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相联性,但没一点可比性。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一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神情懒散。
说起来,还真没见过把太极打得那么丑的人。
此刻已经六点多钟,柳南巷人很少,多是白墙砖瓦,空气泛着潮湿,自行车轮胎碾过的都是青石地板,路边有早起出来摆摊卖菜的。
但这一片挨着学校近,学生也多,这附近的老居民楼在这个点就已经有很多房亮起了灯。
喻时懒懒打了个哈欠,洗漱完从卧室出来后,坐在餐桌旁,先把放着英语听力的耳机塞进耳朵里,才开始吃早餐。
唐慧是初中毕业班老师,因为带着毕业班,每天都起的很早,给喻时做完早饭后就出门去学校,盯着学生去早读备课。
母女俩两人一天之中最多的交集可能也就晚上回来睡觉那会了。
“这几天天气越来越热了,小心别中暑了。”
在喻时把耳机摘下来的时候,唐慧就先说了一声,然后又问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考试?”
喻时喝了一口牛奶,托着脑袋慢慢说道:“七月十号吧,学校一考完就放假。”
“不出成绩?”
唐慧眉头皱了起来。
喻时桌子下的脚踩着拖鞋抬起来,踢了踢前面的空气:“先不出,大概等到八月份。”
那时候也应该是确定文理的时候了。
后半句她没说,但她知道,就算她不说,她妈也会知道。
这一顿早餐聚话并没有聊多久,几句过后就结束了话题,唐慧因为学校那边要上早读,便早早离开,喻时也收拾好,准备今天早点去学校。
在她下了楼,推着自行车往外面走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打太极打在一半的周广平。
老人虽然上了年纪,但步伐稳健,神态沉稳,无论是往前推掌,还是脚下探步,都很是标准。
这完全就是教科级别的二十四式太极拳!
想到自己那中道崩殂的体育期末考核,喻时推着自行车的脚步就立刻停了下来。
她抿了抿唇,眉眼发亮,目不转睛地盯着周爷爷全套的动作,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在心中啧啧称赞。
师傅何愁哪里找?这不就在此眼前!
喻时眼里的笑意又亮了几分。
眼瞅着周爷爷也快打完了,她干脆就在这儿等了几分钟,等他一打完,就连忙快步走上前,边鼓掌边给他竖着大拇指,黑漆漆的瞳仁夹杂着纯粹的笑意。
“周爷爷,您打得真好!”
周广平面容舒展,笑了几声,把播音机关掉之后便看向喻时:“喻丫头这是要去学校了吧,我孙子也刚离开不久,不然啊,你们就可以一起走了。”
孙子?
喻时心头有些疑惑。
周爷爷怎么忽然冒出来一个孙子?
她在柳南巷住了这么多年,可以说自打有意识起,就见周爷爷一个人住在这里,开着家小卖部,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没见过周爷爷有什么亲人来看望他,更别谈什么孙子了。
看出了喻时的不解,周广平笑了一声,给她解了惑:“他啊,之前一直都住在北市,因为转学到萃仁,这才来了怀城,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不如干脆就让他来我这儿住。”
那他的父母呢?
喻时张了张口,下意识就要问出这句话,但想到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不好探问过多,便止住了这个话头。
再加上她的心思都落在别处,转了几圈,一双眼宛如浸了水的软黑葡萄,漆黑盈亮的,磨磨蹭蹭地跟在老爷子跟前,明显还有话想说。
等周爷爷慢慢坐在旁边的石椅上休息的时候,她这才蹭到跟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周爷爷......那个......我能不能...我能不能.....”
“是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喻时闭了闭眼,脑子中忽然响起了自己小时候看过的那些武侠小说里面,主角拜师那一套的做法。
她揪紧背包的带子,用力咽了咽口水,对着周广平的方向猛然鞠了一躬:“周爷爷,我想拜您为师,学习太极拳!”
啊对,书里面还提到,拜师是要有拜师礼的。
她连忙把背包扯到前面,拉开拉链,从里面掏了掏,却只掏出几本单薄的习题和卷子,一阵无语,最后狠了狠心,把挂在拉链上的小兔子玩偶扯了下来,递给了周广平。
“一点拜师礼,不成敬意,还请周爷爷收下愚徒!”
被她这一本正经却又莫名添了几分滑稽的作派成功逗乐的周广平也不遮掩,拍着石桌就笑了起来:“喻丫头,这是干什么,你想练太极跟着我这老头子练就成了,何必讲究太多!”
喻时摇了摇头,正正经经咬着字眼道:“周爷爷这自然得讲究,您是长者,长者既为长,又为传道授业解惑者,自然礼数不可废,该受人尊称为一声师。”
说到这里,她难得红了红脸,有些腼腆地挠了挠耳边的碎发:“再加上这个......我生性对这方面有些愚钝,所以可能就需要周爷爷您多费一些功夫。”
这么多庄文繁语,总归还是为这最后一点打铺垫。
毕竟,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四肢多么有自己的想法,
“行,既然喻丫头都这样说了,那周爷爷就好好教你!”
见她这样说,周广平笑呵呵着便承应了下来,接过她递过来的那个玩偶。
有了周广平的这一层保障,喻时前几天因为体育考核一直变得不顺的心也顿时舒坦了不少,骑着自行车去学校的路上还是哼着小歌去的。
等进了学校,喻时在停车的时候,忽然记起早上那通电话,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通讯录上并没有添加新朋友的红点,她有些想不通那个男生为什么那么早给她打电话,却到了现在这个时间还没加微信。
应该是去睡回笼觉了吧。
她在心里念叨了一声,但也没有细究,停好车后,就去了教室。
一进教室,人还没挨在座位上,就被趴在桌子上补觉的陈望听见动静,眼睛都没有睁开,手里面的题倒是先拍在了她的桌子上。
“来看看,这个题是不是这样解的?”
喻时低头随意瞥了一眼,却不由得目光在那上面凝滞了几瞬,她搬开椅子坐了下来,拿起陈望的那个题,上下扫了几眼,最后才偏头看他。
“这是你解出来的?”
陈望摸了摸鼻头:“也算......是吧,找了外援。”
喻时不出意料地笑了一声:“那让我再猜猜,你请的这位外援,是不是竞赛班这次新排出来的那个第一,陈叙?”
陈望丧了气:“这不是个人就能猜出来呗,我哥不帮我还帮谁?不过这次那个转学生去了,不知道我哥还能不能排第一......”
陈望和陈叙是堂兄弟,这还是她上了高中才知道的。
陈叙比陈望大了一岁,因为小时候发了一场高烧便延误了一年上学时间,于是便干脆退下来和他弟一届。
只不过没想到当时初中她和陈叙一个班,现在上了高中和她弟又成了一个班。
她跟这兄弟俩倒也算有缘。
不过,喻时此刻的注意力已经被上面的解题步骤所吸引,没仔细听他的嘀咕声。
她给陈望的原题是一道几何题,来证明三组线段比值相等。这类题无非是两种解题思路,运用前向法和后向法都可以解决。
她当时做的时候是用传统的解析几何法,通过勾股定理进行表示,但陈叙这儿用的是欧几里得几何学中的特殊定理,比起她用的方法更为巧妙一些,但她看到这里,很快意识到,还可以利用一个特殊的例子进行来拓宽解题的思路。
不过这个思路,还有待商榷,她需要抽个课间去和陈叙再说一下这个题。
“喻时,我觉得吧,你现在这个水平完全可以进北市一中的,当初你考来萃仁就已经够让我哥吃惊的了,没想到你连一班也没有进,更让他出乎意料。”
陈望实在有些想不通喻时的打算究竟是些什么,背书背到一半便出声问了一句,在桌子下的腿也跟着抖了抖。
虽然她的成绩的确佼佼,可他总觉得她学这些的时候其实挺没劲儿的,每天就像个提线的木偶人一样去学各科。
你说她努力吧,喻时她的确很努力。
但是这份努力,不是用在了她最想使劲儿的地方,那这份努力,便会变得无滋无味。
女孩握着笔写字的手一顿,随后不咸不淡的嗓音从前面传过来:“又不是每个数学好的人都必须要走数竞,况且,走高考不也挺好的?”
“可是你喜欢数学啊。”
喻时转过身,面色淡淡看向他。
“喜欢又能怎么样?”
她又没有选择的权利。
第5章 第五颗星球
早上七点半,已经陆陆续续有学生从教室出来,低低絮絮的说话声不时响起。
这个点萃仁各个班的早读刚结束,因为八点正式上课,现在有半个小时的大课间休息时间,一般在家里还没来得及吃早饭的同学就会选择这个点去食堂补餐,也有选择在教室补觉的。
总之,无论是走廊,还是教室里面,这个点还是偏为安静的。
而一班作为数竞班,早读这个点没有老师来,很多学生就会埋在座位上选择划水刷题,在数学的知识海洋里到处遨游。
等一下早自习,刷题刷的闷了,就一纷窝地全涌了出去,等到快上课的时候才浪回来。
有人喊陈叙出去,他并没有答应,而是继续坐在第一排,他的座位离讲台最近。
等把早上剩下的题刷完之后,陈叙便撑着脑袋,身子半抵在桌子旁,一边对答案,一边却忍不住用余光不时瞥着坐在窗边那里,自来了之后就趴在桌子上埋头补觉的高个儿男生。
这是他今天来一班见的第一个人。
陈叙其实今天早上比往常来的都早,按理说一班那个点,应当都是他第一个来,然后再拿着钥匙开教室门。
可是他今天刚来教室,就见得门口已经站了一个人,没见过,但穿着校服。
陈叙很快就知道了眼前这个应该就是新来的转学生。
等开了门,那个人朝他随意地点了点头后便抬脚进了教室。
陈叙原本想着可以和他相互认识一下,可他出去倒个热水回来以后,就看到那个转学生已经毫无精神地撑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早读。
两个人除了开门那一点交集后,便再没有一点交流。
不光是陈叙,班里面也有人拿好奇的目光看他,见毫无动静,然后走过来用胳膊肘推了推陈叙。
“这就是转到咱们班的那个学生?转来好几天了吧,今天这还是第一次来上课,不知道他是怎么顶住任班的狂轰滥炸的。”
“不是听说他可牛来着,从小到大这种数学比赛奖杯应该就拿到手软了吧,初联不必说,华杯赛他拿的还是金杯,还有听说,他在初一的时候,参加AMC8,拿的是中国赛区的二等奖。”
听到有人讨论,但凡对此有点好奇的都凑了过来,开始小声嘀咕着。“我有一中的同学和我说,听说之前就有清大的数学系教授亲自找过他,给他提前拿到了清大的入学名额,不知道为什么这大神没答应,反而还窝回到咱们这怀城小地方来了。”
“我看说不定也没他们说的这么天才,真有这么厉害,一中怎么舍得放他来萃仁,况且,陈叙不也很强吗?道听途说那么多,不如眼见为实。”
其中一个男生听不下去旁边的人把周聿也说的几乎是天花乱坠,忍不住出声反驳了一句,然后偏头看向被夹在人们中间一直在低着头,闷声不吭刷着题的男生:“我看这人一来什么也没干呢,风头倒是挺足,别是个花架子,吹的倒是好听,不如让陈叙过去和他比比,探探他的底子。”
“也对,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不就都一清二楚了?!”
围着的人顿时发出一声哄笑。
“我觉得叙哥不想做骡子也不想做马。”
“陈叙,作为班长,就当做个游戏,来欢迎新同学了。”
一班总共也就三十多个人,大多数还都是男生,女生很少,平日里被压着不停地做题,对这方面本就敏感,再加上少年们多是意气,尤其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更容易争强好胜,自然看不得这种空降兵。
听到这句话,陈叙转着笔的手一停,终于舍得抬起了头,看向不远处懒懒打了个哈欠从桌子上起来撑着脑袋正揉着眼睛的男生,目光平静。
周围人一静,无一不都看着陈叙慢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向了那个男生。
周聿也虽然睡了一觉,但脸上还有点倦意,眉眼处有些耷拉颓意,看了眼时间,离上课还有十来分钟,便想着先去上个厕所,没想到人还没起来,自己跟前的桌子倒被人叩了叩。
他将身子往后一靠,微抬起来下巴,眼睛微眯了下,神情散漫地看向敲他桌子的人。
陈叙笑了笑,叩着他桌子的手收了回去。
“同学你好,我叫陈叙,是一班的班长,欢迎你来到一班。”
这一声一出,后面便稀稀拉拉响起了拍掌声。
周聿也掀了掀眼皮,淡淡的目光瞥了下眼前的男生,又歪头看了看站在他后面不远处座位上的那一堆穿着校服的男生,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边来。
是个人,稍微一动心思,就知道这场面是怎么回事。
“周聿也。”
他嗓音平淡,说了自己的名字,也算是打了声招呼。
陈叙点点头,然后把身子往后撤了撤,没有走,而是拉了个前面座位的椅子,坐在了他的对面,笑着开口说道。
“既然都是学数学的,这么打招呼也挺没意思的,不如比比?”
陈叙抬了抬下颔,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人,眼底干净敞亮,没有任何挑衅的意味,只是单纯想要跟他过个招比试一下。
或许,也是试探一下他的水平。
这话一出,后面同学的眼神顿时浓烈了不少。
“还得是叙哥……”
“不管是输是赢,总归得知道他的多少深浅在哪里……”
“叙哥,可别看在他是新同学的面子上,就手下留情啊……”
要求比划的挑战声一出,身后的人立刻就稍稍躁动了一下,同时还有不停地嘀咕声和吆喝话流出,一时间,气氛已经被拉了起来,还吸引了别班几个学生来看。
周聿也丝毫不受外界干扰,淡定从容地抱着肩,与陈叙无声平视了两秒,随后扯唇散笑了一下。
“行啊,十分钟,怎么比?”
喻时和陈望拿着题来找陈叙的时候,一推开一班门,才发现靠近窗口的第三排处凑着一堆人,不知道在干什么,她找了找,没有看见陈叙,陈望便拉住一班的人问陈叙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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