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玉疏打断越枝枝的话,面无表情地看向秋太易:“没错,他们就是发生了一点冲突。我看不惯,就动手了。”
秋太易眉头紧锁,仿佛能挤出水来。他沉沉开口,语气含着深不见底的怒意:“你性情顽劣,折断别人的手,就拿自己的手来赔吧!”
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范臻荣轻咳两声,道:“宗主,责罚过了。按照门规,受鞭刑即可。”
秋太易摆手,示意范臻荣闭嘴:“她既身为宗主之女,言行须为同门表率,如今违背门规,自当罚得更重。”
说完,他一挥袖,冷冷地看着秋玉疏:“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秋玉疏毫不畏惧地迎上秋太易的目光,衣袖突然无风自动!
她的手中隐隐有一丝光亮闪过,像是要召剑出来,直接与秋太易动手。
秋太易有些怔愣,忍不住道:“你的修为……”
“不是,等一下,不是这样的!”越枝枝突然大声说道。
众人齐齐看向她。
月亮高悬,照出越枝枝又委屈又愤怒的脸,泪珠大颗大颗地从她眼里滚落下来。
她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颤抖:“方才,范旭日给我用了软骨散,想非礼于我。”
范旭日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反驳道:“你放屁!你以为自个是什么姿色,我为何要非礼于你?”
越枝枝拿出一小片白瓷:“这是装软骨散的药瓶碎片,是春风堂所制,若是查一查软骨散的进出,便能明白。”
范旭日狗急跳墙:“你休得胡言乱语!”
范臻荣自己知道自家儿子是什么货色,于是狠狠瞪了范旭日一眼:“闭嘴!”
越枝枝朝秋太易行礼:“宗主,玉疏是因为范旭日非礼于弟子,想给他教训,这才动了手。她方才没有直说,是担心这件事传出去,会有损我的名誉。”
其余人惊讶地看向秋玉疏。
“可是,她是为了救我才会动手,我不想她受到不公平的对待。”越枝枝的声音越来越平稳,不再颤抖,“这件事,名誉受损的也不当是我,而是欺负我的人。”
“总之,千般不是,过错都在弟子身上,若是要折断双手来赔,请让弟子来,不要惩罚玉疏。”
越枝枝一口气说完,长长一拜,然后跪伏在地。
范臻荣立刻开口:“即使如此,那便是这孽障自己作孽,怪不得旁人……”
秋太易目光一沉,沉默了一会儿,方冷冰冰道:“那就去祠堂思过,跪十二个时辰。”
说罢,他一挥袖袍,大步离去。
作者有话说:
明天周四停更一天噢,周五晚上11点补上,更两章。
第31章 和34
◎他第一反应是秋玉疏在调戏他◎
33章
范旭日在春风堂里接骨, 旁边躺着苟岩和陈庆。
接完骨后,医修叮嘱了一堆大大小小的注意事项, 范旭日听得烦躁,不耐烦应下。
待医修走后,范旭日破口大骂:“他奶奶的,白断老子两只手。秋玉疏下手怎么这么重,还有那越枝枝,脸皮真他妈厚。”
苟岩哼哼唧唧表示同意,他的肋骨也断裂了, 疼痛难忍。
陈庆一声不吭, 躺在床上, 似乎是睡着了。
范旭日眼珠一转, 对苟岩道:“他们竟然这般无情,便别怪我无义了!这个仇,老子一定要报!”
苟岩虚弱道:“怎么报啊?根本就打不过秋玉疏, 拿宗主来压她似乎也没用, 她根本就不怕她爹,今天还差点打起来。”
范旭日一边嘴角上扬, 阴森森道:“你知道接下来的蛊课都会干什么吗?”
苟岩的脸上呈现出茫然的神色, 不知道范旭日为何会切换话题。他忍着疼痛, 慢慢回答:“明日是宣岛主来讲如何驭蛊, 最后有个小考,大家需要用自己所学,去捉蛊。”
“正是。”范旭日的眼神中露出一丝狡诈和阴霾,“若是他们所学不精, 最后捉蛊时, 被蛊虫伤了, 那可怪不得旁人。”
***
黑夜将尽,天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祠堂里,秋玉疏跪在蒲团上。
领她来受罚的汪一鸣同情地看着秋玉疏,叹息道:“要跪十二个时辰,这也太狠了。”
秋玉疏一脸无所谓。
上一世,她也没少做过违背门规的事。纵使母亲宠爱她,但也拗不过秋太易,她便经常被罚跪祠堂。
早就熟门熟路,跪出各种经验了。
汪一鸣似乎看出秋玉疏在想什么,于是提醒道:“秋师妹,可别想歪路子。这蒲团是法器,若是没有跪够十二个时辰,是起不来的。若是强行想起来,会有损修为。”
“知道了。”秋玉疏冲汪一鸣眨了眨眼,状似乖巧,“汪师兄放心,我会跪够时辰的。”
汪一鸣的太阳穴轻抽了两下,他不大相信秋玉疏会如此老实。
他想了想,实在没想出秋玉疏能有什么鬼点子,于是又叮嘱了几句,瞻前顾后地离开了。
待汪一鸣走后,秋玉疏往旁边一歪,躺倒下去。
她将头靠在另外一个蒲团上,下半身保持不动,罚跪的蒲团仍旧黏在膝盖上。
这样不就能睡了吗?秋玉疏舒舒服服地闭眼小憩。
休息好后,她睁开眼睛,重新跪坐起来,从清光戒里把小不点唤了出来。
比起回寝舍睡觉,她更愿意在祠堂过夜。
上蛊课安排的寝舍是二人一间,她的舍友是一个其他岛的陌生女弟子;此外,蓬莱岛有诸多宵禁,到处都布了各种禁制,她也不大好溜出去。
而在四下无人的祠堂,她便能钻研钻研蛊虫的事情。
小不点在祠堂飞了一圈,然后停在秋玉疏的肩膀上,触角亲昵地蹭了蹭:“姐姐。”
秋玉疏又从清光戒里掏出一个黑色药瓶。
那是她从范臻荣那里顺的驱蛊散。
“来,试试这个。”秋玉疏将瓶塞扯出来,将整瓶驱蛊散倒在自己的肩头,洒在小不点身上。
小不点猛地飞起来,离秋玉疏远远的:“姐姐!我不喜欢这个东西,不舒服!”
这玩意儿真的有用?
秋玉疏惊讶地看着手中的黑色药瓶。
她认真看过这驱蛊散的配方,无非是红叶、珊瑚、贝壳、清心草,再配上几味常见的中草药,根本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这般简单的方子,就能调配出驱蛊的药粉?
而且小不点可是恶境蛊虫。
秋玉疏哑然。
既然归墟宗这般厉害,那为何上一世出现蛊灾时,不见其挺身而出?
每个人发上一瓶驱蛊散,不就好了吗?
秋玉疏想了半天,只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没能理出任何头绪。
咚——
清晨的钟声遥遥响起,不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和交谈声,是第二日的蛊课要开始了。
秋玉疏心里庆幸。
今日是宣如霜来授课,教的是如何驭蛊。她本来就不想去浪费时间。
于是,她闭上眼,进入识海,温习怅然剑术。
一个时辰后,又是一阵钟声响起。
上午第一节 讲学下学了。
不一会儿,一个拖沓的脚步声响起。
秋玉疏转头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方丈岛弟子。
他一脸愁苦,叹着气,跪坐在蒲团上。
秋玉疏刚要开口相问,就见又陆陆续续进来了三个人。
“这是怎么了?”她好奇发问。
其中一个人没精打采,嘟囔道:“唉,你是不知道,宣岛主太严格了!她当场教的驭蛊口诀,一炷香之后就需要完全背下,没能背下的,就要来罚跪。”
另外一个人则羞愧道:“我……我是因为不小心睡着了。”
“我就是因为接了个话,可我是回答她提的问题呀,而且我还回答对了!”还有一人愤愤不平,“真是不可理喻!”
秋玉疏不由咋舌,若是她去上宣如霜的课,定然也会被罚跪祠堂。早跪晚跪都是跪,怎么都躲不过跪祠堂这一劫。
她正要回头,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祠堂门口。
越明初?
秋玉疏眼尾上扬,惊讶地看着越明初走进来。
他步履缓慢,身体有一些僵硬。
她使劲地眨了眨眼,难以置信:“不会吧小呆子,你也被罚跪了?”
宣岛主教的驭蛊术这么难吗?他可是蛊族的啊!血液里怎么着也能带点驭蛊天赋吧!
“不是。”越明初摇头否认,有些犹豫,正要开口,就被秋玉疏打断。
“我就说嘛,你学东西挺快的,不可能因为这个被罚。”秋玉疏松了一口气,好奇地继续猜测,“那,你是听学时睡着了?不对哎,也不可能啊。”
“其实我是来……”越明初直直垂在身边的右手动了动,手里攥着一坨褐色的东西。
“打住打住,别说,让我猜!”秋玉疏一脸幸灾乐祸,胡乱猜了好几个原因,十分来劲儿。
正在这时,又陆续进来几个人。
不大的祠堂里,突然人满为患。
旁人罚跪都安安静静,只有秋玉疏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众人跪着也是无聊,于是都好奇地看着他俩,竖着耳朵听对话。
秋玉疏见人越来越多,于是指了指身边的蒲团:“行了,不逗你了,宣岛主这人就是很严格,别太在意。跪吧,早跪早完事儿。”
越明初踌躇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伸出右手。
秋玉疏这才发现,他的手中拿着一双褐色鹿皮护膝。
她漂亮的凤眼微微瞪圆了。
越明初的喉咙动了动,再次尝试开口:“我是来……”
秋玉疏“啧”了一声,对他竖起大拇指,眼中满是赞叹:“没看出来啊小呆子!表面一本正经,暗地里心眼也不少啊。”
越明初怔住,面色中浮现一丝茫然。
秋玉疏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冲越明初眨眨眼,压低声音道:“我也戴这玩意儿了。”
其他弟子大惊失色,纷纷懊恼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越明初用余光扫视了一圈祠堂罚跪的人,欲言又止。
他顿了顿,慢吞吞地将护膝戴好,跪在蒲团上,眼皮下垂,目光游离。
秋玉疏见越明初似乎情绪有些许低落,歪了歪头,安慰他:“没事,做人脸皮厚一点,祠堂跪多了,也就那样。”
越明初“哦”了一声。
一炷香过后,悠扬的钟声响起,该上第二节 讲学了。
越明初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
秋玉疏看向他,眼底露出艳羡之色:“哎?你只用跪一炷香啊?”
果然是个好孩子,看来没犯什么大错,没有惹怒宣如霜。
越明初匆忙“嗯”了一声,向祠堂外走去。他的脚步急促而平稳,看不出什么异样。
秋玉疏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啧啧”两声:“护膝都不解下来就跑了,听学可真是积极。”
那一边,将将走出祠堂,越明初就脚步放缓,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一丝懊恼无措。
走到听学的厅堂门口,他看见越枝枝伸长脖子东张西望,想装作视而不见。
越枝枝看见越明初两手空空地回来了,蹦跶上前,十分欣喜道:“兄长!把东西送出去啦?”
越明初窘迫地摇了摇头。
“啊?没送出去?那护膝在哪呢?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越枝枝又失望,又疑惑,连珠炮似的发问。
越明初沉默几息,这才才想起他忘了把护膝解下来。
他弯下腰去解护膝,
“啊!这护膝为何在你的膝盖上啊!”越枝枝不解。
越明初直起身,将护膝收好,憋了一会儿,这才闷闷道:“……我也跪了一会儿。”
越枝枝:……
她无语望天,重重一拍自己的额头:“你可真行!捣鼓了大半夜,没送出去,自己还莫名其妙跪了祠堂。气死我了你!”
越明初无奈道:“我感觉送礼不大行,她也不缺什么。”
连护膝都有。
越枝枝挠了挠头,愁苦道:“那可怎么办啊?”
越明初径自跨过越枝枝,走入厅堂:“先听学。”
越枝枝跟在他身后,哀叹连连,疯狂摇头,恨铁不成钢:“真是,要被你气死了。皇帝不急太监急!”
34章
次日清晨,秋玉疏跪满了十二个时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她也没有闲着,在识海内将怅然剑术练了成千上百遍;对于剑招的使用,愈发纯熟。
就是有点饿。
跪祠堂时,是不允许进食的。
秋玉疏摁着咕咕叫的肚子,发愁去哪里找吃的。这么早,食堂没开,自己也不会做饭。
她十分自然地想到了越明初。
但是,天色还未亮透,她总不能去把人家从床上叫起来给自己做饭吧。
走出祠堂,是一片白茫茫的雾。
树木花草、厅堂回廊皆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宛若仙境盛景。
浓雾中,一个清隽修长的身影破雾而来,宛如谪仙翩然降于凡间。
不需此人走近,秋玉疏便看出是越明初,嘴角浮起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笑意。
随着越明初走近,他俊朗的五官越来越清晰,线条硬朗,气质如美玉。
清晨的湿气沾在少年的额前碎发上,碎发半掩剑眉,一双眸子清朗而深邃。
他依旧是温和的,但大雾将这种温和化为一种超凡脱俗的仙气。
秋玉疏看出了神。
上一世,也是这样的大雾天。
为了不使自己发狂入癫,她与魔息对抗了一晚上。
早上推开门,大雾扑面而来。
那个白发黑袍枪修,戴着玄色面具,端来一碗热粥,声音若山间落玉:“用早膳了。”
当时的她,伸出手,想摘下他的面具一看。
那枪修后退了半步,但并未逃离,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秋玉疏想了想,还是没有摘下他的面具一睹真容,只是圈住他劲瘦的腰,静静地抱了一会儿。
不久之后,他们都会化为白骨乃至魂飞魄散,茫茫然如同天地尘埃。相貌这种东西,看了也没什么用。
但是,那一刻,他的怀抱是真实而温暖的,令人心安。
越明初提起食盒,身影与枪修重合,低沉而朗润的嗓音也交叠在一起:“用早膳了。”
秋玉疏鬼使神差地向前一步,伸出了手,却没接来食盒,而是轻快地抛出一句:“我想抱你。”
登时,越明初整个人僵硬了,大脑空白,心跳加快,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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