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钧义的思绪一个中断,他突然想起自己疑似断袖的病症,不敢再深想下去。
可能是错觉!哪个男的不会觉得心上人是软的呢?
不对不对!他根本不是断袖,不应该这么想的!
傅钧义脑子里乱糟糟的,心里很是崩溃,他明明抱着很在乎的人,却觉得抱了一包炸药,又惊又怕。
他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慌乱又努力平稳地把人抱到隔壁,轻轻放在床上。
把人放下的时候,傅钧义不受控制地看了对方的脸,这一看让他有些失神,梦里那种幸福安宁的感觉再次浮现。
小侯爷不受控制地靠近靠近,在差点要亲上对方嘴唇时,紧急转移方向,将一个浅浅的吻落在谢青云额头。
等到亲完,他才像是骤然惊醒般,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可置信地连退数步,然后火烧屁.股般离开真正的犯罪现场,跑回自己的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任由欢喜愧疚愉悦自责震惊各种复杂又乱哄哄的情绪将他淹没。
谢青云睁开眼睛,她动了动自己的右腿,那里因为被压半天已经麻了,动也动不了。
其实,谢青云早就醒了,她醒来的时候正被小侯爷考拉抱树一样抱着,两人的体温和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她当时一脸懵,慌忙推了推小侯爷,小侯爷又改变了睡姿,不知道怎么的就睡到了她的大腿上。
他湿热的呼吸一次又一次隔着布料击打着她的大腿,谢青云的脑子一时短路,不知道怎么运转,察觉小侯爷醒来,她赶紧闭上眼装睡。
她很庆幸小侯爷比她更慌,没有发现她失控的心跳,微微颤抖的手指,更庆幸他想出一个绝佳的法子,直接被她抱离了尴尬现场。
只是……
谢青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他为什么要亲她额头呢?
还那么温柔那么小心翼翼……
已经是清晨了啊,没必要哄她睡觉啊。
奇怪的小侯爷。
第37章
第37章关于不是断袖的拙劣借口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谢青云过于尴尬不愿意提起,看到小侯爷一直躲在屋子里,赶紧找了回家温书的借口离开。
·
傅钧义躲在被子里一上午, 依旧理不清自己的思绪。
打死他他都想不明白, 为什么看着睡在床上的青云兄,他会想要亲他的唇。
及时反应过来没真正亲下去原本是件好事, 直接离开就好, 可是为什么他还是转移阵地亲在青云兄的脑门。
那时候是什么心情呢?似乎有小心翼翼的觊觎、温柔似水的渴望……
可恶!这个时候怎么用起成语来这么溜!?
傅钧义都要被今早发生的意外烦死了。
他想不明白, 决定求助专业人士。
傅钧义派了护卫把回春堂的姜大夫秘密请过来,自己去了府中最高的阁楼等待。
姜大夫乔装打扮从后门悄悄入府。
傅钧义把明里暗里的护卫都打发走了, 还开了窗仔细查看, 确定方圆十米内除了他们两个无人存在, 这才对姜大夫说出自己的病症。
傅钧义:“姜大夫, 今日请你来府, 是因为我有个朋友生病了, 他不便出面, 托我当个中人问问你相关的病情。”
姜大夫眼中闪过了然,他懂的,所谓的朋友其实就是小侯爷本人了。回春堂那些有难言之隐的男患者都不会主动承认自己有病,都要找个托词掩饰。
他懂的。
姜大夫观小侯爷面色,看不出他有什么病, 听他这么故意掩饰, 还挺好奇他得了什么面诊都诊不出的疑难杂症。
姜大夫:“小侯爷请说。”
傅钧义皱了皱眉,“我那个朋友, 最近心脏很不舒服, 平时还好好的,但是只要和某个人在一起, 就会莫名其妙发病,心脏跳得又快又乱,呼吸都有点困难,甚至还产生过幻觉!
如果看到某个人和其他人关系好,心里还堵得慌,很是难受。
姜大夫,这种情况是不是需要开点护心脉的药啊?”
姜大夫露出慈爱的眼神,还以为是什么疑难杂症,原来是小侯爷少年慕艾啊。
他捋了捋胡须,笑着补充:“你这个症状——”
傅钧义打断他,“姜大夫,都说了这不是我的病症,是我朋友的病症。”
姜大夫脾气很好,顺着他的话说:“你朋友这个症状除了心脏和呼吸有点难受以外,是不是还有点其他的,比如和某个人分开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她,两人要是不小心产生身体接触或者眼神碰撞,还会面红耳赤不自在?”
傅钧义目露惊叹,“姜大夫,你真不愧是神医,这症状说得可真准!你既然这么清楚,是不是知道我朋友生什么病了?”
姜大夫:“老夫可以断言,此乃‘相思病’!”
傅钧义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不想相信这个答案,眉头皱得死紧,眼神充满迫切,“姜大夫!会不会是误诊?这种症状还有没有其他可能?!
而且,我听说,相思病都是男女之间的,可是我这个朋友说的某个人与他是一个性别啊!”
姜大夫愕然,狐疑地打量着对面的小侯爷,“莫非小侯爷的相思之人是男子!?”
傅钧义瞬间炸毛,有种被戳中心思的恼怒慌张,声音很大地反驳道:“当然不是!我都说了!看病的人不是我!是我的朋友!”
似乎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他急中生智找了一个好说辞,“其实,我朋友是女子,正是因为女子与女子之间的秘事,才会不便出面,委托我问询。”
姜大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这下子真的相信小侯爷口中的朋友确有其人。
他的思绪有点放飞。
小侯爷回京之后未曾听过他与哪位女子亲近,他口中的朋友或许就是指他姐姐定北侯府世女吧。
定北侯府是不是风水不行?老侯爷有不能人道的隐疾,世女还有磨镜之好……
小侯爷此刻还不知道,他那急中生智的借口,又祸害了一位家庭成员的风评。
傅钧义看姜大夫相信了他的说辞,心中松了一口气,却还是纠结着之前的对话,迟疑着问:“姜大夫,所谓相思病还能产生于同性之间吗?”
姜大夫见多识广,说起这些事情并没有任何鄙夷,反而十分客观地科普道:“两个人之间的契合无关男女,只是男女契合更常见而已。女有磨镜、男有断袖,自古有之,非今之所见。人伦是人定的,天性才是天定的。对一个同性之人产生相思之意,并不奇怪,天性使然而已。”
傅钧义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被这么一番言论震惊到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他对青云兄竟然是天性所致?!!
不可能吧,在没有遇到青云兄之前,他从未对一个男子或者女子有过相同情绪?怎么就天性使然了!
傅钧义不死心,坚决不认同自己天性喜欢男子,他挣扎着追问:“姜大夫,同性相思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会不会根本不是相思,而是关系太好才会如此?”
姜大夫思量片刻,人与人的相处有远近.亲疏,关系很近的两个人无论男女确实也会产生独占和吃醋的心情,他沉吟片刻后开口:“小侯爷言之有理,确实也有这种可能。所以,要确定是不是相思,最好验证一番。”
傅钧义眼睛一亮,急急问道:“怎么个验证法?”
姜大夫:“相思病,除了我们之前说过的基本症状外,当然还伴有一些特征,比如渴望与对方有些亲密接触。”
姜大夫抬起双手,两只手都竖起大拇指,一左一右抵在一起后,让两个大拇指贴在一起,“小侯爷,您能意会我的意思吧?”
傅钧义再笨也明白这个姿势的意思,这不就是说,相思病的一个典型特征就是想要亲吻那个让自己犯病的人吗?
晴天霹雳!
山崩海啸!
暗无天日!
傅钧义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牢牢记住了这三个成语,让他能在一瞬间的崩溃中理解到这些词语的含义。
今天早上,要不是他紧急调转方向,他的吻就落在青云兄唇上了。他一直想不明白那个行为是什么意思,现在才知道,竟然是断袖所致?!
送姜大夫离开,傅钧义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高楼。
他怎么会喜欢男子呢?他不应该喜欢男子啊!
出身伯府这样的权贵之家,傅钧义很小的时候就随爹娘出席过不少宴会,也见过不少姿容出色的男男女女,他从来没有对其中一人心动过。
女帝是天下权柄在手之人,她的后宫广纳无数男妃,才华不好说,但容色绝对是男子中的拔尖。傅钧义的一个舅舅就是宫中男妃,小时候他去看舅舅的时候,就见过女帝后宫中的无数美男,可是,他并没有产生过任何异样的情绪啊!
怎么就一点征兆都没有,他就成了断袖了?!!
小侯爷不愿意承认,也不想承认。
他靠着栏杆,整个人风中凌乱,就在此时,有一道呼唤被风声送来。
傅钧义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回神,低头看向呼唤的来处,看到了端方君子霍观月。
霍观月身为女帝的第三子,与皇太女一样是皇夫的子嗣,皇夫年轻时就是京城第一美男子,霍观月完美继承了他的优点,可是傅钧义看着他,却根本生不出与青云兄相同的情愫。
傅钧义紧抿着唇,再一次确认:我确实不喜欢男子,我根本不喜欢男子啊!
霍观月久等不到回应,足尖一点,轻功飞上高台,看到自己的好兄弟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心问道:“钧义,大夫不是说你没病吗,怎么你的脸色看起来这么苍白?”
霍观月说着,关切地抬手去摸他额头,想测一测他额头的温度。
傅钧义看到他抬手,有些嫌弃地拍掉,“说话就说话,动手做什么,本侯爷身体好着呢,说没病就是没病。”
他拍完人,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才是两个男子之间的正常氛围。他忍不住转换角度思考,如果刚才想要摸头探体温的人是青云兄,他会拒绝吗?
……好像不会拒绝!
这更糟了好不好!!!
傅钧义好不容易稳定下的情绪再次迎来崩溃。
霍观月看好兄弟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语气更担心了,“钧义,你到底怎么了?不会淋场雨把自己淋傻了吧?”
傅钧义的眼神有点飘,“观月,你有没有过这样的体会?有种东西,从前根本不喜欢,但是遇上了特殊的那一个,就怎么看怎么喜欢?”
霍观月摸了摸下巴,仔细思考,突然拍手,“还真有!我从前在宫中最讨厌的就是蘑菇菌类,总觉得它们带着一股怪味,但是上一次在山中遇到闻人姑娘,她煮那锅鲜鱼汤的时候放了不少菌菇,当菌菇和鱼肉的鲜味混合在一起的时候,我完全忘记了从前的怪味,只想喝一口她的鲜鱼汤,吃两口菌菇。”
傅钧义懂了霍观月的比喻,模模糊糊意识到自己可能只对青云兄这个男子有别样的心思,可是!他真的不想喜欢男子啊!
青云兄,怎么就不是女子呢?
老天爷怎么回事,既然注定让他遇到青云兄,怎么不把他生做女子?
可恶!他们两个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个是女的呢!!!
不对!他还不承认自己是断袖,怎么可以承认自己对青云兄是喜欢!
那一定不是男子对男子的喜欢!一定不是!
好烦!太烦了!
傅钧义觉得脑子要炸了。
霍观月看他烦躁不已,一脸苦恼的样子,笑着揽住他的肩往楼下走,“好了,有什么烦恼是美食不能解决的呢?昨夜下了大雨,说不定上山又出了菌菇,我们去四时药堂找闻人姑娘吧,约上你的青云兄,我们四人来一场菌菇鲜鱼汤集会!”
傅钧义一脸苦大仇深,对什么菌菇鲜鱼兴致缺缺。
霍观月见不得他这副蔫蔫的样子,强势地带着人驱车前往四时药堂。
马车到了四时药堂,霍观月下去请人,傅钧义有些消沉地打开车窗看着窗外。
就在离马车不远的地方,一个男青年抱起一个及腰高的男童,在男童的额头亲了一下。
傅钧义的心痛了痛,一下子想到今天早上自己干的蠢事。
如果当时没有亲那么一下,或许他现在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他这么想着,注意力继续停留在那两人身上,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男童的语气很不服气,还带着满满的嫌弃,“舅舅!你怎么可以亲我额头!我们都是男子,你恶不恶心!”
男青年哈哈笑起来,“你扭捏什么?你现在就是个小崽子,小崽子本来就是被人亲亲抱抱的存在啊!”
男童鼓着脸,非常认真地说:“舅舅说得不对,我如今已是五岁,去了蒙学就是小大人了!”
男青年按住男童的脑袋,恶劣地说:“有这么个头矮的大人吗?”
他捏了捏男童的胳膊和脸蛋,“你捏捏,你胳膊和你脸都是软乎乎的,这么软乎乎就是幼崽的证明啊!幼崽需要人投喂,需要人亲亲抱抱举高高,读了蒙学也不能改变一切。”
……
傅钧义苦恼许久的大困难,竟然在此刻豁然开朗!
他就说嘛,他怎么可能喜欢男子?!原来,他对青云兄的种种情绪和行为都是面对幼崽的本能啊!
难怪他总觉得青云兄软乎乎的,原来青云兄于他而言是幼崽般的存在啊!
傅钧义情不自禁想起与谢青云一起约饭的这段时日,他可是亲眼见证青云兄如何被他投喂得越来越健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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