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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苦新娘换旧郎】
她停下了脚步，看到道路尽头的瓦房边，蹲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道士。
正是她在红白喜事中看到的那个道士。
老道士的脚边放着一排陶制人偶，全都是孩童模样。
在看到老道士的瞬间，一段认知就闯进了凌衣衣的脑海里。
或者说，她想起了被“遗忘”的事。
此时是二零二零年。
她和其他几位玩家是来荒村探访民俗的游客。
这村子是个有上千年历史的古村了，虽然不再住人，但老宅子都颇有价值，村中也有很多过去的民俗活动的痕迹。
为了传承民俗文化，一个民间戏班常驻在这个古村里，借用场地，进行表演。
老道士也是演员之一，他负责在村口售票，收集游客对表演的评价。
那场戏，就叫《红白喜事》。
凌衣衣等几位玩家跟老道士买过门票，走入村中。
可一遇到戏班的演员，他们就忘了自己是游客，以为自己也是戏中人。
之后，就是凌衣衣等人刚刚经历的那一幕。
来到老道士面前的凌衣衣看向那一排陶制小人，恍然觉得它们也在盯着她看。
很像“戏中”瓷娃娃神婆少女看她的感觉。
这民间戏班，完全就是个诡物戏班啊。
见凌衣衣停住脚步，老道士开口了：“戏怎么样？”
被询问的凌衣衣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垂眸思索了一下。
在这个副本的规则中，【问答】是极其重要的环节。
甚至可能就是压制boss的最终通关方法。
上一次回答问题能让新郎倒地吐血，能让她摆脱诡物的精神控制。
因此，之后无论面对什么问题，在给出任何回答时，都必须尽量让她描述的事件对她有利。
阴森的童谣还回荡在凌衣衣的脑海里，她在脑海中回放阴婚的一切细节，与童谣的内容做对比。
没有前置的竞争做铺垫，此刻并不拥有“第一名”的身份的凌衣衣，答案不再绝对正确了。
她必须慎重思考。
半晌后，她才开口道：“我觉得戏不合理。”
“新娘既然已经成鬼，就不该在棺材里。她应该出来，杀了那个害死她、让她上错花轿嫁错郎的人。”
凌衣衣要挑拨这些诡物自相残杀。
闻言，老道士神色不变，他继续问：“说完了吗？”
居然不反驳她？
凌衣衣挑眉。
难道她对戏的质疑和对剧本的擅自编排是被许可的吗？
这老道士对观众的意见还真有吸取之心啊。
服务态度不错。
那她就不客气了。
“害死鬼新娘的凶手是你。”凌衣衣不依不饶道，“戏就该这样演。”
无聊。
她要看诡物大乱斗。
她要看血流成河。
没想到老道士仍不反驳，还是问：“说完了吗？”
这都不生气？
凌衣衣变本加厉地捣乱：“你是我的下属，我才是主导一切的幕后黑手。”
“游客凌衣衣竟是和千年古村有无尽渊源的大恶人。”
“这样才够精彩。”
等凌衣衣闭嘴，老道士才面无表情道：“说完了吗？”
凌衣衣觉得试探到这里就足够了。
“说完了。”
老道士：“如你所愿，剧本改写。”
“那就去看下一场戏吧。”
孩童的嬉笑声在凌衣衣耳边响起，白雾再度涌现。阴森的童谣回荡四处，当它们的声音远去，四周的景象再度清晰起来。
大雾散去。
凌衣衣的身边，出现了白山、郝侠和另外两个玩家。
整整五人。
上一场戏中被新郎第一个杀掉的那个玩家也活着。
原来如此。
凌衣衣明白了。
这是一种类似轮回的机制。
在“戏中”的死亡不一定是真正的死亡，你还可以在下一场戏复活。
只是不知道复活是否有特定的条件。
他们正站在村口，周围的村民来来去去，他们投向玩家的眼神有麻木，也有躲闪。
此刻没有什么迫在眉睫的危机，玩家们的处境暂时是安全的，几人也放松了身体，互相打量起来。
很显然，除了凌衣衣，几人都没有“上一场戏”的记忆。
一个有着上翘的雷公眉的青年对白山道：“会长？真巧，这次和你进了同一个副本。”
见几人看他，青年热情地自我介绍：“我是青根般，山盟公会的干部。”
白会长、青跟班。
左青龙右白虎？
搭配很合理啊。
凌衣衣在心中疯狂开启小剧场吐槽人的毛病又犯了。
“我认识你们俩。青龙……啊不是，青哥和白会长，都是名人。”高马尾的女子差点顺口说出他们的民间外号。
她反应很快，立即改了口，随后朗爽道：“我叫郝侠，不属于任何公会。”
“我是陆仁，没通关过几场，求白会长罩我！我绝对听话，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上一场戏被杀掉的经验不足的玩家连忙道。
剩下的凌衣衣就不用自我介绍了。
全位面的玩家都已经认识了她。
比起难以理解的奇怪的凌衣衣，还是长期出现在众玩家视野中的白山会长更有威望和安全感，他立刻就成了团队的意见领袖。
“村落背景的副本，线索多来自穷山恶水的黑暗民俗。”白会长确实是聪明人，他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了通关的要点。
“先去观察一遍村民的活动吧，看看他们是否在准备喜丧祭祀。”
“我就不去了。太阳就要落山，下班时间到。”凌衣衣微笑道，“我们明天再联系。”
“……凌衣衣，夜间独自行动很危险。”白山知道凌衣衣要藏拙，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开始了，只好嘴角抽搐地配合她的表演。
“不需要你冒险，只要跟着我们走，我会保护你。”白山很有礼貌地邀请她。
“不用费心，诡物和NPC都把我当自己人，它们不会真的伤害我。”凌衣衣不为所动。
四个人的脸色都有不同程度的僵硬。
凌衣衣在说什么鬼话？
他们都不是新手玩家了，常识还是有的。
NPC大多中立，诡物对玩家只有恶意。
凌衣衣这话，好像在侮辱他们的智商。
听着很令人生气。
“不信你们看。”
凌衣衣抬眼，看到了远处背着旧书包的红衣小女孩，于是她当着玩家们的面，对红衣小女孩挥手，大喊道。
“小红，我这里有袁老师的一些东西，她要我转交给你！”
听到凌衣衣的呼唤声，红衣小女孩真的转过头来，朝凌衣衣的方向跑。
“袁老师的什么东西？”小红迫不及待道。
四个玩家：？
为什么凌衣衣会认识NPC？
他们不是刚刚进入副本吗？
就在小红快跑到几人跟前的时候，一道好听的女声在玩家们身边响起。
“老公，你怎么还不回家？明明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很久了。”
村里的老宅边走出了个漂亮的女人。
她在几人空白的目光中，走过来，挽住了凌衣衣的手。
“老公，你说句话啊！这几人是谁？你朋友吗？”漂亮女人对凌衣衣皱眉道。
四个玩家：？？？
这下，他们的脸色真的彻底僵硬了，连同四肢一起。
凌衣衣：哦豁。
在上一场戏中，她获得了“鬼新娘的丈夫”的身份。
原来您就是陶罐新娘。
看来这场戏开始的时间，倒回了陶罐新娘被害死之前。
于是在四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凌衣衣摸了摸未死的鬼新娘的耳鬓。
她温柔道：“不是朋友。”
“他们想让我加班，我正拒绝呢。”
鬼新娘看向几人，目光立刻不善了起来。
四个玩家：？？？？？
第26章 红白喜事03
看着神色僵硬的几人, 鬼新娘缓和了脸色。她轻叹道：“就算要考察民俗，也最好不要在夜间活动。”
“这个村子不太安全。”说罢，她拉着凌衣衣正要走, 就被红衣小女孩拦住了脚步。
“仇老师，凌老师。”小红抬头向两人问好, “袁老师要转交什么东西给我呀？”
“东西在我家里。”凌衣衣温和道, “顺便来我家吃晚饭吧。”
闻言，小红却犹豫了。
“那, 可以麻烦您明天带去学校吗？”小红嗫嚅道，“我必须回家吃饭。”
“可以。”凌衣衣点点头。
看着凌衣衣自如地和NPC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四位玩家对视几眼。
青跟班和郝侠女都做出了预备攻击的姿势，白会长也微微蹙眉。
巨大的冲击过后，他们也回过神来。
除了凌衣衣真的被NPC所偏袒, 还有一种可能。
也是最合理的可能。
那就是凌衣衣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就被诡物污染了, 而和她交谈的, 都不是人类。
“明天见，我先回家了。”凌衣衣对几人的戒备熟视无睹，向他们挥挥手告别。
这一次, 没有人再拦着凌衣衣了。
除了陆仁, 另外三位玩家持有的道具都在A级以上。他们见多识广, 也思维敏捷。
一旦这个推测是真的, 本次副本就极其凶险。
能在瞬间无声无息地污染人的只有鬼蜮。
而鬼蜮至少由三个及以上的S级诡物共同构建。
古村看似平静, 实则随时都能要了他们的命。
趁着他们还没有被污染, 必须迅速找到鬼蜮的来源和边界！
就算和凌衣衣的性命安危绑定，白山也沉下心思, 打算先行调查鬼蜮。
他相信凌衣衣是个隐藏实力的强者，不会轻易出事。
而凌衣衣摆明了不想与他们同行, 强求只会浪费时间。
古村建在微微起伏的丘陵地势上，小路曲折迂回。很快，跟着鬼新娘走的凌衣衣就彻底消失在几位玩家的视野中。
这时，确认可疑人物远去的白山才开了口：“红衣小女孩和那位‘仇老师’都有可能是诡物，他们的职业明显关联，我们先去调查村里办的学校。”
另外三人没有异议。
另一边，凌衣衣跟着鬼新娘一路走到了一栋和古村的传统建筑风格格格不入的二层平房面前。
这栋小平房表面贴着蓝白交错的马赛克瓷砖，从楼顶垂下的爬山虎把窗户遮挡得严严实实，不用进入就知道楼房内采光极差。
七栋小平房连成一排，朝向着一面围墙，围墙上开着老旧的铁门。
凌衣衣望向铁门内，看到了同样只有两层的教学楼。
是一所乡村小学。
刚刚小红叫鬼新娘“仇老师”，那么这排平房约莫就就是教室宿舍了。
分配给仇老师的宿舍是完整的一栋小平房，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则是两个房间。
进入家中后仇老师就去厨房生了火，凌衣衣对她道：“亲爱的，我有些累了，今晚先麻烦你做饭，可以吗？”
“好，你好好休息。”仇老师很温柔。
走上二楼的凌衣衣在资料最多的书桌上翻看起来。红漆的木桌上摆着一排小学语文教材，一本教案平放着。
凌衣衣看到了教案封面的名字：仇不休。
没想到语调温柔的仇老师，名字是这样血性。
也跟她今后的命运很像。
如果那诡异的童谣唱的是事实，那么仇不休将来会被谋害，被强行嫁给错的人，死后化为鬼。
书桌上的教材中架着一盒相册，凌衣衣翻出一张全校师生合照，比对起人脸和人名。
村里的小学规模不大，六个年级的学生一共只有五十六人。
照片上写着：【1987年，恶水村全体师生合影】
合照中，仇不休站在学生们左侧，而凌衣衣在第一场戏中看到保护小红的袁老师站在右侧，离仇不休最远的地方。
她看到了带着眼镜的衣着朴素的袁老师的名字：袁不惜。
这两人的名字格式居然是一样的。
还有一个人的存在，让凌衣衣有些意外，又很快笑出声。
小明居然也站在教师的位置上。
“小明老师？”看着照片上印着的名字，凌衣衣忍俊不禁，“就没人觉得这名字奇怪吗？”
好吧，小明老师在所有人的世界里多半都是不会被注意的路人甲。
永远被忘掉的路人甲名字奇怪一点也没有关系。
凌衣衣又翻出其他照片，是仇不休从小到大的合照。
合照的背景，并不是农村，而是城里。
通过合照中的人穿着和房子的装修，凌衣衣很快判断出了仇不休来自城里的高知家庭，父母都是受教育程度较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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