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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迟烁拉长语调问。
付怡娴拍拍他的肩膀：“实不相瞒啊儿子，你小时候我找人给你算过一卦，算命先生说——”
说到关键地方，她故意停了停。
迟烁不甚在意，只是顺着她的话问了一句：“说什么？”
“你呀——”付怡娴嫣然一笑，缓缓揭开谜底：“天生就是追人的命。”
语罢，付女士扬长而去，留下迟烁一人坐在书桌前，心情十分之复杂。
追人？我？
呵，怎么可能？
我真的会追人吗？
绝对不可能！
难道我真的会追人？
什么狗屁先生，一派胡言！
万一我真的追人了怎么办？
我命由我不由天！
第11章 讨喜
下午阳光正暖，一中体育馆内人很多，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休息区的女生们相互依偎着，灼灼的目光直往场地中央盯。
草绿色的羽毛球场上，江天乐与迟烁各站一边，两人你来我往，竟然都没有掉球，看起来配合非常默契，但只有江天乐心里清楚自己接得多么吃力。
好在他初中参加过校羽毛球队，也算有点实力，换个人早被打趴下了。
迟烁脱了校服外套，露出修长的手臂，下一瞬，他腾空跃起，随着动作的起伏，短袖校服不受控制地往上蹿，清晰的腹肌一闪而过，引得场边几个学妹连连尖叫。
羽毛球在空中飞行发出轻微的嗖嗖声，几个回合下来，江天乐慢慢有点体力不支了。对面陡然发力，击球的动作快准狠，江天乐狼狈后退几步，勉强接住对面飞过来的一记扣球。
越过隔网，江天乐瞥见迟烁由始至终都绷着一张俊脸，正想问什么情况，突然听见“啪”地一声脆响，凌厉感迎面袭来。
下一秒，一缕羽毛缓缓飘落在他的头顶，英勇“阵亡”的羽毛球静静地躺在他身后一隅。
江天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还好，头发还在，然后他看着掌心的羽毛，简直欲哭无泪。
我他妈为啥要答应和他打球啊！！！
一分钟后，江天乐瘫在休息区的木椅上疯狂灌水，眼角瞥见迟烁握着球拍走过来，他连忙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不打了不打了！冤有头债有主，谁惹你了你找谁去，你瞧瞧我这细皮嫩肉的胳膊，都快肿起来了！”
迟烁一言不发，弯腰拎起瓶矿泉水。
江天乐停下略喘口气继续道：“跟我说说，哪个混蛋惹你生气了？”
迟烁瞥他，反问：“你从哪儿看出我生气了？”
江天乐眨巴眼：“我又不是瞎子！我两只小眼睛都看见了！”
迟烁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口，然后回答：“我没生气。”
只是单纯有点儿不爽，而已。
江天乐无声翻白眼，看问他问不出什么来，又怕他拉着自己继续打球，于是转移话题：“交流会马上开始了，咱们过去吧？”
迟烁想了想说：“我还有事，你先去。”
一中每年都会举办学习交流会，形式不定，旨在为高一新生传授学习经验。由于高三时间紧，学习任务重，这个艰巨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到了高二年级身上。
距离交流会开始只剩一刻钟，两百人的报告厅里灯火通明，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姜半夏从教室赶过来，看到这么多人时吓了一跳，同时还有点紧张。
许家川只说让她来帮个小忙，但没说会有这么多人啊。
她和韩攸宁按照许家川事先安排好的位置坐好，在第一排，身后黑压压的人群里有窸窸窣窣的议论。
“不是说迟烁会来作报告吗，我怎么没看见他？”
“什么呀，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可能还没到吧。”
“我还想问他问题呢！”
许家川没理会背后的声音，闭着眼在脑子里将活动流程重新顺一遍。
“你确定迟烁全都听见了？”想起昨天的事，姜半夏悄声问。
韩攸宁迟疑一下:“难道你没看出他生气了？”
姜半夏皱眉：“我觉得还好啊。”
无非就是昨天拖椅子的声音大了点，今天脸色冷了点。
韩攸宁扶额，为闺蜜某些方面的迟钝颇感头疼，一针见血地问：“他今天一共和你说了几句话？”
“……他平时也不怎么和我说话。”
“昭昭，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哦。”韩攸宁笑着戳穿她的小心思。
“我没有逃避啊，”姜半夏眼神飘忽不定，仍是心存侥幸：“宁宁，我听说有些人生气后不喜欢别人打扰，而是需要自我消化，你说迟烁会不会是这样的人？”
话落，江天乐从门口进来，顺手把迟烁的外套放在姜半夏旁边的空位。“哥奉劝你们两位一句话，这段时间最好离迟烁远点。”
姜半夏：“嗯？”
江天乐捏着酸涨的手臂说：“也不知道谁招惹他了，跟吃了炸药一样，刚才在体育馆，十个羽毛球有八个落我身上！”
听完他的话，韩攸宁看向姜半夏，后者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这时，台上的许家川宣布活动马上开始，报告厅里静了下来。
“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本次活动的组织人许家川，为了使大家以良好的姿态迎接接下来的三年高中生活，我们特别邀请了高二级部成绩优异的学长学姐与大家交流学习经验，希望对你们的学习有所帮助。”
“本次活动采用交流座谈会的形式进行，在学习方面有什么疑惑大家可以尽情提问。”
姜半夏在台下跟着鼓掌。
很快有人举手：“请问上数学课总是跟不上老师的思路怎么办？”
许家川示意工作人员将话筒递给姜半夏。
她站起身，面向后方的观众，刚要开口说话，提问的女生突然出言打断：“不好意思，我可以指定迟烁学长回答这个问题吗？”
她说话的时候下巴微扬，姿态透着点不易察觉的傲慢。
这话一出，轻松的气氛凝滞起来，韩攸宁等人不约而同地蹙眉，纷纷回头，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没有礼貌。
姜半夏尴尬地站在那里，感受到无数目光射过来，拿着话筒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周围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台上许家川脸色冷了几分：“这位同学——”
“不好意思。”
一道低缓的声音突然截断许家川的话头。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说话的少年身上，上一秒还振动不停的一群人极为默契地安静下来，全场鸦雀无声。
姜半夏背脊僵硬，迟缓地一点一点扭过身子，视线触及台上的少年。
他没穿外套，手里拎着一杯奶茶，像是刚刚剧烈运动完，额角的汗水都还没褪去，打湿了几缕碎发。
依旧帅气迷人。
迟烁漆黑的眼珠盯着提问的女生，语气平静：“我并不想回答你的问题。”
气氛陡然急转。
提问的小女生先是错愕一瞬，旋即脸涨得绯红。
怎么也想不到台上那人淡淡的一句话就让陷入尴尬境地的人转个弯变成了她。
迟烁目光不移，故意留出一段空白的时间供大家讨论，然后才继续说：“我这个人呢，脾气不好，也不讨人喜欢。”
似曾相识的话从他嘴里说出，姜半夏心肝同时一颤。
“所以建议你去问我同桌，毕竟——”
说到这里，迟烁稍停，姜半夏见他视线偏移，而后蓦地压向自己，两人无声对视。
看不懂他眸底的情绪，忐忑的情绪冲击着大脑神经。
迟烁扯了下唇角，懒洋洋的一句意有所指：“她可比我讨人喜欢。”
说完，不顾台下众人反应如何，他与许家川交换一个眼神，利落转身。
姜半夏这回确定迟烁是真的不高兴了，而且他不仅不会自我消化，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不高兴了。
许家川有条不紊地继续流程，拿出自己准备好的演讲稿，偌大的报告厅里回荡着他清晰的声音。
姜半夏看着迟烁下台，看着他一步一步靠近自己，大脑早已停止思考。
他俯身，距离倏然拉近，少年帅气的五官在她的视野里一点点放大，近到她甚至能看清汗珠正顺着侧脸的轮廓慢慢落在他的锁骨上，诱人想入非非。
她本能地屏住呼吸，手紧张地握成拳头。
然而，在距离她的脸颊只差十厘米的时候，他突然偏离了角度。
只是从她旁边抓起自己的外套，同时在她红透的耳边轻轻落下一句话：“对吧，同桌？”
直到他身影消失，姜半夏才松开紧咬的嘴唇，微微喘息。
“昭昭，你还等什么？”韩攸宁看着闺蜜通红的脸说：“赶紧去道歉啊。”
经她一提醒，姜半夏猫着腰追出去。
江天乐听完全程，摸摸鼻子，后知后觉地念叨了句：“混蛋原来是半夏？”
迟烁从报告厅出来，走了几步，忽然停住。
“交流会结束了吗？”林奕雪笑着问，声音无比欢快。
迟烁将手中的奶茶递给她，在林奕雪惊喜的神情中淡声开口：“奶茶是请你的，算是答谢你那天的甜点。”
林奕雪接过奶茶，语气轻柔：“不用这么客气……”
迟烁打断她：“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林奕雪摸不着头脑，她愣愣地问：“什么意思啊？”
迟烁语调依旧很平:“我妈妈喜静，不喜欢有人打扰，不需要你母亲一有空闲便来探望一二。还有，我不喜欢在家里见到外人。”
林奕雪笑容僵住，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捧着奶茶的手轻轻打颤。“为什么？”
迟烁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我认生。”
说完这些，他抬腕确定下时间，回头看了一眼。
林奕雪站在风中呆了许久，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迟烁已经走远了。
什么认生，你就不能想个好点的理由打发我嘛！
与此同时，韩攸宁看着去而复返的姜半夏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半夏没有出声。
“他欺负你了？”韩攸宁握住她手，却是一阵冰凉，她急道：“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姜半夏长呼一口气，挤出一个短暂的笑容，“他在和林奕雪聊天，我没过去打扰。”
见她没有受欺负，韩攸宁松了口气，又仔细瞧她一会儿，见她不愿多说，也没再多问，只说：“没事昭昭，以后再说吧。”
姜半夏嗯了声，垂下眼帘，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双手紧紧交叉在一起，用力握紧，借此压住汹涌而来的失落感。
这周五没有晚自习，交流会结束后，姜半夏径直坐车去疗养院看奶奶，再回到家时已经将近十点了。
她一级一级地爬楼梯，沉默着，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人影，抬起头——
赵晓睿站在门口，看样子是在特意等她。
“有事？”她问。
“姜半夏，借我三千块钱。”赵晓睿用的是命令的口吻，并不同她拐弯抹角:“我女朋友生日快到了，她相中了一款项链。”
听见这话，姜半夏眉心紧锁:“你女朋友上个月不是才过完生日吗？”
赵晓睿咧嘴笑开，解答了她的疑惑：“新女友。”
姜半夏拒绝，理由也很简单：“我没钱。”
说完她打算绕过他进屋，就在这时，赵晓睿挡在门口的身躯迅速侧向一旁，拦住她的去路。“慢着，你先看看这是什么？”
姜半夏本能后退一步，眼神警惕地打量他。
赵晓睿唇角噙着势在必得的笑意，不紧不慢地将手探向背后。
在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后，姜半夏瞳孔猛缩。一瞬间，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结住了。
第12章 爆发
赵晓睿手上拿着的浅蓝色软皮本，是她最熟悉不过的。
“你把日记本还给我！”姜半夏声音透着慌乱，不管不顾地动手去抢。
赵晓睿条件反射般举高日记本，她够不着，情急之下失声怒吼：“赵晓睿！”
“喊，使劲喊，”他慢悠悠道：“最好让大家都来看看你写了什么。”
姜半夏气不打一处来，咬紧了唇瞪他。
赵晓睿手指轻轻敲了敲日记本的封面：“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忘了买一个带锁的日记本呢？”
姜半夏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你看过里面的内容了？”
他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两手拿着日记本背在身后，做思索状：“我想想啊，你喜欢的人叫…叫迟烁是吧？”
姜半夏脸色剧变，一股邪火直拱脑门：“闭嘴！”
赵晓睿才不怕她，非但不闭嘴，还要凑近一些，欣赏她眼里的怒火：“如果我告诉他你一直暗恋他，咱们两个不妨猜一猜，他的第一反应是高兴呢，还是——恶心呢？”
姜半夏听见这话，心中猛然被触动了什么，浑身战栗起来，就连嘴唇也开始微微发抖。
那一刻，她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好半晌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现在还是没有钱吗？”赵晓睿问，嘴角浮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姜半夏视线紧紧凝着那本日记本，抿唇，似乎是在权衡，赵晓睿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静静候着。
果然没过多久，他看见姜半夏从书包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他眼底一亮，大手一把抢过来，将日记本夹在怀里。
趁他数钱的空当，姜半夏劈手夺过他怀里的日记本，赵晓睿不甚在意，只皱眉问：“就这么点钱？”
“我只有这么多钱。”
经过方才这么一闹，她已是累极，想要从他身侧闪进门，却被他反手拽住。她扭头看他，懒得周旋，直接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赵晓睿微笑，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推出门口，挑眉说：“我没凑够钱，心里本来就不爽，看见你就更不爽了，所以——”
“好，我走。”
赵晓睿微愣。
不过片刻工夫，空荡荡的楼道里只回荡着登登登的脚步声。
直到那人消失在楼梯拐角处，赵晓睿才用鼻子哼了一声：“切，真没劲。”
他一边把钱揣进口袋，一边用钥匙将门反锁并旋转90度挂在上面，确保从外面开不了门。做完这些之后他打了个哈欠，安心回屋睡觉。
夜色渐浓，月亮在深蓝的天空上照得铮亮。姜半夏一口气跑出单元门，被迎面吹来的凉风拦住脚步，素净的小脸挂着泪痕。
她要去哪儿呢？
她能去哪儿呢？
姜半夏这般想着，机械性地往前迈了两步，随后顿住，想了想，又折回来，转个弯朝另一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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