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人是他最最痛恨之人,他不能想像,也容不下她再是自己的妻,想到这吴盛祖拿起笔奋笔疾书,一字一句,字字入骨,句句真言,控诉着王菁犯下的种种罪孽,是以:[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立凭为证。]结语。一气呵成没有一丝丝顿笔踌躇。
写完,吴盛祖将其折叠放进自己里衣口袋,起身决计去往皖南院找人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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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南院还未闻风雨欲来之势,王菁正抱着润儿喂着饭,润儿调皮不肯好好吃,手一直抓抓抓,抓的饭菜到处都是。
“润儿,再吃一口好不好,来,啊-”王菁哄着递过去一勺子饭菜,近到跟前润儿却不肯张嘴,还一把将王菁另外一只手上的碗抓翻摔在了地上。
不知怎么的,王菁心也随着一震,不祥的预感浓烈。
一旁候着的丫鬟赶紧上前收拾,贴身伺候的丫鬟欲再盛一碗给王菁,王菁没了心情,出言制止:“算了,他不想吃便不吃了,奶娘等会给他再喂点奶水就好了。”说着将人换给奶娘抱。
这时,外头跑进来人通报:“夫人,少爷来了。”
王菁听后,看了看污秽的衣服,准备起身换一件,于是吩咐一旁的丫鬟道:“官人来了便让其等候一下,我要去换衣。”
“不必了!”王菁才起身,吴盛祖就疾步而来,喊停了她准备去往里室的步伐。
王菁闻声望去,就见吴盛祖面上像是抹着一层严霜,眼睛含着火,嘴巴紧闭成一条线。
王菁不寒而栗,心里有些许不祥的预感,但是又不知怎么回事的她还是扬起招牌的柔笑,语气也温柔的道:“官人这是怎么了,方才给润儿喂饭,他调皮弄的我一身,这才要…”
吴盛祖没理会她反而下令将屋内所有人遣退:“都退下!”
待人都退下,吴盛祖忽而眯起眼睛,盯着她道:“不要再装了,这副假惺惺的模样真让我作呕。”
他从没有这般跟她说过话,更不用说如此恶狠狠的骂言,一时之间王菁呆愣在原地,哑口无语。
怒火中烧的吴盛祖将笔录甩在她的脸上,语气充满愤恨:“你到底还做了些什么,这些是我查出来的,不知道我没查出来的还有些什么,是从什么时候?李沐怀二胎的时候吗?还是一开始便都是你的算计。”
吴盛祖身材本就高大,步步紧逼的他显得十分有压迫感。
他双眼死死地盯着王菁的眼,因着压迫感让王菁只能低眼避开他的眼神,一步步的后退。
吴盛祖大手一伸捏住她的下颌,让她退无可退,迫使她直视自己:“说啊,你怎么不说话了?!”
王菁被他吓的只能下意识的否认:“我…我没有…”王菁的否认,让吴盛祖觉得好笑,证据确凿她还敢否认。
同时她的话更加激怒吴盛祖,他几近癫狂的暴怒:“为什么…”
没等吴盛祖爆发,吴母推门而进,急喊道:“盛祖你在干什么?”
吴母的声音让吴盛祖的理智回归些,他慢慢的松开收回自己的手,王菁也得以放松下神经粗喘着气。
吴母被苏儿搀扶坐下,看着面前站着的二人,吴母拍着桌子询问二人:“你们这是在吵什么?”
王菁自知事情败露,吴盛祖又正当盛怒不敢开口说话,便沉默不语。
吴盛祖当着吴母的面也不好再发作,瞥了一眼一旁不说话的王菁才道:“李沐落胎是她一手造成,秋收节穿错衣也是她设计陷害,儿子找人都核实过了,没有半句虚言。”
出乎意料吴母没有很震惊,反而她语气平淡的问王菁道:“既然如此,王菁这些都是真的嘛?”
王菁扑通一声跪下,悔之不及的模样道:“儿媳…儿媳一时糊涂…才犯下这些。”
“呵呵,好一个一时糊涂,李沐怀胎二月有余才落的胎,那日日送去的保胎药莫不是出自你手?她怀润儿之时怎么不见你一时糊涂?毒妇,再不要为自己开脱。”吴盛祖认清她便再不会为之欺骗,嘴里是振振有词拆穿她的话。
吴母听后没有与之一起声讨王菁,她问:“王菁你嫁进吴府多少年了?”
“五年有余。”
“对啊,五年有余,李沐进府不过不到两载。”
吴母这话说的吴盛祖不认同,他反驳道:“有罪之人难道还要因时间长短来定夺?”
“这么些年王菁操持着整个府邸,里里外外都是顶好的,她对得起你,对得起整个吴府。”吴母拍着桌子提点着王菁这些年的付出,至少在她看来王菁是一个合格的媳妇。
吴盛祖嗤笑一声:“娘,你也糊涂了嘛,难道忘了那张氏是如何陷害你,如何让爹连最后的夫妻恩情不顾,将粮庄,田地,大大小小的铺子都交由张氏打理,你何尝没有受过栽赃陷害之苦。”
吴母被提及从前的伤心事一时也没了话说。当年张柳柳是如何陷害自己的,她再清楚不过。
见吴母不再为王菁说话,吴盛祖毅然决然拿出自己早已写好的休书道:“其他的话我再不想多说,休书一封我与王氏夫妻之情缘尽于此。”
王菁见他如此决绝,心如刀绞,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紧闭,双手绞着衣摆一点一点地颤抖着,忍着哭腔控诉:“李沐是我寻来的,在她进府之时我何曾不想好好待她,可哪个女人能忍得了与他人共侍一夫,夫君移情别恋,夜夜空守独房的滋味儿?我只想与你像从前一般恩爱如初难道也有错吗?呵呵你们…都闻新人笑,哪能见得旧人哭?”
王菁这些话勾起了吴母的回忆,仿佛看到了那个被弃如敝履的自己,为了当初的自己,也为帮一帮这个与自己相似的女人,她还是对吴盛祖这般说道:“一个巴掌拍不响,王菁做出这些,你也难逃辞咎,若不是你的偏宠怎么会让妻妾不和后院不安?”
“纳妾是你们要纳,偏宠也是我偏,何故要将无辜之人牵扯其中?难道李沐不无辜?那个孩子不无辜吗?”
吴母听得这些却也毫不退让,甚至指着吴盛祖下最后的通牒道:“事已至此,休妻不可,你若执意与你那薄情寡义的父亲一般便是要与我作对!”
一时之间屋内鸦雀无声,这些话字字都是在逼迫着吴盛祖,他痛恨现在无能的自己,如同痛恨当年的吴父,他没有勇气在吴母说出这些话还违抗她,紧捏着休书的手也松开放下,休书落地的同时也预示着吴盛祖的妥协,他面若死灰,无力的说着最后的让步:“我可以不休妻,但是王氏往后不准在踏进,干涉皖西院半步,如此她依旧是吴府的当家主母,你们的儿媳。”说罢拂袖而去毫不犹豫。
话虽妥协,可王菁明白这分明是与她划清界限,字里行间都充斥着疏离,他再不会与她一体,视她为妻…
王菁听着背后离去的脚步声,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留下两行清泪。
吴母叹气一声,她与王菁相似又不似,吴父对自己没有爱,吴盛祖对她亦没有,可她毕竟还有体面还有敬重,但是她却自作孽,如今吴盛祖对她不复从前也怨不得别人。
第80章 刺杀
至此,事情就这么了结,吴盛祖自知对李沐来说有些不平,可现下自己已经同王菁决裂,且经过这次他也终于敢明了自己的心,从前他娶妻轻率,没有想要长相厮守的人便是谁都可以,现在发生了这么多后,他也找到了那个想要白头的人,他会用余生来弥补她。
想着走着,吴盛祖到了皖西院前,院内安静空荡,只有一棵光秃的桃树立在那,他想起他ᴊsɢ们在关城的日子,那时候只有他们二人,美好的让人想起来都觉得不真切,可他常常想到时嘴角又会不由自主的向上。
“少爷。”院内的侍从发现他站在了门口随即行礼道。
吴盛祖这才进了院子,走进了正屋,李沐正在烤火,见来人脸上有些诧异起身准备行礼。
吴盛祖没有说话,快步上前将人搂进怀里紧紧的抱着,似乎这样才能感受她的真切,她好瘦…在他怀里是那样的娇小。
李沐懵头懵脑,他今天很反常,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只能静静的待在那。
过了会儿,吴盛祖叫她:“沐儿。”
李沐低低的应着:“嗯。”
“往后我都不会让你再受伤害了。”
李沐不知他在说什么,她以为他今日前来是给自己一个答覆,可这话是何意?她微微挣扎一下,吴盛祖才松开她,二人对视,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心疼,疼爱…
李沐的眼睛却清明没有一丝别的情绪,她问:“少爷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所有的事我都查清了,我已命她不准再踏入这皖西院半步,皖西院的内务她也再管不着,以后我也会护着你,便不再害怕她的迫害了。”
他的语气那般轻快,是在期盼李沐听到后的欣喜。
李沐不解,这些话里面怎么没有自己期待的,她盯着吴盛祖的眼睛,问:“既然少爷已经查清,那夫人她?”
吴盛祖眼神有些躲闪,慢慢松开了抱住她胳膊的手。
李沐眸光里丝丝缕缕满是失望,这就是他说的“交代”?当初自己被陷害之时,他们认定自己争宠,构陷夫人,对她禁足、冷待、警告…怎么到了王菁这就是毫发未伤…
吴盛祖不想她觉得自己轻视她,可他也不便将自己预想休妻吴母怎么逼自己的事说给她,若那王氏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他绝不会再留她,于是他正色道:“沐儿,你便再信我一回。”
李沐思绪凌乱,是不是为了自己讨回公道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她就想借这次揭露王菁的丑陋让她声名狼藉为自己的爹娘报仇,可她怎么开口,怎么开口啊,王菁没有直接杀害她爹娘,确是因王菁而死,一个慧儿怎么能抵命,可这次王菁显然没受到什么波澜。
想到这,李沐不着力度的轻轻捏紧拳头:“她又不止做了这一件事,你根本不懂,她…”她还是间接将我爹娘害死的人。后面的话李沐空口无凭,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吴盛祖听完以为她还在念着上次秋收节受到的委屈,马上附和道:“我知道,我知道,那次秋收节也是她,你的委屈我都明白,沐儿。”他叫她的名字,停顿了下,下定主意真挚的深情的:“往后余生,我只想与你白头偕老。”他想了好多,她没有安全感说再多也无用,只能表明自己的心来让她安心。
听到他说的话,李沐思如潮涌,怀疑自己听错了,不过片刻便冷静,怅然若失,想起从前的种种,她早已经不是那个心怀春意的小女人,那个李沐已经“死”在了雪地里。
但是她一改方才的情绪,平心气和,弯起漂亮的目子,换上释然的笑容,双手轻轻环住他的腰,脸贴近他的胸怀。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系列的动作神情表明了她接受了这个结果,吴盛祖陡然的放下心中不安,轻吻她的头顶,缓缓的回应她。
虽然吴盛祖已经表露出要留宿的样子,可还是被李沐以身体为由怕扰他休息拒绝,她的状况吴盛祖是知晓的没有起疑只叮嘱她早些歇息才走。
他走后李沐才卸下伪装,自己怎么可能真的放下,她只是不想再靠别人了,她会自己了结这一切,让恶人受到应受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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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起,吴盛祖不再为了维持后院的平和而避嫌,他日日都去皖西院,皖南院的门再没踏入。因着王菁的失德她也没了资格养孩子,本来吴盛祖是想借此将孩子还与李沐,可吴母坚决不应,又以李沐身姿孱弱,怕那病气传给孩子为由将孩子抱在了自己院子养着。
如此也罢,孩子小闹腾,李沐确实没有精力照顾他,吴盛祖也就将此事作罢。
这日,宋县令携着一后生登门拜访,介绍说:“这是上头派来了解此次灾情的,便带他来拜访大人了。”
“吴大人,下官此次被派来了解灾情,还望大人配合。”沈怀信穿着低调,一身素衣,可他说话谈吐不凡,行为落落大方让人瞧着不自觉的恭敬。
吴盛祖将人请进书房,三人座谈。
沈怀信多数听,问题大都宋县令问着,心不在焉,后面沈怀信又以内急为由出了书房方便,吴盛祖唤来下人给他带路。
路上,沈怀信眼睛扫视观察地形,到了一处假山之时溜之大吉,他动作轻盈前面的人一点声音也没听到,还专心的带路。
此次来本意就为将那吴二郎摸清,也不知他的房门在哪,置于树梢的沈怀信探着脖子使劲的找着,不巧,房门没找到却看到了熟人,是李沐!
她竟在这?没多想看了看她周围没人,沈怀信跳下树去到她身边,拍她肩膀:“喂!”
李沐被吓一跳,捂住嘴看向身后,看到是沈怀信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你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你呢?我在这当然有我的用意。”
对于他的用意,李沐不敢苟同,这人神神秘秘肯定不是走正道进来的,于是她猜道:“你又是从哪偷偷爬进来的?”
沈怀信听她这话有些不淡定,什么叫又是偷偷爬进来的?他是那种人?!随即便否定:“不是,我用身份从大门口被这府上的大人请进来的!”
路上传来动静,李沐才想起自己的正事,不想再同他多说,怕他坏了自己的好事驱赶道:“行行行,你快去办你的事,别在这了。”
沈怀信当然也听到了,他害怕被人发现自己在这便也想赶紧藏起来,可还没弄清她在这府上是干嘛的,太多话来不及问,沈怀信只好又躲上树。
李沐还着急他躲哪去,一转头的功夫人便不见了,不再想这茬,李沐将精力集中在右袖口里握着刀把柄的手。
那边从吴母院里出来的王菁正预备要回皖南院,她这几日都会来,润儿从出生便跟在她身边,她早就视润儿为自己的亲子,现下润儿在吴母这她也不嫌烦每天过来看孩子。
李沐那日暗下决心后便拖百合打探过,所以才在这里等着,想杀了王菁。
她袖口处慢慢露出的刀尖被沈怀信看到,再看她侧身伏击的准备,猜出她的心思,眼见那头的夫人就要走到她的位置,沈怀信摸出怀里的银锭子朝她右手射击。
“啊!”李沐吃痛叫出声,手中的刀随即也被松开落地,王菁一行人也听到了声音,巧儿大声朝着这边呵斥道:“谁在那?”
李沐眼见事情败露,赶紧忍痛拿脚踢雪将刀掩盖,调整表情。
巧儿先走过来探看,见人竟是李沐,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夫人是李姨娘呢,不知在这鬼鬼祟祟的搞什么。”
李沐神色从容,唇起半带轻笑:“贱婢好没规矩,我瞧着夫人管家能力是越来越不行了。”
“你…”王菁听她如此张狂的语气脸色如同便秘一般难看,没等她发作李沐就转身离开,留下王菁瞪着她的背影牙痒痒。
树上的沈怀信将前后尽收眼底。
李沐回到房间,不想沈怀信也跟来了屋子里,她没好气的问到:“你跟来这干嘛?”
沈怀信将方才她藏在雪地里的匕首扔在桌上:“你胆子真大,那夫人身旁跟了那么多随从。”
李沐冷哼一声,不屑:“若不是你坏我好事,她早就…”
“她身前有两个侍从,身边又是一个贴身丫鬟不见得方才你能一招毙命她。”沈怀信无情指出她的蠢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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