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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出租车的速度徐徐变慢，然后直到彻底停下。
喻时分了眼神去看前面，这才注意到前面车水马龙，排起了一长串，喇叭声此起彼伏地前后响起。
喻时：“……”
周聿也把胳膊搭在椅背上，见到这一幕，不由得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哼声，神情闲淡从容，似是也为她这张乌鸦嘴表示了几分服气。
不过既然陈望知道，相信他很快就可以赶过去。
等挂了电话，喻时一直高吊着的心总算落下来几分，不再那么火急火燎，沉默地看着车窗外的夜景，过了一会儿，她双手攥紧手机 ，还是扭过头对同样坐在后排但挨着另一边的人低语说了声：“那个......谢谢你今天晚上陪我出来。”
周聿也有些懒懒地低应了声，身子后仰，改为了枕着胳膊靠着车座，有些昏黑的空间里显得他的上半身越发的瘦挺修长。
他斜睨了旁边的女孩一眼，嗓音轻淡地开口说了一句：“你们看上去关系很好。”
你们，是指她，江昭和陈望么？
喻时眨了眨眼，几乎没有迟疑地回了一句：“不是看起来。是关系本来就好。”
她往后坐了坐，也同样靠在了柔软的车靠背上，目光悠长，看上去是在回忆一些事情，身子放松了不少。
“江昭和陈望都是我在进入萃仁最先认识的同学，江昭虽然看着性子有些安静不爱和人说话，但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她是一个很温柔坚强的女孩，如果身边的人情绪不对她立刻就能发觉到。而陈望表面上是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嘴上有时候也没个把门的，但他内心其实很细腻，很上进。我很喜欢他们。”
在高一开学的时候，她进去三班，遇见的第一个同桌就是江昭，而陈望是在她被任命为数学课代表后，经常过来问她题，两人才一来二去熟悉起来的。
其实刚开学那段时间，喻时的状态并不太好，虽然当初对于中考失利早已有了准备，但看到成绩出来，还是让她忍不住心情低落了好长时间。江昭当时作为她的同桌，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异常，经常温和地开口劝导安慰她，而陈望不时就跑过来，讲几个笑话逗她开心。
所以喻时的高一生活过的并不孤单，在无聊枯燥的漫长学习生涯中，友情是治愈时间的良药，她真的很珍惜这两个不可多得的朋友。
而说完这些，空气凝滞了几秒后，旁边的人并没有再说话，喻时顿了顿，没耐住将头偏过去看旁边的男生，却在转过去的那一刻，正好对上了他那一双狭长明亮的双眼，透出几分漠然，在黑暗中尤其明显。
她没有再来得及说话，就听得周聿也缓慢的嗓音传了过来：“三个人的路，不会走的磕磕绊绊吗？”
喻时摇摇头：“只要方向步伐一致，就不会成为阻碍彼此的绊脚石。”
等说完这句，她把手铺到腿上，然后托着看向他，目光坦荡自然：“况且，你在北市念了那么多年书，总会有个真心的朋友吧。”
话音刚落，那方的周聿也就淡淡回了一声：“没有，我不需要朋友。”
喻时一噎，有些奇怪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自己消化了下，又觉得理所当然。
就他那破脾气，有谁愿意跟他做朋友？有也早就被气走了。
她在心底默默吐槽两句，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吐槽了一声：“我看你们北市一中的都是一群学习机器......”
明明说的已经很小声了，没成想旁边的人还是似笑非笑地附和了一声：“也可以这么理解。”
喻时：“......”
很好，你很擅长把天聊死。
周聿也现在闭着眼睛也知道此刻喻时在心里想些什么，轻呵一声，抱着肩声音干劲冷冽道：“一中的确有很多成绩优异的学生，但相对应的，那里的学习压力也很大，在高强度的学习计划下，没有人愿意把多余的时间分到没有任何意义的社交上面，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身边的人都是坐在一间屋子里的竞争对手，他们必须时时刻刻铆足了劲儿往前挤，才能不被身边人甩开，而朋友这个词，对于现在的他们有些奢侈，他们看到的只有分数，只有对手。”
他难得一次性对她说这么多话，但与之出现的，是他脸上对此越来越多的冷意和嘲讽，下颔角锋利而又冷硬。
喻时一怔，看着他的神情，鬼使神差般的，轻轻问了一句。
“所以你不喜欢那里，才离开一中，来到了萃仁？”
周聿也没有出声，干净漆黑的瞳仁落在她白净的小脸上，只目光相对着，扯着唇勾了一下，算是他给她的回答。
喻时沉默着收回了目光。
她自己就先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会只是这样的。
他可以离开一中，但未必会来到萃仁。
但凭她现在对他仅那么点微乎其微的了解，就很清楚，他不会完全没理由的选择萃仁。
所幸，出租车没有堵多长时间，过了十来分钟，就到了江昭说的那家医院。
喻时下车结账时，被周聿也拦住了。
他一边拿出手机扫码一边神色不变地对她说道：“你先进去找你朋友。”
喻时愣了下，然后有些犹豫地看了眼正低头付款的他，还是转过身跑进了医院，问正在值班的护士打听江昭的位置。
可问了好几个人，都不怎么清楚，喻时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打转，正好这会儿陈望来了电话，他已经找到了江昭，并把准确的位置告诉了她。
周聿也已经结完账进来了医院，喻时得到消息后连口气都没顾得上喘，看到周聿也，下意识跑过去攥住了他的手腕，声音有些焦急发喘地对他说了声：“在二楼。”
然后就拉着他的手急匆匆从楼梯那边跑了上去，期间一直紧紧抓着没有松开。
而周聿也知道她正紧张焦急着，没有出声提醒她，而是把清淡的视线落在了两人相拉着的地方，温温热热的，还有些黏腻，应该是手心出了点汗。
他抿了抿唇角，感觉耳根处有些发热，清咳了一记，有些不自然地挪开了视线。
但手还是被她任意拉着，一直到上了二楼，喻时看见窝在休息椅上的江昭，她才不自觉撒开了手，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自己的手重新恢复自由，周聿也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掀起眼平淡地瞥了一眼拐角另一边。
喻时已经跑过去，弯下腰把缩在休息椅上身形单薄的女孩搂进怀中，手还不忘轻轻拍着她的背，应该是开口安慰着。
旁边陈望还在开口不停说着，喻时的眉头越皱越深，甚至到了凝重的地步。
周聿也没有走过去，而是在拐角的另一边停了下来，然后将高挺瘦削的身子靠在了后面洁白的墙上，头低垂下来，无聊打发时间似的等她。
过会儿，他想起什么，又把插进兜里的手伸了出来，好奇一样，张开四指又合拢住，就跟抓空气似的，来回了好几次，后又抬起另一只手在刚才那只手上比划了几下。
周聿也回想起方才她抓着他的手挨着的手心的地方，低头看着比在自己快要半个手指的长度，反复端详着，深隽浓黑的眉毛微微蹙起，压下里面含着的几分意外。
不是，她的手怎么能长得那么小？
还那么软。
真想再……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忍不住闭了闭眼，吁出一口气。
你踏马究竟在想些什么？
克制一点，行不行。
第27章 第二十七颗星球
而这边, 喻时通过陈望也了解到了事情的大致情况。
只不过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峻。
如果真的到了给江奶奶动手术的那个时候，单单不说手术是否能够成功, 可那么高昂的手术费, 仅仅凭着江昭一个小姑娘, 她一定是负担不起的。
但凡事总还是要往好的方向想。
她把江昭紧紧搂在怀中, 试图给她最大的温暖：“昭昭, 你听我说，我们现在不能把结果想的太差, 医生只是把最差的结果告诉你了，可江奶奶的病情究竟是什么样子，检查结果没有出来，我们谁也不知道，而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调整好自己，无论最后结果是什么，我们都应该准备好去面对它，不是吗？”
她将声音变柔变缓, 然后抬起手将覆黏在江昭脸上的湿发拨弄开，露出了那一张被泪水打湿的满是痕迹的脸，写满了憔悴和难过。
江昭吸了吸鼻子, 抬头看了看神色温软的喻时, 还有在一旁站着干着急的陈望，眼眶的酸涩一时间又浓重了起来, 轻轻点了点头后, 再一开口, 就是很重的鼻音。
“谢......谢谢你们愿意在这个时间点还愿意过来陪我。”
她重重抽噎了一下，胡乱说着：“因为我......我实在...不知道我还能再和哪个人说这一切......我没有其他依靠的人……我只能想到你们......我...对不起。”
她越说, 嘴越扁，滚烫的泪水在睫毛的颤抖下就落了下来。
喻时看到江昭这副样子，也跟着鼻头有些酸。
她不知道，为什么昭昭已经在那么努力地生活了，她那么坚强，那么勇敢，那些苦难却还是不愿意离开她。
喻时使劲儿闭了闭眼，伸出手用力抱住了身形瘦弱单薄的女孩，重复着说了一遍又一遍：“昭昭，会没事的，江奶奶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陈望抿了抿唇，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孩子彼此相拥，轻轻松了口气，不经意一抬眼，却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有些疑惑地揉了揉眼，又朝刚才那个地方看去，但没有人。
奇怪，刚刚怎么好像看到那位周大神了？
这大晚上的，他怎么会在医院。
应该是看错人了吧。
陈望没有多想，等江昭的情绪看上去稳定好了一些后，他才把自己买的东西拿了出来，张口不停歇地说道：“江昭，不知道你今天晚上有没有来得及吃饭，但我在来的路上，还是给你买了几个饭包，已经热过了，你要是饿的话可以先垫个肚子。”
他拧着眉头想了一下，又点着头说道：“不如这样你先回去，今天晚上你肯定很累，回去好好歇一歇，我和我妈那边说上一声，今天晚上我来陪江奶奶。”
喻时想了下，也觉得可行：“是啊昭昭，你现在这个样子，万一江奶奶中途醒来看到，她会更担心你的，你今天回去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可以再来医院好好照顾江奶奶。”
江昭脸上的为难之色没有维持太久，她想了下，还是慢慢点了点头，抬起隐隐有些发热的眼眶，充满感激地看向眼前的陈望和喻时：“谢谢你们。”
第一次被这么郑重地感谢，陈望立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哎没事，都是好朋友，这点小事算什么。”
喻时也跟着笑了笑，看向江昭的目光澄澈又坚定，洋溢着点点的笑意：“是啊，我们都是朋友嘛。”
陈望决定留在这里，喻时便决定先送江昭回去，一转角，忽然就看到了还靠着墙等着的周聿也。
喻时微微一愣，下意识开口问道：“你怎么还在？”
哟，感情还记得有他这个人呢？
周聿也不咸不淡地掀眼瞥她一眼，又看了眼旁边被她勾着胳膊的江昭在看到他后眼里同样有些意外，看了看他，又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孩：“喻时，你......你们是一起过来的？”
没等周聿也开口回答，喻时抢先一步飞快说道：“是因为我俩住的很近，我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他，没想到这么巧他也来医院，所以我们就一起来了。”
说话间隙她还不忘干笑几声，往周聿也那边凑了凑，手挪到背后飞快给他打了几个手势，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周聿也自然看得懂她是什么意思，眉眼疏淡着，沉默了几秒钟，这才稍微给点面子地散漫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对，一起来的，所以办完事了？”
嘴上吐出来的话还像回事，可心底里已经对喻时这种行为表示了深切的不屑，而且也越发地烦躁起来。
刚才还抓他的手抓的那么紧，他一个良家妇男还没说什么呢，她倒先好，撇的一干二净的，好像生怕和他沾上一点关系似的。那种托人办事结果事一了就直接一屁股把人踹走的无情样，是个人看了都寒心。
喻时没注意到周聿也有些不对劲儿的神色，而是专注于他提出来的声音，小幅度地左右摇了摇头：“我不放心昭昭一个人回家，我再送送她。”
周聿也轻呵一声，斜睨她一眼：“所以你们两个女孩子回去就安全了？”
她被他一呛，这才注意到他表情不善，牢牢闭上了嘴巴。
周聿也没有再和她甩嘴皮子，他俩的事情可以搁后再说。
他从墙边直起身，拍了拍后背沾上的白灰，利落地说了声：“走吧，一起走。”
因为靠后，他有些拍不上衣服靠上一些的部位，那里还是有些发白，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褐色的半袖，还是有些明显。
喻时余光里看到，没忍住抬起手帮他拍了拍后背。
拍完之后，两人皆是一愣，视线对上，喻时脸顿时莫名一热，忽然才意识到这个举动好像有些过于亲昵了，下意识开口解释：“我是看你后面拍不上所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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