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府兼职判官》作者:第九杯茶
文案:江以沫承袭祖业,做了阴司地府判官,是为生判官。
白日里,她是花店小老板,夜里便是阴司地府丑陋骇人的判官。
起初,她对做生判官这件事很排斥,后来发现做判官还能带来桃花,她便走在了为阴司地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路上。
第1章 奔丧
“前方一百米,左转!”
手机导航的声音不带一点情绪,江以沫有些烦燥的放慢了车速,看了看四下。
“又左转?”
她似乎不太相信手机导航。
但是车子还是在往前走,不一会,车就开到了鱼塘边上。
此时,手机导航里提示道:“左转!左转!”
江以沫踩了刹车,“左转个屁呀,左转是让我往水塘里开吗?”
车子停在了鱼塘中间的路上,左右都是水,往哪里转都得掉水里。
江以沫骂了一句破手机导航,然后弯腰抓过仪表台上的手机来,打了个电话。
她今天是来参加曲天明爷爷的葬礼的。
曲天明给她发了定位,她跟着导航一路过来,到了这个方塘村,导航就像发了疯一样,不停地叫她左转,然后她就走到了这里。
这里叫方塘村,确实到处都能看到方塘。
很多人养鱼、养小龙虾,来的路上还看到有拉鱼的车回城。
曲天明没有接电话,估计是正忙,没有听到。
江以沫见前面走来一位带着农具的老乡,便上前问道:“麻烦问一下,曲天明家往哪里走,我是来参加他爷爷葬礼的。”
“曲家?你走错方向了。前面的路口右转,开车两三分钟,就能看到他家院里打着旗。很好找。”
江以沫又在心头骂了句破导航,准备一会儿就把那导航给卸载了。
“谢谢!”
她回头看了看这条路,并不宽,两辆车相错都很困难,既不好退车,也不方便调头,便又问,“前边有路过去吗?”
“过是能过去,不过,要绕一点路。”老乡回头指了指前面高处的一棵歪脖子树,“看见那棵树没有,从那里转过去,一直走,然后下个坡,五六分钟吧,就能看到曲家院里的旗子了。”
江以沫忙点头感谢,这才上了车。
按着老乡指的路,江以沫很快就到了那棵歪脖子树那里。转过歪脖子树,再往前开果然有一个下坡,而且她也听到了敲敲打打的声音。
乡下的葬礼,还是比较传统的。
总是要请道师先生来念念经,做一做道场,最后才能送去世的人入土为安。
江以沫很多年没有参加过农村的葬礼,城里的葬礼跟农村的氛围还是不一样,既不热闹,也不讲究。
十几年前,她爷爷去世的时候,也在乡下这样敲敲打打过。
但后来,她父母去世的时候,便没了这些。
一方面是没有钱请道师先生做道场,二是那时候她也不懂这些。
送了父母的遗体去火化之后,她都没钱送去安葬,只能把父母的骨灰放在家里。
曾经一度,亲友和邻居怀疑她是不是精神方面有问题,社区那边体谅她年纪小,家中又逢变故,还给她安排了心理医生疏导。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直到三年前,她才把父母的骨灰安葬在了公墓。
车子突然停住了,前面几辆车应该是来参加葬礼的,正在找地方停车,所以路就堵住了。
路边几个身披孝衣的男子在指挥挪动车辆,她才探头看了一眼车窗外,原来离路边二三十米远有一户农家也在办葬礼。
院子里打着旗子,高高地迎风飘扬。
江以沫本想下车问一问,是不是曲天明的家,目光突然扫到什么。
她有些不确定地又回过头去,就见路边不远处站了一位老太太。
老太太似乎在等谁,一直朝远方张望着,有点望眼欲穿的样子。
前面的车子随着指挥缓缓移动,江以沫的车也就到了老太太跟前。
她,不是活人!
走近了,江以沫才看清楚,这老太太身穿右开襟布纽衫,从领口处依稀能看到穿了好几层,而且颜色各不相同。
下身是青色长裤,棉布袜子,黑色布鞋。
这打扮,应该是入殓之后的穿着。
显然,这是刚刚去世的,衣服看着都还很新。
曲天明家死的是爷爷,定然不是这位老太太。
车子滑过老太太跟前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在老太太布满阴气的脸上。
突然间,老太太像是发现什么,一个猛回头,虽然只有一瞬,但她们还是对上了视线。
手机突然响起来,拉回她的注意力。
她把车子开到前边稍宽一点的地方停靠,然后接起电话,“老曲啊,我快到了…...嗯,已经看见你家了,马上!”
挂了曲天明的电话,江以沫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但没有看到路边的老太太。
她在心头叹了口气,暗道:算了,别管闲事。
可是,一扭头,就发现老太太站在她的车前。
“女娃子,你看得见我?”
老太太突然爬上了她的前档玻璃,就像是很多鬼片里的吓人模样,一张布满阴气脸,就那样呈现在她的面前。
她抓着方向盘,佯装什么都没有看到,还抱怨了一句,“这天气真奇怪,正月里怎么就这么热了。”
老太太歪着头,不太确定对方是不是真能看到自己。
老太太朝江以沫挥挥手,又做了个吓人的表情,但江以沫就像完全没有看到一样,一踩油门,老太太就被甩了出去。
她在后视镜里看到被甩下去的老太太,不禁笑了一声,“怎么鬼都一样,死了就想吓吓人。不能安静地走吗?”
顺着山间公路,转了一个大弯,江以沫就看到了另一家插着旗的人家。
她把车放慢速度,就见曲天明头上戴着孝,腰间捆了根麻线,站在路边张望。
“老曲!”
江以沫叫了一声,曲天明这才回过头来,发现她居然从另一个方向来,还有点奇怪。
“你怎么从那边过来?又走错路了?”
江以沫经常走迷路,曲天明是知道的。
“不怪我,是导航的问题。不说这个,爷爷走了,你别太伤心,节哀!”
好朋友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安慰,而且曲老爷子快九十了,这个年纪去世的人,那是喜丧。
曲天明点点头,带着江以沫往自家院子里走。
高高的旗子被一根竹竿挑起来,当地人叫旗子,有的地方也叫幡。
江以沫抬头看了一眼那飞扬的旗子,问了一句:“你们当地的风俗?”
曲天明‘嗯’了一声,“我们这里都这样,家里办丧事,都会在院前打个旗子,这叫引魂幡。”
江以沫自然知道这是引魂幡,不过,她所见过的大都是出葬的时候由孝子举着的引魂幡,一为死者引路,二为震慑恶鬼,类似于法器。
但是,这样用竹竿高高挂在院子里的,她还是头回见。
不过,引魂幡嘛,作用都一样,只是各地风俗不同,会有些差异。
“我来的时候,看到上面也有一家也在办丧事,死者是个老太太。”
江以沫像是闲话,随口说了一句。
“哦,那还是我家的一个远房姑婆,昨天下午去世的,明天一早也要出葬了。”
曲天明的爷爷也是明天早上出葬,所以江以沫才在下午赶过来,准备跟着守个夜,第二天送了葬,就回去。
院子里敲敲打打,道师先生嘴里念念有词。
普通人其实也听不懂他们唱的是什么,而这些念经的人,也未必都懂。只是,他们干的就是这份工作,挣的就是份养家糊口的钱。
江以沫准备上礼金,掏钱包之前,她又问了曲天明一句,“你们这边对于礼金有什么规矩吗?有些地方必须得是单数。”
“我们这里没那些讲究。”
曲天明答了一句,正好有人找他,他便让江以沫先坐,自己去去就来。
江以沫去上了礼金,准备四处看看,路过灵堂门口,便往里瞥了一眼。灵堂里几位道师先生正在念经,孝子贤孙跟着道师先生的唱词,行跪拜之礼。
灵堂的墙上挂着十殿阎罗的画像,一个个的,都跟鬼魅一样,没一个看着顺眼的。
当然,他们本身也都是鬼。
正中间挂的是地藏王菩萨和丰都大帝。
江以沫看到这些挂像,不由得笑了一下,十殿阎罗、丰都大帝算道教,而地藏王是佛教,一个农村的道场,佛道两家的都给兼顾到了,谁也不得罪。
灵堂里的长凳子上摆着柏木棺材,上面盖着一块红布,棺木下点着长明灯,火光盈盈,摇曳着生死轮回。
棺木前放着老人的遗像,虽是满脸皱纹,但目光慈祥。
江以沫没见过曲天明的爷爷,但她觉得这应该是位脾气很好的老人。
正欲转身时,她忽然觉得身边冷飕飕的,回过头来,就见黑无常拖着勾魂索站在灵堂门口,长帽上写着‘天下太平’四个字。
那勾魂索上还牵着一个鬼魂,双眼无神,脸色惨白,不过,个子挺高,五官长得也还不错。
若是脸色正常一点,没准还是个帅哥。
但现在嘛,只能算个帅鬼。
可惜了,这么年轻,怎么就死了。
没准儿,连个媳妇都没娶。
好看的人,总是想多看两眼。同样,好看的鬼,也会让人多些注意。
黑无常站在门口也没进去,嘟囔了一句,“到底还死不死啊。不死也说一声,省得我耽误我时间。”
第2章 被发现了
这时候看到黑无常,本来就让江以沫有点犯嘀咕。
一听黑无常的话,顿时就明白过来。
不是黑无常索魂来晚了,而是曲老爷子这会儿还没断气呢。
这可有点闹乌龙了。
昨天晚上,江以沫接到曲天明的电话,说是他爷爷傍晚的时候过世了。
如今曲老爷子已经入棺,虽然棺盖还没有钉上,但她要去说老爷子还活着,那这事还不得整成聊斋。
而且,黑无常都来了,估计也就是这一两分钟的事。
江以沐心里正感慨呢,旁边的黑无常手机居然响了。
这些年,一众互联网大神和不少程式师前仆后继的去往地府报到,阴司地府的互联网也得到了迅猛的发展。
前几年还在 2G 边沿徘徊的阴司互联网,如今也在奔向 5G 的路上。
前些日子,江以沫去阴司办公的时候,还听了个笑话。
说是丰都大帝与十殿阎罗举行例行会议的时候,丰都大帝抱怨阴司地府的互联网覆盖还有不少盲区,在有些地界会出现网路无法连接的情况,非常影响办公。
于是,便有某位阎罗提议,可以在人间搞几个技术过硬的互联网大神下来,补充一下地府互联网技术的短板。
这个提议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毛病,但真要搞几个人下来,那就得提前结束人家的阳寿。
毕竟,互联网技术这块,还没有纳入阴司公务体制,没办法像走无常或是生判官那样,可以随便找来兼职加班。
所以,这个提议,虽然很好,但没能被丰都大帝采纳。
江以沫稍稍有点走神,就听得黑无常对着手机咆哮,“什么,昨天死的,你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去索魂。要是跑了鬼,你就等着回阴司受罚吧!……我帮你?老子帮你擦过多少回屁股了,你少喝几杯马尿,还能再死一回不成……”
黑无常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就见点在棺材板下的长明灯灭了。
这才往灵堂里边走。
长明灯,大多数时候是点在灵堂里,给死者去阴司照明用的。
毕竟,都传说阴司地府黑黢黢的,没有长明灯照亮,就寻不到路。到不了阴司地府,便无法转世投胎,会成为孤魂野鬼。
但是,关于长明灯,还有一种说法。
人死灯枯。
灯灭了,人也就彻底作别这个世界。
只不过,对于后一种说法,很多人不知道而已。
江以沐的目光追着黑无常,他手中那根不知道有多长的勾魂索,已经把曲老爷的魂魄拉了出来,绑紧了之后,连着之前他带来的那个鬼魂,串成一串,牵着就要走。
此时,灵堂里的人才发现不妥,有人叫嚷:“怎么回事,长明灯怎么灭了?”
黑无常都迈出门了,回头看了一眼,扯了一下手中勾魂索,厉声道:“赶紧走,老子还要去下一家拿魂!你也别看了,你这帮后人,没一个孝子,你还没死,就把你放棺材里了。记得去了判官跟前,好好告他们一状,给他们找点晦气。”
江以沐觉得这个黑无常很是有趣,虽然看着凶巴巴的,但话糙理不糙。
江以沫,生判官。
很多人听说过生无常,但听说过生判官的大概就少之又少了。
江以沫在成为生判官之前,她也没听说过。
生无常,便是活人到阴司地府当差。
生判官大抵也是差不多的。
只不过,江以沫这个判官是承袭祖上。
怎么个意思呢?
江以沫的祖上,曾有一位是英勇无比的大将军。
征战沙场,以身殉国。
死后,便做了阴司地府的判官。
前几年,这位做判官的祖上,因公殉职于地府。
丰都大帝感念他生前保家卫国,死后又公正不阿,便破天荒地把这判官之职承袭给了他的后代。
一代一代数下来,也就江以沫算得上判官的嫡传。
于是,一位阎罗带着丰都大帝的旨意来宣读,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反正她就成了生判官。
最开始那一阵,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
只是,后来见鬼见多了,她也就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鉴于阴司地府的生判官极少,毕竟还是个大活人,所以,江以沫这个生判官的活儿就安排得比较少。逢五逢十夜里便去阴司地府上工,把随机分配到手的案子给审结,天亮之前便又回来。
前天,农历正月十五,她才去了一趟阴司,发现最近派发的案件越发多了些,一直干到天亮了,才得以收工。
别人正月十五都在过元宵节,她只能苦逼地在阴司加班。
昨天几乎是睡了一整天,这才缓和过劲来,晚上就接到电话,曲天明的爷爷去世了。
江以沫下意识地跟着黑无常出来,一直走到院子外面,看着黑无常拉两个鬼往刚刚她开车过来的方向飘去。
江以沫一下子想到了路边那个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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