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哎呀,一会儿你来店里吃早饭,我慢慢跟你说。我还拍了些视频,真的特别有意思。那个判官好可爱,又丑又萌,而且奶凶奶凶的。”曲天明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江以沫笑了起来,这是什么形容,不相互矛盾吗?
“老曲,你这说话风格怎么都变了?还奶凶奶凶......”
“我也是跟网友学的。你没看好多视频里都在说,说判官又丑又萌,打起鬼来又奶又凶,简直不要太可爱。”
江以沫揉了揉额角,看样子,网友的洗脑功能真的很强大,连曲天明都这样了。
“今天晚上还有活动,妹子,你可一定得去看看。”曲天明又说。
“今晚,我今晚要去兼职打工,可能去不了,不过,网上不是有视频嘛,到时我再看便是......”
跟曲天明拉扯了一阵,另一只手机响了两下。江以沫拿起来看了一眼,是齐霄打过来的。
“你今晚早点去霍总那里,捡骨迁葬那事,早点定下来。又有一个同事的家被毁了,谈妥了之后,早点安排捡骨迁葬......”
“还有谁?”江以沫赶紧问。
“黄大人。就那书呆子。要不是秦九这事在阴司传开了,黄大人还闷着不说。”
江以沫想起来,上回她是看到黄大人在阴司哭来着,原来是为了这事。
也是,家毁了,能不哭嘛。
“行,我早点去,把这事落实好,争取明天就让中元文化这边去给黄大人捡骨迁葬。”
“真是造孽!”齐霄叨叨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第37章 大人指的误会是什么?
太阳还未西斜,江以沫就关了花店,骑着那辆半新不旧的小电驴回家。
她现在住的房子比较老,还是爷爷当年单位分的福利房,房龄三四十年怕是有的,是这个城市里绝对的老破小。
这种房子虽然地段还不错,但要卖就卖不上价,等拆迁吧,大概也是遥遥无期。
但凡有点钱的,人家都搬走了,现在这老楼里住的大都是租客。
没有电梯,房子也陈旧,就连出租也不太好租,所以楼里住的人其实并不多。再加上经常有管道或者是线路问题,也是很让人头疼。
江以沫在楼下停了小电驴,上楼的时候正好遇到一位邻居哭着背孩子下楼,那孩子看着十四五岁,穿着校服的手臂就那样搭落着,像是完全没了生气。
这孩子她也算认识,就在附近的一所中学上学,好像已经初三。听她父母说过,孩子成绩很好,每次考试都在前三。
她靠着墙壁而立,给他们让出空间,大人背着孩子路过她身边时,她下意识地伸手碰了一下那孩子的手,惊讶的发现孩子体内已无魂魄。
难道,已经死了吗?
这话她没敢问。孩子的父亲背着孩子下楼,母亲则跟在身后哭红了眼。
楼下来了救护车,很快就把孩子给拉走。她想着,如果是已经死了,救护车来了会做一个初步的检查,若是完全没了生命体征,大概是不会把人拉走的,因为已经没了抢救的必要。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接受到的信号不对,毕竟只是碰了那么一下。
再往楼上走,就见刚刚被背走那学生的魂魄站在楼梯上,她可能确实还没有死,但已经离魂了。
江以沫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一个人的生命是注定的,自有自己的命数,她一个判官插手了活人的命数,可能会把事情弄得更坏,就像曲天明那个表妹一样。
她走过那学生的魂魄身边,然后上楼开门进了自己家。
今天要早一点去中元文化,所以江以沫回家之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躺上床离魂而出。
她刻意从楼梯那里飘过,已经不见那学生的魂魄,下了楼,见一帮人还聚在一起闲话,听了一下才知道,那学生是吃了安眠药自杀。
“那孩子成绩那么好,为什么要自杀呀?难道是在学校受了欺负?”
“这谁说得清楚,这个年纪的孩子,本来就很敏感。前些天,我们单位有个同事的孩子跳楼了,当场就摔死了。夫妻俩哭得死去活来的。”
“现在的孩子也不容易,学习压力大,父母的期望又高,不像我们那个时候,读不读书也没人管你。”
“时代不同了,这年头,没学历,找不到工作,更别提娶媳妇了。我那儿子三十好几了,大专毕业,现在大专就是个屁,挣那点钱就够自己生活,哪有女人愿意嫁给他......”
这些人一扯起闲篇来,话题就容易走得很远。
江以沫往中元文化去,都说现在各行各业各个学校都内卷得厉害,也不知道是有人故意贩卖焦虑,还是真有那么焦虑。
到中元文化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霍一宁送柳道长出来。
江以沫下意识地往边上躲,她知道这位柳道长厉害,上回她在外面偷听,差点就被人家给逮个正着。
不过,她现在躲,有点晚了。
“是莫大人吧?”柳道长问道。
“是,我是莫愁。您是?”江以沫虽然知道他是谁,但还是故意这样问道。
“益都玉皇观柳涯子,见过莫大人!”柳道长朝江以沫行了个道家的礼。
“柳道长客气!”
“霍总,既然莫大人来了,你且留步。”柳道长说完,回头又朝江以沫施了一礼,“莫大人,我先告辞。”
“柳道长慢走!”江以沫也客气回道。
送走了柳道长,霍一宁才笑问:“今天怎么这么早?”
“有正事,咱们进去再说。”
霍一宁走在前面,江以沫飘着跟在后面,但嘴还没闲着,正与霍一宁说那个女学生的事。
苏锦也加了一夜的班,下午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又赶紧起来准备晚上的活动。
她刚刚得到消息,城隍庙那边现在就已经人瞒为患了,员警也去那边开始疏导,照现在这情况来看,怕是晚上再要进行活动,就有点够呛了。
所以,江以沫和霍一宁刚上楼,苏锦也跟了上来说一下城隍庙那边的情况。
“这样,还是听员警那边的通知。如果他们觉得可以进行晚上的活动,那就继续,如果实在不行,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么多人,如果出了意外,确实也麻烦。”霍一宁道。
“行,我会即时跟那边保持联系。莫大人,要给你泡杯茶吗?”苏锦出去前还问了一句。
霍一宁才反应过来,“瞧我,每次都忘了给你泡茶,我以为......”他以为,判官也不用喝茶。
“谢苏总监,不用。反正我也只能闻一下味。”
苏锦点点头,这才离开,不过下楼的时候她却想着,你也确实只能闻味,总不能还想把茶给喝了吧。
“要不,你喝我的?”霍一宁把自己的那杯茶递过来,“我还没喝过,刚刚柳道长来才泡的。”
霍一宁把茶推到江以沫跟前,茶水清澈荡漾,江以沫把杯子给推了回去,“我要闻了味,你喝起来就没味道了。不用,咱们先聊聊中元文化以后给阴司公务体制内员工捡骨迁葬的问题。”
“宁宁,说正事前,我得先说一句。我呢,这回是代表阴司,所以,我只能传达意见,但不能做主。你的要求,可以先跟我说说,我会传达给老板。捡骨迁葬,说起来简单,但花的却是你的真金白银,这一点,无论是我还是老板都清楚。所以,我们可以答应你一些要求,但不能太过分。”
霍一宁把身子靠在沙发上,一副很闲适的模样,淡然道:“我没什么要求。”
“没要求?”江以沫有点意外,“宁宁,你别傻呀。泰山王难得开这种口,不提要求你图什么?”
霍一宁嘴角微扯,他现在有点遗憾看不到江以沫的脸,她为自己着急的样子,肯定特别可爱。
“我确实没什么图的。死了之后能在阴司做阴差或是判官的人,生前于国家和社会皆是有功之人。那么,他们死后几百年,家被毁了,我替他们捡骨迁葬,是我对这些人的崇敬,哪会借此提什么要求。更何况,我霍家历代都以卖冥币及阴司道具为生,本来承的也是阴司的情,如今只是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怎么会无耻到提要求。若要真是那样,我霍家怕也不能一直吃这碗饭。”
听完这番话,江以沫都想给他点赞了。
可是,点赞归点赞,但她觉得霍一宁有点亏,便又道:“宁宁,你要实在不提要求真的可惜了。要不,我跟老板说,让他替你去地藏王菩萨那里求个护身符吧。”
“那东西有何用?”霍一宁倒没有马上拒绝,毕竟是地藏王那里求的。
“你容易被无常勾魂,如果有地藏王菩萨的护身符,以后应该都不会再被勾错。这样,也省得你老往阴司跑。”
江以沫真的是一片好心,但霍一宁此刻想的却是别的。
如果他不再被勾错,那就去不了阴司,除非真的死翘翘。去不了阴司,那就见不到奶凶奶凶又可爱得紧的莫大人。
他摇了摇头,护身符肯定是好东西,但还是不能要。
“多谢大人好意,不过,我既然生就如此,自然有如此的道理。如果我没有被勾错魂,哪能认识大人,还能让大人如此担心我,为我着想.....”
江以沫就坐在霍一宁的旁边,而此刻,霍一宁正微笑着看她,虽然根本看不到人,但江以沫却下意识地想躲开他的眼神。
“宁宁,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江以沫有些难为情地问道。
“误会什么?咱们不是好朋友吗?大人是指什么误会?”
江以沫瞬间脸红。
幸好,幸好,他看不到自己。
江以沫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霍一宁嘴角却带几分玩味的笑,他是看不见那张脸,但他好像能感受到她的情绪。
第38章 我不后悔杀她
因为城隍庙那边人太多,中元文化晚上的活动不得不取消。
没办法,昨晚判官审鬼的视频实在太震撼,在更多的人疑惑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时候,也有不少网友开始在网上反思。
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皆有报。
活动无法进行,江以沫跟霍一宁聊了一下给黄大人捡骨迁葬的事,也就回了阴司上班。
去了罚恶司她才发现,一直跟着自己审判的阴差换成了秦九。
“你这是......调职?”江以沫不太确定道。
“我自己申请的。其实,做无常收入更高一些,毕竟有提成。跟着大人审案,就是一点死工资,收入确实少很多。但,大人帮了我大忙,我愿意给大人鞍前马后。”
江以沫做了判官三年,在她审判室做阴差的那位,她至今都不知道名字,着实没有什么存在感。
换了秦九也好,至少熟人,而且秦九在阴司待的时间长,知道得也多,好多事她也可以问秦九。
比如,如何查投胎转世的人去了哪里。
“行啊,秦将军倒是义气。”江以沫双手抱拳。
“你......你知道啦?”秦九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还以为,他们得挖上一个星期,才能挖出我的墓志,没想到这么快。不过,我这个将军,比不得齐大人。他才是真正的将才。”
江以沫知道他们曾经同朝为官,但齐霄也是将军吗?
也对,齐霄的法器是长剑,应该是武将才对。
“齐大人当年也曾领兵作战?”江以沫顺嘴问了一句。
“当然了。倭人入侵沿海,大王以齐霄为帅,抗击倭人。虽然齐大人出自司礼监,却是满腹经纶,武艺是不及我这样的武举出身,但带兵打仗却很有一套。当年抗击倭人,我虽然不幸战死,但齐大人最终还是赢了,把倭人赶回了老家。
也是齐大人替我向大王请功,这才有了我那个豪华的家。只是,没想到,我死后的第三年,齐大人却因奸人构陷,背污名而死。齐大人下葬的时候,我去看过,除了几件他生前喜爱的物件,便是几个忠心的下属偷偷拿了些值钱的东西放到墓里,一并安葬,希望他到了地下不要太寒酸。但就这么点东西,最终还让人给盗掘了。也不怪齐大人当年咽不下那口气,这要换作是我,本来就含冤而亡,最终家还被人给糟蹋了,肯定也会想杀人的。”
江以沫听了之后从中摘出几个重要的资讯来。
其一,齐霄是太监。
其二,齐霄是被奸人构陷而亡。
其三,齐霄曾经是抗倭将军。
再想想昨晚泰山王的话,说齐霄什么都好,但就是不行。
确实不行。
江以沫想着之前自己还阴阳怪气的说他太监,本来是挖苦他,哪知道还真是。
但人家是真的厉害,也难怪泰山王会让他去管秘书处。当年司礼监出来的,本来就是掌管宫中事务的,如今这七殿秘书处跟司礼监也有点异曲同功。
江以沫今晚审的案子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人物,像钟孝文那样的坏鬼,倒是不存在。
但今晚案子里有一个鬼,让她有点在意。
这是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因为杀母之后自杀。
所以,他没有在人间受到刑法,到了阴司,自然也就进了罚恶司。
男孩杀母的原因也很简单,长期受到后妈的虐待,在最后一次被后妈辱骂抽打的时候,气急之下,拿了厨房的菜刀砍杀了后妈。最终,后妈死亡。
男孩杀死后妈之后,又举刀自杀。
这个家庭一时间就失了两条人命。
江以沫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孩子,“知道为什么送你来罚恶司吗?”
那男孩这才抬起头来看江以沫,“知道。我杀了人,没在人间受罚,所以就算死了,也得在阴司受罚。昨晚,你审鬼的视频我也看了。但我以为,那只是假的,没想到,你真是判官。”
“那你也应该知道,阴司的刑法比人间重得多,后悔吗?”江以沫又问。
“当时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若是知道,估计就不会死了。但我,不后悔杀她。”
男孩说着,扯掉了自己的上衣,上半身都是伤痕。
“大人,但凡我还能忍得下去,都不会动了杀心。我只恨,恨我妈生了我,又不要我。她可以过不下去了,就再找一个男人嫁了,但我呢?我就跟个擦屁股纸一样,被她扔在了臭粪沟里。我也恨我爸,我是他亲儿子,却从来不帮着说话。人家说,有后妈都有后爹,这话不假。我更恨,恨没能把我爸一起杀了......”
江以沫看到这样的孩子,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是什么心理医生,无法解除这个孩子的恨和怨。他有罪在身,就得接受阴司律法处置,所有的阴魂来到阴司都是一样的,无一例外。
“我现在要按阴司律法判你入刑,你可有怨恨?”江以沫又问。
“不怨。大人公正无私,我该受的都愿受着,而我该恨的、诅咒的也不会停止。”
江以沫点点头,然后让孩子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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