唯放好让她坐下,然后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两下唯的表情,随后才又开口问她道:
“上一次见到你时,你也是这样,请问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吗?”
人偶的语气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唯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先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眼神愣愣地盯着他看了几秒。
人偶也是趁着这时才观察得,唯的眼睛很漂亮,像是盈满阳光的桃花,美丽又温暖,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不好的事,确实是有呢。”唯从惊讶的状态调整过来,痛苦的表情逐渐从她脸上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浅淡的微笑,“不过,看到你,我的心情就一下子便变好了哦。”
所以,不要为她露出困扰的表情啊,明明还只是个单纯的孩子。
“那就太好了。”唯的笑容传染到了人偶的脸上,很简单、很纯洁,也很真诚。
“啊真是的!”唯突然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然后她开始速度极快地碎碎念道:“明明都分手了为什么还要让我○到啊!而且偏偏还这么单纯可爱!我根本也没法说他嘛!要命要命要命!”
“○”是什么?人偶发现自己听不清唯说的这个字。
于是他把自己的座位挪到唯的身边,纯粹出于好奇地向她询问了这个字,没想到这把唯问得一愣。
“哎?你听不清?”
“嗯。”人偶点点头。
“……没什么”,唯的表情又变得温和了。她笑着摸摸人偶的脑袋,像是在安慰他一般,“没什么大不了的哦,你不用在意的。”
“不过话说,你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唯直白地转移了话题。但人偶对此并不介意,因为他连唯这是在转移话题都没有意识到,他只觉得唯可真是关注他。
而他喜欢这种关注。
“我过得很好。”人偶笑着回答唯说,他想让唯感到安心。尽管他还并不理解何为安心,但他说出这句话时的感情确是如此。
“真的吗?”唯看起来并不相信他。
但她也没有对此再多问,而是绕着这个他不知已经待了多久的和室走了一圈,又走到窗边仔细看了看外界的景色。
最后她站定在和室左侧的那几颗枫树边,她回望人偶并问他:“你还想要出去吗?我依旧可以带你出去,只要这一次我们不再突然分别的话。”
这地方实在是太过封闭了,似乎空气都被感染成了满是时间痕迹的古董,旧旧的闷闷的,一点也不清爽,令她有些难受得慌。
唯接受不了这孩子还住在这里。
“可以吗?!”人偶堇色的眼睛瞬间迸发出期望的光芒,像是到了同学家才首次品尝到炸鸡美味的初中小孩,让唯更加为他感到不平和伤心了。
“当然可以了!”
说完唯就走到人偶面前把他拉了起来,然后她顺遂情感地一把拥抱着他,她也不管对方到底愿不愿意了,反正她就是想要抱抱他。
“没事了。”唯踮起脚贴着人偶的脸说,她是下意识地想让对方感受到温暖。
“一个人在这里很无聊吧、很寂寞吧,每天都被关在这个压抑的空间里,很难受吧,又会不会还有些害怕。”
“不过没事了,都没事了”,唯轻拍着人偶的背部说。紧接着她松开对方,然后朝他露出令之难以拒绝的微笑:
“我会带你出去的,至少在我又消失前,我会拼尽全力地努力的。”
人偶这边却是从唯快要拥抱住他时起就开始发懵,而真被唯抱住时,他的脸蛋是直接瞬间红透,原本冰凉的皮肤眨眼间便生出少见的热意。
再之后被唯贴住脸时,那股热意随即攀升到顶峰,让人偶的整个脑袋都有些晕乎乎起来。
唯小姐的脸好软,身体好温暖,声音好近,说的话也好温柔,感觉好开心。可是再这样下去,好像他就要睡过去了。
“啊你没事吧?!”总算注意到人偶不对劲的状态,唯赶紧扶着他坐下,并用手掌为他扇风,可是她偏偏又凑近了人偶的脸:
“脸好红,是发烧了吗?但是不应该啊?怎么会突然发烧呢?”
“那个,你之前有吃东西吗?”唯问人偶说。
幸亏她这时已经与他回到安全距离,不然人偶觉得自己可能无法第一时间回答她。
“没有”,人偶回答唯说,然后他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揪着膝上的白裤,“脸红,不是因为生病,是因为唯小姐方才离我有些太近了。”
“而且,我不会生病的。”
“啊……救命你真的好可爱啊。”然后唯又把脸给捂住了,又开始自言自语地碎碎念:“可恶真的是可爱到要融化啊!怎么能这么可爱啊!这么纯情我完全就下不去手嘛!真的是!干嘛还要让我○到嘛!”
“那个,唯小姐,‘○’是很让你感到困扰吗?”人偶问她说。
“啊哈哈,没有没有”,唯赶紧对此摆摆手,然后她拿起垫子坐到人偶身边,一脸认真地告诉他说:
“虽然我很想要尽快带你出去,但为防止我带你出去后没多久就又突然离开,反而害得你陷入一些危险之中,所以我还是先教给你一些必要的技能吧。”
如何辨别哪些是危险的人、哪些是危险的事物;如何与陌生人进行基础的沟通交涉、如何拜托对方收留自己;如何最基本地应对危险、如何尽量保证自身的安全……
“哎,你不用吃饭在这种情况下倒也是个好事呢,这样就不用担心你的饥饿问题,也不用担心你在外边会吃坏肚子。不过你放心,我当然也会带你去吃各种美食的。”
“呼,好了,说了这么多,我感觉差不多也可以了。”然后唯考了考人偶,想要看看他把自己的话记得如何,结果他居然是记得一字不差。
对此唯感到十分感动,她觉得这孩子果真是天使,居然这么重视她说的这些话,态度这么端正!性格这么认真!记忆也这么好!
和某个不顾过去、不讲道理地突然分手的家伙完全不一样!
唯笑着摸摸人偶的头,以表对他的认可,“嗯嗯,回答得很好哦!”
然后她朝人偶伸出手:“那现在我们就出去吧,时间应该还够让我带你出去。”
其实唯也对这里的时间没有概念,她只是想让对方安心而已。
两人穿过一扇扇木门,爬过一架架木梯,最后他们合力推开沉重古朴的厚厚大门,而他们从门后迎来的是……被山石封住的新的禁闭空间。
人偶看到那片黑暗时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他以为他最终还是走不出去,以为自己此生的命运就是被囚禁于此。
唯对此却是毫不在意,她只是笑着拍拍人偶的肩膀,让他先躲回门后,接着她走到石壁下方的中央处,简简单单地放上自己的右手。
随后只见一道金光闪过,巨大的山石随即在唯的面前粉碎成渣,那些石渣还被非自然的风齐齐卷落到一旁,不至于待会儿还会阻碍到他们。
好厉害!人偶对唯的力量震惊不已。
“好了”,处理完障碍物的唯转头告诉人偶说。
然后她笑着朝人偶招招手,背逆着外界的阳光,看上去莫名像是一个神明,只存在于人偶眼中的神明。
“你过来吧,我们可以出去了。”她这样说。
人偶却是先看着唯的身姿愣神两秒,然后他才同样挂起笑容,小跑到唯的面前。
他握住唯朝他伸出的那只手,笑着对她点头道:“好。”
总感觉,有唯小姐在的话,他就什么都可以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
流浪者说对了,倾奇者确实对唯有那种感情,不过这一章还只是萌芽。
第94章
借景之馆外正对着海边,海水清澈透亮、蓝紫交融,倒映着天边的白云,反射着天际的阳光,很是美丽怡人。
此时正值正午,太阳升到了最高处。
无论是待在岩石上慵懒歇息的各类螃蟹,还是大半浸没在海水里的海灵芝和海草,又或是被冲到岸边的各式贝壳海星,人们都可以清晰地看见。
唯沿着岸边把它们收集了一些,她打算待会儿给人偶做些好吃的。对方在借景之馆待了那么久、久到空气都快要发霉,这下好不容易出来了,她还是得先让对方好好吃一顿才行。
虽然人偶并不需要吃饭,但唯觉得,味觉的快乐是她目前所能给予的最直接又最迅速的快乐。
虽然不确定梦里能不能正常做饭,但唯觉得,反正这都是她的梦了,那她当然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做不做得出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做。
人偶一直跟在唯的身边,看她弯下腰去捡东西,他便也学着去捡。
唯见他这样,原本是想让他坐到一边等着就好,可对方那跃跃欲试的眼神着实让唯难以说出拒绝的话。于是最终她还是默许了人偶继续跟在她的身后,帮着她一起捡那些食材。
虽然这是人偶第一次做这种事,但他很会观察、学得也很快,没过一会儿他就一点儿新人的影子也没有了。
捡了差不多有半箱后,两人在附近一块相对较为干燥的大岩石上升起篝火。放东西的那个木箱是唯从借景之馆里带出来的,篝火是她找了些树枝和石块、加上念力的作用升起来的。
唯发现她在梦里用不了空间,好在除此之外的其他能力都没有被影响。
因为怕自己翻车,所以唯是等到她能保证火不会再轻易熄灭以后,才挥手召唤出几只使魔,让它们再去借景之馆里拿来几个罐子和几根木条。
顺便她也向人偶介绍了她的使魔,希望他不要害怕它们。好在对方对此是完全没有害怕,他还没过多久就和其中一只使魔玩在了一起,像是个普通的得到新鲜玩具的小孩。
唯坐在一旁一边看着火堆,一边看着神色放松的人偶。几声叹息不由自主地自她心中响起,不过思及这不过是一场梦,她又立马止住了脑袋里的胡思乱想。
被唯派去收集炊具的使魔回来后,经过一通简单的烹饪,两人慢悠悠地吃了一顿海鲜餐。
因为缺乏调味手段的原因,这一餐对唯来说有些淡了,但人偶对此是赞不绝口,夸得唯都有些脸红。
不过他也确实是真心夸赞,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品尝到人类的食物,仅仅是有盐这一点就足以令之惊艳。
在他们吃饭的这段时间,有两个孩子正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观察他们,大概是在唯碎裂岩石时,两人就已经存在。
因为是梦,唯懒得那么谨慎,所以她也就没有在碎石前探知太多周围的情况,察觉到没有戾气她就直接碎了。
但那两个孩子她现在也不能不管。收拾好火堆、擦干净嘴巴后,唯便带着人偶装作散步地朝他们走去。
之后快要路过那个草丛时,唯以几近瞬移的速度移动到两人面前,坏心眼地朝他们装怪兽做鬼脸,把他们吓得霎时脸色刷白地僵在原地。
反应好真,唯有些意外地想。
而当她听到两人那晚几秒才爆发的剧烈哭声,唯觉得这场梦可真是真实过头了,居然做个梦都能把她吵得耳朵疼。
但这都是她自己惹的祸,也就只能由她自己去哄了……可说真的,谁能想到就连npc也这么真嘛!
使两秒的坏心思,耗二十分钟的安慰。唯是用尽浑身解数才让那两个小孩相信她其实不是坏人,只是一时想要玩小孩的普通坏姐姐。
唯也想要纠正他们的坏姐姐称呼来着,奈何她刚刚给他们带来的伤害实在太大,而另一个人偶哥哥又实在美好过头。
于是人偶成了那个最终与两位孩子交涉的人,唯让他向孩子们询问两人的村落位于何处、是否安全是否和平、又是否愿意接纳新人。
“我之后不知什么时候又会离开,可能就是待会儿,也可能能够度过今晚。所以,你必须要在人类这里有一个住处才行,免得我走后你就只能独自游荡在外面,到时要是你意外受伤、乃至是不能行动,那可就糟糕了。”
他们被两个孩子带到了一座充斥着打铁声的村子里,听两个孩子的奶奶说,这个村子就是伴随着锻造业的兴起而逐步建立的。
唯告诉那位奶奶,他们二人先前因意外被困于秘境之中,两人在其间奋力探索许久,才终得找到脱出秘境的机关,从中逃离出来。
这毫无疑问是谎话,但她又不可能说真话,这个梦连小孩子的哭声都那么真实,唯还是不想再试探npc的趣味性。
那位奶奶很善良,她没有怀疑唯的话,还觉得他们年纪轻轻就经历那般险境,属实是有些可怜。她原本是想要先留下他们吃一顿饭,然后才再带他们去找当地负责这一块的人。
不过唯表示他们刚刚已经吃过午饭,不必再麻烦对方。听得这样的理由,奶奶倒也没有再强求他们,她只是塞给两人几块糕点,随后就带着他们去到负责人那儿。
负责人是个友善的青年人,身着常见的打铁装束,棕发棕眼,唯一与其他人有着明显不同的就是脑侧的一撮红色挑染。
青年人名叫丹羽,虽是不过二十有几的年纪,但他却是早早地当上了踏鞴砂一地的负责人,不仅才能卓越,而且待人有礼、处事有方。
丹羽有没有信任她的说辞,这唯不知道。
但丹羽确实是接纳了她的说辞,他愿意为他们提供一个住处,条件是他们愿意这个村子付出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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