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顾远琛去边关历练时,老爷子就提前将顾家旁支的几房轰出去了京都,免得将来羽翼丰满,会与顾远琛夺权。
这厢,顾远琛刚踏入浴桶没多久,乔宁就抱着换洗衣物进来了。
顾远琛坐在浴桶中,浑身紧绷。
“阿宁……日后这些事不必亲力亲为。”
乔宁搁置好衣物,直接走向浴桶:“可我是你的夫人呀。我听说,你不喜旁人挨近你,这座庭院的婢女皆怕你,总不能让你自己料理这些琐事。你是镇国公府的下一任家主,更是将士们的少将军,你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乔宁笑意灿漫。
看着顾远琛的眼神,透着无尽缠绵悱恻,还有莫大的期许。
顾远琛愣住:“阿宁……在你心里,我当真可以……”
未及少年说完,乔宁一口笃定:“自然可以!夫君,你放心大胆的去办你想办的事。”
顾远琛神色微晃:“可你都没问,我想做什么事。”
乔宁笑意温柔,她看着少年的眼神,透着太多太多的情愫:“不必问,我都懂。”
顾远琛:“……”
忽然,下一瞬,顾远琛直接从浴桶跨了出来,他很想彻底坦诚相待,就仿佛乔宁是他的灵魂知己,少年绷着一张脸,仿佛豁出去了:“阿宁帮我擦拭。”
乔宁一愣,虽是诧异,但还是照办了。
可不一会,少年又不自在了:“我、我……男子都是这般,你别怕。我也没法自控。”
这一刻,乔宁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羞涩,将手中棉巾塞给了顾远琛,转头就走:“你自己来吧!”
顾远琛:“……”这就怕了?
她不是一直很大胆么?
很吓人么?
***
镇国公府的前院,顾家旁支的族亲已经等了许久。
此前,因为分家的事,就已经闹出了不小的隔阂,如今顾远琛娶妻,用不了多久嫡系一脉就会开枝散叶,这对旁支而言算不得好事。
原本,顾家嫡系还有好几名寡妇。
但前几年一场战役中,顾家妇齐齐上了战场,一个也没能活着回来。
这就导致京都贵女,皆不愿意嫁入将门。
可,旁支族亲万没想到,顾远琛那个渣子会以如此快的速度娶妻。
乔宁,乔家养女,还曾是隔壁陆大公子的未婚妻,如今却又成了镇国公府的少夫人。
旁支一中年妇人慢慢悠悠的开腔:“养女终归只是养女,无过庭之训,不通礼数。今天这样的日子,她可真是架子大,让所有人都等着她。”
这妇人不敢直接对顾远琛有意见,便将矛头指向了乔宁。
老国公爷年少时候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也曾年少轻狂,浪荡江湖。所以,听见有人诋毁他的孙媳,老人家冷哼:“等不了大可以先走。宁丫头已是镇国公府的少夫人,将来就是顾家宗妇,她年纪虽小,但身份摆在这里,我看谁敢不敬。”
妇人哑口无言,方才还一肚子不瞒,闻言,只能笑着迎合:“这……大将军说得是,可规矩不能坏了呀。”
老国公爷手中的茶盏盖重重合上,对那妇人横眉冷对,丝毫不给面子,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不允许有人诋毁乔宁。
“笑话!什么规矩?哪来的规矩?宁丫头是少夫人,她自己就是规矩!”
妇人:“……!”
旁支族亲算是看明白了,老爷子是明摆着护着新妇啊。
哼!
除非新妇三年抱俩,又或者顾远琛当真可以撑起顾家门庭,不然……顾家家主的位置,只能能者为之!
婢女疾步走来:“大将军,公子与少夫人过来了。”
老国公爷脸上神色骤变。
方才还冷凝肃重,瞬间喜笑颜开,一手捋了花白须髯,朗声笑道:“哈哈哈!小年轻爱玩,昨夜难免睡迟了些。”
众人:“……”
老爷子太过护犊子!
这厢,众人朝着屋外望去,很快就见一对新人结伴走来。男子身量颀长,月白色锦缎长袍,白玉冠束发,容貌俊朗刚毅,剑眉星目,眼神透着一股野性与孤傲,像一头旷野的年轻狼王。
而他身侧的女子,则娇俏温婉,看着清瘦,但其实身段高挑曼妙,虽是年轻,举手投足间却甚是稳重。
顾远琛与乔宁一出现,就仿佛有天光乍现,周遭一切皆失了色。
“祖父,我们来了。”顾远琛抱拳行礼,但也仅对老国公爷一人行礼。
他目中无人,且表现的十分明显。
就是看不起旁支的所谓的族中长辈们。
他若是哪日得势,定剥夺这些人姓“顾”的权力。
乔宁也盈盈俯身,同样不将顾家旁支的族亲放在眼里。
老国公爷见状,又是朗声大笑,似是十分愉悦。
“哈哈哈!你们两个,有老夫年轻时候的风范!”
众人:“……”
旁支族亲不敢放肆,老老实实呈上见面礼。
乔宁一应收下,并不客气。
她早就知晓旁支皆是什么德行,故此,就连给小一辈的金豆子也没准备。
总之,她只占便宜,不给与任何回应。
这些人很快就会出卖祖父与夫君,乔宁没有当场持剑捅杀了他们,已经是足够隐忍。
老国公爷自是发现了乔宁的小心机,敬茶礼结束后,他将小丫头叫到一旁问话。
“宁丫头,你好似很不喜欢顾家旁支?”
乔宁点头,如是说:“自是不喜。”
“为何?”
“祖父,我虽是个弱女子,但也听闻过不少故事,顾家每次遇难,旁支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每次顾家儿郎打了胜仗,他们又会冒出来。凭什么他们占尽好处,却从不付出?孙媳小心眼,就是看不惯。”
一群落井下石的小人,何必将他们放在眼里!
老国公爷年轻时候也是个风流浪荡子,为人处世只讲究痛快,很少会委曲求全。
乔宁的一番话,刚好让老国公爷心中痛快了。
“宁丫头,老夫给你请一位先生,从明日起,开始教授你武功、兵法,你说可好?”
这丫头可是卫家的女郎,卫家女子皆是巾帼,没有一个普通女子。
乔宁求之不得:“好呀,多谢祖父。”
她讨厌怯弱的自己。
更是厌恶极了那种无力感。
她不像当一个花瓶,亦或是一朵娇软的解语花,她想与顾远琛并肩作战,同他一道成长。
老国公爷看着乔宁的眼神,愈发的慈爱,他这辈子没有一个女儿,年轻时候倒是渴望过生一个女儿,但一直不能如愿。
可老人将单独见顾远琛时,又换了一副面孔,他早就瞥见了少年脖颈上的红梅。
“宁丫头还小,你怎么那么不能自控?!”
顾远琛:“……”
他昨夜还不够自控?
明明是乔宁主动呀!
顾远琛的手摸了摸脖颈上的那朵梅花,无奈道:“昨夜有蚊子。”
老国公爷:“……”
这臭小子,当他是瞎子?!
祖孙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着谁。
若非昨日才大婚,今天又是认亲宴,他二人估计想打上一架。
两人缄默片刻,顾远琛正色:“老爷子,我给你的名单,你看过了么?”
顾家旁支有奸细。
顾远琛已经笃定了名单。
老爷子面色骤然冷沉:“以你之见,如此处理?”
顾远琛胸膛微微起伏,他已比老人家高出了些许,从昨日开始束起了发冠,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大人了,讽刺一笑:“不揭穿,借他们之手制造迷雾,既然狗皇帝可以利用顾家旁支,咱们也可以反过来利用他们。”
老国公爷点头,抬手捋了捋须髯,看着孙子的表情带着审视。
“你小子成婚后,气度上倒是不太一样了。你……还是个雏儿么?”
顾远琛:“……!”不会说话就闭嘴!
第52章
顾远琛:“……!”
祖孙两人的性子太像了。
就连老国公爷自己都觉得, 他的所有儿孙里面,只有这个老四最像他。
老国公爷曾想过,要让老四按着他原本的真性情, 潇洒过一世。
家族重担,有他的父兄们、叔伯们顶着。
可谁知……
思及种种, 老国公爷忽然眸色冷沉了下去。
他多看了几眼顾远琛,仿佛又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彼时, 他也同样是被赶鸭子上架。
“还真是祸害遗千年啊。”他自己活到如今,但那些优秀的至亲们都死了。
老四也是如此, 最是顽劣不堪的人, 也成了顾家嫡系一脉最后的子孙。
顾远琛愣了一下:“老爷子,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孙子大婚, 老人家自是欢喜,又笑道:“我是说, 你我都是家族祸害,偏生活得最长。”
顾远琛:“……!”
老爷子自己是祸害就罢了,不要拉上他!
祖孙两人对视了几眼,其实,他二人很能明白彼此的心思, 但寻常时候的相处模式就是这般。
“是个祸害也行,你小子能活久一些就成。”
老爷子抬手拍了拍顾远琛结实的肩头,又说:“老夫还没正式恭贺你成婚呢, 即便你还没弱冠,但今后就是大人了, 我也该将顾家交给你了。”
顾远琛颔首,后脊椎无意识的挺直, 嗓音有些喑哑:“老头子,你休想享乐!想退居二线,你还早着呢!”
顾家的男子,好似从没有人真正闲下来过。
只有死了,才是真的退居后方。
顾远琛不想听到老爷子说这种话。
老国公爷只笑了笑,言归正传:“看得出来,你与宁丫头是两情相悦,卫家的血脉错不了的,宁丫头必定会是个了不起的女子,你二人好好过日子,早生贵子,给我顾家延续香火。”
对簪缨将门而言,生育子嗣已经不仅仅是为了香火了,更多的是精魂的传承,是一个顶级家族的延续。
顾远琛没有拒绝。
他只是缄默着。
前路未知,他不能笃定的事情还太多。
这时,管事疾步走来,神色不对劲。
祖孙二人见状,对视了一眼,皆是眉目深沉。
“大将军,公子!宫里派人送来皇上口谕,让公子与少夫人即刻启程入宫,给皇上与容妃娘娘敬茶。”
闻言,老国公爷当场气到须髯颤抖。
今天本该是镇国公府的认亲宴。
康元帝此举,无疑就是让顾远琛认贼作父啊。
容妃虽位份高,但宫里的嫔妃皆只是康元帝囊中的收藏之物,没有任何实权。
康元帝执意如此,容妃若是提出反驳,反而会给顾远琛带来灾祸。
故此,容妃只能平静的看着一切,甚至还要附和康元帝。
“哼!欺人太甚!真当顾家都死绝了么?!”老国公爷气焰不已。
若非他年事已高,不像年轻时候那般鲁莽了,不然,定会当日挥兵杀去宫廷。
顾远琛当然不会蠢到抗旨不尊:“祖父息怒,既然皇上想喝茶,那我就入宫给他敬茶。”
他装了这么久的纨绔了,继续佯装做戏,算不得难事。
仅此一夜之间,顾远琛发现,他的心胸莫名宽广了些,也更加能够隐忍。
好像……人只要明确知晓自己为什么而活,便能忍受一切。
夫妇二人离开之前,老国公爷已恢复理智,神色肃重的交代:“逐风,切记,万事隐忍,你眼下已是有家室的人了。”
顾远琛薄唇微张,看了一眼乔宁。
他心事重重,乔宁却对他展颜一笑,主动拉住了他的手:“夫君,你不是一个人。”
顾远琛:“……”
是啊。
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从此,无需独自一人忍受孤枕寒夜,也有人问他粥可温。日后,他还会有四个可爱聪慧,且还容貌不凡的孩子。
“嗯。”
夫妇二人手牵手上马车,顾远琛要与乔宁同行,自是不会再单独骑马。
老国公爷亲眼目送小年轻夫妇二人上了马车,肃重的面容上逐渐浮现出笑意。
真好啊。
他看见了无限生机。
或许,黑暗之后,黎明将近。
***
顾远琛鲜少乘坐马车出行。
这辆马车是回事处专门给少夫人准备,里面布置精细,暗阁还摆有琉璃装饰,日光从车窗斜射而入,暗阁则发出七彩微光,构造十分精致。
乔宁多打量了几眼,觉得很是新奇。
顾远琛眼角的余光扫向了乔宁的手,他准备了片刻,暗暗搓搓伸手过去,看似无意间握住了对方的手。
乔宁一愣。
顾远琛却看向了车窗外。
新婚夫妇二人之间,只有一个眼神,亦或是一个小动作,都会让对方心跳如鹿。
乔宁改成双手握住了顾远琛的手,又摊开他的手掌,看着他掌心的茧子、伤疤、纹路,忍着酸楚,笑着哄道:“夫君,我会看手相呢,观之你这手相,是大富大贵之人,将来必定儿孙满堂,寿终正寝。”
前世,夫君孤苦一人,死在了刚好而立之年,一生无子嗣,还背上了谋逆造反的污名。
这一次,她一定要彻底更改夫君的命数。
顾远琛被乔宁的话所吸引,看着她温婉的眉目,问道:“是么?那你自己的手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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