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在裴韵菘举办的赏诗宴上不知道被谁贴在了赏诗的亭子里,据说裴韵菘大怒让人彻查,很快就把一个洒扫的婆子揪了出来。
这婆子原本是梁家的家奴,是为了给梁女郎鸣不平才把信贴出来的。
为什么鸣不平?
当然是因为当初傅兰韵利用了梁香凝,结果梁家给梁香凝定了那样以门亲事,梁香凝去找傅兰韵帮忙劝说家里不要给她定这门亲,结果傅兰韵拒绝了。
这婆子自称受过梁香凝的恩惠,要为女郎揭穿傅女郎的真面目,所以才把这心贴了出来。
不仅是这样,那婆子为表忠心,还说甘愿坐牢,不怕傅家报复。
正因为这婆子的态度让人觉得这事儿是真的,再仔细去看那封信,确实很像傅兰韵的笔迹,信中虽然没有明明白白说毁了顾清仪的名声,但是字里行间却是恶意很深。
再想起当初顾女郎好像一下子就被草包冠名的事情,再看看这封信,众人的神色自然微妙起来。
而且当初定北王可是亲口说顾女郎不如傅女郎,那么定北王又是怎么这么肯定的呢?
那必然有人在定北王跟前说过顾女郎的坏话啊,现在再看看这封信,大家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据说贺夫人也在,脸色一片惨白,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就算是晕倒了,贺夫人手里也紧紧抓着那封信,等人回贺家苏醒了,信也被她带回了贺家。
顾清仪:……
就没想到这一场大戏还挺热闹的。
但是更让顾清仪想不到的是,紧跟着连她也被拖下了水。
没几日就传出定北王夫妻因为这封信闹翻了,还有人信誓蛋蛋的说定北王后悔跟顾女郎退亲的事情,还说当初先帝赐婚后,他对这婚事是十分有诚意的云云。
顾清仪:……
原来裴韵菘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把傅兰韵钉死不过是假的,最终指向的还是她这个准皇后人选。
这就不能忍了。
顾清仪吃个瓜哪想到最后这瓜是她的。
李明英跟顾母得了消息,立刻找她商量怎么办。
顾清仪笑,“好办。”
幸好她早有准备啊,当初裴韵菘去晋阳找她的麻烦,她就让人私下里收集裴韵菘在河东的消息。
她拿出一迭表白信放在桌上,看着阿母与嫂嫂,“我还以为这些东西没有见天日的机会了。”
李明英不知所以,拿起一张纸一看脸色就怪怪的。
顾母瞧着儿媳的神色不太对,自己也拿起一张看,看了几眼就放下,看着女儿,“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些?”
“裴韵菘去晋阳的时候。”顾清仪笑着开口,“当初她去鹘州找我示威,我觉得这人不能小看,但是没想到那么快又去晋阳找我麻烦,那我当然要找人抄她的老底。这些可都是河东有名的才子给她写的情诗,告白信啊,这么好的风流韵事,这么大的八卦足矣盖下贺家那点事儿了。”
压下一桩八卦的最好办法,那就是制造一场更大的八卦。
她跟贺润笙退婚那点事,都是陈年烂瓜有什么好吃的。
还是新出炉的,香喷喷的,河东大才女裴韵菘的往事更令人好奇啊。
毕竟现在裴韵菘在惠康闹出来的动静不少,不知道多少人对她好奇得紧。
才子佳人的韵事,才是大家最喜欢的。
裴韵菘故意拿出顾清仪与贺润笙退婚的事情法翻炒,尤其是贺润笙发现傅兰韵的真面目,当初退婚是傅兰韵一手设计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浪子回头,对前未婚妻念念不忘,多令人感慨啊。
别人口中的谈资,但是放在宋封禹这个皇帝的身上自然是不喜的,谁愿意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的名字紧紧放在一起。
尤其是傅兰韵这个恶毒女人出手破坏贺润笙与顾清仪的婚事,现在知道真相,定北王懊恼不已,被人自然会同情他,怜惜他,甚至于有人还说陛下应该还婚与定北王。
顾清仪气的恨不能骂一句脑子进水了吧。
操纵舆论的力量,不知裴韵菘回,顾清仪也会。
顾清仪让人连夜四处张贴河东诸位才子写给裴韵菘的告白诗,相思信,送你上青天再火一把。
一位才子与一位佳人传出佳话,必然是被人祝福的。
但是数位才子与一位佳人的话,这就不好说了。
裴韵菘想要给顾清仪来一个“旧情复燃”的戏码,顾清仪反手就给她来一个,一个才女与数个才子不得不说的故事。
惠康人民真幸福,吃瓜吃到爆。
不说定北王府鸡飞狗跳闹腾不休,就说宫里的陛下也是如坐针毡,一气之下让内廷准备下聘事宜,务必要风风光光,气势十足。
皇家下聘的队伍从皇城出门一直抵达顾府,头一抬聘礼进了门,最后一抬还没出皇城。
吹吹打打煊赫过街,惠康城的百姓们就没有不出来看热闹的。
往前数皇家下聘那还是在先帝娶席太后的时候,但是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小皇帝还没娶亲就成了新乐王,自然也没有下聘娶皇后的场面。
皇家卫队的小伙子们个个身姿挺拔,面貌俊朗,护送着皇家仪仗将聘礼送至顾家,领头的不是别人还是老熟人王太尉。
王泠心里苦,这差事推不掉啊。
前头才出了旧情复燃的戏码,现在就有皇家下聘的场面,老百姓们最会脑补,哎哟,是不是皇帝陛下吃醋啦?
咦?
好像是有一点点醋味啊。
之前定的下聘的日子是今日吗?
有心的人去查阅一番,回来四处宣扬下聘的日子提前了,本来不是今日的。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陛下真吃醋了吧?
陛下这么喜欢顾女郎的吗?
不然怎么会一声不吭改了下聘的日子不说,这下聘的规格是不是有些太高了?
下聘又不需要顾清仪出面,她现在看着坐在她面前黑着脸的皇帝陛下,真的,就不知道说什么好。
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就差没写上我不高兴,快来哄我几个字了。
幼不幼稚!
显然皇帝陛下不觉得幼稚,看着顾清仪安稳如山没有说话的意思,觉得自己这个皇帝真比黄连还苦。
“我觉得婚期有必要提前一下。”
顾清仪:?
“我已经写信给岳父让他提前回惠康。”
顾清仪:!
“清清不说话就是不反对,就这么定了。”
顾清仪又气又笑,你倒是给我个说话的机会啊!
“会不会太急了?”顾清仪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
“急吗?当然急,我急着娶媳妇。”宋封禹道。
再不把人娶进门,是不是惠康的的这些人都忘了他才是顾清仪的未婚夫?
那贺润笙是个什么狗东西,居然还敢舔着脸弄什么旧情复燃,有个屁的旧情!
真是人在皇宫坐,祸从天上来。
这叫什么事儿。
顾清仪就抬头看着宋封禹,明明他一脸纯良的样子,她就是看出了几分恼火之意,她定定神,这才开口说道:“你知道,我就是嫁给了你,也不愿意整日待在深宫消磨度日。”
“清清天赋出众,才思敏捷,又常常有奇思妙想,困于后宫着实委屈了。”宋封禹认真说道,“你出门我不阻止,不过尽量不要惊动别人。”
悄默声的出门,悄默声的回来。
顾清仪懂了。
她没忍住就笑了,看着宋封禹笑,“哪有人会像你这样纵容的。”
便是他们家爹娘感情好,顾母也是不会轻易出门抛头露面的。
顾清仪嫁人后没想着见天往外跑,就是遇到事情的时候还是要出门去看看解决的。
但是听宋封禹的意思,便是寻常她想出门也是可以的。
这就有点太吓人了。
“若是别人有你这样的本事,自然也可以得到这样的优待。”宋封禹笑,“不过,别人没有我的运气好,能遇上这样的有才华的人。”
顾清仪:……
皇叔这人设是彻底崩了吧?
夜止儿啼终究成为传说了吗?
看着顾清仪的神色,宋封禹叹口气,“你这一身才学困于后宫委实有些浪费了,这天下不平要做的事情很多,清清,你嫁给我以后辛苦奔波便是常事,与我而言娶你是幸事,但是我也希望以后等你回想的时候,也会觉得嫁我不枉此生。”
他认识的顾清仪本就不是寻常女子,在鹘州做的事情哪一件会是正常女郎做的?
她既然不是平常人,自然不走平常路。
他自己就是本性难驯之人,遇到顾清仪只会惺惺相惜,又岂会做折她翅膀的事情。
若不是自己坐在皇位上,需要做天下表率,他都不会要求清清出门注意伪装。
顾清仪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自己心跳的厉害。
她嫁给宋封禹早就给自己想好了退路,但是现在听着他一字一字说出的话,心里就有些难过起来。
这桩婚事,她心生堤防,而他却为她着想很多。
顾清仪心里有些愧疚,看着宋封禹说道:“不用等以后,现在我就觉得嫁给你是我人生幸事。宋封禹,与君相识,我不后悔。”
第224章 陛下没安好心
宋封禹一直到回了宫心情还好得很,乌曲瞧着陛下的神色心中纳罕不已,陛下出宫一趟怎么这样开心。
他拿出之前穆埠偷偷送进宫的两处庄子的规划图,这还是清清亲手画的呢,从上面就能看出她对这两处庄子的布置绝对是精心安排的。
想想也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在鹘州那种小地方她尚且全力以赴,只用年余就让鹘州旧貌换新颜,到了惠康自然也不会懒怠反倒输于在鹘州时。
且不说几处工坊的位置安排十分合理,庠序的位置却有些微妙,就安排在两处庄子的中间位置,绝对是最亮眼的存在。
不管是从东而来,还是从西而归,只要进入庄子地界必必然会第一眼看到这处庠序,由此可见清清推广庠序的决心。
读书开智,士族最怕这些百姓开了智慧与他们争夺权势,恨不能将这天下牢牢的掌控在他们的手中,所以才会以各种方法阻止百姓之子求学。
推广庠序自然会受阻,这毕竟关系到士族的利益,但是这有益于朝廷,宋封禹当然会大力推广。
所以,他才会把元朔从鹘州招来,主要让他负责太学的人员调配与招生等杂事,可正是这些杂事才是最要人命的。
元朔身为元家子,又有清清背后出谋划策,想来必然能胜任。
此时元朔正广发英雄帖,所有他认识不认识的士族子弟都送了一封言辞恳切,共谋大业的书信。
将太学重建与招生的事宜经过十分美化与宣扬,好似他们要做什么经天纬地的大事业一样。
元朔以前肯定不屑与用这样的手段,但是跟顾女郎共事一久,脸皮锻炼厚了,开起空头支票来真是毫不手软。
几十封信送出去,前来应和的不足一半,但是元朔也很满意了,万事开头难,嘛,他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就算是这半数的人,他用起来也是毫不手软,在太常给大家挂个虚职,工资不高,但是这群纨绔何曾领过朝廷官职在身,便是个虚职也觉得扬眉吐气,还觉得元朔很够义气,对于元朔拜托他们的事情自然是尽心尽力去做。
如此一来,惠康就出现了一股极其古怪的局面,老子跟儿子走的是截然不同的路,亲爹阻止儿子来太常做个毫不起眼的小官,但是儿子却像是迷障了一样,不要命的跟着元朔屁股后面四处跑。
简直是气死个人。
最近大家上朝见面打招呼,“你家的臭小子回来没有?”
“别提了,你家的呢?”
“哎,一样一样。”
元朔他爹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生怕被打已经告病假多日躲在家里不出门。
在家里气的跳脚,要人把元朔逮回来请家法,元朔跑的不见人影,家里的资源却没见他少用。
元雍身为长子被弟弟们请来安抚阿父,他将一个锦盒捧上来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里面露出一对光彩琉璃的琉璃盏。
“你拿这个出来做什么?”元瞻没好气的看着长子怒道。
“阿父,这东西是九郎孝敬您的,当初您可是十分喜欢的。”
“喜欢有什么用,你看那小子给我惹了多少祸事。”元瞻头疼的很,他对这个儿子一向疼爱,先是去年接了郑家那小子一封信就跑去了并州,现在好不容易回来,结果又替陛下做这种得罪人的差事。
“您别生气,我倒是觉得阿弟心里有主张,这段日子儿子让人去并州打听过了。”元雍不疾不徐的开口,温和有礼的面容上带着些严肃。
元瞻一向看重长子,听他这样讲就道:“查出了些什么?”
“很多有趣的东西,我慢慢说给您听。”元瞻就把顾家在鹘州做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尤其是赵王当年舍弃并州逃回惠康,惠康诸人都知道并州的情形不容易乐观。
但是现在呢?
现在的并州政通人和,当初逃难的百姓大半已经回归故乡,荒废的田地重新耕种起来,愣是在一个严冬挖沟开渠引水,建造翻车,打造农具,开春之后并州入目之处皆是迎风招展的秧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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