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 巴黎。
办完了一堆手续,康妙玟终于到了宿舍。
宿舍管理员给她分配了一间单人宿舍,很好, 可能算是优待?宿舍大约有15、6平方米, 带一间浴室, 采光很好, 位于三楼东面的角落,卧室两面都有窗户。房间里有一张单人床, 宽大概是1米2,就是床垫有点旧了。
高师的服务挺好,派人到机场接机, 还帮她把大行李箱提上楼。
宿舍里的卫生打扫过了, 看着很干净。她先打开衣柜, 用干净抹布将衣柜里里外外重新擦了一遍, 确实没什么灰。
打开行李箱,先将小电饭锅拿出来放在桌上。
将夏天的衣裙挂了一些到衣柜里, 其他衣服暂时还是放在行李箱里吧。
衣柜里还有一只小保险柜,她试着挪动, 一点也没动,很重。
行吧。
保险柜是密码锁,宿管刚才说了密码已经恢复出厂设置,6个0, 她可以自己重新设置密码。
她便将护照和一些文件、一只装着现金的牛皮信封放进保险柜。
接下来铺床,想着应该买一个新的床垫,毕竟要住两年呢, 说不定还会住更久。
铺了两层床单,摆上新买的羽绒枕头, 套上真丝枕套。
床头柜上有一台电话机,不知道能不能打国际长途。试着拨号,居然可以拨通。
很快,有人接了电话,“玟玟吗?”
“是我,妈,我到了学校,已经到宿舍了。我拍照寄给你啊。”
电话线那边似乎轻舒了一口气。
*
巴黎的夏天多姿多彩,街头随处可见打扮时尚的男男女女,真不愧是时尚之都呀。康妙玟觉得自己提前几天来巴黎真是明智之举,只用几天时间她便熟悉了高师附近的环境。
还有巴黎第六大学,她拿着高师的录取通知书去六大注册,又去见了弗朗索瓦教授,弗朗索瓦教授让一名学生协助她了解高师和六大开设的课程。
大部分课程她还是要在高师上,教授们来自法国的各个大学,年龄不一,教学水平都很不错。要是有她想学的课程但高师没有开设(选课的学生太少便不会开课),她就能到六大来上课,但有的教授的课要靠抢的,所以最好早一点选好课。
她可以上午在高师、下午在六大,毕竟是两所大学。还要有交通工具,买个二手代步车很有必要。弗朗索瓦教授也知道她不差钱,二手车还是买得起的。
不过这一步暂时卡在她的年龄上了:法国需要年满18岁才能考驾照。只好再等几个月。
也没关系,买辆自行车呗,就当锻炼身体了。
拉丁区其实不是巴黎的正经行政区,它位于第五区和第六区之间,毗邻塞纳河。这一片名校林立,除了高师和六大之外,还有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以前巴黎综合理工大学也在这一片,不过70年代迁去巴黎南郊了。巴黎名牌高中路易大帝高中、圣路易高中也在这一片。
还有图书馆和博物馆,骑着自行车在街头巷尾转来转去,对照地图熟悉环境,颇有点探险的意思。
法国大学一般不提供住宿,特别是巴黎的大学,只有高师等极少数学校有条件在巴黎市区提供学生宿舍。要是自己在外面租房子,房租肯定比宿舍费用贵,就不得不跟别人合租了,她不喜欢跟别人合租,太麻烦。
至于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她拿着巴黎高师的学生证去问了,她也可以在美院注册,但只限艺术史专业,如果想选绘画专业,还是需要走流程申请。
有点遗憾。但想来旁听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就是想在拉丁区找个画室学习西方绘画应该也很方便。她跟着季老师学过素描,入门这一关没问题。
奖学金在注册当天已经到位,交了注册费、住宿费、书本费等等,还剩一大半,这些钱主要用来吃饭,足够一个人用,节约点还可以省下不少钱。
她很快找了一家画室,每周去3个晚上,画室跟中国这边差不多,有老师随时指导,算是比较业余的。如果是想考美术学院,另外有更高级的课程。
康妙玟已经有素描基础,并且功底还很不错,画室的老师知道她的中国画水平已经能够开个人画展,表示非常的惊讶。
“你想学什么呢?素描方面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年轻的美术老师名叫文森特,有一头柔软的金棕长发,披在肩头。
“水粉?我希望两年后能学会油画,我至少要在巴黎住两年。”
“你的法语已经说的很好了,你应该不是来读语言的……你是想考国立美院吗?”纹身特沉吟。外国学生想考国立美院并不少见,每年都至少有数千名外国学生报考这所世界知名美院。
“也许……我现在可以去国立美院旁听,但他们说我只能旁听美术史。我对欧洲美术史了解的不是很多,我之前几年都在学习中国画。”
“我能有幸看一下你的作品吗?”面对一个能开个人画展的少女,文森特表现的很谦逊。
“我带了一些照片,我家乡的城市美术馆收藏了我的作品。”她从斜挎包里取出一份宣传册,是她的个人画展所用的宣传品。宣传册印刷精美,铜版纸很好的展现了她的绘画。
文森特眼睛瞪得更大了,他仔细的翻看宣传册,沉吟片刻。
“我明白了,你是想学习西方绘画,这样你可以将两种绘画风格糅合在一起。”
“差不多。这种技法叫‘泼彩’,色彩比较淡雅的通常被称为‘小泼彩’,是在中国古代就有的。色彩比较浓烈的叫‘大泼彩’,是现代中国画家从你们的印象派绘画风格中吸收的灵感。”
“这真是太棒了!”
*
画室的收费方式很合理,按次收费,康妙玟先买了10次课,文森特只收她1次课20法郎,真的是白菜价。
不过要她自己买素描铅笔、素描纸、水粉、水彩等工具,这笔开销不小,她只买了一点便花了几百法郎。
安排好了去画室的时间,转天便到了9月1日,高师正式开学。
*
头两周给她忙晕了。
每周5天工作日,巴黎人一般不会在周末上班,也不会在周末上课,因此周末有两天,要是想在巴黎以及附近旅游的话,可以充分利用周末。法国很小(相对中国来说),因此从巴黎到哪个省都不远,几个小时火车就能从巴黎到马赛。
她已经兴致勃勃的做好计划,9月先在巴黎市区和郊外走走,之后按照顺时针从巴黎附近的省挨个逛过去。她有学生证可以买学生票,火车票非常优惠。
上课是每周4个上午、3个下午在高师上课,1个上午、2个下午去六大上课,要在六大上三门课,其中两门是物理核心课。
法国的大学很灵活,只要你想读,他们尽量都会让你能如愿,当然,最终还是要看考试分数和论文才会给你学位证书。
读双学位并不罕见,普通人都能读出来,有一些天才甚至能读若干个博士硕士学位呢。
有些课程会有专门的研讨课,学生们在一起搞脑子。如果是同一个导师的学生,可以在一起做小组作业。她在高师的导师是巴黎十一大的女教授,名叫索亚·卡斯特尔,方向是数论。第一次听卡斯特尔教授的课,她就觉得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听着完全没有什么理解问题,卡斯特尔讲课细致又通透,是个很好的老师。
而且,脑子转得非常快,真不愧是法国这个数学强国教育出来的好老师。
国外大学课堂的气氛比中国大学轻松得多,教授们为了提高学生的学习积极性也很是绞尽脑汁,绝大多数教授都会在课上说点俏皮话,还会课堂提问,十分鼓励学生踊跃提问。
康妙玟头两周就全在熟悉这种课堂氛围了。她自觉自己不算胆小,但在科大,她也不会经常在课堂上向老师提问——连偶尔都很少。
在课堂上太活跃的学生一般都不讨教授的欢喜,觉得此人可能表现欲太强了。
但在高师,你要一连几节课都不发言,教授还会特地点你的名,特别是小课,小课一个班只有20多人,放在数学系,人就更少了,教授时刻注意到你。
尤其是,她是巴黎高师今年唯一一名亚洲女生——亚洲男生是吴宝珠——就更引人注意了。
卡斯特尔教授在第一周便直接点名中国学生,问她有什么想法。
康妙玟当时有点紧张,但还是组织了一下语言,说了几句。
第159章 女生讨论小组
卡斯特尔教授赞许的看着她, 点点头,“康小姐说的很好,我们从这里开始——”在黑板上写下一串公式。
数学系的板书一向被称为“天书”, 一道题可能就会写一整面的公式, 各种数字、字母、数学符号, 不学数学的人压根看不懂。但学进去了, 就会觉得很有趣,数字和字母、数学符号在笔尖下流淌, 那种感觉……无法言述。
同学们都知道她,来自神秘东方古国的数学天才,非常年轻, 还没有成年。这还是要多谢内接方形问题带给她的荣耀, 上课没几天, 数学系从本科到博士研究生就都知道她了。
*
认识了新同学, 住在她隔壁的法国女生阿梅尔和伊娃,以及住在她对面房间的加拿大女生伊迪斯。阿梅尔金发碧眼, 身材娇小,只有160公分;伊娃黑发绿眸, 身高175公分,苗条高挑;伊迪斯红发绿眸,身高168公分,是个肤色白皙的微胖女孩。
阿梅尔的专业是遗传学, 同样是研一;伊娃的专业是分子化学,大三生;伊迪斯念的艺术史。法国女孩的时尚似乎与生俱来,随便一穿就很有范儿。巴黎街头的时尚杂志也很多, 随时捕捉时尚流行。
高师的女生不是很多,大概占全校学生总数的30%, 文科女生比例较高,超过50%,相应的理科女生比例低于30%。国际生里的女性比例更低,今年国际生理科只有康妙玟一名女生,文科便是伊迪斯。
伊迪斯最年长,22岁,伊娃21岁,阿梅尔20岁,康妙玟17岁。
开学第一天,伊娃和阿梅尔一起出门,正巧遇到康妙玟,伊娃热情的打招呼,“你好,我是伊娃。”
“我是阿梅尔。”
两个女生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她,似乎对她很好奇。
“我是康妙玟,我没有英文或是法文名字。”
“你是哪国人?”
“中国。”
“我和阿梅尔都是法国人,我来自鲁昂,阿梅尔来自兰斯。中午一起吃饭好吗?”鲁昂和兰斯都在巴黎附近,距离不远。
“好。”康妙玟点头。高师有学生餐厅,比在外面餐厅吃饭便宜很多,政府补贴一部分餐费。
她们在不同的教室上课,在教学楼前面分开。
中午她们又在学校餐厅见面,伊娃、阿梅尔和伊迪斯坐在一起,看见她走进餐厅,忙挥手喊她过来。
康妙玟之前已经见过伊迪斯,倒也不奇怪她们能坐在一起。
“我先去拿食物。”取了一只托盘打菜。
学生餐厅的食物当然是没法跟外面餐厅相比的,主食就是三明治,荤菜多是牛肉和鸡肉,鸡肉比较多,毕竟便宜;素菜可选的比较多。她打了一份花椰菜、一份牛肉丁、一只三明治,一只布丁、一只橙子,这样主食、荤素菜、甜点、水果都有了。
端着托盘坐到伊迪斯对面的座位上,伊娃马上问她:“你的学生医保办好了吗?”
“报到的时候就办好了。怎么?”
“可以免费洗一次牙,有指定的牙医诊所。你要去吗?”
免费?那必须去!
“看牙贵吗?”
“不知道,那要看跟你们中国的牙医相比。”
“很便宜,洗牙只要……大概40法郎。我的牙很好,没有龋齿。我们那边现在私人的牙科诊所不太靠谱,我都是去口腔医院洗牙。”
“真的很便宜!”伊娃惊呼。
她们问她中国大学是什么样的,问她为什么会来法国留学,对她充满了好奇。巴黎已经有了不少中国人,有些是49年以前来的,有些是49年以后来的。“五月风暴”不过是20多年前的事情,巴黎人还没有忘记这事,当代大学生也多少了解了一点为什么当时的超级大学巴黎大学会分裂成十几所大学。
康妙玟便问她们对“五月风暴”有什么看法。
“最严重的后果就是拆分了巴黎大学,现在几乎所有法国大学都没法跟英国大学相比,大学太小,人太少。”阿梅尔说。大学被拆分的后果是每一所大学的体量都不够大,学生不够多,会导致国民接受高等教育的比例不足,也因此各家大学一直在扩招,很多大学除了本部之外,都以分校区的形式逐渐扩招。
“不,最严重的后果是政治氛围开始趋于保守。”
康妙玟点头,“这是必然的。学生太年轻、太冲动,会‘被利用’。”她做了一个手势,3个女生都看懂了。
学生一向是充满热情的,许多国家的星星之火就是从学生这个群体开始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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