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我们并未在死者胃部等消化器官内发现任何药物痕迹,脏器、皮肤等器官均无损伤,排除其他死亡的可能性。”
“可是让我们法医部奇怪的是,死者生前并无任何反抗过的痕迹,也没有挣扎,这极度不符合正常的自缢行为。”
坐在孟岐让旁边的,唐舰越好奇:“正常的自缢行为应该是什么样的?”
孟岐让也是耐心,她解释:“正常来说,一个人在极度窒息的情况下,身体会生理性的挣扎,这属于生物体的求生本能。就算一个求死意志再强的人,濒临痛苦时,身体也会不受控制的做出一定的反应。”
“就比如,人在被勒得不舒服的时候,会疯狂的扭动身体,来缓解单一索沟造成的不适感。这个时候,勒住脖子的绳子会在脖子上上下蹿动,从而形成细微的错位。但是这种挣扎的时间很短,且力度不会很大,所以这种痕迹留下的痕迹会比索沟浅很多。”
“如果求生意志强烈,濒临死亡的人还会试图用双手撑开勒绳,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唐舰越:“可是这样双手手心应该会留下绳子摩擦的痕迹。”
“对,这也是我们感觉到奇怪的地方。不管是手上的勒痕,还是脖子上的索沟的错位,唐爽身上都没有,”孟岐让努力想了一下措辞,她说,“她就像是在极度享受地接受死亡。”
享受死亡?
在场的刑警们,有几个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心里变态吗?”不知哪个角落,一个刑警喊了一句。
孟岐让看向江霭琛,继续说:“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是死者自杀的欲望很强烈,在身体做出应该有的反应的时候,她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当然这种情况基本没可能。尤其,从该死者的生活痕迹来看,想要自杀的欲望并没有很强烈,又或者可以说她压根没有想要自杀的欲望。”
江霭琛沉默许久:“万一她身体残存着某种药物,给予她的快感远超身体上的其他疼痛呢。胃里残留检查了吗?”
孟岐让像是很同意江霭琛的话,她说:“检查了,死者的胃里除了适量安眠药,没有其他药物存在过的痕迹。”
唐舰越:“有没有可能死者很迷恋濒临死亡这种感觉?平时也经常体验,所以才不反抗?”
孟岐让说:“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可能,如果长时间训练自己的身体,让自己身体习惯这种疼痛的感觉,确实也可以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不知何时走到自己位置上的姜南,说:“但是在走访询问的过程中,我们并没有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死者有这种特殊癖好。”
一句话,案件再次走入死局。
坐在会议室最头上的江霭琛继续问:“死者的人际关系调查的怎么样了?”
姜南:“死者为人和善,但是喜欢独来独往。几个相处得来的同事说,死者生前她们并未见到有人来公司找过她。只是听说她有一个男朋友,是个健身教练,我们明天打算去找找他询问一下情况。”
江霭琛不知道在想写什么,他用手漫不经心地敲了几下桌子,问:“李唐,报案人那边可有什么发现?”
李唐看了眼自己的笔记记录,回答:“报案人称早上买菜回来以后,路过死者的窗户,发现有尸体吊在那里,面色惨白,舌头伸出,活像一个吊死鬼。她说她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哟,吓得她鸡蛋都碎了喂,现在的鸡蛋可贵了,一块钱一个……”
李唐还没念完,周围便“噗嗤”一声响起一阵哄笑声,之前会议厅的紧张气氛瞬间缓解。
李唐也破罐子破摔,他吐槽说:“江队,这个目击者就是一个话痨,通篇要不就是在说自己年纪大了,去买菜多么多么不容易,要么就是在说自己买了这么一堆鸡蛋掉在地上有多可惜。我跟她聊了半个小时,没个有用的。唯一有用的,大概就是,她说死者一周才扔一次垃圾……”
扑哧——
李唐吐槽完,会议厅笑得更甚了。
李唐觉得很丢脸:“别笑了,下次这种难缠的报案人,你们去采啊,我不去了。”
江霭琛表情敛了敛,命令道:“报案人说过死者死亡的前一天晚上九点左右,在家打扫过卫生,说明死者生前正准备在家里见什么重要的人,又或者偶尔勤快了一次。这就说明,至少到死亡前一晚九点左右,死者的死亡欲望并不高。”
“晚上九点,到早上五点,这八个小时,死者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被杀害,或者突然想不开要自杀。”
江霭琛抛出来一个疑问,整个报告厅再次哑然。
江霭琛:“明天,姜南去问一下报案人当时的具体细节,以及去问一下其他邻居,近几天小区周围有没有出现什么可疑的人。”
姜南应下:“是。”
“唐舰越,你和杜岚去调查死者的所有社会关系,以及死者生前和哪些人产生过矛盾,重点排查死者的那个男朋友。”
唐舰越立刻答应下来:“是。”
江霭琛继续下放任务:“李唐,你去附近的小区,将周边所有监控拷贝一份回来,一份不落。孟岐让,你去各辖区派出所将其他两名死者的尸检报告和现场拍摄的照片拿回来,重新分析三者的相似之处,看看有没有可以并案的地方。”
孟岐让:“是。”
像是临时想到什么,江霭琛继续说:“姜南,散会以后,及时通知技术部,让他们尽快破解死者的手机密码,并且确认一下里面是否有一些线索。”
“其他人对周围所有居户进行地毯式排查,任何可疑的人都不要放过。”
“是。”周围人齐声应下。
第4章
江霭琛看了眼手腕上手表的时间,见时间已经超过下班时间半个小时了。
反正已经被迫加班了,他并不介意多加一会儿。
他问:“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有,”李唐快速翻看了一下自己的笔记,喃喃了句:“江队,我没说过报案人说过死亡前一晚死者打扫屋子啊。这一点,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霭琛没有遮掩自己的信息来源:“她跟林桉屿说过。”
一听到林桉屿这个名字,现场所有人的表情瞬间变得五花八门。
林桉屿脾气好,是北海刑警队公认的吉祥物。虽然各项成绩垫底,但是挨不住人家刑警职业道德分数高啊。
每次定期考察职业道德,林桉屿总是全警队答案最标准的。
就连江霭琛成绩都从没高过她。
平日里,她更是直接将警察的职业道德标准发挥到了极致,和和善善的,仿佛一丁点脾气都没有。
让她帮个忙,打个水冲个咖啡什么的,人家立刻就给办了,没有一丁点怨言。
整个北海分局,除了江霭琛,其他人还挺喜欢这个虽然不会破案,但是手脚勤快的“小打杂”的的。
尤其是孟岐让,自林桉屿调到北海起,她就和林桉屿关系好到没边,是北海刑警队内出了名的好闺蜜。
孟岐让见到会议厅紧张的气氛稍缓,她连忙给姜南递了个暗号。
只见,姜南淡定的回看了她一眼,又仿佛没见到一般将脸扭了过去。
她就知道——男人就是靠不住!
孟岐让从案件的严肃情绪里挣脱出来,她神色一变,双手一拍,干笑着说:“哎呀,真不愧是泽城第一王牌女刑警,就算失忆了,抓细节的能力还是杠杠的啊。要不是她,我们还发现不了这么多线索呢。”
说完,孟岐让还不忘给自己旁边的唐舰越递了个眼神。
唐舰越立刻受意,也跟着附和:“就是,难怪桉屿姐是泽城警队的王牌刑警了,这种发现问题的能力,不是后天练习能练成的。什么是天赋?这就是天赋啊!”
“就是,江队,这种刑侦天才,你天天派她去交警队,”孟岐让说,“暴殄天物啊,纯纯就是在浪费上天赐给我们警队的福尔摩斯。”
不知是被孟岐让说服了,还是江霭琛临时想到还有林桉屿这个劳动力可以用一下。
他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孟岐让,下午林桉屿从交警队回来,你让她去通信部门,尽快调取一份死者生前的通话记录,并且将近期与死者通过电话的所有人的个人信息整理成文档,并在下次开会前,全部打印出来。”
孟岐让愉快地应下应下:“是。”
江霭琛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起身站了起来:“这三个案件的死者互不认识,交际圈也没有任何重合,但是我总感觉这三个案件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你们在调查唐爽案件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留意任何可能与其他两个案件可以联系的线索。”
“还有,”刚说完的江霭琛话锋一转,“一天时间,要是还是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所有人去交警队报道。”
“是。”
周围无力一片。
年轻的刑警们纷纷小声反驳:“又是交警队啊,江队,不能换个地方吗?”
“天啊,大热天的谁愿意去交警队晒太阳啊。”
江霭琛明显听到了,他收起资料,向外走着,头也不回地说:“不愿意去交警队,就离职,刑警队不养闲人。”
凑巧,他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女人端着一个盘子撞开会议室的门。
一边走一边喊:“咖啡来了咖啡来了!”
许是因为撞击的力气过大,盘子上的五六杯咖啡随着她的身子趔趄了几下。
眼看着就要撒出来了,刚走到门口的江霭琛手疾眼快地捏住一杯咖啡。
无差别的,左右摇晃的咖啡在他定住杯子的那一刻稳稳地撒到了他的冲锋衣上。
“……”
所有人目瞪口呆。
孟岐让认清来人,慢慢从目瞪口呆中缓了过来,然后顶着一脸“这人没救了”的表情,轻轻扶额。
江霭琛有多爱干净,北海刑警队没有不知道的。
虽然算不得洁癖,但是在他的衣服上撒咖啡,整得他这么狼狈,已经算是大忌了。
端着咖啡走进来的林桉屿虽未抬头,但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头顶正有一个并不怎么善良的目光。
她僵住身子,仰头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嘻嘻笑了下:“江队,要出去啊。这么早,那个……交警队下班了,是王队让我回来的。”
江霭琛目光凌厉地扫了她一眼,带着不悦:“刑警队请你来,是送咖啡的?!”
江霭琛比林桉屿整整高出一个头,此时他低头严厉的训话就像是在她耳边放上了一个扩音器。
吓得林桉屿一哆嗦。
她紧忙抬头解释:“我……”
“刑警队不需要废物,明天去交警队!”江霭琛不容分辨地说。
林桉屿无底气地轻声抗议:“我刚从交警队回来。”
“那就再去。”
林桉屿极小声音反驳:“还去啊。”
耳尖的江霭琛瞬间回复:“不想去,就写份辞呈,我立刻签字。”
“想去,保证完成任务。”林桉屿严肃地说。
“嗯。”
见到这一出儿,周围警局其他成员肆无忌惮地讨论起来。
“噗嗤,这个小吉祥物真会赶时间,又在江队脾气最炸的时候出现了。”
“明明江队前脚刚答应让她参与到案件里来,现在又整这出。”
“江队这人,算是被我们警队的小吉祥物得罪的透透的了。”
“嘘,被大魔王听见,小心你也被调去交警队。”
好不容易等到被泼了一身咖啡的江霭琛从会议厅走出去,孟岐让赶忙上前,将林桉屿手里的咖啡接过来:“桉桉,你怎么又在我们开会的时候过来啊,你不知道在这个屋里的大魔王会自动升级成终极大魔王吗?”
“唉。”
林桉屿本来也不想来的,可是一想到她来北海分局三年了,一个正经案子没接到,反倒是道路指挥了不少,罚单贴了不少。
再这样下去,她都要觉得她进的实际是交警队了。
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案子,她真的挺想接触一下的。
虽然她早已经忘记应该如何破案了,但是碰到案件时内心的悸动是骗不了人的。
突然,坐在报告厅的一个警察突然问了句:“林桉屿,听说你是以前是个特别牛掰的刑警。”
林桉屿略有些不自信地点了下头:“嗯,大概吧。”
那位警察又说:“你来看看,上面贴着的三个案件有什么联系。”
“啊?我吗?”林桉屿指指自己。
“对啊,”那位警察又说,“不用深究,直觉就行。”
林桉屿表情有些为难。
自她失忆后,不仅上学学到的所有破案知识都忘记了,而且就对案情的敏感度也降低了。
就比如上个月,她被江霭琛罚进派出所值班的时候,碰到了一位说自己家里进贼的老太太。
她说钱财无一丢失,只是丢了一只她佩戴多年的翡翠手镯,让她帮忙寻找。
林桉屿翻遍了附近所有监控,调查了老太太所在小区的所有住户,熬夜通宵两天一无所获,最后她不得不求救江霭琛。
结果只用了一个小时,江霭琛就在老太太的床缝里把那一只手镯找到了……
现在的她找东西都费劲,更别提破杀人的大案了。
“我……不行吧。” 林桉屿犹豫着说。
孟岐让也想让林桉屿多接触接触案件,她宽慰道:“没事,桉屿,大魔王不在这里,你尽情说就行,他们几个不敢告状。”
“行。”林桉屿应下来。
林桉屿走上前,在那个贴满照片和人名的白色板前停下来。
认真端详着。
板上,写着的人名多,且牵扯到的人物关系负责。
但是都独立成簇,三小簇人物关系独立成组,彼此之间无任何可以连接的线。
而,林桉屿的注意点,仿佛并不在这些错综复杂的人名和关系上。
她的目光在白板的三个死者的照片上来回打量。
许久,她才慢慢地开口。
带着迟疑和温吞:“这两人脸型挺像的,右边这个……鼻子有点突兀……”
安置在这里,好像有一种和谐被打碎了。
“她应该整过容。”林桉屿指着白板上的三号死者唐爽说。
她的话刚落下,“扑哧”一声,周围响起一阵大笑。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林桉屿瞬间惊醒,她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她尴尬地笑了笑:“我瞎说的。”
“我们让你说案件破绽,结果你研究人家长相。”
“哈哈哈,江队让我们找并案条件,我们找了半天没找到,我们警队的吉祥物一眼就找到。”
“哈哈哈,你们说我们告诉江队,这三个案件的相似点,是因为这三个人脸型相同。江队会不会连夜帮我们买一排墓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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