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宁哪里会看手相?
不过就是哄郎君开心罢了。
她摊开自己的手心,看了看,笑道:“我是天生的富贵命,用不了多久,也会成为京都城数一数二的贵人。”
这些话,都是她对他们此生的期许。
顾远琛眸色沉了沉:“阿宁,你说这话,我可当真了。”
乔宁点头如捣蒜:“我所言皆是真的!错不了,你我皆是有福气的人,还能长寿。”
她与他上辈子都死地太早。
这一世,自然想要长寿些。
夫妇二人对视,顾远琛眉目间的阴沉愁绪,消失了大半,他猛然惊觉,或许,他当真可以搏一搏。
届时,鹿死谁手,还当真未必可知。
“阿宁……”顾远琛喉结滚动,手掌包住了乔宁的小手,稍一用力,想将对方拉入怀中,与他更亲近一些。
而就在这时,忽然一阵疾风而来,顾远琛眼梢的余光瞥向一侧,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一根箭矢从外射入马车内时,顾远琛拉着乔宁的手,将她摁在自己膝上,确保万无一失。
这个动作发生的太快,亏得乔宁足够镇定,她趴在顾远琛膝头,侧过脸看向顾远琛:“夫君,你定要小心!”
顾远琛比任何时候都惜命。
他与阿宁还会有四个孩子,他们孩子无论男女,皆将是大殷的肱骨大将,会是令蛮夷闻风丧胆的将军,他与他的孩子们即将会改变一切局势。
他更要和阿宁共赏繁华万千!
他的命,变得前所未有的重要起来。
须臾,马车外面传来兵刃相击的声音,顾远琛按捺住了性子,没有离开马车。他的黑甲士可不是吃干饭的,有人想杀他,绝非易事。
厮杀持续了没多久,茂生便在马车外抱拳道:“公子,杀手已经全部处理干净,留了两名活口,现已点了这二人的穴道,免得他们自尽,属下这就命人压回去严刑拷问。”
茂生与白晓风二人,皆是顾远琛亲自训练,办事素来令人放心。
“好。”顾远琛淡淡一言,听不出什么情绪。
其实,这才是真实的顾远琛。
从前那个纨绔顾四,不过是他的一层皮囊。
皮囊之下,是一个阴鸷蛰伏的顾家少将军。
几名黑甲士压着活口折返镇国公府,而马车则继续驶向皇宫的方向。
这场变故看似结束了。
乔宁重新坐好,她暗自思量:
是谁要杀他们?
陆云卿不至于这么疯狂。
帝王既然宣见顾远琛,便不会暗中命人杀他。
难道是那人……
乔宁知晓一个天大秘密,她若是轻易揭露那人的身份,只怕会给顾远琛带来杀身之祸,但眼下,她不得不说了。
“夫君,我想告诉你一桩事,你或许不信我,也定会诧异我是如何知晓,但此事至关重要,我一定得告诉你。”
顾远琛的手,依旧被乔宁拉着。
他可太喜欢这滋味了。
他故作深沉:“你说。”
顾远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到底是多么郑重之事?
阿宁还小,她在乔府的这些年委实算不得好日子。
亦不知,她还经受过哪些他不知道的灾祸。
乔宁直言:“少傅大人,他其实就是霍家后人。”
上辈子,那位少傅其实是关键人物,乔宁也是成为魂魄之后,才在顾远琛身边获知,少傅试图搅乱风云,他的目的,就是让整个皇朝陪葬,为霍家报仇。而卫、顾两家也成了牺牲品。
因着,只要没了卫、顾两家,大殷就如同断翅的鹰,只余苟延残喘。
顾远琛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是错愕,但他并不怀疑乔宁,反而对她的话坚信不疑。
“可是定远侯府霍家?”
当年的霍家惨案还历历在目,西市口的血流了三天三夜,凄惨无比,霍家未满十二岁的孩子皆流徒三千里,到如今,已无处可寻。
乔宁点头。
顾远琛流露出心疼之色:“阿宁,你怎知晓?”如此可怖之事,他家阿宁到底经历过什么?
事到如今,乔宁只能对顾远琛扯谎,她自是不能说自己重生了一次,那种光怪陆离的事,无人会相。
“我……我就是在茶楼闲逛,无意间听见的,我亦不敢对旁人说。”
顾远琛缄默片刻:“阿宁,此事暂不好告诉旁人。”
他得寻了机会去见卫靖,将此事告知他。
如今,顾、卫两家算是又联盟了。
顾远琛不知起了什么心思,忽然长臂用力,圈住乔宁的腰肢,将她抱在了膝上。
嗯……
他的双膝立刻感知到了那不可思议的柔软。
“夫君?”乔宁不解的看着少年,她的手则很自然的圈住了顾远琛的脖颈。
四目相对,眼神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拉扯。
顾远琛渴望进一步的接触,好似仅仅拉个小手已完全不够。
但他同时又不敢轻易迈出第一步,因着他心里很清楚,一旦开始了,他就不可能及时刹住。
顾远琛没有应话,目光缓缓移到乔宁粉色的樱花唇瓣上,薄唇微动。
乔宁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等了片刻,对方没有动静。
乔宁:“……”
她的将军到底还是太过含蓄了啊。
乔宁再不犹豫,凑了过去,直接亲上了顾远琛的唇。
蓦的,顾远琛一腔的燥郁,仿佛被瞬间抚平。
他像得了一味解药,足可慰藉平生一切苦楚。
顾远琛一动未动,乔宁也只是亲了一下就拉开了距离。
下一瞬,顾远琛握着乔宁腰侧的手,忽然往上移,改成握住了她的后脖颈,迫使她再度挨近自己,且无处可躲。
他是生涩的,粗鲁的,不带有任何技巧的心急。
可当撬开唇齿,他又像是早就熟稔的高手,自然而然的知晓下一步的动作。
过程是摸索的、多变的。
同时,也是漫长的、令人心跳加速的。
二人都渴望彼此。
也皆不知餍足。
都在试图更进一步的探索、练习。
待马车停在宫门外,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时间仿佛转瞬而逝。
顾远琛的反应足够快,但还是愣了一下。
他怎么……
和阿宁一路亲到了宫门外?
两人分开,乔宁面色涨红,一双眸子水润潋滟,她并不羞涩,还笑意灿漫的看着少年。
“回去再继续?”
顾远琛哑然。
他此前好似答应过卫靖什么事来着……
***
顾远琛遇刺的消息已经传入了宫廷。
康元帝勃然大怒。
“谁这般大胆?!给朕彻查!”他都没下手,谁敢先一步对顾远琛不利?
就仿佛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动了他的猎物。
何况,今日是他邀了顾远琛夫妇入宫,若是顾远琛死在了半道上,他这个帝王只怕会被史官记上一笔。
顾家立族已有几百年之久,顾家军只会顺从顾家人。
顾远琛不能就这么死了。
他是顾家少主,他若是死在了京都,那数十万大军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康元帝眸色微眯,胸膛微微起伏。
他自是不会留下顾家。
但眼下不是杀顾远琛的时候。
他要将顾远琛养废了,再架空了他,让他成为自己手中的牵线傀儡。
今日无论是谁要杀顾远琛,其心可诛!
兵马司的人领旨退下。
宫奴垂首,疾步迈入内殿:“皇上,顾四公子与少夫人入宫了。”
康元帝这才收敛眸中异色:“嗯,朕这就去御花园。”
为让更多的人目睹顾远琛给他敬茶,康元帝特意在御花园设宴。
容妃等人已经到场了。
容妃是顾远琛的母亲,那么,康元帝也算得上是顾远琛的继父。
顾远琛虽不认他,但康元帝却是心中隐隐狂妄。
他就要让顾远琛认贼作父。
今日一定要喝上顾远琛亲手所敬的茶。
***
容妃与卫贵妃皆准备了见面礼。
她二人对帝王的目的心知肚明。
昏君卑鄙无耻,故意要让一对新人今日给他敬茶,她二人虽是气焰,但也可以趁此机会见到自己的至亲。
顾远琛与乔宁双双走来时,皆是面色涨红,唇瓣的颜色更是明显殷红。
容妃倒是一脸欣喜。
卫贵妃则讪了讪,有些不安。
这便是养姑娘与养儿子的区别?
弟弟已暗中告知她,阿宁与顾家老四只是假成婚呐。
卫贵妃倒是很想与乔宁私底下说会话,但眼下还不是时机,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怜的妹妹还不知自己就是她的长姐呢。
“皇上驾到——”
康元帝步履如风走来。
他极为自爱,也不纵情享乐,身子骨甚好。
是个让人寻不到明显软肋的昏君。
乔宁的指尖故意挠了挠顾远琛的手心,侧过脸看着他,试图告诉他,定要沉住气。
顾远琛原本还一腔怒意,可经历过马车上的亲密后,他好似完全变了一副心性。
他当然可以沉住气。
他已有更大的夙愿要实现。
所以,眼下的一切耻辱,皆算不得什么。
康元帝落座,目光在顾远琛身上扫过,又看了一眼乔宁,若非那日宫宴的变故,乔宁已是他后宫的秀女。
区区一个乔家养女,当真算不得什么,对帝王而言,不过就是一颗尘埃。
但,乔宁是陆云卿、顾远琛皆想要的人,于是,她的身份也不一样了。
康元帝并没有彻底打消对她的念头。
这时,顾远琛握住了乔宁的手,拉着她一道行礼,漆黑瞳仁中的神色不明,面上挂着风流笑意,神情看上去天衣无缝。
“皇上,臣携新妇前来敬茶,皇上可一定要出手阔绰些。”
康元帝看向跪在御前的一对金童玉女,莫名艳羡。
他也想重返年轻,也再度体验一遭年轻人的洞房花烛。
好似即便身为帝王,还是有诸多的限制。
康元帝敛了眸中异色:“哈哈哈!就小子真是嘴贫!来人,厚赏。”
宫人已将茶水备好,顾远琛与乔宁双双磕头敬茶。
容妃大大方方赏赐,她没必要对自己的儿子儿媳苛刻,那样的话,反而会引起康元帝的疑心。
康元帝抬手:“平身吧,朕把你当做亲儿子了,这今后,朕还需要你守卫边陲,建功立业,你不可让朕失望。”
“皇上,臣领旨!”顾远琛朗声应下,好像没有任何异议。
在场诸人皆神色各异。
康元帝的昏庸,害死了顾远琛的父亲,又夺了他的母亲,此刻又说将顾远琛当做亲儿子,委实是杀人诛心。
当然了,各位娘娘们也都是身不由己才入宫的,至今无人主动争宠,更是不会对帝王的任何事提出置喙。
后宫每年都会消失几人,后来才被人知晓,那消失的几位娘娘都被制成了蜡人。皇上若是彻底厌倦了谁,谁就会沦为蜡人,永远被摆置在宫廷最黑暗的地方,永世不能入土为安。
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但也没人敢轻易嚼舌根子。
宫里的认亲宴办的甚是隆重。
康元帝是恨不能昭告所有人,他就是顾远琛的继父。
***
宴席处的歌舞进行到了一半,顾远琛带着乔宁一道离席,名义上是要去净房,却在远离了宴席处后,直接将人摁在了一株玉兰花树下。
乔宁愕然。
但下一刻,见少年眼中噙着泪光,她便明白了一切,抬手触碰少年面庞:“我家夫君真厉害,方才表现的极好,咱们终有一日就不用再忍。”
顾远琛贫瘠的内心,被乔宁一点点浇灌,开出了一朵朵花儿,他垂首低低道:“阿宁,我心里难受,我……我需要你。”
乔宁不知该如何安抚他,唯有道:“我在,我会一直都在。”前世即便她死了,也照样留在了他身边。
我会一直都在……
这大抵是最动听的情话。
顾远琛一手摁着玉兰花树干,一手掐住乔宁腰侧,一低头吻了上去。
今日这算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初次亲吻,虽是生涩,也毫无经验,但两人的契合度极高。
无论轻、重、缓、急,乔宁都可以很自然的接住。
有了马车上的经验,这一次更是水到渠成。
绿荫匝地,头顶鸟鸣啾啾,乔宁垫起脚,愈发热忱直接。
此刻,从几丈开外的地方看过来,就仿佛是顾远琛将乔宁完全罩在怀中,极尽可能的采撷。
而这一幕,刚好被乔婳瞥见。
乔婳入宫有一阵子了,却迟迟不得宠,她已经快要坐不住了。
她可不想当一辈子无名无分的秀女。
她看得真切,甚至能感觉到顾远琛迫切的渴求,让她忽然也对男子产生了兴趣。
原本,乔婳对顾远琛这号人物很是无感,也轻视乔宁与顾远琛的婚事,但此刻,她却鬼使神差的渴望,想象着被顾远琛摁在怀中的人是她自己。
旁人不要的东西,她也不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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