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马车才行至府前,一路车上二人都默默无语,李沐不知他怎么想的。
一路的沉默不语,吴盛祖不仅仅想着如何彻查,又想起前两日“换药”一事,虽然已经有人招供,可他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这些种种联想起来让他有些不寒而栗…王菁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难道这么多年的夫妻,他从来没有看明白她。
车停,吴盛祖拍拍李沐的肩:“今晚我还有公文要批,你回去让侍女烧壶水好好泡个脚解解乏。”说罢便下车走了。
李沐望着他走的方向,沉思,她是不是太着急了,可她等不及了…不光是想将坏人绳之以法。
第76章 抄家
永康三年冬末,潜匿在隆昌边城的叛军被一举拿下,叛军数目庞大,虽朝廷大军大胜可也造成隆昌边城战火硝烟、流民失所,致使大量难民朝周边的县城迁徙。
是夜,京都青阳王府里外被禁军围了个严实,府门被破,惊醒了梦中人。
青阳王着里衣,手握剑,匆匆而来,这么大动静以为是哪个贼人可不曾想竟然见着的是身穿重甲的士兵,见此状他心中疑惑,面色震怒:“什么人,敢夜闯青阳王府!”
训练有素的禁军让出一条道路,禁军统领卫益与刑部侍郎姜远走近来。
姜远亮出令牌,道:“皇上口谕:青阳王杨氏私屯兵马,勾结外敌,意图谋反,即刻将府中众人捉拿入狱!”
“岂敢!本王追随先帝忠贞不二,此乃污蔑!”青阳王见卫益挥手,禁军们就要上前压制住自己,恼羞成怒拔剑对立。他还没听着前线传来任何消息怎么就要入狱了?况且他是先皇从龙之臣,无上荣耀,就是当今圣上也要礼让自己三分,如此天差地落他定然不会接受。
卫益没有理会他的叫嚣,依旧挥手示意:“府中一人不落全部带走!”
“是!”随着众军应声回应,即刻动手,府中的人一个个的都被押上囚车。
青阳王没想着自己会被如此无视,左右环视心里困惑那早该出现的贴身侍卫怎么一个人影都不见,见此形式有些乱了神可也不想乖乖就范,奋起反抗却寡不敌众,三两下便被制度。
昔日里威风凛凛的青阳王也成了阶下囚,狼狈的模样让人唏嘘。
“你们这帮孽徒,我乃先皇亲封!你们怎么敢!我要见皇上!见皇上!”
一时间哭泣声,惊慌的喊叫声充斥一片,没肖一刻钟,便静默了。
清冷的月光洒满在青石板上,只剩下高高悬挂着的红灯笼依旧火光冉冉。
随着青阳王落狱,他在朝廷中的一众势力遭到打压入狱,跟他走的近的官员也是被贬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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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
阴冷潮湿的监狱内,杨成武披头散发穿着囚衣,手脚镣铐十分狼狈。
“皇上驾到!”随着狱卒一声高昂的通报声,他才缓缓抬起头。
沈怀升一袭白衣步履从容身后跟着一众奴仆,走到牢门前,杨成武看着他心想还不是见自己了,而后列了列干涸的嘴角:“贤侄来了。”
“大胆逆贼,还敢口出狂言对圣上如此大不敬!”沈怀升贴身的田大监听他如此唤皇上怒ᴊsɢ斥道。
杨成武瞥了眼叫嚣的人,一如既往的傲慢:“当差得力的赵公公怎么换人了?这奴才好没眼力见,怕是贤侄用不惯手吧。”
沈怀升笑了笑回道:“田大监是寡人亲自提拔上来贴身伺候的,自然用得十分惯手。”说完又环视一圈反问:“寡人倒是想问问你对这里还习惯吗?”
沈怀升的那副样子激起杨成武的情绪,他扶着地面起来走到牢门边手想伸出去抓沈怀升,可奈何那镣铐牵制着他,只能手抓着牢门情绪激动的控诉道:“我杨某追随先帝,这天下也是我们一同打下来的,现下你坐的这皇位不是我杨成武你能坐稳吗?如今倒是翻脸不认人,就不怕落得个背信弃义的骂名嘛?”
沈怀升临近的侍卫见状想上前被他拦下并示意他们退下,他笑着摇头道:“此言差矣,寡人敬重你和赵叔父,对父皇的叮嘱更是谨记于心。却是你,结党营私,让寡人在朝廷中如履薄冰。居功自傲目中无人,让寡人在群臣面前难树皇威。私屯兵马粮草,欲勾结外敌谋反。今时今日的局面难道不是你咎由自取吗,嗯?”
沈怀升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说一句便离他近一些,最后脸就离他两指距离处,压迫感使得杨成武头皮发麻,阴冷的声线穿透他的耳膜,不禁让他嘴角抖动,从前只觉得沈怀升懦弱无能,无人威,没有主观控制的得心应手,可现下站在眼前的人却是与印象里的判若两人。
原来,他所作所为沈怀升全都本本在册,从前隐忍不发,一发作便是想要了自己的命。
沈怀升见他那副呆滞的模样就觉得好笑,道:“叔父,古训有言天欲其亡,必令其狂,你从没将寡人放在眼里,寡人自然不用费多大心思,这倒是还要谢谢叔父了。”
“沈怀升!你…你…哈哈哈哈哈”杨成武愤怒的声音突而癫笑,随即变换了神情一副低顺的样子道:“年逾半百,人老糊涂了,听信了奸臣的谗言,做了这些糊涂事。贤侄便再看在从前我为朝廷效力做的功绩上,再看在…阿珂…对,阿珂她不是你的宠妃嘛?如今还身怀六甲,若我下狱,她定会有所牵连的。”
他轻松一笔带过罪行为自己辩解脱罪的模样,沈怀升看在眼里实觉得恶心,若杨成武能一不做二不休认了罪受罚,他都敬他一二,如今最后关头竟然拿一妇人来为自己求情。
“呵呵呵,你倒是有脸提及她,难道忘了她是如何被送进寡人的后宫吗?你为羞辱寡人从你众多侍妾的女儿中随意指一个送进宫来,怕是你连她长什么容貌,是何秉性都不知道吧。”
当年,因着杨成武没将沈怀升放在眼里,也没想着去讨好他,所以便从府中女儿名册中随意指了一人送进宫想羞辱羞辱他,没成想如今到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真是十分讽刺。
杨成武一时哑口无语,沈怀升不再跟他废话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摆,冷声道:“寡人来见你同你说如此多的废话也只是看在父皇的面上,阿珂就不劳你挂心了,她怀着寡人的骨肉寡人自会将她从你这摘得干干净净。你嘛,寡人念你从前的功绩,留你一个全尸。”说罢一旁的侍从端过一杯毒酒走上前。
“你犯死罪是该处于斩刑,头颅尸首悬城门三天三夜以儆效尤,但寡人破例赐你毒酒一杯,如此也死得体面。”说罢拂袖而去。
杨成武久久不能从他的话里回神,他本以为这次也会化险为夷,那皇帝懦弱心软再加先皇的嘱托也就吓唬吓唬自己便就放出去了,可瞥眼见边上的侍从托着的托盘上精致小巧的酒杯盛着的毒酒,脑子嗡嗡作响,失去了力气瘫坐在了地上。
“杨氏,勾结外敌,是已谋反、谋大逆者,念及从前功绩,赐毒酒;其十六岁之上子皆绞;妻妾及十五岁之子以及母亲、女、子及其妻妾、孙、祖父、兄弟姐妹全部入贱籍为婢为奴;家中所有部曲、奴婢、资财、田宅全部没官;伯叔父、侄子皆流放三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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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
沈怀信听召入宫,金华殿内沈怀升正摆弄着一副字画,见来人高兴的合不拢嘴:“五弟你来了,快来看看寡人新得的字画。”
沈怀信撤步跪下行了大礼:“臣弟参见圣上,祷祝圣上寿与天齐,康健延绵。”
沈怀升见他作如此大的礼有些不明所以:“这里就你我二人,怎么行如此大礼?”
“皇兄忍辱负重多年才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一礼是免不得的,臣弟要恭贺皇兄。”
沈怀升听他此话回想起自登基以来,一没兵权,二无人威的自己,权利被架空,政权不能自主,甚至一度威胁到皇位,为铲除奸臣,收回兵权,他收敛羽翼,忍辱负重,放低身段在这些奸佞之臣身边游走,甘心扮演出他们以为的懦弱无能的样子,就连平阳王都信以为真。
他将人扶起来,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寡人能有今日,离不开五弟的功劳,这次也是你截获了关键信息,为此身受重伤,寡人心中实在有愧,想要弥补。”
沈怀信听这话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说到:“臣弟愧不敢当,信息确是臣弟截获,可信中所藏的暗语却不是臣弟解出,是一女子,她猜出告之,且…臣弟的伤也是这女子所治。”
沈怀升有些惊讶:“哦?是何女子?”
“她名唤李沐。”
沈怀升点头:“李沐…如此来,她不仅是寡人的功臣还是五弟的救命恩人,那必得将人寻来,寡人要当面好好谢谢她。”
沈怀信点头应下却有些犯难,虽然那村子的位置模糊记得,可也得费些时日,于是他道:“那村子是臣弟躲避追杀时,慌不择路躲进去的,寻人还得容臣弟些时日。”
沈怀升挥手:“无碍,寡人可派密耳司的人去寻。”
“那女子身份平凡派密耳司的人去寻怕是会吓着她,且朝廷中青阳王的余孽还未全部清除,此次朝廷洗牌动了太多人的利益,皇兄还需谨慎些,密耳司还得为皇兄分忧,此事便不劳皇兄费心,臣弟去寻便好。”沈怀信谢了隆恩,密耳司虽说情报快办事效率高,可就算他们找到了李沐贸然带来怕是多有不妥,他与她也算相识一场,且自己还欠她人情需得当面还,有所诚意才是。
沈怀升点头同意,而后道:“的确,方才听你的话寡人想起有一事还要吩咐与五弟。”
原是叛军还有一余孽游荡在外,密耳司已获得那人信息,且听说最近他又有新动作,沈怀升不想打草惊蛇,便是想要沈怀信乔装一番暗中观察,看看他想做些什么,或许能截获更多的信息,毕竟现下不是与敌国交战的好时机。
沈怀信领命退出了大殿。
第77章 查案
风吹冬雪刺骨寒,近来正值严冬,天空时而飘零着大雪,街上难民随处可见,他们乞讨着路过的人能施舍些,盼着能度过这个寒冬。
沈怀信按照密报寻到了安普县,走在街上就见路边许多乞讨者。
怎么会这样?是隆昌那边逃过来的嘛?沈怀信皱着眉心心里这样想到,不然怎么会这番情景?
“这位老爷行行好,赏口饭吃吧。”正想着就见一穿着单薄的十二三岁的男孩儿摊着通红的双手向沈怀信乞讨。
沈怀信见状手伸进里衣掏了掏,拿出钱袋子,倒出来所有现银准备给他,递到男孩儿手边又想到什么将手缩了回来,转头观望了两眼走到就近的包子摊过去买了一袋包子返回来拿给他道:“拿去。”
男孩儿被他这一连串动作搞得开心又失落直到热乎乎的包子落到手里时竟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两下才结结巴巴的答谢:“谢…谢老爷。”话音刚落,便大快朵颐起来,吃完一个包子就收手准备走。
沈怀信没看明白,拉住他:“怎么不吃了?”他方才不将现银给他就是怕这人多眼红,等他走两步怕是就会被抢,这才给他买了些包子,想着看他吃进肚子。
男孩儿望着他的眼睛坦诚道:“我娘还有妹妹也好久没吃东西了,我要带回去给她们。”
沈怀信慢慢松开手,男孩儿将包子护在怀里一溜烟的跑走了。
旁边有几个人早就注意到了男孩儿得了沈怀信的施舍,待人一走开就近到跟前祈求他也能给自己买几个包子。这来了两个就有三个,马上人就多了起来,沈怀信怕闹大打草惊蛇,只能赶紧掏出所有现钱过去包子摊说有多少算多少,让难民自己排队领,这才脱了身。
酒楼二楼,沈怀信敲打着桌子看着下面排队的人若有所思,此次来是带着任务的,不然他早该将这县令,当地的官员抓来一个一个问责。
看着天上又开ᴊsɢ始飘着的雪,沈怀信喃喃自语:“饥饿,寒冷这可真是棘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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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西院
回到府中多日也不曾见吴盛祖那边传来些什么消息,李沐等的焦急万分,心里拿不定他会不会查清事实,替自己追回一个公道。
柔儿端着药推门进来,本是想着来送药顺便将碗筷收下去,却不想桌上的饭菜没动几筷子。
走至跟前柔儿将药轻轻放下:“姨娘,这饭菜可是不合胃口?”
李沐轻轻摇头。
见状,柔儿也不知说什么好将药碗放在她面前道:“药还有些烫,姨娘凉会儿再喝。”
李沐听不进这些,脑子里一直想着事,突然起身往外走。
柔儿不明所以唤她:“姨娘?外头雪下的大要出去披件披风吧?”
李沐望着天上下着雪,道:“嗯,给我拿件披风来吧。”
柔儿遵命拿来披风给她披上,刚刚系好李沐便往外走。
“姨娘…”柔儿轻喊一声赶紧跟上。
李沐脚步匆匆的,踩着雪来到吴盛祖的书房外。
书房外几个洒扫的下人见来人纷纷行礼:“李姨娘安好。”
李沐含糊的应了声,眼睛看向书房:“少爷在书房吗?”
下人答:“少爷和一位大人正在书房里商议事情。”
听此,李沐稍有些泄气,杵了会儿又问:“那位大人进去多长时候了?”
“一个多时辰了。”
李沐点头应着,决定在这等会儿。
柔儿有些为难的看着李沐,方才出来的急手炉没有拿,这么冷的天怕是会冻着主子。
大约等了有那么会儿,里面传出了大的声响,李沐停下搓手的动作,希翼得看过去。果然,里面走出来两人。
走在前面的宋县令推门后便双手作揖道:“吴通政就送到这里吧。”
吴盛祖不多做客套:“那便不相远送了,我唤家仆送送,雪大路滑还请宋县令小心些。”
宋县令笑着点点头转身走了。
李沐有些无措的看着吴盛祖那边,吴盛祖这会儿也望过来提着衣摆走近:“来多久了?”见李沐头顶的湿润,双手通红他有些恼怒看向一旁候着的柔儿。
李沐出言打断他想怒斥的话:“少爷,妾是着急出来才如此匆匆,妾…”
没等李沐话说完,吴父身边的侍从来传话请吴盛祖去,吴盛祖应下,而后抓起李沐的手搓了搓道:“我得先去处理些事,你先回去,这么冷的天你身子弱万不要招了风寒,等我这边的事处理完了我自会去寻你给你一个交代。”他知晓她肯定是为着前头那些事来寻自己的,可近来难民的事棘手,他得紧着这事来,于是说了这些话宽她的心。
李沐听了这些自然放下心来,赶紧点头答应:“嗯,少爷先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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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父身边张柳柳正苦着脸同他控诉着:“老爷,那庄上的粮你若全交由老大拿出来赈灾,咱们可就亏空大了啊,再说盛耀近来谋了事做,你做爹的可不能不帮帮呀,老爷不是一直愁耀儿嘛,这下下了决定了,老爷可不要拖后腿呀。”她今晌午听的这消息,便觉不妥,那庄上的粮按从前那般卖出去的话她能得不少,因这些庄子都是吴父名下的,卖多卖少吴盛祖从来不过问,再加之吴父宠她,那些庄子现下明着是吴父统管,其实全是她在打理着,钱也差不多全进了她的荷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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