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姝嘴角噙笑,伸出了两手。“郎君,我要更衣……”
沈灵姝已能看见卫曜面颊浮上了淡色红晕。
衬着人一张秾丽的脸更为惊艳,倒有几分美色误人之意。
沈灵姝没想到人的酒量会这么差。
原来人不爱饮酒,是因为酒量不行啊。这都没有半盏。
沈灵姝心头窃笑。
引着卫曜到床榻坐下,自己起身到屏风后更衣。
沈灵姝换上了男装,墨绿底的圆领袍子,检查了一番藏在屏风旁的包袱。里头还有件专门用来躲避看守的刺史府宅家仆的外衣。出门可以换上。避开那些暗卫的耳目。
沈灵姝换好衣裳出来,烈酒还有半盏。
卫曜却已躺在了床榻上。
沈灵姝以为人便这么醉了,轻手轻脚靠近。
才发现卫曜只是躺着,眼还是睁开的。
似乎是酒意上头。
人眼尾微微泛着殷红色,眼下也有红晕,一双濯黑眸子,异如往常,濯濯发亮。
“郎君?”
沈灵姝轻唤了一声。
卫曜便缓缓扫了眼看来,随后竟然缓缓坐了起来。抚额。“衣衫换好了?娘子还有哪里不舒服,郎中等会就来……”
沈灵姝见人意识竟还是清醒的。
取了旁边半盏酒,自己仰头猛灌了一口,对着卫曜的嘴,便灌了下去。
卫曜眸子一瞬微微楞。而后摁住了女娘的后脑勺,依依不舍追逐着女娘的唇舌。
沈灵姝连哄带骗,灌了人最后半盏酒。自己的嘴巴也被吮吻得疼。
嘶,属狗的不成……怎么这么能咬?
卫曜确实不胜酒力。
真切倒在了床榻上。大红绣花衾被衬得人面目昳丽,容颜丰神若仙。眼尾和耳尖都染成了枫红。
眼睫遮掩下,似已静静醉睡了。
沈灵姝见人终于醉倒了,面上露出了狡黠的笑。伸手捏了捏人的脸,哼哼笑。
卫曜啊卫曜,没想到你也有今日呢。
沈灵姝取来了包袱,又回到榻边,确认人是否睡着。趴在了人的耳朵,“郎君……娘子我走喽,以后有缘,江湖再见。郎君就好好睡吧……”
计划太成功,沈灵姝脸蛋都笑开花了。
起身,放轻了脚步正要离开。
手腕忽被一把握住。
是沈灵姝没见识过的力气。
包袱“啪嗒”掉在了地上。
沈灵姝已被猛力一把拽上了床榻。
“咚”地一声,脑袋还扣在了榻板上。
沈灵姝“哎呦”唤了声,差点没疼死。
身上笼罩下来黑影。
是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的卫曜。
人的眼尾耳垂皆是红的,眼睫颤簌间,眼底还不清亮。
分明还是醉态。
两手紧抓着沈灵姝的两手腕,钉在了床榻上。
沈灵姝吓傻了。
“郎、郎君,你、你醉了……”
卫曜微微皱了眉,殷红眼中尽是困惑。口齿却还是清晰,“……没、没有醉。”
沈灵姝听人开口,一颗心才安放回肚子中。
“你醉了,醉了就要好好休歇。乖,郎君你快睡吧,娘子我去帮你煮碗醒酒汤。”
沈灵姝哄着。
卫曜紧抿唇。固执重复,“没有醉,不会醉……”
沈灵姝诱哄:“是是是,郎君没有醉。郎君最厉害……是我醉了,我要睡下,郎君乖乖起开些好不好?”
卫曜迟缓地抿了抿唇,乖乖松了手。
沈灵姝笑颜展开,“郎君真乖,郎君就这样,对,不要动……”
沈灵姝轻手轻脚,要下榻来。
靴子才落到地。
还没踩实。
忽被一双强劲的胳膊,揽抱住了腰肢,重新拖回了榻上。
沈灵姝:“……”
“不要走……娘子……”卫曜低下眼来,又是咬人的耳朵,又是吻人的脸蛋,喑哑嗓音里浓浓依恋。
“等等……”沈灵姝手肘一挡,得了空档将人推开,翻身就要爬下榻。
卫曜掐着人的腰肢,又给人从榻边拖了回来。
“娘子,为什么要跑……”卫曜灼热的气息覆盖在沈灵姝后颈,眼眸赤红,声音饱含困惑和委屈。
沈灵姝脸上笑意早已凝固。
卫曜委屈湿漉着眼,眼底皆红。
慢慢俯身,在人身上嗅吻。
“娘子,好香……娘子……”
“不,等、等等,卫曜……唔……”
沈灵姝才发现,自己根本推不开野兽一样的人。卫曜发疯一样在沈灵姝身上舔咬,先是脸,后是脖子……
而后拉扯开了人的里衣,从下往上钻了进去。
沈灵姝惊叫出声,隔着薄衣推搡人埋在自己胸前的脑袋。真切哭了:“不许咬呜呜……你咬什么!疼……呜呜……”
第四十九章
春宵漫漫。
夜落晨起, 绥州天际晨光熹微。
陈烈酒香飘浮在靡霏空气之中。
帐幔浮动。
靛蓝的床幔下,忽伸出一只雪白赤.裸的手臂。
手臂上遍布着大小不一的咬痕吮印,呈现着粉嫩靡霏之色。
沈灵姝拖着酸软的身子, 费力爬出了榻。
榻下, 是一地杂乱的衣裳。七零八落, 难以拼凑出一件完整的。沈灵姝扶腰, 缓缓蹲下, 捡拾起自己几件不算太糟糕的衣衫。
又捡起了自己在地上待了一晚的包袱, 轻拍落上头的灰。
沈灵姝踱步, 揉腰站起, 将包袱放在案几上。抖着手指解开包袱,取出干净整洁的衣衫出来。
沈灵姝一边吃力且快速地穿衣,一边觉得自己简直倒霉。
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卫曜就是上辈子是条狗,也不是这么当狗的。
虽然卫曜昨夜没做到最后一步, 却是将沈灵姝能欺负的地方都欺负了一遍。
好在,也不是一点“回报”都没有。
沈灵姝忍着身子的酸软, 匆匆给自己束发, 穿衣穿靴。又摸索了番卫曜的衣裳。找出了卫曜的令牌。取了人的钱袋和一把匕首, 收进自己包袱里。
最后看了一眼榻上的人, 哼哼小声得意:“江湖不见。”
沈灵姝悄悄开了缝隙门, 探看四周, 瞧着四下无人, 而后钻进了浓沉黑夜之中。
*
第一缕晨光照拂在绥州城绥江上。
波光粼粼。如洒满金粉的绸布在风中晃荡。
酒味余沉的屋中。
卫曜坐在榻边, 赤.裸的精壮半身, 抓痕和红印遍布。玄色外袍, 松散披挂在肩。阴沉着一张脸,手中攥着一件撕裂的杏色薄衣。
屋中旖旎之气久久未散。
卫曜还能记起, 昨夜的种种。
女娘说的话,狡黠的笑,喂酒的嘴唇,抓过肩背的指甲,咬在肩膀的齿……
太阳穴隐隐作痛,是宿醉后的影响。卫曜仍旧寒脸,定要一丝不漏皆回想起来。
外头大副将恭敬:“将军,章岳已经寻到师爷的踪迹了,要追回来吗?”
卫曜淡淡的声道:“在何处?”
大副将:“……师爷已到了东都。”
东都离绥州城可不近。
大副将斟酌着补充。“……似乎是买了匹快马,片刻不停歇……”
卫曜青筋直起的手背上,抓着女娘薄衣的五指缓缓合拢,眼底漆黑:“很好。”
*
东都。
日头正晒。
沈灵姝终于肯停歇下来,递了早早准备的入城的假文书。
沈灵姝肚子饿扁了。路上又怕卫曜已经醒过来,又怕卫曜的人追上来。
都不敢停下来吃口干粮。
入城后,找了间小酒楼。
将自己的马交给了店伙计喂粮草。
沈灵姝进了酒楼吃东西。
酒楼堂内不算安静。嘈嘈杂杂,吆喝的、闲聊的、盘碗相撞的,各声皆有。
沈灵姝着灰色的袍子,故意抹了点脏灰在脸上。灰扑扑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不起眼的少年郎。
沈灵姝要了壶清酒,又点了一样小菜。
出门在外,自然要省着点花银子。
东都离长安并不近。
甚至可以说比绥州城还远。
沈灵姝剑走偏锋。便是知道卫曜醒来发现自己逃了,若是派人追捕,大概率会往长安的方向。绥州至长安有条官道。不消七日,便可抵达。
而东都并不在这条官道上。
沈灵姝听过绥州刺史和卫曜的对话,朝廷要卫曜回长安。而卫曜也决定在这几日启程。
如若她现在回长安去。
不就是让卫曜瓮中捉鳖了吗?
不说两人还有层婚姻之实。
就长安那么点地方,沈灵姝一旦被卫曜寻到了,怕是下次想离开就难了。
于是沈灵姝临时改了计划。暂且不回长安,而是一路南下。
沈灵姝决定去剑南州。阿娘和庶弟都在剑南州。离上次收到庶弟平安至剑南州的家书,已是几月前在长安时。
沈灵姝没去过剑南州。也没见过阿娘的耶娘,更不清楚他们的品行。不过既然愿意让阿娘进城,是不是就说明外祖父外祖母们还是能稍微投靠一下的?
沈灵姝边吃着小菜,喝着小酒,边思忖。
若是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月才能到剑南州。沈灵姝在思忖自己的银子够不够用。
忽听旁的桌子,两个似是风尘仆仆的过路人,正在闲聊。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就飘进了沈灵姝耳朵里。
“……还能是谁?最近屠匪出名的,长安那个少将军!我记得,姓裴来着!
“什么?他竟然是姜贵妃的在外的私生?这种事可不能乱传啊,会掉脑袋的吧?”
“还能有假?现在长安都快闹翻天!”
“姜贵妃娘娘的儿子,那不就是皇子?!”
“嘘嘘小声点——”两个男子扫看了眼周围,将声音压低。
一旁的沈灵姝借着拿酒盅喝的遮挡,皱了眉头,竖耳认真偷听。
隐约将话都听见了耳中。
“……不是皇子,似乎是姜贵妃的私生子呢!”
“什么?!”
“嘘嘘嘘,都叫你小声些。别一惊一诧。”
“不是,这晋皇帝刚薨,要不棺材中也得气活起来……”
沈灵姝手中的酒盅差点摔掉在地上,甚至忘记了自己在偷听,错愕地转了脸过去。“你们怎么知道的?”
正好和旁边一桌的两人面面而视。
沈灵姝重重将酒盅掷在案,站了起来:“你们这话可有依据?青天白日,你们敢空口造谣!?”
两个男子面面相觑。
一个不服气,嘀咕一声。“长安现在传开了,怎么会是我们造谣,你不信,自己去听听看看便知。”
“算了算了,别跟个小孩儿一般见识。”
沈灵姝:“……”
“你说谁是小孩儿!”
两个路人也吃得差不多,见周围人都看过来了。为避不必要的争端。立马找店小二结了银子,逃窜出了酒楼。
只留下还站着原地沈灵姝,皱紧着一双眉。
*
在东都又待了一日。
沈灵姝继续南下。原本都打算将酒楼里那两个男子的议论抛之脑后。
路过了几个城池,却发现关于卫曜是姜贵妃私生子的事已经传闹得沸沸扬扬,满洲满城皆知。
如果在东都还是两个男子悄悄告知。
而在南下的这几个城池,街头巷坊,秦楼酒馆,已是毫不避讳旁人的大声议论。
皇家秘闻,又掺和了私情。
坊间越传越离谱。
沈灵姝确实是下了这一辈子可能不会再和卫曜见面的决心离开的。
但听到人就着身世一说,被各种污蔑,各种不堪入目地谈论。
明明是不相关的人,明明什么都不了解……
沈灵姝心头仍旧有无名火起。
一日吃饭时候,又听见了旁边两个穿得有模有样的公子哥,在论者此事。语气鄙夷,用词脏浊不堪。
“要我说,那什么将军位置,定也是他那个偷人的好娘给他争来了?说不定是跟了王家人睡了哈哈……”
“说不定是林家,林家现在盛得不行,都住宫里头咧……”
“破鞋一只,儿子也是个小白脸儿,我门路打探来的,你瞧怎么,以前在外没少被睡,跟他那个獠子娘一个德行,专门上爬那些官大人的床……”
“啧啧要不说,怎么年纪轻轻当了个将军……”
……
一把椅子被踹倒在地。
沈灵姝眯眸,“……贼眉耗子玩意,只敢在背后偷偷嘴碎别人,你们除了嘴巴能动,还有哪点有出息?!”
两个公子哥一愣,随后见是一个脏兮兮的少年。立马站了起来,撸起了袖子。“哎,你个毛都没长齐全的,管天管地,还敢管你爷爷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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