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宗回以小声：“这是人数最少的产科病房。”一般人住不进来，“楼下普通的大通间病房一间有十八张床位。”
苏糖肃然起敬：“我就住在这里。”现在六张床的病房她就觉得挤了，十八张床，无法想象。
苏糖甚至怀疑孕妇进去了都不需要医生接生，被人群一挤，孩子说不定就会被挤出来。
向红霞把东西放下，陪着苏糖说了一会儿就走了，她今天还有工作。下午黄莉来了，上上下下照顾苏糖。
苏糖身边有人，林卫宗出去找医生打听苏糖什么时候生，预产期准不准，会不会提前，可以用什么法子减轻生产的痛楚。她身边要是没有人，林卫宗就会待在病房里守着她。
苏糖什么也不用干，她要是想站起来走一走，林卫宗扶着她下床走路。不想动了，她就躺在床上，林卫宗给她削苹果给她喂各种吃的，或者是按摩她的后腰和双腿。
黄莉和向红霞每次来，只是叮嘱她好好休息，从来不提她们想要她生个儿子这样的话。江国平和林国栋来的次数少，但他们每次来，对待苏糖的态度也很疼爱。
苏糖和病房里的孕妇们偶尔会交流一下感情，每次交流，她总会收获一堆明里暗里的羡慕嫉妒恨眼神，她和娘家婆家以及男人的关系在整个病房里是最和谐最融洽最好的。
苏糖得意归得意，但是她没有大大咧咧跑到她们面前去炫耀，毕竟她也怕有人眼红她的好日子对她出手，比如假装不小心推她一把，让她挺着个大肚子摔到地上，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她可爱惜她的小命了，哦，还有她肚子的小生命。
第44章
一周后, 病房有两个孕妇生了，婴儿哭声吵的苏糖头昏脑涨。从早上开始，她身体就有点不舒服, 再加上婴儿的哭闹声，她的脸色不太好看。
林卫宗说道：“糖糖, 我们到下面走走，出去透透空气。”
苏糖有气无力点点头：“恩。”她摸摸肚子，有点疼, 难道这就是阵痛？苏糖不确定, 打算等它多痛几次再告诉林卫宗。
出去走了一圈回来, 苏糖发现病房里多了一个女护士。女护士是个中年妇女, 此时她正站在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同志面前。苏糖以为女护士是来看小婴儿的, 结果她看到女护士对病床上的女同志说她是便秘了, 开口让女同志翻身, 用手从女同志身上挖出来一大堆羊屎似的硬结大便。
苏糖闭上眼睛，深呼吸：“......”她为什么要看到这一幕。
她紧紧抓住林卫宗的手。
林卫宗没有看到那一幕，他不知情, 感受到苏糖抓他手的力度, 不解问道：“糖糖，怎么了？”
苏糖摇摇头。她没有把她看到的东西说出来。忽然，她的肚子又痛了，她看向林卫宗说道：“我应该要生了，我在阵痛。”
林卫宗愣住，呆呆的不知作何反应。
苏糖笑着在他眼前挥手：“傻了？嘶——”她叫了一声，“又在痛了。”频率加快了。
林卫宗神情紧张, 他急的团团转，语无伦次说道：“糖糖,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袋子里有吃的，我给你找找......不对，我不是想说这个。糖糖，你肚子在阵痛，我记得医生说过阵痛的时候可以靠走动来缓解疼痛。”
他握住苏糖的手，让她在病房里来回走，一边走一边跟她说话：“糖糖，你不要用嘴呼吸，乖啊，把嘴闭上，咱们用鼻子呼吸。对，嘴闭上，就是这样。”
“糖糖不别紧张，你要放松心情......”
苏糖说：“你越是让我别紧张，我就越紧张。”
林卫宗懵了：“那怎么办？要不我给你说个笑话？”
苏糖抽痛叫了一声：“可以，你说。”说不定她听了他说的笑话，她就真的不紧张了。
林卫宗信心满满，他觉得他即将说的笑话，苏糖听了一定会笑。
苏糖不相信，特意提醒他说：“我之前笑点低，是因为我怀孕了，现在我的笑点可不会像之前那么低。”
林卫宗：“你就算笑点高，你也会被我逗笑。”
其实和林卫宗说了这么一会儿话，苏糖心里已经不紧张了，她的注意力从肚子转移到林卫宗身上。转移注意力的招式虽然老，但招招见效。
苏糖：“是什么玩笑，你说说看。”
林卫宗扭头看着她，在苏糖的注视下说道：“我吃屎了。”
苏糖立刻给出反应：“哈哈哈。”她笑个不停，“你好厉害啊你，一句话，不，你仅仅只说了四个字就把我逗笑了哈哈......”她捂住肚子，怕笑的太欢快把孩子笑出来。
苏糖神情愉悦，心情显而易见的好，见状林卫宗松了一口气。
中午黄莉和向红霞来了，苏糖正好要进待产房。林卫宗表现的很平静，一副看破红尘，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模样。
苏糖不由得多看了他好几眼，他不紧张了？
苏糖有些不放心，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过进了产房她就没有心思多想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生孩子好痛啊啊啊！
外面，林卫宗静静站在一边，黄莉和向红霞一会儿起来走，一会儿坐下来，对于林卫宗的平静，她们虽然感到意外，但没有多少心思放在他身上。
不久，产房被医生推开，女医生抱着一个哇哇叫的小婴儿出来，黄莉迅速问道：“我女儿怎么样，她有没有事？”
向红霞紧随其后：“我儿媳妇怎么样......”问了之后，她低头看向女医生抱着的小婴儿，“这就是我儿媳妇生的孩子吧。”
女医生看着她们两人，笑着说道：“恭喜，母子平安。女同志生了孩子身体太累，现在已经睡过去了。”
黄莉顿时松了一口气，糖糖没事就好。向红霞抱住孩子，动作熟稔。
黄莉在旁边看，笑的合不拢嘴：“这孩子的嗓门真响亮，一听就知道他很精神。”
向红霞：“可不是，咱们承华以后长大了，是一个精神小伙呢。”
黄莉想起林卫宗没有出声，回头看着林卫宗：“卫宗，你来......”来看看你和糖糖的儿子。
她话没有说完，她就见到林卫宗眼睛一闭，扑通一声晕倒在地上了。
黄莉：“......”这、这怎么就晕了。
抱着孩子的向红霞：“......”她已经习惯她这个儿子的骚操作，不就是儿媳妇生了孩子，他晕倒吗，小事。
黄莉赶紧和女医生护士把晕倒的林卫宗扶起来，她可不能让女婿出事：“医生，你看看卫宗晕倒了有没有什么问题。”
“男同志没事，他晕倒是因为之前他精神太过紧绷，突然一下子放松心神，神经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你们让他躺一会儿，他就会醒了。”
黄莉：“哦这样啊。”没事就好。
苏糖被推回到病房，她睡容恬静，孩子放在她身边。林卫宗趴在病床上不动，黄莉和向红霞在房间里照顾他们。
向红霞嫌弃地看着不省人事的林卫宗，太没出息了。
黄莉给苏糖擦脸，她心疼地摸了摸苏糖苍白的额头脸颊，低声说道：“睡吧，多睡会儿。妈知道你痛，过几天就好了。”
苏糖醒了，一睁眼她就看到林卫宗，他正在用湿棉签润湿她的干嘴唇。
他问道：“糖糖你醒了，身上痛不痛？”
苏糖动了一下，皱眉：“痛。”她不敢再乱动了，一动就疼。
“孩子呢。”她看到变平坦的腹部，迟钝的想起她把孩子生了，“是文珺还是承华？”
林卫宗指了指她枕头旁边：“他在这儿的，是承华。”
苏糖扭头，她先是看到襁褓，再看到襁褓里小婴儿的头顶，笑了笑：“他的头发好多，这么多头发，我们给他取个小名吧，就叫茂茂。”视线从头发往下移，当她看清儿子的长相时，笑容僵住。
她生的儿子怎么比胡秀秀生的还要丑，这不科学！
苏糖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她微微侧过上半身，凑近了看儿子。
他的皮肤皱巴巴有褶皱，眼睛浮肿，塌鼻子，尖尖的脑袋，看着像个小老头。
她把儿子生的这么丑，她对不起他！想到以后儿子上学，他会因为太丑被人排挤，她就想哭。
苏糖惴惴不安地询问林卫宗：“我们的儿子该不会是被人偷换了吧？我把他生下来，你一直盯着他没有？他经过几个人的手？”
林卫宗不敢看苏糖，他低头看着儿子，嘟嘟囔囔说了一句话，声音太轻，苏糖没有听清。
“你在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说......”林卫宗不好意思地说，“我听到医生说你生产平安我就晕倒了，后面的事我不知道。”
苏糖目瞪口呆：“你、你晕倒了？”她都没眼看了，她这个生孩子的人都没有晕，他晕了？！
林卫宗昂了一声，抬头偷瞄苏糖的脸，他挠了挠变红的脸：“要不我们问问妈她们，她们应该是全程盯着我们的儿子。”
苏糖左右看了看，没有黄莉和向红霞：“妈她们呢？”
“她们出去接水了，我留下来守着你和儿子。”林卫宗昧着良心地说，“糖糖，其实儿子和我们长的很像，他乍一看是有些不太好看，可仔细一看，他其实挺漂亮的。”
苏糖摇头，不不不，不像她。
她忙不迭地说：“儿子像你，对对对，他就是像你，肯定不是随我。”太丑了。就算儿子是她生的，她也不能跟林卫宗一样昧着良心说儿子长的好看。
黄莉和向红霞拿着水壶进来，看到苏糖醒了，连忙上前关心问她身体怎么样。
林卫宗拿过水壶往杯子里倒水，杯口放到嘴边吹了吹，吹冷了他就给苏糖喂水。苏糖喝了两口。
黄莉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盒，里面是鸡汤：“这是我和你婆婆到国营饭店买的，今天来不及给你炖，我们就去国营饭店买了。糖糖，你把它喝了，喝了好开奶，待会孩子醒了你就可以给他喂奶。”
向红霞拿出换洗衣服：“糖糖，你把鸡汤喝了，咱们就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了。之前你出来，我和亲家母用干帕子简单擦了一遍你的身体。不过只是擦了你前面，后背这些地方没有擦，怕把你惊醒。”
苏糖说：“我先换衣服，身上这套黏黏糊糊的不舒服。”生孩子那会儿她身上出了不少汗水。
“妈，我待会再喝鸡汤。”
向红霞把帘子拉上，林卫宗拿起一张床单挡在帘子遮不了的一面。苏糖窸窸窣窣把衣服换了，偶尔动作太大，肚子和下腹的疼痛会让她龇牙咧嘴。
苏糖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想洗头。”
“不行！”黄莉和向红霞异口同声说道，换衣服可以，洗头沾水是绝对不行的。
苏糖叹气，知道有她们看着，她是洗不了，于是她不再想洗头发这件事，假装不知道她的头发又湿又脏。
“哇——”儿子醒了，哭声响亮。
黄莉抱起他摇了摇，坐到床边让苏糖喂奶。苏糖伸手抱住孩子，她有些不敢抱。
她没有抱过这么小的孩子，黄莉在旁边指挥她要怎么抱。
苏糖正要掀衣服，看到黄莉她们一个个地盯着她看，她：“......”她突然就不想掀衣服了。
她不好意思地说：“妈，你们能不能不要看我，我知道要怎么喂茂茂。”
黄莉和向红霞对视一眼，笑了。
黄莉说：“你是我女儿，你身上哪里我没有看过，这会儿倒是跟我害羞起来了。”
“妈！”
“好，我们不看，糖糖你快喂吧。”儿媳妇脸皮薄，不好意思当着她们的面喂孩子，向红霞能理解，不过，“你怎么叫承华茂茂？”名字不是叫承华吗？
苏糖解释：“茂茂是他的小名，我看他的头发多，我就叫他茂茂了。”
没人看她，苏糖掀起衣服让儿子喝奶。她看着他喝奶，表情惊奇。这么小的一个小豆丁，眼睛都没有睁开，更没有谁教他，他自己就无师自通知道该怎么喝奶。
儿子啜了几下，没有啜出奶水，嘴一扁哇哇哭了。
苏糖急了，连忙跟黄莉和向红霞说儿子啜不出来奶水，黄莉干咳了咳：“得有人帮忙。”
向红霞跟着咳了一声：“是啊。”她看向林卫宗，含糊地说，“卫宗你去帮糖糖把奶水......咳咳，弄出来。”
两个大人背对她们，林卫宗和苏糖秒懂她们的意思，两人脸蛋爆红，最后儿子成功喝到奶了，他一喝饱就握着小拳头睡了。
林卫宗忽然问道：“妈，糖糖生了茂茂，医生把茂茂抱给你们，你们有让茂茂离开过你们的视线吗？”
向红霞说：“没有啊，我和亲家母一直看着他的。怎么了，你突然问这个问题。”她摸不着头脑。
林卫宗看向苏糖，苏糖垂眸认真看她的亲亲儿子，林卫宗的目光，她完全“不知道”。
林卫宗硬着头皮说道：“茂茂长的不是很好看，我在想他会不会是抱错了。我不是嫌弃儿子，我这不是看他跟我和糖糖不像吗。”
向红霞：“哪里不像了？你瞅瞅茂茂多像你和糖糖。他的鼻子额头像你，眼睛脸型嘴巴像糖糖，我和亲家母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和你们长的像，还是专挑着你们最好看的地方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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