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七零纸扎人
本书作者:折春藏梦
本书简介:杨瑞月是镇上纸扎店老板的纸扎人女儿,从她被制造出来那天起,父亲总在哭,哭他枉死的妻子女儿,哭他的无能为力。
有一天晚上,纸扎店着了火,父亲在杨瑞月脖子上挂了一枚玉坠子,让她一直朝南方走,别回头。
一向听从命令的杨瑞月,那天晚上没忍住回了头,火光之中——
啊,她的父亲也被做成了纸扎人。
——
后来杨瑞月重新回到这个镇子,开了家纸扎店,扎出来的纸人栩栩如生。
有人问杨瑞月:为什么杨老板的纸人好像比别人做的更活灵活现一些?
杨瑞月告诉他:画画最好的模特应该是活的,纸人,也不例外。
内容标签: 种田文 甜文 爽文 年代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杨瑞月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纸扎老师傅凭手艺走上人生巅峰
立意:宣扬非物质遗产传统文化
第1章
镇尾开了家新的纸扎店,在这个连祭祀也不允许的年代,很多香火店、纸钱店都关门大吉,周围的人想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人会有这个闲钱来开个根本没生意的店。
邻居顺手就给报到了镇主任那。
杨瑞月离开镇子很多年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回来,或许是活得久了,总会想家的吧。
还是在这个位置上,她重新把父亲的纸扎店开起来,也没宣扬,结果开门不到一小时,就有人气势汹汹冲她店来。
店的构造有些奇特,临街的小楼里就一扇门进光,两边没窗,打眼看过去,除了站在门口挂牌子的杨瑞月,竟是看不清屋里面有什么。
剪着娃娃头的杨瑞月抱着牌子转身看向来的人:“我记得你,马全宝,我离开那年,你已经十三岁了,应该认得我才对。”
镇主任愣住了,他先是不敢置信地看看身边来报告的青年,接着又去打量杨瑞月的脸,好半晌终于从久远的记忆中找到这个模样的人,他磕磕巴巴地叫了声:“月、月儿姐?”
杨瑞月点点头:“小宝。”
旁边的青年惊呆了,他看着年岁好像不到十五的娃娃脸少女,怀疑镇主任叫错称呼了,他拉了下镇主任:“主任,她怎么看都是个女娃子,你怎么喊她叫姐啊?而且,我们不是来抄她家的吗?”
“为什么要抄家?”杨瑞月疑惑地问,她刚从无人的山里出来,好多事情还不太明白。
马全宝干笑着把青年推开些,跟杨瑞月说:“这……月儿姐啊,也没想到你还能回来……但是……这东西吧,现在已经不给卖了,要不这样,我在镇上,再给你安排个职位,您不动就成。”
看杨瑞月还不明白,马全宝赶紧打发了跟着的青年,看周围还有人偷偷探头看,就带着杨瑞月去了附近一家老面馆,那老板是个聋哑人,说点什么正合适。
在破旧的面馆坐下,老板拿了一把带字的签子过来让客人挑,这么多年,大家也都习惯了,这老头不识字,但找人给签子刻了画,他摸着图案就知道要做什么面了。
以前也没怎么出过门的杨瑞月不认识老板,她像人偶一样平稳转头看向马全宝:“小宝,你要跟我说什么?”
马全宝用袖子擦了擦汗:“月儿姐啊,你跟你爹,一消失就是三十多年,我们这也不是那时候的光景了,一年有一年的规矩,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月儿姐你是个啥……
“你喊我声小宝,我敬你是长辈,那我就得提醒你,现在大家都下田劳动的,做不动的,像阿瞎叔这样开个面馆的,是大家可怜他,不跟他计较,但你要开你爹那样的纸扎店,怕是要被人砸的呀!”
这么说杨瑞月就明白了,现在人不能做纸扎生意,她思索了会儿,说:“那我就不挂牌子了,反正我也饿不死,如果有需要,再来找我吧,至于干活,我是不是要学一下?”
纸扎人不会的事情可能有点多。
“不不不——”马全宝忙摆手,压低声音,“月儿姐你是纸人啊,要是泄露了,你爹那……我们也不好交代……”
说到这个,杨瑞月想起了自己离开时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的大火,制造她的父亲,在火里,皮肤皱起来,像那些故意做皱的纸。
杨瑞月沉默一会儿,问:“我爹……后来怎么样了?”
马全宝刚想回答,出口却是深深的叹息:“我们早上去救火的时候……被烧得就剩骨架子了,后来我们把他埋在了山上,月儿姐你得空,就去看看,不过别被人看见,不然我也不能给你说情的。”
“好……”杨瑞月轻轻应下。
老板给两人送了阳春面上来,马全宝呼哧呼哧吃完了面,一口把汤也喝得干干净净,等杨瑞月也吃完,就带她去了镇上政府楼,找人想给杨瑞月安排个名头,好让杨瑞月可以不干活。
路上马全宝跟杨瑞月说了现在的情况,尽量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免得杨瑞月莫名其妙被人针对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说完后也快到政府小楼前,马全宝停下脚步:“月儿姐,现在认得你的人都成老头老太了,见一面少一面,你父亲在的时候帮了我们不少事,你现在能回来,可不可以也都去看看?”
杨瑞月没拒绝:“好,应该的。”
等进了政府楼里,马全宝跟想带杨瑞月先去领个工作证,有工作证的话才好安排杨瑞月的职位,结果刚进门就看到了镇长也在,身边跟着几个年轻人。
镇长扫了眼马全宝,语气暧昧:“哟,马主任这出门一趟怎么领了个干女儿回来?”
马全宝脸色一变,难看中又带了点恐惧,可是又不能对镇长说什么,他毕竟只是个主任,思来想去,只好把杨瑞月挡自己身后,给镇长陪笑:“镇长您说啥呢,这是以前我一叔叔的……孙女儿,外头不好混嘛,回乡来了,有点手艺,我想看着怎么安排来着。”
“孙女儿?”镇长浑浊发黄的眼睛猥琐地上下扫视了杨瑞月一遍,“这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吧?几岁了?看着没二两肉,不好生养啊,不过脸蛋长得俊!”
“几岁……”马全宝脸皮抽了抽,他听着老皮子这话就不像好话,暗骂了一声后说,“镇长您别看她长得小,其实她都快三十了,我都喊叔的人,您算算现在应该几岁了,而且她外头刚死了俩老公,儿子在来的路上也死了,这不……才回乡来了。”
杨瑞月眉头一跳,她被马全宝说胡话的本事震惊到了,她一纸扎人,哪里来的俩老公跟儿子……
谁知镇长听了之后还真的由猥琐变成了一脸嫌弃,镇长咳了好几声:“咳咳,这什么玩意儿……死了俩老公和儿子?这不——”
他想说克夫克子的,很快又想起这话不对,不能说,硬是让自己把话憋回去了,脸都噎红了。
马全宝抹抹脸,把笑意忍回去,做出一副难过又怜悯的模样:“是啊,我那老叔叔就这一个孙女儿了,乡里乡亲,不得帮衬下?镇长您看看,她也会些不错的手艺,要不让她给我打个下手算了,您看我这一直没招到个助手啥的。”
其实马全宝根本不想把杨瑞月放身边的,奈何镇长在这的意思就是他也想给他身边的人安排位置,那他不能先开口要,可是等镇长要完了,就不剩什么好位置给杨瑞月了,还不如就给他当个助理,平时来不来都行。
镇长拍拍马全宝的肩膀:“你小子,别是真想给自己找个干女儿吧?不过别被晦气沾着,行了,去拿个牌子给她,以后让她少走动,别带着我家儿子。”
“明白明白……”马全宝点头哈腰地应下,美滋滋去领了工作证,写完各种存档的档案,也盖上章后赶紧带着杨瑞月走了。
等回到自己办公室关上门,马全宝才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吓死我了……”
杨瑞月在办公室里找到另外一张板凳坐下:“你也能见着鬼吗?”
“什么玩意儿?月儿姐你别吓我!”马全宝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他不敢跟杨瑞月较劲,除了当年杨瑞月父女俩真救过他们家之外,就是知道这纸扎人是个邪乎玩意儿,能不招惹就不招惹,恐惧跟感恩,一半一半吧。
“你没看见吗?不然你在怕什么?”杨瑞月不解,她还以为是马全宝也能看见别的东西后才那么害怕呢,一路上心跳都很快。
马全宝捂着脑袋想了一下,随后认真地跟杨瑞月说:“月儿姐,我看不见,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也没看见,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当今天只来领了个工作牌,明儿照常来工作,要出来自己过日子了,总得……看不见、听不见……”
杨瑞月没说什么,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接下来马全宝就跟杨瑞月解释怎么当一个正常的助手,不过她要做的事情也不多,毕竟这位置本身就是给很多年轻人当跳板而已,跟镇长给自己儿子占坑一样,他先带着儿子,等时机成熟,就可以把儿子放到真正有实权的位置上。
不过马全宝目前不需要占坑,所以杨瑞月不用把一切事情都做好,她只要做得正常就可以了,其他时间她爱干嘛干嘛,回家睡觉都可以。
杨瑞月认真记下,随后问:“这样……你会不会很麻烦?”
“不会,月儿姐你没来我也是这么过的,本来打算过几年我儿子长大点,他来给我当助手,所以我一直没找人,现在看镇长的意思,他迟早盯上我的位置,还不如给月儿姐你呢。”马全宝无所谓地说。
“谢谢你,马主任,”杨瑞月跟着改了称呼,随后说,“啊对了,马主任你儿子今年是不是十五岁、阴历六月初三出生?”
马全宝猛点头,他就知道自己不惹杨瑞月是应该的,这本事,一般人都没有啊:“对呀对呀,怎么了?”
沉默了一会儿,杨瑞月缓缓说:“虽然你说让我不要看见,但我想了想,作为报答,还是应该说的,你儿子马福阳,生日那天,一定不要出门,出门……就回不来了,永远回不来。”
第2章
话音刚落,马全宝直接从椅子上跌落在地,杨瑞月愣了一下,起身过去问:“马主任,你没事吧?”
马全宝扶着椅子,努力了一会儿还是没站起来,他腿软,他就一个儿子,现在告诉他,人要是在那天出门就没了,是个人都受不了。
既然站不起来,马全宝干脆就坐在地上了,他颤抖着问:“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不……过生日呢,怎么还不能出门了?”
杨瑞月也不隐瞒:“那天要死的人,会带上你儿子,不去的话,应该算不到一起,就一天而已,忍一忍就好了。”
说到这个份上,马全宝再不明白,他就白做主任这么多年了。
一开始,杨瑞月问他是不是也能看见鬼,现在又让他儿子别跟其他人出门,从见到杨瑞月开始,他们见过的人只有举报杨瑞月的青年、镇长和他的子侄,谁要出事一目了然。
马全宝也顾不得是不是会被人听见传到镇长耳朵里,他压低声音凑近杨瑞月问:“月儿姐,你跟我说清楚点,是不是镇长他们那要出事?”
杨瑞月点点头:“嗯,要办丧事了,我是不是应该跟父亲一样,提前准备好纸人?”
这么一说,马全宝想起来,他小时候被杨瑞月那个温柔俊朗的父亲救过一命,后来两家走动比较多,他知道每天摆在店里的女娃娃会说话,是那个杨叔叔的女儿。
而镇上每个人都觉得杨叔叔的手艺特别好,还做得快,无论谁家出了丧事,来到杨叔叔家买新纸人,杨叔叔总能在一天之内做好,速度非常快。
后来有一次,马全宝去杨叔叔家找那个纸人娃娃说话,发现杨叔叔其实每次都最少提前七天开始准备纸人,七天之后,一定有人来买纸人。
马全宝小时候好奇啊,不敢问杨叔叔,就偷偷问月儿姐。
那时候的杨瑞月是个穿着深蓝色学生裙的娃娃,苍白的皮肤上扫着淡淡的腮红,每天只能坐在柜台上,看父亲忙里忙外。
“月儿姐,杨叔叔为什么总能提前做好那些纸人呢?”马全宝趁杨叔叔出门拿材料,踮脚悄声问杨瑞月。
杨瑞月僵硬地把脸偏向他:“因为那些人,要死了呀,死了就该办葬礼,办葬礼要很多、很多不会动也不会说话的纸人。”
年纪还很小的马全宝看着杨瑞月黑漆漆的眼睛,被吓得不敢再多问,他年纪小,却也知道有些东西,不该问。
现在距离那时候已经过去三十多年,马全宝已经变成了个平庸、胆小又难看的中年人,他只有儿子一个指望,不可能让人连带着把自己儿子带走的。
马全宝抹了把脸:“月儿姐说要办丧事了,那过几天肯定是要办的,不过纸人先不剪,镇长……不一定愿意见你这么做,现在这些都是封建迷信,不给弄的,他来求你,也别相信他,那种人,骨子里都是坏的,死了活该。”
“这样吗?那就不管他了,反正……也没几天了。”杨瑞月乖巧点头。
之后镇上人就都知道镇上的马主任找了个克死俩老公跟儿子还十分漂亮的狐狸精助手,传言各种离谱,还有人见杨瑞月长得漂亮又水灵灵的,说杨瑞月其实是马全宝在外头带回来的姘头,撺掇马全宝的妻子跟儿子去撕了“小三”。
这些事杨瑞月都不知道,她每天就是早上起床,在一排排的纸衣里选一两件跟别人一样的穿去上班,她到了政府也不用干什么事,在马全宝的办公室里坐着看点小人画——收上来还没销毁的。
人人都知道不能看,却人人都明白必须读书。
奇怪的流言影响不到杨瑞月,马全宝却不能不管,他考虑再三,决定带杨瑞月回家给自家的婆娘跟儿子忍一忍,如果有一天他出了事,月儿姐多少还能看在情分上,保他老婆儿子一命。
顶着其他人的议论纷纷,马全宝带着杨瑞月回家里了。
就算马全宝现在是镇主任,住的地方也没有特别好,这个小镇多年前就不太富裕,大家靠的是从富户手下讨饭吃,后来地主没了,他们依旧要自己种田种地,想办法活下去。
不过三十多年前,马全宝家跟纸扎店在同一条街上,后来纸扎店没了,他们家就搬到了现在的地方,离杨瑞月住的小楼有点远。
中午大家都会下工回家吃饭,马全宝一家也不例外。
马全宝的妻子柳招娣先一步回家,带着分到的口粮回家重新热一热再吃,他们一家人的习惯就是每天都要一块吃饭,自己吃跟吃独食似的。
柳招娣最近其实没少听周围人说的闲话,女人呢想看她笑话,等着看她去跟那个所谓的二姨娘扯头花,男人呢,想看她去把杨瑞月的衣服给撕了,好让他们饱眼福。
都是些没安好心的家伙。
虽说柳招娣心中对马全宝的做法不是没有意见,不过她就一个女人,还有个儿子,能忍就得忍,多少人等着她从镇主任太太这位置上下来好自己顶上去呢,她不可能去得罪马全宝。
然而柳招娣怎么都没想到,马全宝会带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女孩子回家,她看到人都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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