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直起身来,双手合十,整个人缓缓上浮,直至与真元娘娘塑像的眼睛持平。
圆脸小道童战战兢兢地看向那塑像活灵活现的眼睛,然后松了一口气。
他降落回地面,又是对塑像一阵长跪,方才起来对惴惴不安的瓜子脸小道童道:“没事,真元石还在。”
瓜子脸小道童惨白的脸蛋终于恢复了几分血色,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真的有人能闯进落照峰,我们得马上告知昆仑君加强守卫,若是真元石被盗走拿去开启万蛊窟,后果不堪设想。”圆脸小道童忧心忡忡,拿出了传音玉简。
昆仑君很快就到了,一脸严肃,让两个小道童退下。
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往虚空中一抓。
真元娘娘塑像上的左眼眼珠便飞了出来,落在他手上。
***
一道御剑的身影自空中一掠而过,降落在落照峰的山顶。
秋玉疏抬眸,笑了笑,还挺快。
她是想以这种方式来提醒昆仑君守好真元石,免得被人盗走。
不知不觉,她跟着圆脸小道童留给她的树叶,来到了倒云泉。
嬉闹和喧哗声响起,打破了山间原有的宁静,一时变得热闹起来。
倒云泉夹在落照峰和虚云峰之间,在山谷间流淌。
泉水冒着缭绕的雾气,宛若仙境之上的流云一般,一眼望去,倒真的像是仙云从天上倒流到了凡间。
难怪叫倒云泉。
泉水中,已经有许多修士沐浴在其间。每个人身前都有一朵莲叶,上面摆着美酒和瓜果,看起来十分惬意舒适。
虽然是男修和女修同在这泉水中,但人人都捏了诀,身上萦绕着障眼的白雾,完全看不清彼此的身体,只能看见脸。
“玉疏!你怎么才来啊!”
秋玉疏听见越枝枝的声音,抬眸望去。
越枝枝、齐修、江子湛、卫天曜四人在一块,正冲她打招呼。
秋玉疏的视线快速扫了一下四周,并未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玉疏,你快来!我感觉我的修为都增进了!”越枝枝兴奋地冲她挥手。
秋玉疏走过去,捏了诀,褪掉外袍,也走下泉水去。
这泉水的确能提升修为,但对她来讲,用处没那么大。
但入水后,身子暖洋洋的,常年冰凉的手和脚也感觉到了暖流涌动,十分舒适。
“喏,阿娘,你不是喜欢喝酒么,孝敬你的。”江子湛将一朵莲叶推向秋玉疏,十分卖力地推荐,“这个是紫微宫的酒,叫良宵一醉,据说只要喝一口,就会醉一晚上。”
秋玉疏懒洋洋地靠在一个大石头上,将莲叶扯过来,拿起酒壶,不屑道:“不可能,我可是千杯不醉,你们知道的。”
在归墟宗,她把海棠酒当水喝,从来没醉过。
什么良宵一醉,决计不可能。
秋玉疏猛灌了几口,然后眉头一皱。
“什么玩意儿,真难喝。”她嫌弃地将酒壶扔回莲叶,推还给江子湛,“还是海棠酒好喝,你带了吗?”
江子湛摇头:“这次出来,我就带了十坛海棠酒,而且都被你喝完了。”
“逆子!”秋玉疏感觉头有些晕乎乎的,“都不多备几坛。”
江子湛叹气:“哪有这么多啊,都被你喝得差不多了。”
“你……你就不会再酿么!”秋玉疏的舌头有些打结,她摇了摇头,努力保持清醒。
由于白雾遮掩,旁人都没看出她的异常。
江子湛解释道:“我不会啊,海棠酒是阿初酿的。他走前酿了好多,都是给你备下的,谁知道你这么能喝。”
嗯?
秋玉疏有些茫然。
原来,她一直喝的海棠酒,是越明初那个小呆子酿的啊!
哦不对,不是小呆子,已经是宸光真君了。
哼,当了宸光真君,就不给她酿海棠酒了!太坏了!
不酿就不酿!有什么了不起的!
秋玉疏哼哼唧唧,翻了一个身,软绵绵地趴在石头上,气呼呼地在脑海中讨伐毫不知情的越明初。
这时,她感觉到一只手摸上自己的脑袋。
她惊喜地抬头,却看见魏天星的脸。
“你喝醉了?”魏天星摸了摸秋玉疏发热的额头。
秋玉疏偏过头,躲开魏天星的手,同时气愤地想:开什么玩笑!我千杯不倒,一口气喝十坛海棠酒都没问题!怎么可能醉啊!
她瞪着魏天星,自以为气势很足地嘟嘟囔囔骂道。
魏天星听到的却是一阵软软糯糯的声音,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他眸光闪动,叹了一口气,伸手揽住秋玉疏的腰:“你喝醉了,我带你回去。”
啊?
秋玉疏想反驳,但是发现自己眨眼都变得慢吞吞的,思绪也慢了好几拍,只是愣愣地看着魏天星,缓缓地摇头:“不……”
这时,越明初抱着一坛海棠酒,往倒云泉走来。
他专程回了一趟房间,取出清光戒中的一坛海棠酒,带了过来。
魏清忧远远望见越明初,从泉水中起来,散开身上的雾气,婀娜多姿的好身材只剩湿淋淋的里衣包裹,霎时一览无余。
她看见越明初手上的酒,笑道:“宸光真君,可是嫌弃我紫微宫的酒么?”
越明初看了她的脸一眼,面色从然,礼貌答道:“魏姑娘多虑了,这不是酒,只是海棠花做的花饮。”
“哦?”魏清忧用食指缆起一缕头发,“为何要做这个?”
“玉疏不胜酒力,又喜欢喝酒,我便用海棠花……”越明初正回答者,突然瞥见不远处的魏天星正俯下身去抱一个女子。
由于雾气遮拦,他看不清那女子是谁。
但他神经立刻绷紧,不再与魏清忧说话,身形一闪,眨眼间便到了倒云泉旁边。
他一脚轻轻踩入泉水中,一道灵力化作波澜,看似温和而力道强劲地向魏天星推去。
魏天星的手刚刚触碰到秋玉疏的腰,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力量给推开了,整个人栽倒在泉水中。
第83章
◎我……我给你煮醒酒汤去◎
魏天星猝不及防地猛灌了一大口泉水, 然后手忙脚乱地从泉水中爬起来,看见越明初正俯身去看秋玉疏。
“你放开她!”魏天星怒斥。
越明初微微侧头, 向魏天星投去一道视线,而后很快落回。
魏天星不受控制地心中一凛。那看似平静温和的眼神中,藏着一丝隐而不发的杀意;宛如一只利箭搭在绷紧的弦上,随时能无情地破空而出,一击制敌。
但他身为秋玉疏的未来道侣,在她醉酒时刻,岂容别的男子接近她?
“越明初, 你若是敢碰她, 我紫微宫定饶不了你。”魏天星强行按压下心中的那一丝恐惧, 外强中干道。
越明初没再搭理他, 也并没有触碰秋玉疏,只是轻声问她:“你还好吗?”
秋玉疏认真地凝视着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上面挂着雾气结成的水珠, 宛若秋日清晨的朝露。
“我,没, 醉。”她慢了半拍, 一字一句地认真回答, “我, 千,杯,不,醉。”
越明初叹了一口气, 抬起手, 食指指尖轻碰她的眉心, 注入一道灵力,想助她醒酒。
但紫微宫的这个良宵一醉,是专门为修士酿造的酒。
酒能解愁,但若是靠灵力便能醒酒,便无用了。
因而,靠灵力醒酒,是行不通的。
果然,一道灵力注入后,秋玉疏的眼神只清明了一息,而后又迷离起来,犹如罩着一层水雾。
若是一直恢复不了清明,还长时间泡在倒云泉里,无法控制灵力,不仅对修为无益,反而可能有损耗。
越明初温声道:“不泡了,我带你回去休息,行吗?”
秋玉疏缓缓眨了眨眼,慢慢点头,“好,的,噢。”
越明初一愣。
秋玉疏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劝她好一会儿的准备,却没料到,喝醉的她,这么好说话。
“你还能自己走吗?”越明初的声音愈发温柔,伸手扶住她小臂,想把她拉起来。
秋玉疏反手抓住他的小臂,磨磨蹭蹭地站了起来。
不料,下一秒,又软绵绵地滑回了大石头上。
越明初伸手,赶紧捂住她的后脑勺,防止她的脑袋撞上石头。
突然,秋玉疏伸出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使劲往自己摁去。
越明初猝不及防,一头向她栽下去。
他反应极快,在两人即将撞上之时,硬生生停下了。而此时,两人的距离极近,鼻尖几欲相抵。
他能看见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和细腻的肌肤,还有水汽氤氲的撩人眸色。
“你,抱,我。”秋玉疏命令道,微微扬起下巴,红润的嘴唇堪堪擦过他的唇。
齐修一脸没眼看的表情,转过身去。
越枝枝双手捂着眼睛,然后透过宽大的指缝看。
江子湛挠了挠头,有些愧疚,是他把这酒给秋玉疏的。
他想上前帮忙:“阿初,要不要我帮……”
然后被越枝枝一把扯了回去,让他再去要点瓜果过来解酒。
魏天星向来高冷俊美的脸,阴沉沉地坠满了乌云。
越明初顿了顿,先是回到岸边,将秋玉疏的外袍拿过来,将她整个人罩住,然后左手揽住她的肩,右手穿过她的膝弯,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热腾腾的水雾之中,他踩着汩汩泉水,稳稳地往岸边走去。
“站住!”魏天星十分恼怒,想追上去,但一向平静的泉水生出一道浪花,将他推了很远。
他挣扎了好几下,才稳住脚跟,沉默地站在原地。
这浪花中蕴含的修为,是他无法望其项背的。
眼下,他们闹出的动静并不大,能关注到这里的,只有他们几个人而已。
若他执意前去阻拦,势必会引来更多人的注意。
届时,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未来道侣被其他男人抱走却无能为力的事实,一定会成为修真界的笑柄,从而影响紫微宫的颜面。
这样的人,也不会有资格当紫微宫未来的宫主。
魏天星忍了又忍,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烧灼成灰,但到底还是没有追上去。
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的背影隐没在夜色之中。
月朗星稀,如水的月光穿过枝丫繁盛的树林,洒在昆仑山蜿蜒崎岖的鸟道上,在青石板路上投下一道长长的黑影。
越明初抱着秋玉疏,平稳地走在鸟道上,如履平地。
秋玉疏将头靠着越明初的怀里,呼吸均匀,已经沉沉睡去了。
他将她抱进寝舍里,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
秋玉疏刚一离开他的怀抱,就迷迷瞪瞪地睁开双眼,呆呆地看着他。
“醒了?”越明初将背上的长/枪解下,放在桌上,挽起双袖,“我去给你煮一碗醒酒汤。”
秋玉疏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搓了搓眼睛,慢吞吞道:“我的衣服,还是湿的。”
越明初垂眸,看了一眼她身上已经干透的衣服,道:“我方才施了诀,已经干了。”
“不!”秋玉疏撅起嘴,瞪着他,将他的手腕抓得更紧了,“没干!”
越明初笑了笑,十分有耐心:“你摸一摸,真的已经干了。”
秋玉疏缓缓瞪大双眼,歪了歪头,直愣愣地凝视越明初,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此刻,房内烛火晃动,橙黄色的光抹在秋玉疏漂亮的凤眼眼尾上,风情中又掺杂了一丝少女的娇憨和软糯。
她长长的睫毛在柔嫩的肌肤上投下一道浅浅的阴影。
越明初的指尖微微一动,竟然有一丝想要将那阴影赶走的冲动。
她这样光灿照人,不当有一丝丝的阴霾。
“真的,没干。”秋玉疏嘴一撇,竟然有些委屈。
她莽莽撞撞地一把将外袍扯开,指了指里衣,“你看,还是湿的,不舒服!”
越明初一愣。
她的里衣,果然还是湿的。
他立刻抬眸,目不转睛地看着床幔最高处,又施了一个咒决,为秋玉疏干衣。
“好了吗?”越明初凭着感觉问。
“好,了。”秋玉疏小计啄米一般,认真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又抱怨道,“可是,不舒服,我想换新的。”
越明初看向她。
她正眼巴巴地看着越明初,哀求道:“可以吗?你给我一件,好不好?”
越明初深吸了一口气。
想着她此刻醉得厉害,大抵明日也不记得他说了什么,于是低声浅笑道:“好。你就是要天道的命,我也会给你拿来。”
“我不要天道的命,我要一件新的里衣。”秋玉疏瞪大眼,双眸水汪汪的,“我……我没有这么不讲道理,我不会为难你的。”
越明初叩开清光戒,还真的拿出一件里衣。
这是之前秋玉疏扔给他的那件。
没想到,竟然还能派上用场。
秋玉疏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谢谢。”
越明初将里衣放到她旁边,“你先换,我去给你煮醒……”
秋玉疏打断越明初,拉了拉他,“你,坐下。”
她虽然醉了,但力道仍旧很大,将越明初拉到了床榻上。
然后将里衣塞到越明初的手里,张开双手,认真道:“你帮我换。”
越明初的脑海中一声嗡鸣,像是被人猛地打了一拳。
他忙站起身:“我……我给你煮醒酒汤去。”
“不行!”秋玉疏死命抱住他的小臂,气呼呼地看着他。
越明初只好又坐回去。
他无奈地摸了摸秋玉疏的头,柔声道:“玉疏,不能这样。”
“为什么?”秋玉疏一脸疑惑。
越明初解释道:“这种事情,只有道侣之间才可以。”
秋玉疏听了,十分惊恐地瞪大双眼:“道侣?魏天星那个蠢货?我,不要。”
越明初的眸光动了动,没说话。
“那我们结为道侣不就可以了吗?”秋玉疏眨了眨眼。
“但现在还不是。”越明初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你先换,我出去给你煮醒酒汤,好不好?”
“哦……”秋玉疏失望地放开越明初的小臂,低下头,旁若无人,慢吞吞地解里衣。
“你……你等我先出去。”越明初的耳垂登时红了,连忙出门去。由于慌不择路,还顺带踢翻了一根凳子。
越明初很快就煮好了醒酒汤,走到门口,敲了一下,同秋玉疏确认:“玉疏,你衣服换好了么?”
直到里面传来肯定的回答,他才敢开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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