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之寒交友广, 朋友多,算是半个圈内万事通, 有些事情他查起来事半功倍。
“麻烦了。”
凌之寒摆了摆手, 不在意地说:“举手之劳。”
又道,“我是很支持你对付朱裕庭的, 不说让他倾家荡产, 起码得狠狠掉块肉吧。”
朱裕庭名声是真的不好, 大家都知道他玩得花。但是凌之寒之前特意去查了他, 他做事十分干净,除了宋池插手的那件事情, 其他事情都查不到什么实质性证据。
被宋池撞上那次也是在朱裕庭自己的场子,除了女生的自述,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留下,想靠这个打倒他很难。
朱家百年大族, 朱老爷子眼光精准, 早年挖过煤,下海经过商, 做过房地产, 甚至进军过互联网,不过没等成事, 身体先挎了。
可以说,早年的几个风口, 朱老爷子全踩上了,给朱家积攒了丰厚的财富。可惜朱家后继无人, 朱老爷子一走,朱家的影响力肉眼可见地下降,没落是迟早的事。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他们不停作妖,也足够他们站在前人积累的财富上折腾个几代。
想要不费力气搞垮朱家是很难的,朱家的利益链盘根错节,和各方势力都有纠缠。但是想搞垮朱裕庭倒没这么难。
“其实朱家也不算后继无人,朱裕庭有个弟弟朱弈容就比他聪明很多,可惜是个私生子,而且刚出生就死了娘,一直在朱家被人磋磨,据说过得很惨。”
“但是他很聪明,懂得察言观色,一直藏拙,特意等了一个见到老爷子的机会才表现,被朱老爷子发现后带在身边养了一段时间。可惜朱老爷子身体不好,要是朱老爷子再多撑几年,朱家现在的局面真的不好说。”
“后来朱老爷子一生病,朱弈容立刻就被人送走了。”
“才十二岁。”凌之寒摇头道,“送到了国外,就给了一百块,让他自生自灭。”
“他这个爸也是心狠,自己怕老婆还出轨。朱夫人是船王的女儿,朱老爷子病重后,朱裕庭他爸想靠夫人娘家的势力争权,亲自将这个私生子送走的。”
“后来呢?”程介问道。
“朱弈容在国外被人收养了,现在过得还不错,本来是不想再回来的。宋池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说动了他。”
不过这是一条长线,就算他有心回来和朱裕庭斗,光靠他自己和宋池的支持,至少暂时是没有胜算的,所以还在韬光养晦。
朱老爷子的遗产里,给朱弈容也留了一份,而且是一大份。估计朱老爷子也知道自己这些后代都是什么德行,对这个唯一出色的孙子寄予了厚望。
不过这份遗产都被朱裕庭他们一家子吞了,一分都没给这个私生子留,朱家长房也因此坐稳了位置。
朱老爷子去世的时候,朱弈容还未成年。朱父和朱夫人以代管的名义名正言顺将他的东西拿走。
现在朱弈容虽然成年了,但也够呛能将自己那份遗产要回来。当然,如果程介站队那就彻底不一样了,估计董事会不少人都会倒戈。
朱裕庭这个弟弟又聪明,内斗起来应该会很好看。
程介也是这么想的,他拿起手里的矿泉水瓶喝了一口,饶有兴致道:“找个时间,和他约见一下。”
凌之寒就是这时候收到的闻千的消息。
他看了眼,又看向程介,表情十分古怪。
“怎么?”程介察觉到他的异样。
他看了眼程介的头发,夸赞道,“头发保养得不错,挺黑的。”
程介:?
凌之寒没再卖关子,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给他看闻千发过来的照片。
“我跟你说过吧,闻千对宋念有意思,这照片我看着有些奇怪。”凌之寒道,“我估计是他P的,挑拨一下你和宋念,你俩吹了,他才有机会趁虚而入。”
程介将照片点开,确实感觉哪里奇怪,但也不像是P的。
“你俩好像是朋友?”程介道。
“朋友也是有亲疏远近的,说明我向着你。”凌之寒立刻表忠心。
程介:“呵。”
如果你嘴角不咧那么大的话。
宋念和钟泽找了家没什么人的咖啡厅坐下,刚点完东西,程介发了条消息过来:“在哪?”
难道程介要来找她?
宋念回道:“和朋友在外面喝咖啡。”
程介这次回得很快:“穿情侣装的朋友?”
宋念:?
她朝四周张望,并没有看到程介的身影。
程介于是将那张闻千发的照片发给了宋念,道:“别人发过来的。”
宋念将照片点开后看了眼,感觉超级无语。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这照片一看就是故意找的角度,甚至调了滤镜。
宋念道:“我穿的明明是米色,钟泽穿的是白色,款式也不一样,哪里像情侣装了。”
想到什么,她问道:“程老师今天不会穿的黑色吧。”
程介喜欢穿深色的衣服,里面又尤其以黑色穿得最多。
程介今天确实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他回道:“怎么?”
宋念:“说起来,白色和黑色才是经典的情侣配色,这么看的话,和钟泽穿情侣装的……好像是程老师?”
程介:?
他都气笑了:“你倒是很会强词夺理。”
宋念:“明明是合理分析(气鼓鼓.jpg)”
程介:……
不过,程介也确实不觉得宋念会一边追求他一边和其他人穿情侣装,他对她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他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问道:“想不想打高尔夫?有个场地很不错,你们可以一起过来,还可以叫上薛柔,我来接你。”
又道:“附近有家烤鱼店,中午可以去吃烤鱼。”
宋念有些意外,程介今天似乎格外主动?
宋念虽然十分心动,还是回绝了。
宋念:“中午吃饭的餐厅已经订好了,冯舒桐订的,她难得有空,下午我们要去唱K。”
想了下,宋念回道:“我下次去?”
这次程介没回了。
几分钟后,还窝在床上玩手机没有起床的薛柔收到程介的消息:“钟泽你认识吗?”
薛柔:?
她揉了揉眼睛,竟然是程介发的,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薛柔回道:“我的高中同学,现在出国了,怎么了吗?”
发完后,她疑惑眨了眨眼睛,忽地反应过来。人家哪里是问和她的关系,肯定是问和宋念的关系啊。
薛柔重新回道:“是宋念的邻居哦,他家好像就住宋念家隔壁。”
收到消息的程介皱了下眉,住宋念隔壁?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青梅竹马?
他又重新点开照片,看了下这家咖啡厅的位置。
*
宋念等了一会,没等到程介的消息,于是放下手机。
钟泽端着东西回来,将一杯卡布奇诺放到宋念面前,问道:“和他发消息?”
这个“他”显然指的就是程介。
宋念点头。
钟泽在她对面坐下。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钟泽问道。
其实得知宋念在追程介的时候,钟泽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直到上次打电话回家,家里人无意中和他说起宋家的现况,说宋池好像得罪了人。
钟泽虽然人出国了,但是在国内认识的朋友不少,很容易就能将情况打听到,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宋念的动机。
这个时间点实在太敏感了。
他会怀疑,程介也会怀疑,宋池同样会怀疑。
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天衣无缝,事实是,这件事情在大家眼里几乎是透明的。
他不知道程总是怎么想的,是配合她演戏打算先把她骗到手还是有其他考量,总不能在明知宋念有目的的情况下还甘心被她利用吧。
大名鼎鼎的宸颂总裁难道能是个恋爱脑?
“就不能是我太厉害吗?”宋念反驳道。
她当然知道程介能看穿她的目的,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他,就是冲着联姻去的。
“你觉得可能吗?”钟泽反问道。
宋念握着咖啡杯,好一会都没有说话,因为用力,握在杯子上的手指甚至有些发白。
钟泽知道这些话对她而言有些重,但他必须和她说清楚。总比让她自己不明不白酿成大错要好。
“就算不谈程总。”钟泽狠狠心继续道,“你打算以后怎么向你哥交代,你连我都骗不过,何况是你哥,你想过后果吗?”
“好的结果自然是如你所愿。但你同时也要想想最坏的结果。万一你哥知道了,他知道你为了帮他接近程介,他会怎么想?他不会觉得感动,可能也会有,但更多的想法绝对是自责。他会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因为自己的无能甚至牵连到了自己唯一的妹妹。”
“他会自责、愧疚、悔恨。以后你每一次和程总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都会承受一遍内心的煎熬,直到这件事情变成他心里永远拔不掉的一根刺。”
“这个后果,你能接受吗?”
钟泽说完,周围突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宋念坐在他对面,随着他的每一句话,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尽。
因为她意识到,钟泽说的是对的。宋池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他读书的时候就很清高,后来接手宋景,才被迫变得圆滑。哪怕如此,他也始终都有自己的底线。
哪怕他现在被朱家打压,他也从不曾向谁低过头。
可是,她先替他低头了。
如果他知道了,如果他知道了……他可能不会怪她,但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他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宋念的脸上血色褪尽,大脑几乎一片空白。身体仿佛被什么狠狠揪住,让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几年前父母过世的时候她还小,什么也做不了。这段记忆沉在了她的心底,以至于知道公司出事的时候,她太想做点什么了。
她已经成年,她以为自己可以替哥哥分担。
但是她好像还是做错了。
钟泽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些话对宋念而言意味着什么,但是站在朋友的角度,有些话他不得不说。
“今今,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他缓声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宋念应了声,匆匆低下头去。
没过一会,一颗豆大的泪珠从脸上滑落,滴到了眼前的咖啡杯里。
一开始只是一颗,后面越来越多,仿佛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颗连着一颗地往下砸。
宋念用手擦了擦脸,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钟泽想说什么,话到嘴边,最后也只道:“你去吧。”
第31章 晋 |江|首|发
宋念走到洗手间, 将门关上后,捂着脸,直接哭了起来。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上一次哭似乎还是父母去世的时候。那时候宋念才十三岁, 刚上初中。
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言,失去父母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哪怕父母平时工作很忙, 并没有多少时间陪她, 但只要父母在那里,对孩子而言就是天然的安全感。
宋念觉得自己的世界都崩毁了,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哭了很久, 不管谁叫她都不出来。
直到后来她哭累了睡着, 再醒来的时候,她偷偷出来, 看到宋池一个人在灵堂和亲戚们对峙。
那时候父母尸骨未寒,其他人已经惦记上了家里的财产。她在房间里痛哭,宋池却连痛哭的时间都没有。
也是那时候,宋念觉得自己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她走过去站到了宋池身边, 将一个离哥哥最近, 声音叫得最大的人挤开,她仗着自己年纪小, 胡搅蛮缠, 要把他们全部赶出去。
之后是一场硬仗,她一直站在宋池身边, 哪怕她能做的其实并不多。除了父母下葬,她再也没哭过。
此时此刻,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泪为什么会停不下来,可能是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 也可能是因为……她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几年前那个什么也做不了,依旧只能当一个累赘的小女孩。
宋念并没有放任自己哭太久。
她打开水龙头,将头发随意地扎起来,用双手捧起清水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人肤白胜雪,只有眼睛因为哭过而发红,像兔子似的,比平时更多了些我见犹怜的味道。
但宋念根本没心思照镜子,她抽了张纸巾,将脸上的清水擦了,双手在脸上拍了拍,又努力眨了眨眼睛。
直到那些哭过的痕迹淡下去,才深吸了一口气,往外面走。
钟泽还坐在原来的位置,看到宋念,视线在她的眼睛上停顿了一会,道:“抱歉,我刚刚说得可能重了些。”
宋念摇了下头,已经冷静下来:“你说的是对的,是我考虑欠周。”
“其实你才十九岁,根本不用想这么多。”钟泽开解道,“你给自己太多压力了。”
宋念喝了口咖啡,咖啡已经有些凉了,以至于她什么味道都没有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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