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过后,心就软了下来。
后来他跟着妹妹见到了母亲。
霍隽对母亲是有恨的,她抛弃了他,他理所应当是该恨的。
可是当母亲拉着他的手告诉他,她已经活不了多久,拜托他以后照顾好妹妹的时候,霍隽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感受。
很狗血,又很真实的事情怎么会这样发生在他身上呢?
霍隽觉得自己心还是不够狠,若是够狠的话,他应该当时就果断地拒绝她。
她都没有照顾过自己一天,又凭什么要求他来照顾她呢?
妹妹又如何?
可是他没有拒绝,他看着女孩子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笑脸,心奇异地软了。
于是霍隽什么都没说,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自发地承担起了一个作为哥哥的责任,投入到了哥哥这个角色。
本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算是不错。
可是,就算是这样的日子,他眼前的这个人,他的父亲,都不愿意让他拥有!
霍隽眼眶里有了湿意,他抬起眼睛看向面前的人。
透过这身躯壳他看向他的内心,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心。
霍隽忽然笑了,从低低地闷声笑渐渐变为仰头大笑。
他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那一年的时间,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和季夏槐互相折磨?他想不通。
霍应捷看着他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对他简直失望到极致,“霍隽你,真是让我失望!”
霍隽不理会他,一直等到自己笑够了才停了下来。
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把身上的墨点随意地甩到一边,这才抬头,“父亲,你的失望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你—”霍应捷脸上再次染上怒气,刚准备再说什么,霍隽已经再次开口。
这次他的脸上、眼睛里再没有刚才的崩溃和绝望,他淡漠地像个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无端地让霍应捷心里有点发怵。
“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父亲,您今天教会我的,我没齿难忘。”他说。
第50章 整活第五十天
安静的环境中突然有突兀的铃声响起, 霍隽接起电话,对着那边吩咐了什么,然后挂断电话径直走出书房, 再没看身后的人一眼。
霍应捷还没回过神来, 只见对方已经走了出去, 他不认同地皱着眉头, 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 涌进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来。
他的儿子冷漠的声音隔着一道门远远传过来, “送他回屋, 这段时间没我的允许不准离开。”
听清他这句话, 霍应捷心头先是一跳,反应过来瞬间就震怒起来。
他想冲出去,却被面无表情的保镖们拦住,半挟持着离开了书房。
“霍隽你——反了你了是吗!我是你爸, 是你老子!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这是要软禁我是吗?!”霍应捷发了疯一样地怒吼,当他意识到面前这些保镖都只听霍隽一个人的话, 整栋别墅里的其他人也仿若没有听到他的呼喊声时, 他便能意识到什么, 也突然害怕起什么。
但他是霍应捷, 是霍家上一代的掌权人, 他不可能在人前屈服, 即便这个人是他的儿子。
尤其这个人是他的儿子。
在他充满了暴怒的眼神中, 霍隽迈着极为规律的步伐迈下了楼梯, 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霍应捷说不清楚他心头那一瞬间的感受, 只觉得这个儿子他似乎从未真正认识过。
与此同时, 巨大的未知的恐惧一瞬间笼罩着他。
-
网上关于季霍两家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尽管季家那边已经采取了手段, 但也压不住这件事情的讨论度,只是明面上看着好像少了很多一样。
但人的天性本就是八卦的,加上这次的事件不像上次只是小范围传播,这次的事情已然上过几轮热搜,即便炸掉词条也阻止不了各种隐晦的讨论。
不光季家受到影响,霍氏企业受到的影响也不可谓不大。
股东们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公司,纷纷要求给个说法,到底怎么回事,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霍隽的几个助理加秘书好不容易才想办法将人稳在办公室里,但稳得住场面,稳不住人心。
于是几人第一时间把情况汇报给了霍隽,待老板下达命令后,他们虽然心中很是惊讶,但还是十分敬业地完成了老板的安排。
霍隽到达公司后,先表面上安抚住股东们,实则将他们困在自己的办公室,然后才开始办正经事。
他已经换了一套新的西装,不复刚才的一点狼狈,冷着脸问助理:“他们在哪?”
助理压抑住内心的好奇,以十分平静的心情指了指右手边的会客厅。
霍隽点了点头,往右边走。
见助理马上准备跟上自己,他挥手,示意对方不用跟着。
霍隽这来的一路上一直在想,包括现在仍然在想,他过去到底失去的什么?
他想起那半年里季夏槐对着他强颜欢笑的样子,想起对方眼睛里的小心翼翼,想起她曾经无数次的欲言又止。
那双曾经盛满了细碎星光的眼睛被他一点点染上阴郁的颜色,一点点黯淡下去,一点点颓废起来,霍隽突然发现,原来一直以来竟是他错的离谱。
他的眼角沁出一点湿意,心里好像有根绳子在绕着各种器官收紧,勒得五脏六腑都在疼。
终究是他错了。
但没关系,即便已经偏离了轨道,但他会将他们拨回正轨去。
会客室里是霍隽吩咐助理们找来的媒体人员。
他推门而入的一瞬间,现场瞬间寂静,所有目光聚集到他身上。
霍隽疏离的眉眼从这些人身上划过,直接点明了今天找他们过来的来意。
“针对最近网上关于季霍,哦不,准确地说是我和季夏槐的流言,稍后我会在此说明,给各位五分钟的时间,五分钟后我会正式开始。”
所有人一瞬间懵了,反应过来之后现场顿时炸成一锅。
什么?霍隽要亲自对这件事做出回应了?阿西他们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啊!!!!
好在一听说是霍氏的邀请,大部分媒体派得都是自家的顶梁柱记者过来的,就怕万一遇上什么情况能随时随地采访,但也有个别几家以为霍氏此番是为了警告他们一番,因此就派了个实习生过来敷衍一下。
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论是顶梁柱还是实习生,他们绝大数是单枪匹马过来的,身边没有一个帮手!!草稿也没提前打好!!!
疯了啊啊啊啊!
现场一片混乱,有抓紧时间列发问提纲的,有手抖着给上司打电话汇报情况的,有着急忙慌开启设备的。
只是时间过得太快了,五分钟一晃而过,霍隽从座位上站起来,锐利的眼神面向开了的几个机器。
见身旁的同僚们已经有人直接开启了现场直播,不管是列提纲的还是打电话的都停下手中的活,一瞬间也赶紧开启直播来。
其他的不重要,绝不能比同行落后!
霍隽对着镜头,严肃地开口,“关于最近网上传言我和季小姐的流言,在此我澄清三点。
第一,几年前确实有一位女生因我而丧失生命,但并非网上传的那样,去世的女生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妹妹。
第二,我妹妹的死亡并非因为季夏槐季小姐,而是因为我的亲生父亲。
第三,是我一直...辜负她,不存在网友所说的纠缠。”
耳朵尖的人已经听出来说到最后一点时,他的声音突然的停顿与低缓,但即便如此,所有人的心思还是在前两点上,因为——
这实在是太炸裂了啊啊啊啊!
在看到话题后蜂窝涌进来的吃瓜网友们脑子一瞬间都转不动了。
【??????等一下,我听到的没毛病吧?好炸裂的两句话】
【wok!!!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所以是霍氏的上任掌权人戴绿帽了,然后一怒之下杀了那个不是自己的小孩?】
【短短两句话我的cpu都要烧坏了,好炸裂我的妈...】
【我只想说这是可以说的吗???】
【震惊我全家,原来豪门处理这种事情是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的吗?】
现场的记者们也懵了。
这啥和啥啊?????
他们想的是霍隽或许会找各种理由,不管是为他自己还是为季夏槐,但他们只要抓住这两人之间的端倪使劲挖掘,再往那个去世的姑娘身上努力引就行。
现在这...这他妈他全直接招了,还有什么他们发挥的余地???
甚至所有的提纲在此刻显得那么的好笑。
但很快记者们反应过来,虽然原先想的那条路走不通了,但显然另一条路更为畅通了。
有人很快举手提问。
“请问霍总,您刚才的意思是您的父亲害了您的亲妹妹吗?还是说您的妹妹因父亲而去世另有其他深意?”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也在屏着呼吸等着,虽然大部分人猜测应该都是前者,但毕竟我国的语言博大精深,不说的明确点有时候还真不好判断。
霍隽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
但这声“嗯”足以说明一切。
【我靠...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怎么真的有人出来锤自己的亲爹的啊...】
【霍总你...不说了,有点想磕一个了】
“所以霍总,您的意思是您今天要亲自替自己的父亲承认罪行是吗?请问您今天的这一举动您的父亲是否知道呢?你怎么会突然这么做呢?之前又为什么一直没有出来承认呢?”记者们尖锐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提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对面的人身上。
霍隽心中竟然奇异地泛起一种解脱的感觉,好像越是这样他就越能赎罪一样。
“我之前不知道。”他盯着镜头,有一种把自己的内心血淋淋的抛开的异样痛快,一字一句道,“人总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不是吗?”
【...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竟然觉得有点帅】
【所以霍总这意思是,要亲自把自己的爹送进监狱是吗?】
【我靠我真的震惊了,所以到底为什么啊?这相当于把自己的家丑都抖搂出来了吧?霍隽这得多恨他爸啊。。。】
霍隽对着仍旧意犹未尽的记者们下逐客令,“该说的我已经都解释完,今天我们就此结束,辛苦大家。”
【啊?这就结束了?我还有一堆谜团没解开呢啊啊啊啊!我才反应过来第三句话是对季夏槐说的吧?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别关别关啊啊啊啊!头一次吃瓜吃得我如此难受啊啊啊彻底疯狂!】
尽管各大媒体账号的直播间里哀嚎遍地,但所有的直播还是才统一的一瞬间一齐关闭。
毕竟没人敢在霍氏的地盘上挑衅霍氏掌权人的地位。
被困在办公室里的股东们已经疯了。
见他回来几个人站起身来就破口大骂。
“你在干什么?霍隽你告诉我你刚刚在干什么?!你疯了吗!你说的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叫你爸杀了你妹妹?你不知道这会对霍氏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你真的疯了吗?”
“你爸呢?你让你爸出来!我要找你爸当面问个清楚,看看他的好儿子是怎么做事的!看看他的好儿子要把霍氏推到什么样的地狱里去!”
“疯了疯了,彻底疯了!霍氏完了呀!怎么就让这样的人当了霍氏的掌权人?这不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吗?!”
霍隽冷眼看着他们表演,等他们表演得不耐烦了,声音渐渐弱下去他才淡淡地开口,“事情已经这样了,各位去留随意,我绝不阻拦。”
然后他便转身,再次离开了办公室。
身后的一众股东们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面面相觑。
他们想起霍隽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想起他的城府和手段,大厦将倾之际他尚且有力挽狂澜之力,如今不过是放弃一个霍应捷。
霍应捷和霍隽这两父子,该选择谁,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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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夏槐看到霍隽澄清的视频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反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视频中的人说的是什么意思,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整张脸已经沁满泪水。
匆忙赶回来的季景冶看着她这副样子心疼得不得了,上前将人抱住,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囡囡想哭就哭吧,好好大哭一场,以后都要笑着往前走。”
季夏槐从一开始的低声呜咽到后面的嚎啕大哭,情绪像破堤的河水汹涌而出,根本止不住。
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绪,只知道心中五味杂陈,但她到底是个俗人,最后也还是庆幸占了上风。
庆幸那个年轻的女孩子不是因她而丧生,庆幸这么多年压在自己心中的石头终于有机会落地。
这几天季家的人都在家里陪着季夏槐,徐喻礼将近几天的工作能延后的延后,实在延后不了的就支付违约金,连他的父母都从隔壁市飞了过来。
除了季夏槐的妈妈因为在国外事情太多实在赶不过来,一大家子一直陪着她,这会儿见她哭成这个样子,心里俱是心疼不已。
哭到后面徐喻礼的母亲季静琬轻轻将人从自家弟弟的怀里接过来,柔声细语地安抚着,“囡囡不哭了哈,再哭下去眼睛该哭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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