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中突然暗了下来,仿若天狗吞日,刚刚的大太阳转眼就不见了踪影,有种黑云压城城欲催的压迫感。
陈家老二开始觉得后背有点发凉,他微微回头,突然有狰狞的脸出现在眼前,吓得他大叫了一声,赶紧松开霍一宁的衣领。
“你......”陈家老二连退了好几步,“霍一宁,你搞什么名堂,不要以为整这些邪性的东西,老子就怕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一棵树丫突然断掉,就那样砸在了他的脚边,吓得他魂都快没了。
“霍一宁,你等着......”回过神来的陈家老二只得从另一条小路逃了,一边跑还一边嚷嚷着没什么威胁性的话语。
霍一宁看着周围的一切,风还在吹着,树也还在摇着,天也一样黑着,他朝着四方拜了拜,“霍一宁谢过各位朋友相助。”
他的话音刚落,那风也停了,树也不摇了,天也就亮堂起来。
他笑了笑,正欲往山上走,就听得有人唤道:“霍先生!”
原来是柳道长前来迎他了。
柳道长也是见山中起了怪异,这才下山来看,正好看到霍一宁正在朝四方拜谢。霍家月月洒钱,这益都的孤魂野鬼大都收过他的钱,适当的时候帮个忙,这是彼此的关照。
霍一宁虽然看不见,但丝毫不影响他与这些鬼有来有往。
“柳道长怎么来?”霍一宁往上走了几步。
“刚刚你与陈家老二碰面了?”
“差点动手。幸好,四方朋友关照我,也省了我自己动手。”说完这话,霍一宁再朝四方拜了拜。
日头当空,也不过才三月而已,天气却热得像是入夏之后。
霍一宁在老银杏树下喝了一口柳道长泡的茶,顿觉得爽快了些。
“柳道长,那陈家老二来干什么?”放下茶盏,霍一宁就随口问了一句。
“也就是惦记他家老爷子那点古董字画,想让我做个法,替他招来陈老爷子的魂魄问一问。”
“还真是贪心不足。我昨天得了信,说是陈家兄弟很快又要倒楣了。老爷子没了,有些事,从前别人不敢动,但现在就一样了。这么着急要老爷子的东西,怕是想逃去国外。”
柳道长点点头,“陈家的事不提,不管生死,都有他们自己的因果。你今天来了也好,正想跟你说那位判官的事。阴司确实有那么一位判官,名唤莫愁,刚到罚恶司三年,很得泰山王的重用。看来阴司之事,你确实还留有部分记忆。不过,为什么记得的是她,你想过原因吗?”
霍一宁并不惊讶柳道长的答案,毕竟,他都给莫愁烧过纸了,而且阴司文书背后清清楚楚地写着那么几个字,这个判官就不可能是假的。
“原因?大概是她实在长得太丑,想忘都难吧。”
霍一宁说完这话,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说过类似的话,难道是上次去阴司?
“阴司那边说,这位莫大人被称为阴司第一丑,她不只不自卑,还非常得意。看来,这位判官也是十分有趣的。”
有趣没趣霍一宁不知道,但她好像怕玻璃栈道。
脑子里就这么跳出一句话,他便想起了自己牵过的那只手,有些凉,有点粗糙,而且她好像一直把自己拽得很紧......
“柳道长,你说,判官能走还阳道吗?”
柳道长正给霍一宁续茶水,听到这话,手就顿了一下,然后才把茶水满上。
“所谓还阳道,自然只有生魂能走。判官嘛......”柳道长停顿了一下,他想起老黄说的话,“这个判官,当然是不能的。”
“那若是有判官走了还阳道呢?”这个问题他也问过苏锦。
“判官走还阳道,那大概只有一种结局:魂飞魄散。判官不是生魂,出不了通往人间那道门,但还阳道是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的,出不了人间那道门,最终只能在还阳道上让魂魄一点点飘散。真要有判官走了还阳道,估计是实在想不开,不想再轮回转世了。”
听得这话,霍一宁赶紧站起来,撒腿就往观外跑。
柳道长也不追他,虽然霍一宁没说哪位判官走了还阳道,但他大约能猜测到那位判官是谁。
他跟霍一宁说判官走还阳道会魂飞魄散,话是不假。但是还有一种情况他没有说,那就是判官里有生魂,也就是生判官。
难道,这就是霍先生能记得这位莫愁判官的理由?
生判官极其少有,能成为生判官,大都有其必然的理由。
想到这些,柳道长便掏出兜里的几个铜钱来,在那石桌子随意撒开。他看着几枚铜钱呈现出来的卦象,不由得笑了笑,然后收起铜钱,回身去大殿里给一盏长明灯添上了灯油。
那长明灯前面还有一块灵牌,正是去年去世的霍老先生。
“老哥哥,你的另一半心愿要达成了。”
他说着,把一支香拿出来点上,然后插到前面的香炉里。
第22章 她调戏我
江以沫骑着那辆小电驴在巷子里转了好几圈了,就是没有找到要送花的地方。
明明人家给的位址很清楚,她出门前还在地图上看了一眼,就在南城根街附近,离她的花店也不远,可是进来就是找不着。
没办法,只得又去问了人,人家指了道,她才七拐八拐的,终于看到了‘中元文化技术研发中心’的牌子。
中元文化还有技术研发中心?
这是研究什么?
难道是研究怎么把冥币印得更好看,还是给冥币加防伪标志?
停好了小电驴,江以沫抱起篮子里的花束,正准备按门铃,一辆路虎就刹到了跟前,她下意识地往边上急退了两步,差一点跌到地上。
手就那样在墙壁上摩擦了一下,这才站住,惊讶之余,她赶紧检查怀里的花束有没有问题,就见车上下来一人。
“我说你怎么开车的,没见着有人吗?这要是出了什么事......”话没说完,车上下来的人就回过头来。
得,还是老熟人。
“你.....”霍一宁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花,还有倒在地上的小电驴。“没伤着吧?”
“我是没伤着,不过,我的坐骑怕是伤得不轻。”
霍一宁过来把那小电驴扶起来,然后道:“一会儿再说,要是坏了,我赔你一辆新的。”
他在门上输入了一串密码,很快门就开了,江以沫也跟着迈腿进去。霍一宁回头看了她一眼,“卖花的,这里不让人随便进。”
“苏锦小姐的花,人家客户特别交代了,让我亲手交到她的手上,而且还得拍照回传给客户。霍总,行个方便。”
江以沫努力挤出笑容来,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你知道我是谁?”霍一宁微微皱眉,他们虽然见过两回,但从未互通姓名。
“在益都,你是名人。”江以沫保持着虚伪的笑容。
“那你叫什么?”
江以沫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稍稍愣了那么一下。她就是来送个花的,有必要互通姓名吗?
“霍总,我就是个人名,不值一提。你看,你也忙,我也有点小忙,不然我们先进去再说。”
江以沫的一条腿现在还卡在门外,她这个姿势嘛,不进不出,就这么别扭地站着,手里还抱一束花,看着特别奇怪。
霍一宁打量了她一眼,转身准备走的时候,又补了一句,“你笑得有点假。不必勉强!”
听到这话,江以沫就想给他后脑勺来上那么一下。
真是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呀,说出来的话,怎么句句惹人讨厌。不过嘛,江以沫想起了在还阳道上,他拉着自己的手,一直紧紧拽着,还真的怕她给摔下去了。
好吧,看在还阳道上帮忙,也就不计较了。
江以沫跟着霍一宁进了院子,霍一宁穿过院子,还没进门,就嚷嚷道:“苏锦,苏锦!”
江以沫跟在后面,心想着,还是不错嘛,还知道帮忙叫人。
苏锦在里边听到叫声,快步出来,“霍总,怎么啦?”
苏锦问这话的时候,还扫了一眼他身后的江以沫。霍一宁可是出了名的不沾女人,这怎么还领了个女人回来,小姑娘手里还一大束玫瑰,这是要有老板娘了?
也不怪苏锦多想,大概任何人看到他俩一起进来,都会那样想。
“你赶紧联系那边,给我问问莫愁.......”霍一宁顿了一下,这话得怎么问比较合适呢?
总不能问莫愁判官有没有魂飞魄散吧。
“莫愁?”苏锦记得这个名字,就是写在阴司文书背后的,还有什么烧纸来着。
江以沫听到自己的名字顿时就停住了脚步,他怎么会突然是起自己的名字?
“霍总,怎么啦?”
苏锦见霍一宁有点走神,又问了一句。
“局域网联通之后,立马跟那边说,判官莫愁......”他本来想说生前欠他钱来着,但人死债消,哪还有追到阴司去要债的。就算真能要,人家也只能还他冥币,那玩艺他霍一宁多的是。
“如何?”苏锦倒是极少看到霍一宁这说跟挤牙膏似的说话。
“她……调戏我,让阴司严查。”霍一宁最终就憋出这么句话来。
“啊?”
苏锦与江以沫几乎是异口同声。
江以沫的反应也引得苏锦和霍一宁的注意,苏锦心想,带着女孩子来,还说被别人给调戏了,他们老板的脑回路真的跟普通人不一样吗?
“我说卖花的,偷听别人说话,很不道德。”说完这话,他抢过江以沫手中的花,塞到苏锦怀里,“她这花送你的,赶紧签收,让她走人。”
苏锦有点没听太明白,倒是江以沫反应快点,赶紧道:“苏小姐,你的花,帮忙签收一下,顺便我再拍个照,麻烦你配合一下。”
苏锦这才反应过来,这女孩真是来送花的,跟老板没有半毛钱关系。
花也签收了,照片也拍了,江以沫按说是应该走的。但是,她想到自己停在门口的小电驴,“霍总,留个电话吧。要是我那小电驴没事,咱们就当今天没遇见过。但要是我那小电驴坏了,我也不要你赔新的,给我修好就成。”
霍一宁朝江以沫伸了手,江以沫赶紧把自己的手机给递上,霍一宁拿过手机在上面输入了一串号码,很快,自己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行了吧?”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挂掉,然后把江以沫的手机递回去。
“行。”
江以沫拿回手机就往外走,只是她一边走一边就在想,难道上次摸他脸,他知道是谁摸的?那上回在还阳道他也没有提过,这怎么突然就要告到阴司那边去,抽的到底什么风?
是,她是摸了他的脸,但就摸一下,又不少块肉,干嘛那么小气,还记到现在。
之前还说要交朋友,说什么互相帮衬,就这样帮衬?背后下刀子?可以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出了门的江以沫看了看自己的小电驴,好像轮胎有点歪了,别的地方也掉了点漆,倒是问题不算大。
不过,骑回去怕是不行了,好在不远,可以推着走回去。
一边推着车走,江以沫就在想这个事,真要告到了阴司,她成什么人了。
于是,她看着四下无人,便掏出另一部手机来,给齐霄发了条信息。
“齐大人,请教个事。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说判官调戏别人,算什么罪?”
消息刚发出去不到十秒,齐霄就回复道:
“调戏?谁这么想不开调戏你,快说出来让我看开开眼。”
江以沫看到回复,就想伸只手到手机里去,然后把齐霄那张好看的脸给欺负哭。
“怎么,真有这么重口的?他是没见过女的,还是眼神不好。阴司地府也有不少花容月貌的姑娘,难道是图你丑得没人抢,还是图你是皇亲国戚?”
齐霄又补了一句。
“齐大人,现在是不想好好玩耍的意思吗?我丑,我很自豪,你羡慕吗?”
齐霄:你牛 B!说吧,到底什么事,你要是闯祸了,赶紧说,看看还有没有机会补救。
江以沫:什么叫我闯祸,我一直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我就是替朋友问问。
齐霄:我说莫大人,你在阴司有朋友吗?就你那小气劲儿,谁跟你做朋友。之前说好的给我发白包呢?我信你个鬼,你个丑八怪!
江以沫赶紧回复道:齐大人,齐美人,上回我不是让银行给吓着了嘛。这样,等我来上班,一定给补上。你先跟我说说,这判官要是调戏男人,在阴司是个什么罪呀?
齐霄:莫大人,你先说清楚,到底调戏的是男人,还是男鬼?这中的差别大了去了。你要是调戏的是男鬼,我估计,在阴司,人家就只能吃个哑巴亏,谁敢真告你。但你要是调戏男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江以沫:怎么个另当别论?
齐霄没有回复,而是把电话打了过来,“你真调戏了男人?我说怎么一下班你跑得比兔子还快,从来没见你在阴司逗留,敢情这是到人间耍流氓去了。难怪上回秦九拘魂,文书上都写了,说得了你的相助。
别说我没提醒你啊,你要调戏一般的男人,人家可能真不会把你怎么样,毕竟也够不着,顶多被你缠上倒点霉。但你要是调戏了有能耐的,闹到了阴司,那可就不是闹着玩得。你是判官,知法犯法,就算是大大老板也保不了你。”
齐霄说了一大串,就跟神算一样。
江以沫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叹了口气。
齐霄见她不回答,便知自己说中了,又道:“赶紧去人间摆平。我说你这丫头,阴司那么多鬼不好吗?非得招惹人,有那么想不开吗?”
第23章 是我长得太招人了?
摆平?
怎么个摆平法?
总不能跑到霍一宁面前说,自己就是莫愁,调戏这事私了。
她就这么推着车往回走,走了没多远,那辆小电驴突然就推不动了。她也就使了点劲,大概是劲大了一点,结果,前轮很不争气地脱落,彻底罢工。
江以沫有点傻眼,索性把那小电驴一推,干脆不要了。
回到自己的花店,江以沫就关了店门,躲在最里边窝着,离魂而出。
白日里她是极少以判官的模样出现,虽然也有,但三年里,那种时候一只手都数得出来。通常都是阴司那边有召唤,不然她都是准点上下班。摸黑而去,又摸黑而回。
大白天的,穿了一身紫色判官袍就这样在大街上飘着,她自己都觉得新鲜,还有点刺激。
飘飘洒洒地就到了中元文化技术研究发中心的门口。
之前来的时候,她就看到了,门口有符,主要是阻挡一些孤魂野鬼乱入。但这种符对阴差或是判官没用。
江以沫很快就飘了进去,穿过刚才的院子然后顺着窗户又进了屋子。
苏锦和几个人在一起讨论工作,她四下寻找着霍一宁,暂时还没有发现。于是便往楼上飘去,刚上楼,就听到霍一宁的声音。
14/67 首页 上一页 12 13 14 15 16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