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沫点点头,“我第一次在七殿门口看到你的时候,你就戴着这手表。当时我看了一眼,你的手表居然在走动,就觉得很奇怪。要知道,人间的各种表到了阴司地府都是停止的。只是后来也忘了这事,没能仔细看看。现在看来,我这看了也是白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江以沫说着,把手表给霍一宁戴回到手上。刚要放开霍一宁手的时候,耳边有个声音说道:“那表里有东西。”
“什么东西?”江以沫下意识地问出来。
“什么?”霍一宁不知道她在跟别人说话,愣了一下。
耳边的声音继续,“像是阴司的力量,但刚刚太快......你双手握着那手表看看。”
江以沫准备把刚给人家戴上的表给取下来,耳边的声音就阻止道:“没让你取下来,直接握着就行。”
霍一宁看着江以沫有些奇怪的行为,也没有说话,他觉得身边可能有其他的鬼在,只是他看不见而已。眼看着江以沫双手握住了自己手腕,把那手表也包裹其中,他也不动弹。
“现在呢?怎么样?”江以沫又问。
“确实是阴司的力量,而且非常强大。”那声音再度响起。
“怎么说?”江以沫再问。
“他不只跟阴司有缘,可能......我暂时说不好......但在我的记忆中,他第一次被送去还阳道,我有同行。”
江以沫听到这里,抬头看了眼正看着自己的霍一宁。她这才回了一下神,“宁宁,对不起,刚才......”
“是你同事吗?”霍一宁问。
“不是。是我的法器。”她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链,“他最近......偶尔会跟我说几句......”
法器会说话,这事江以沫以前也没听别的同事说过,她本来想说问问秦九或是齐霄,他们的法器是不是偶尔也会说几句,但每次都给忘了。
“宁宁,那个......你既然都能记得在阴司的事了,你还记得第一次去还阳道,是谁送的你吗?”
“第一次......记不太清了。大约记得自己站在七殿外面,然后出来了一位......好像也是穿的紫袍......他说,走吧,我送你去还阳道,就牵了我的手。把我送到还阳道入口时,说了一句:不要回头,走到底,你就回家了。我问他是谁。他说......”
霍一宁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有那么片刻之后,他与判官笔同时说出一样的两个字:故人。
想起这两个字的霍一宁,只觉得全身一振。回忆像是潮水一般涌来,快速地在脑子里划过。
他记得,一个看起来十分威严的男人急慌慌地跑出来,像是找寻到丢失已久的孩子一样,顷刻间把他拥入怀中,还在他的耳边呢喃道:“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抱他的阴魂似乎还哭了。
“宁宁!”江以沫见他出神,拽了他一下,“想到什么了?”
“就是刚刚想明白,秦九那时候为什么会问我,是不是泰山王的亲戚。”
“你......真是泰山王亲戚?”江以沫心想,能让她家老祖宗亲自送去还阳道,没准儿还真就是泰山王的亲戚。而且,最初她在判官群里问生魂能不能自己找到还阳道的时候,有人说了些奇怪的话。说什么那位......但就此没了下文。
“是不是泰山王亲戚,我不知道。但我跟他,应该特别熟。上次在陵园给齐霄下葬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现在,我更加笃定。”
霍一宁突然站起身来,拿了江以沫桌子上的笔和纸来,快速地在纸上画了一个人像,然后递给江以沫看,“这是泰山王,对吗?”
江以沫看到纸上的人像,虽然画得比较潦草,但真的很像。由此,她也相信了霍一宁说自己画过她的像,让柳道长去阴司寻她的事来。
江以沫点点头,霍一宁看着那画像,把第一次在七殿看到泰山王的情况说了一下。只是,他的记忆比较零乱,泰山王当时还说了些什么,他确实记得不太清楚了,毕竟当时也只是个几岁的孩子。
江以沫听了之后握了握霍一宁的手,“宁宁,没关系,现在想不起来,可以慢慢想,总会想起来的。关于这块表,应该跟阴司有关。它能在关键时候保护你,是因为里边有很强大的阴司力量。虽然这力量怎么来的,我不清楚,但至少现在对你的安全来说是好事。等我找时间问问老板,看看能不能知道多一些......”
江以沫想起下葬齐霄那日,泰山王对霍一宁说的话。
当时霍一宁是听不见,但他跟秦九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么多年了......
他们是认识的,但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所以,当泰山王在七殿门口看到还是孩子的霍一宁生魂时,才会那样激动地抱他。那是久别重逢。
送走了霍一宁之后,江以沫就给齐霄打了个电话。霍一宁的事,秦九肯定不知道,不然,秦九两次勾错他的魂,怎么还跟个二愣子一样。
“丫头,他的事,我不清楚,老板也不许打听。不过,你说得没错,阴司传闻他是老板的亲戚,确实是因为老板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激动得抱了他。看到这一幕的阴差不少,虽然老板下令不许外传,但少不得还是有些嘴不严的。不过,他既然能想起来在阴司的事,他的身份大概也不会简单。”
江以沫忙追问,“怎么说?”
“我在阴司几百年,还没有听说过有人走了还阳道之后,还能记得阴司之事。他记得,就说明......”齐霄没有往下说。
“哥,说呀,你别卖关子。”
江以沫急了。齐霄就像没听到一样,在电话里不作声,江以沫一度怀疑是信号不好,或者是电话断了,连叫了几声‘哥’,才有了齐霄的回应。
“哥,怎么啦?”
“没什么,刚刚想点事,走神了。我可能得查一些史料,暂时跟你说不清楚。等我查清楚了,再与你说。”
齐霄刚挂了电话,很快又收到了莫愁的资讯:哥,还有一件事我忘记问了,你的法器会不会偶尔跟你说几句话?
江以沫在店里等着齐霄回复,齐霄却把电话打了过来,“你的法器跟你说话了?”
江以沫愣了一下,这要怎么回答,听齐霄的口气,好像挺震惊,这不是太好的意思吗?她犹豫了一下,只得道:“偶尔会说一两句。你的法器从来不说话吗?”
“不说。其他同仁的法器也不说话。它什么时候开始说话的?”齐霄又问。
“就......不久之前,我跟别人打了一架,那人太厉害,打架的过程中,法器就说话了。现在,偶尔也会说一两句......”
江以沫有点忐忑,难道法器说话了,会是什么灾难吗?
“哥,法器说话了,会怎么样?是不好吗?”她不安地问。
“你知道器灵吗?”齐霄问。
第78章 有人抓鬼
“器灵?那是什么?法器的灵魂?”江以沫是真没听说过,毕竟她还是个三年萌新判官。
齐霄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这会儿他还躺在自己那进口楠木棺材里。
“差不多吧。通常来说,生前若为征战多年的武将,死后做了阴差,他的法器会有一定机率修成器灵。但是,丫头,我虽然没有看过你的资料,也知道你绝对不会符合这个条件。所以,如果你的法器说话了,只有一种可能,你的法器是从别的阴差那里继承的......你,是生判官......”
江以沫哪里想到,自己就打听一个法器说话的事,居然让齐霄把她的身份给猜透。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承认。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只有生判官,才会继承别人的法器。你的法器是长鞭,虽然阴差判官里也有一些是使长鞭的,但法器修成器灵的......我大概知道你继承的是谁的了。”
怎么办?
齐霄哥哥太聪明。
她是不是又捅篓子了。现在说不是,还来得及吗?
江以沫有点慌。
三年来,一直好好的,怎么最近掉马掉得跟吃饭一样随意。
“丫头,不必担心,哥哥会守口如瓶。不过,法器说话这件事,不许再跟任何人提及,明白吗?”
“哥,我知道了。那......器灵,是好事吗?”江以沫赶紧追问。
“这件事,等你晚上来阴司,我慢慢跟你说。”
挂了齐霄的电话,江以沫只得给泰山王发了条资讯:老板,我又掉马了,齐大人知道了。
片刻之后泰山王回复:再掉一回,就给我滚出阴司。
看着泰山王的回复,江以沫心想,是我非赖在阴司不肯走的吗?明明是你们赶鸭子上架,非给我安排工作的。
好吧,老板说的都是对的。
她不争,但可以背地里骂上两句。
霍一宁回去之后,就让人去医院打听江以沫邻居的事。不到傍晚就得了消息,女人失了孩子,精神崩溃,接受不了现实,还出现了幻听、幻视。医院那边鉴于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并没有安排精神科医生介入治疗。
稍晚一些,另外几路去各大医院妇产科打听消息的人,也都有了回报。他们共同提到了一件事,最近两周,各家医院都有眼看足月的产妇,胎死腹中的情况。
霍一宁做事稳妥,虽然江以沫并没有让他打听那么多,但他想得多,也做得多。
挂了电话想给江以沫打电话,看到外面已经天黑,怕江以沫去阴司上班了,也就没有打电话过去。
此刻,莫愁确实已经出来。今天出来得早些,之前没有找到三鬼,她想早点出来再寻一寻,但在城隍庙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三鬼,便往三鬼的坟头去。
三鬼埋得倒不远,就在城郊的一座山下,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年,连坟头都快被平了。
莫愁刚出现,二鬼就突然窜出来,抱着她的腿就开始哭泣,“大人,你可算来了,你快救救大鬼和三鬼吧,他们要完蛋了。”
莫愁拎了二鬼起来,“好好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二鬼擦了一下鼻子,话还未出口,眼泪先滚落下来,“大人,就是那晚,你让我们打听事的那晚......”
二鬼边哭边说,也就把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
那晚他们接了莫愁的活儿,便在大街上飘荡,准备四处打听打听,看看其他鬼有没有遇到莫愁说的那个人。
三个鬼在街上飘了没多会儿,就听到附近的一条巷子里传来鬼叫,声音有点骇人。他们三个有点好奇,又有点害怕,但还是飘去了那鬼叫声传来的巷子。
哪知道,一进去就看到有人在捉鬼。被捉住的鬼,都串在一条绳子上,就跟无常勾魂一样,都快成汤玛斯的小火车了。
他们仨知道危险,调头就要跑,背后却飞来了钩子,直接钩住了他们的脖子,猛一顿往后拽。二鬼侥幸些,从那钩子里逃了出来,但大鬼和三鬼便无从逃脱,被勾了去。
二鬼直接逃回了坟头里,躲了几天,不敢出来。
莫愁听完这个,总算明白那夜霍一宁撒钱为什么没有鬼去捡了。看来,有人在抓益都的孤魂野鬼。
“大人,你一定要救救大鬼和三鬼,不能让他们魂飞魄散呀......”二鬼又哭了起来。
“你看清楚捉鬼那人长什么样了吗?”
“那人......”二鬼想了想,“我当时太害怕,没看清楚,但那钩子像蜷曲的蛇一样,在月光下还闪着寒光,可吓鬼了......”
莫愁心想,怕是从二鬼这里也问不出别的,只得叮嘱他在自己坟头里待着,不要出来瞎晃。
孤魂野鬼皆是没有入阴司地府籍的。成为孤魂野鬼的原因很多,有人间的原因,也有阴司地府的原因。比如无常没来得及勾魂的,就像之前秦九替同事勾曲天明的姑婆一样,要不是老太太心有执念,想见孙女一面,早就逃走了,哪里还在那里等无常第二天来勾魂。
至于人间的原因嘛,有些人横死,或者是尸骨都找不到的,那种也无法入阴司地府籍。
莫愁一路飘过来,确实没有看到什么孤魂野鬼,大概是都听到了信,躲起来了。不然,就是被抓走了。
看着时间还早,莫愁去了一趟玉皇观跟柳道长说这件事,而柳道长也刚从老黄那里听说了抓鬼的事。
“柳道长可知道,这些孤魂野鬼抓去有何用处?”莫愁不懂这些玄门中人的事。
“玄门中人除魔卫道,这是修行之本。如若有鬼闹事害人,玄门中人出手抓捕,这是本职。但像现在这样大肆抓鬼,还是在鬼并未闹事害人的情况之下,只可能是为了修行邪术。以前,师父还在的时候,倒是提过一种邪术,说是通过吸取鬼身残余的那点能量,提升修行,可以做到行走阴阳两界。更厉害的人,甚至还可以驱使阴差和判官,力量十分强大。不过,要达到那种程度,极为不易。孤魂野鬼虽有残余能量,也对人世间保有欲望,但那种欲望相对来说比较小,力量也比较弱。如果要......”
柳道长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突然想到,为什么会出现恶灵。
恶灵的怨恨极深,所以力量也更强大。而昨晚对恶灵的审讯得知,昨晚那个恶灵其实死了并不久,大概也就几个月而已。他本来是可以出生的,但因为母亲难产,在保大还是保小的选择中,他的父亲选择了保大,所以他就奔向了死亡。
他是被放弃的那个,由此心生怨恨,在袭击霍一宁之前,他已经报复了自己的父亲。他让自己的父亲从高处摔下来,利物刺破了一只眼睛,大概是说自己父亲有眼无珠。
“柳道长,怎么了?”莫愁见柳道长不说话,像是想到了什么。
“大人,这件事,大概跟我那师弟脱不了干系。就算他不是主谋,也肯定是参与者。明日我得亲自己去一趟娘娘庙,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名堂。”
“柳道长,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行,大人,你不能这么快暴露。我先去探探情况,回来咱们再议。”
莫愁想着这样也好,如果什么都不了解,就那么扎进娘娘庙去,确实不妥。
在玉皇观稍坐了一会儿,莫愁就往阴司地府去。
此时,还坐在办公室里的霍一宁,努力想要回想起第一次去阴司地府,那个抱他的男人在耳边说的话。
那时候大概没有太走心,所以确实不太记得了,但......那是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阴司的一切对他来说皆不陌生,第一次去的时候,他其实就觉得那地方好像来过。那时候年纪小,觉得可能做梦梦到过,或者是听什么鬼故事里讲过,并没有太在意。
“霍总!”苏锦推门进来,手里还拿了一张黄纸。
“这是刚刚收到的东岳大帝令。”
苏锦把那黄纸放在桌上,霍一宁扫了一眼,并未拿起来,他有些头疼,不想看什么东岳大帝令,只问道:“那边又出什么么蛾子了?”
“阴魂投胎无门,从轮回井中折回来了。这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新鲜得很。我还以为,但凡进了轮回井都不会有回头路。看来,这回阴司的麻烦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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