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凭歌笑了下:“我有住的地方……”
姜炙打断了她的话:“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在我这儿上班的话,总得有个可以随时休息落脚的地方吧,比如困了疲了倦了的时候,难道我要让你睡沙发?我这个人还不至于会那样虐待自己手底下的员工。”
原来是这样。孟凭歌点点头:“好的,我懂了!”
姜炙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行了,你今天可以下班了。”
“哦,好!”孟凭歌认真地点了下头,转过身准备往外走。
姜炙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啪地一声关上了灯,跟着她一块儿走到楼下,出了门,说:“我送你回去吧。”
孟凭歌连忙摇了摇手:“不用了不用了,我看了下地铁,晚上11点才收班呢,还赶得上。”
“地铁?”姜炙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两个字了。
“嗯。”孟凭歌点头。
姜炙蹙眉:“这附近不是没有那玩意儿么?”
“有的,”孟凭歌连忙打开手机地图,一板一眼地指给他看,“喏,这里。”
姜炙从她手中抽走手机划了划,乐了:“你管这叫附近?”
孟凭歌:“怎么不叫?”
说完,孟凭歌就啊啾一声,打了个喷嚏。
这会儿雪已经停了,但正值夜间,寒气比起白日来,不降反升。在外面呆了还没多大会儿工夫,孟凭歌的手就已经冻得像极了十根冰棍儿,搓着围巾都捂不热的。
姜炙看着她:“这么远,你打算怎么过去?”
孟凭歌眨眨眼:“打车啊。很快就能到了。”
姜炙捏了捏眉心,算是服了她:“所以,你宁愿打车去坐地铁,也不肯让我送你?”
孟凭歌咳了两声:“因为,我就是一臭打工的,真不想麻烦你。”
姜炙定定地看着她,废话不多说,抬手指向停车场:“过去。”
孟凭歌:“不了吧。”
姜炙收回手,歪着头看着她: “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孟凭歌缩了缩脖子:“当然是你。”
姜炙:“那你连老板的话都不想听了么?”
孟凭歌突然定住,喉头咽了咽:“听。”
说完,她马上转过身,朝着车库那边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
姜炙看着那小白杨似的背影,无奈至极地摇了摇头。他对孟凭歌,是真的服气。这人真的是不管多大年纪,都和当年差不多个德行。
一会儿后,孟凭歌终于上了姜炙的车。
姜炙开了空调,便把车驶出了车库,又问:“你住哪儿?”
孟凭歌的手总算是暖和了些,轻声报出了地址:“何园小区。”
姜炙:“河源区?”
孟凭歌:“不是河源区,河源区那么贵,我怎么可能住得起。是何源小区。”
“哦。”姜炙点点头,输入了导航。
轮胎碾过薄雪,黑亮的车身窜入黑夜,在人迹稀少的公路之中,匀速前进。轻柔的音乐随之弥漫四座,在这冰天雪地里头注入了一丝柔情。
孟凭歌在车里头呆了一会儿,浑身上下总算是暖和了起来,然后低头打开手机,玩起了一个消消乐游戏。
姜炙无意间一瞥,发现她屏幕碎了,问:“手机屏坏了?”
孟凭歌没有抬头:“嗯。”
姜炙:“没有去换吗?”
孟凭歌:“过保修期了,就干脆不换了,反正不换也无伤大雅,还能用就是。”
姜炙转过头来,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继续开着车。
约摸过了半个多小时,总算到了目的地。
姜炙抬头一看,只见那是一个看上去挺旧的小区,墙面斑驳,融合了岁月的痕迹。一看就知道,这个小区已经建了挺久。
孟凭歌见姜炙停了车,马上收起手机背上包,拉住车门准备推开下去。
姜炙却又叫住了她:“等等。”
“嗯?”孟凭歌停住了动作,扭头看着他。
姜炙低头点燃一支烟:“你明天打算怎么来上班?还是地铁换打车?”
孟凭歌笑了起来:“不用,今天是特殊情况,没辄才选择那么做的。我已经把我的电动单车充好电了,明天骑它过来,省事。”
姜炙:“电动单车?不冷么?”
孟凭歌摇头:“没关系,我有防风头盔和防风手套。”
总比直接打车便宜,也比地铁转打车方便和便宜吧。那点儿苦她还是能吃的。她先前住的地方离上班的地方远,单程要骑一个半小时,一个月工资才那么点儿,也都坚持下来了。更别说现在月薪还那么高了。
只要她没残废,她就能上。
“好了不说了,我要回去洗洗睡了,明天见。”孟凭歌没再等姜炙多说什么,像只小熊一样挥挥手,就马上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姜炙看着她逐步远去的声音,转过头来又吸了一口烟,嗤笑一声。
孟凭歌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八九点。
江雨正在抱着一个暖宝宝,戴着个帕恰狗头箍,在屋里头煮着螺蛳粉。这个东西好吃归好吃,味道是真的有点儿霸道,光闻的话,总让人怀疑自己可能下一秒就要休克过去了。
看到孟凭歌回来,江雨冲她热烈地打了个招呼:“回来啦?”
“是啊。”孟凭歌刚刚取下围巾,就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江雨指了指自己锅子里头的食物,朝她问:“你要吃吗?要吃的话我再煮一包?我买了一大箱呢,可多了。”
孟凭歌揉了揉鼻子,摇头:“不了,我晚上吃了挺多的,还没有消化呢。”
江雨点点头:“哦好吧。”
孟凭歌正准备回自己房间,想想又飘到了厨房门口,倚到门边看着她:“哎我问你。”
“嗯?”江雨抬起头来,迷惑地看着她。
孟凭歌捏着手指,欲言又止,最终说:“你上次分手后,是怎么忘记前任的?”
江雨眉心蹙了蹙,转头看着孟凭歌:“再谈一个咯。新的就算不比旧的好多少,但至少有新鲜感。”
孟凭歌:“……行。那你现在已经完全不想前任了吗?”
江雨:“很少想了吧。反正我哪一任都不是好东西,还不如展望一下未来。”
……6。
江雨关了火,想想又望向她:“怎么了,你还想念你的前任?”
孟凭歌本来想回自己房间的,冷不丁被她这问话一抓住,就又停下了步子:“我……”
江雨端着螺蛳粉走了出来:“真被我给说准了啊?”
孟凭歌心一横,索性直接开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讲。就是,我本来觉得我应该没什么想法的,但是听到别人说想要给他介绍一个对象时……心里头好像还是有点儿怪怪的。”
江雨坐到茶几后面的沙发上,咬了下筷子尖儿:“怎么,是觉得不甘心吗?”
孟凭歌揉了揉脑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讲,反正就是觉得怪怪的。”
江雨笑了起来:“我懂我懂。虽然我不喜欢前任了,但是听说前任娶到一个好老婆时,我还是挺不开心的。因为我觉得他那么一个大烂人,凭什么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我做梦都希望他不得好死。”
孟凭歌捏着包的带子,愣了一下。
她倒,倒也没有那种想法。没有觉得姜炙烂,也没有希望姜炙不得好死。真不是那样的。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终,孟凭歌叹了一口气:“算了,不说了,冻死我了,我去洗个澡,趁热钻被窝谁了。”
江雨嗦了一口粉,抬起头来点点脑袋:“哦好,那你去吧。”
孟凭歌没再继续在客厅里头逗留,回到卧室取下围巾,脱掉外套拍了拍,挂到门后,就抱着睡衣和内衣打着哆嗦进了浴室。
待莲蓬头里的凉水变热,孟凭歌将她浇到身上的那一瞬间,缓缓吁出一口气,感觉自己总算活了过来。一直冲到身上那些冰到发僵的部位都变得软乎以后,她才把莲蓬头挂到一边,挤出沐浴露打出泡沫,放到身上认认真真地清洗了起来。
冬天洗澡需要勇气,但正式洗的时候,还是让人挺享受的。假如整个屋子都有这里头暖和就更好了。
洗完澡,孟凭歌正准备换上新衣服,用内衣专用除菌皂洗一下内衣内裤。谁料皂身太滑,一不留神就掉到了蹲便槽里,卡在了眼子处。
还是新的呢,没用过呢,就掉下去了。孟凭歌整个心头肉都疼得一颤一颤的。
冷不丁的,她脑中突然就窜出了当初遇见的一个非常有钱的女客户。那客户买了一袋非常昂贵的进口食品,但是嫌弃那东西不好吃,吃了一口就不想再吃了,问大家要不要。
出于客气,大家的不好意思要,一致地摇了下头。
于是客户说了句“哦,那就算了”,便将那袋拆开的零食随便一撂,丢进了东西,任里头的食物哗啦啦泄出,裹上了垃圾桶里头的灰。
这大概就是有钱和没钱的区别吧?
也是她和莎莎,以及莎莎朋友们的区别。
想到这里,孟凭歌突然捂住脸蹲下身,任温热的液体无声地钻进了指缝之中。
好一会儿过去,她才换上衣服走出来,晾好内衣内裤,回到卧室翻身上了床,盖上被子定好闹钟,关上灯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
孟凭歌简单蒸了两个速冻包子咽下肚,戴上围巾和头盔还有手套,骑上电动单车就出了门去。
今天没有下雪,路上的雪都在陆陆续续地化开,但寒气比起昨天来,更重了。即使她全副组装着,也感觉漫天的寒气无孔不入,几乎快要将她吞噬。
到达姜炙那儿时,距离八点钟还有十分钟。
孟凭歌停妥车,取下头盔,呼出一口白气,拍了拍手便打开门走了进去。
拉开鞋柜,她正打算换鞋,姜炙就已经穿戴整齐地从楼上走了下来。
孟凭歌连忙站直身,声音响亮地对他说:“早上好。”
姜炙点点头,走过来,理了理衣袖。
一会儿后,姜炙掀起眼皮望向她:“你考过驾照没?”
孟凭歌没有多想,点头:“考过。”
于是姜炙将一串车钥匙拎到了空中。
“哎?”孟凭歌一时没有回过神。
姜炙扬动眉梢,不耐道:“接着。”
孟凭歌不敢不接,只好伸手捧住。
姜炙:“我车太多了,借你一辆用。就车库里头左边第一辆,给你开吧,当我给你配的车。”
“这……”孟凭歌眨了眨眼。
姜炙继续说:“你那单车太误事了,速度也慢。万一我什么时候忘记带了东西,突然需要你帮我跑个腿拿一下,岂不是会很不方便?”
姜炙的这个角度实在是太刁钻了,孟凭歌一时间根本就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慢慢蜷起手指,捏紧了那把钥匙:“哦……”
姜炙没再多说,只是看了眼时间:“那我先走了。”
孟凭歌讷讷点头,目送他出了门去,又站到落地玻璃窗前,看他开着车子离开,这才缓缓地垂下头,望向了手中那把车钥匙。
然后,孟凭歌咔嚓一下打开门,顶着红彤彤的鼻尖便朝着车库那边跑。
孟凭歌想起姜炙说的话,将目光一下子就定格在了左手边的第一辆。
那是一辆宝马,看上去挺新。
随后,孟凭歌往其他地方一看,就被震惊了一下。姜炙是有什么车辆收集癖好吧!这儿的车比她见到的还多!五花八门的,真是长什么样的都有,没有最骚气,只有更骚气。
从车库里头出来,孟凭歌也不知道是被冷到的,还是被震惊过头了,脚下有点儿飘,脑子也有点儿晕乎。
就在这时,孟凭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里头接到了姜炙发来的一条消息:
“锅里有姜茶。”
第18章
孟凭歌摸了一把出来迎接她的莎莎, 快步走到厨房,发现灶台上头放着一个黑色的小锅。盖子刚一打开来,被禁锢在里头的热气便一涌而出, 小半锅褐色的姜茶露出脸来。
外头寒风刺骨,她手都已经快要僵断, 这会儿正需要喝点儿热的, 没想到姜炙就给她备好了这个。要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也不知道是热气翻滚得太厉害还是怎么一回事, 孟凭歌的睫毛被熏得濡湿了。真是奇怪啊奇怪。
她明明是个特别能够吃苦耐劳的人, 早早就修炼出了一颗钻石金刚心,按理说根本不会被一丁点儿风霜给打倒,这会儿却能明显感觉到,那颗心脏好像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软化了好几分。
将盖子放到一边,孟凭歌打开手机回姜炙消息:“你自己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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